待她打开门,看到穿着改良式西装,更显俊逸的连耘之站在她家门口时,她便又忍不住更加怦然心动。
她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像个花痴一样,直盯着他看,却不知道,连耘之也是用着极为欣赏的目光,热情地灼视着她。
他们目光交缠良久,才由连耘之首先打破魔咒。
他伸出手臂,做出邀请的动作,“这位美丽的淑女,我们准备出发了吗?”他别扭地说着法文的样子,逗笑了石衣熏。
“谢谢你。”石衣熏羞赧地说道。
同时也一直在掩饰,不敢让他知道,她其实还是对他不久前说的话想了又想,并且动心不已。
因为他说得没错,如果可以选择,即便是将来他们不能在一起,她还是会选择遇见他……
虽然连耘之说他会一直耐心等候她的响应,但是天晓得,她早就想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她爱上他了。
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臂弯里,石衣熏很诧异,她原本紧张的情绪好了一些,相反地,还有一些令她安心的安全感。
连耘之对她微微笑,在关上木屋的门之后,将她牵引至车子里,然后自己再坐上车,将车开出小径。
“伯父、伯母呢?”石衣熏忍不住疑问道。
连耘之因为对路慢慢熟悉了,因此即使快要天黑,他依然能够顺畅地驾驶着车子,跑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
“我老爸他呀!老早就忍不住,先拉着我妈去看热闹了。”
石衣熏闻言,先是愣了下,然后轻笑出声。
“伯父真是个有趣的人。”
下午他们在她的木屋里喝过她泡的花茶。
其间,连父妙语如珠,再搭上连耘之绝妙的反应,让她原本冷清的客厅一下子变得好热闹。
一直到他们离去后良久、良久,她坐在客厅里,整理着茶具时,都还以为他们仍坐在她的身边淡笑。
唉,她真的是中毒太深了。
连耘之听到她的话,笑了几声,“我爸是个老顽童,也是一个很风趣的人没错,不过他有时候也会令人很头疼的。”
“头疼?”
“是呀,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吗……”她小小声地喃道。
不晓得怎么着,石衣熏很高兴他的未来里有她,那么……她该不该让她的未来里也有他呢?
“衣熏,你说什么?”
她说话太小声了,他没听清楚。
“没什么……”
她怎么敢说出,她方才心里在思索的心事呢?不过此刻,她的确像个初次约会的小女孩一般雀跃。
* * *
亚维依由于是在普罗旺斯的中心位置,因此就算是一般的活动,也是有不少的观光客参与,所以这一类的活动总是办得相当热闹,而且人潮不断,一些喜欢活动的当地人更不会错过。
当连耘之他们一到达,整个场地外几乎是停满了各式车辆,欢乐的气氛,由韵律味十足的音乐整个带动起来。
“来,我们下车吧!”
连耘之快速找好停车位,拉着石衣熏下车。
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引导她向前走,但是她却只能盯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想象他们的未来!
“我和老爸他们约在舞台那边见面,我们朝那里走,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连耘之一边拉着她进人人群,一边说道。
今晚的人真不少,他们穿过一堆小吃摊,穿过一群拥舞的人,法国的热情音乐使得他们的身体热了起来,禁不住想跟着动。
“看到了,他们在那里!”
连耘之很快就发现他的父母亲,石衣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察觉,其实要不注意到他们也很难。
东方人也许在这里还稀奇,但亮眼的是他们不但登对,就连当地人的舞蹈也学得有模有样,痛快地跳了起来。
“一点也看不出他们五十儿岁了吧?”连耘之一方面骄傲,但另一方面也为他们的身体担心,苦笑地说道。
“的确是。”石衣熏微笑地看着他们答道,
他们不但跳得好,还十分有架势,也难怪会如此受瞩目。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来吧,”连耘之也许是受到热闹气氛的感染,立刻向她提议道-
“咦?可是我说过我不会……啊!等等!”
不由分说,石衣熏立刻被连耘之惊慌地带进用小摊贩和餐桌隔开挤满了人的舞池里。
虽然大伙儿都各忙各的事,不会注意到她,但她就是十分介意地左右张望,直到确定没有认识的熟人,才松了口气。
“我教你吧,虽然我也是跟艾里略先生刚学没多久,但是我想应付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哈!结果弄了老半天,原来连耘之也是初学者。
石衣熏嘴边噙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当她开始跟着连耘之一起舞动时,才发现其实他很有舞蹈细胞。
“来,乡村歌曲只有一首,只要跳完这一首,就会换到我所熟悉的音乐,到时候你跟着我动就可以了。”
连耘之一面示范地跳舞,一面贴心地引导着她。
石衣熏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气氛给感染了,总之她开始放开心怀,试着跟从连耘之的舞步跳动。
连耘之开心地牵着她,跟着别人一道转圈圈。
他笑,她就跟着大笑。
“嘿!你还说你不会跳,跳得很好嘛!”连耘之鼓励地说道,欣赏的目光则是流转在她飞扬的发丝和裙摆上。
她笑的样子,对他而言,比其他的女人更加吸引他。
石衣熏努力地跟上旋律,虽然连耘之称赞她跳得好,但是她知道,他跳得才好呢!
因为运动让身体热了起来,加上现场欢乐的气氛,更让石衣熏慢慢地打开心扉,跟着人群一起旋转。
身边,忽然来了一对登对的舞者,石衣熏凝眼一看,原来是连氏夫妻正舞在他们的左右。
他们大声欢笑、轻快舞动,让石衣熏感觉到……自从遇见连耘之之后,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好久没这么大笑过了……
这一切全是因为他,她眼前的这个男人。
* * *
“呼,你还好吗?”
在他们连续跳了三四首歌之后,他们终于忍不住找个地方坐下,点了杯饮料稍坐休息。
“嗯,还好……”石衣熏微喘着气说道。
她微红的脸和开朗的神情,让连耘之的目光几乎离不开她。
“我……怎么了?”见他一直瞧着她,她不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然后害羞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很高兴遇见你。”连耘之诚挚地说道,“也许是命运的巧妙吧,如果我老爸没有打电话给我,没有建议我来普罗旺斯的话,我就遇不见你了。”
石衣熏听了,发现她的手有一点微微颤抖。
因为感动、因为爱、因为这个男人、因为太多太多,她实在是……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他呢?
他一定不明白,她才是那个值得感谢的人,但是……
“我不懂,你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呢?”石衣熏终于问出心中深藏已久的问题。
像她这样沉默又腼腆,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他怎么会喜坎呢?
他是为了她的美貌?为了她的花田?
不,她不觉得他是那么肤浅的男人,相反地,他为人爽朗又具亲和力,还有那无限想象的创造力,让他画出一件又一件美丽的衣裳。
他和她,简直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连耘之仅率性一笑,耸了下肩。
“衣熏,你没听过吗?爱情通常都是没有什么道理可寻的,不过我觉得,爱上你,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简单?”
“是呀!只要是对方的一个小小的动作,一个小小的笑容都会喜欢得很,只要是为了对方,都可以不计一切努力去做。”连耘之真诚地说道,“毕竟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为了一个女人,疯狂画着一张张设计图,只希望能做一件适合她的衣服,送给她。”
“连……耘之……”
石衣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的手抖得好厉害,忽然有一个冲动,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嘿!叫我耘之好吗?虽然你不确定要不要接受我的追求,不过我希望我们起码保持一定的友谊好吗?”连耘之自嘲地说道。
石衣熏轻轻笑了出来,但随即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决定像他说的一样,要让自己更有勇气。
“耘之。”她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坚定地说出口。
连耘之听到的时候本来还笑眯眯地想开玩笑,但是等他瞧见石衣熏认真而且笔直的目光后,他也怔住了。
“衣熏?”
“我……我想,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连耘之疑问道,
然后石衣熏的眼里含着淡淡的泪光,笑着说道:“我决定……决定接受你的追求,耘之。”
“什么?你说什么?”连耘之简直不敢相信。
他一直以为他可能得等上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半年才有可能让她的心为他敞开,却没有想到现在她就答应了。
兴奋之情塞满他的胸腔,不过却也让他像个恋爱中的傻男人,半晌不敢确定他方才听到的话。
她的脸再度红了起来,又轻轻地重复了一次:“我要和你交往,耘之,因为我……我也喜欢上你,好久、好久了。”
连耘之两眼瞪得大大的,诧异的表情再度让她“扑哧”地笑出声音。
“你……你怎么会……”
他先前不管再怎么表白,她都像是无动于衷的不是吗?怎么这一次不一样了?因此他当然会大吃一惊。
石衣熏笑得好灿烂,“因为在认识你之前,我失去了爱的勇气,不过这一次……我愿意再试试看。”
她相信,她的父母亲也是如此。
当他们在薰衣草花田里相识、相恋,最后结婚,有了她,仍不放弃努力地想让她回到罗克门家而努力。
也许,她也该为自己的未来拿出追寻的勇气,让自己活得更快乐。
“你是说真的吗?”一向稳若泰山的连耘之,首次出现慌张的模样,连忙改口,“不,你已经答应我,就不能再反悔了。”
石衣熏笑了又笑,为他的反应,也为自己愈来愈爱他的心情,感到不再有阴霾和恐惧了。
“嘿,你别再笑了,你得答应我,明天起床之后不会忘了这件事。”连耘之握着她的手,玩笑似的说道。
石衣熏笑个不停,但仍颔首答应:“嗯。”
“明天早上再一起用餐,好吗?”
“嗯。 ”
“还有……”
连耘之未完的话,令她不解地抬起头,但她一抬头,却随即对上他认真又俊美的脸庞,险些夺去她的呼吸。
“还有我想要个定情之吻,可以吗?”他以微微沙哑的声音问道。
石衣熏眨了下眼,再度羞涩地点点头。
“嗯。 ”
两情相悦,柔软交叠的唇,他们……也决定要好好淡个恋爱了。
第十章
活动之后,不出三天,几乎是每一个遇到石衣熏的人都会告诉她,她看起来开朗又快乐,一副恋爱中人的模样。
她也不否认,反而默认了她正在和连耘之交往的消息。
“对了,你们以后怎么办?”连父坐在客厅里,享用着石衣熏泡的花茶,关心地问道。
“什么叫我们以后怎么办?”连耘之莫名地问道。
他们一家人最近都成了石衣熏木屋的常客,下午时分,他们便上门叨扰,直至日暮时分才走。
而石衣熏非但欢迎得很,更喜欢聆听他们讨论家中的琐事。因此现下的这个问题,也引起她的疑问。
连父像是怀疑儿子变笨似的解说一次:“我是说,你要是离开了普罗旺斯,那衣熏怎么办?”
“离开?”连耘之愣了下。
连父又继续说道:“我是说,你们要不要干脆在这里把婚礼办一办?然后等你们有空回来的时候,就顺便抱个孙子回来?”
听了,连耘之和脸红的石衣熏对看了一眼,才忍不住无奈地笑道:“老爸,你也想得太多了吧? ”
不料,坐在一旁始终很安静的连母也插话道:“不,我觉得你爸说得对,这是你们迟早会遇到的问题,不是吗?”
连耘之叹了口气,但脸上充满笑意地回答:“老爸、老妈,谢谢你们的担心,我们会想出办法来的,更何况……我们眼前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呀!要是没办法的活,我入赘到衣熏这里来也不错。”
此话一出,石衣熏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连父一愣,也忍不住摇摇头,抱怨道:“真是的,你就不能够学一些其他的吗?”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也就不再多管了。
“对了,衣熏,何时让我们见见亲家公、亲家母?”连父似乎真的急着抱孙地询问道。
连耘之一听,急急制止,“老爸,你在说什么呀?”
但是石衣熏并不介怀,她握了下连耘之的手,用着些微感伤但清楚的声音说道:“抱歉,我父母亲他们过世很久了。”
“啊,该抱歉的是我,居然提起这样的事……对不起呀!衣熏。”连父也自觉不好意思,立刻道歉。
石衣熏摇摇头,“不,这不是伯父的错,是我本来就很少提起这件事,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因为气氛有一点僵硬,因此他们很快转移话题,聊到连耘之他们服装工作室的事,而连父也给了他许多建议。
他们的下午茶会一直开到四点多,连氏夫妻才离开小木屋,散步回艾里略旅馆。连耘之则是留了下来,替石衣熏整理茶具和盘子,
“对不起,我老爸他心直口快……”他一边洗着盘子,一边无奈地说道。
“没关系,我说过不介意的。”她默契十足地接过他洗的盘子,然后慢慢擦干,放到架子上。
连耘之望了她一眼,露出释怀的笑容。
石衣熏对他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是个混血儿,跟你一样,我也是从了母姓,只不过是不得已的……”
因为这是连耘之第一次听到她提起自己的事,因此他很惊讶,却很注意地聆听,并且适时提出疑问。
“难怪你的五官比东方人深刻,不过……为什么说是不得已呢?”
他同时也在猜想,是否因为这个不得已的理由,而造成她沉默不多话,不擅与人相处的个性?
“嗯,因为……罗克门家并不欢迎我这样的混血儿。”石衣熏冷静地说道,不过即便是如此,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些疼痛。
毕竟这件事害得她失去了父母亲,也害得她必须一个人孤独地照顾这些由父母亲留下的一切。
愈是照顾这些花儿,她才愈加感到孤独的痛苦。
不过如今,她已慢慢走出这些痛苦,她是得感谢连耘之来到了她身边才是,否则她还真无法想象,十年后的她,是否仍是孤独?
“罗克门家!难道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连耘之忍不住询问道。
“对,就是那一个在法国常年生产香水,而且享有盛名的罗克门家。”石衣熏不带感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