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优根本不知道他和纪鼎云之间的战争,因此笑着和他说:「嗨!刘致封,谢谢你帮鼎云做检查。」
「哪里!欢迎你有空来找我一起吃饭、谈天。」他走到她的身边,搭着她的肩膀,打算火上加油一番。
如刘致封的愿,纪鼎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妒火加怒火,快要让他发疯。
于是他快步的走到黎静优身畔,打掉刘致封放在黎静优肩上的那只手,然后在黎静优尚未回答之前说道:「静优,快一点,我们不是要回去了吗?」他拉起黎静优的手往前走。「福伯,麻烦你帮我去病房收拾我的衣物,我和静优先走,到停车场等你。」
「等……等一等……鼎云。」黎静优被他吓了一大跳;没有想到他撑着柺杖还以走得那么快。
刘致封窃笑着目送他们离去,而福伯则是再度大吃一惊,因为这又是他头一次看到少爷为黎静优吃醋的样子。
黎静优被纪鼎云一路拖到医院的停车场。
「鼎云,好了!快停下来!不然你的腿会受不了的!快停下来!」她在这种狀況之下担心的还是只有他的腿。
聞言,又向前走了几步,纪鼎云才停了下来。
他喘着气,心里的火气依然很大,无处发洩。
黎静优见他停了下来,很不自在的想从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却被他抓得紧紧的,怎么挣也挣脱不了。
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抓着她走,又抓着她不放呢?
纪鼎云根本不想再放开她的手,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一直的握着。
「这……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他管不住自己情绪地说道。
妒火似乎已经烧尽了他的理智。
黎静优聞言愣了一下。他指的是什么事情啊?她不明白。
「不要在我的面前招蜂引蝶。」不!不要再说了!他一面制止自己,一面口不择言地嚷着,「像个妓女一样,令人觉得噁心。」说罢,纪鼎云简直想打自己一拳。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那并不是他原来的意思啊!
纪鼎云慢慢的回过头,发现黎静优面对着他静静的站着,动也不动,闭着眼睛。
「静优……」纪鼎云想要道歉,话却被她脸上的哀伤给卡在喉嚨里。
为什么?她本来以为已经能够自在的应付他的伤害了,但是今天他只不过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话而已,仍然可以再度使她的心那么的沉痛。
那只代表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永远无法承受他带给她的伤害。如果不离开他的话,将来她该去哪里躲藏呢?
所以她还是必须离开他的,只有离开他,才能永远的离开伤害、痛楚。
「静优!」纪鼎云可紧张了,他叫唤着她的名字,想跟她道歉。「静优,请你张开眼睛听我说好吗?静优!」纪鼎云把手上的枴杖丟掉,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的身体。
可是黎静优已经拒绝再倾听他的任何话语了,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要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静优,我求求你!把眼睛打开好吗?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伤害你的,对不起!静优!看看我好吗?」纪鼎云觉得心痛,他把头靠在黎静优的肩上,不断的请求她原諒,但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福伯拿着纪鼎云的衣物来到停车场。
福伯见到他们两奇怪的相拥着,再一次吃惊的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少爷的腿不舒服吗?」
「我──」纪鼎云正要再说什么,可是黎静优却早一步开口。
「那就麻烦福伯扶少爷上车,我去帮忙开车门。」她乘机摆脱纪鼎云,走开了。
「静优……」他不喜欢这个样子。
结果在回程的一路上,纪鼎云不断注意着黎静优,而她则是把脸面向车窗外,不再说任何的说。
他从来都没有那么早、那么急着起床过。
纪鼎云从床上跳了起来,跛着脚冲进洗手间里洗脸、刷牙。
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他就打开房门,一路快步的走到楼下。
果然,他听见了黎静优和李嫂谈笑的声音。
「李嫂,这个就由我来煮吧!你可以先跟福伯出去买菜,不然晚餐就没有着落了。」黎静优拿过李嫂手上的锅鏟,开始翻动锅子里的那些菜。
「不行!这是我的工作,怎么可以由你来做呢?」李嫂把她推出厨房。「你啊!还是给我乖乖的坐回位子上由我来煮,好菜马上就可以上桌了。」
黎静优笑了笑,只好把锅鏟递给李嫂。「那好!我去帮忙盛稀饭好了。」
「好,但是不要给福伯那个老头子看到,不然他又会说我虐待你了。」李嫂抱怨道。
纪鼎云站在楼梯口看着、倾听着这一幕,幸福的感觉顿时充斥在他的心嵌中。
「静优,早安!李嫂,你也早啊!」他露出笑容,精神奕奕的走过去。
可是她们并没有如他所预期的回以微笑,只是全部愣在原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赶快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他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无踪,而且心里不再觉得温暖,反而感觉自己来到了冷颼颼的寒冬之地。
以前的纪鼎云早餐都是一杯咖啡再加上一些西方料理,完全不与她们一起同桌吃饭,所以她们才会如此的不知所措。
纪鼎云压下心中的失望,振作起精神。
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朝着正在盛稀饭的黎静优说道:「嗨!静优,今天早上吃些什么呢?」脸上还露出笑容。
黎静优盛稀饭的手停了一下才回答道:「没有,只不过……是一些很平常的东西。」
就是他平时拒吃的低俗食物。
李嫂面有难色的用手搓着围裙接口道:「少……少爷,抱歉!我还没有替你准备早餐,能不能请你稍等一下,我现在马上去做。」
纪鼎云呆了一下就马上阻止她,「不用了,李嫂,我跟你们一起吃就好了,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不用再做了。」
他这么一说,她们又愣住了。
他居然说要跟她们一起吃饭!
天啊!今天是不是要下起红雨来了?还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不然他今天怎么会换了一副样子,完全反常了呢?
「这……这个……」李嫂说不出话的看向黎静优,黎静优也只是笑了笑,她还能表示什么?
纪鼎云不知情,直觉黎静优和李嫂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于是他安心的坐下来,对着黎静优说道:「静优,也麻烦你帮我盛一碗好吗?」
她能说不吗?黎静优只好递给他一碗稀饭,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顿早餐,除了纪鼎云会偶尔说一些话之外,可以说是吃得非常安静,方才黎静优和李嫂那般安详和諧的谈话气氛,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意料之外的演变,令纪鼎云沮丧。
一个小时以后,纪鼎云就坐着福伯的车子到公司上班了,黎静优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提了一袋简单的行李走下楼来。
李嫂站在楼梯的正下方看着她。「黎小姐,你这么早就要离开了?」
离情依依,黎静优下楼后,把手中的一个文件袋交给李嫂。「嗯!麻烦你把这份文件交给鼎云。」
李嫂接过那份文件,不用看也明白里头裝的正是纪鼎云最想要的东西,一份能够让他完全自由的文件。
「告诉他,那是我唯一能够送给他的出院礼物,替我祝福他。」黎静优轻轻的搂了李嫂一下,然后便坐着计程车离开了。
三年多以后……
纪鼎云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面对落地的玻璃窗,看着底下匆匆忙忙来回行驶的车辆,心中饱受相思摧残。
他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念着一个女人,那就是黎静优。
自从黎静优离开他的身边之后,已经过了三年又一个月又二十一天,在这段时间里,他不断追寻着黎静优走过的足跡,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他犹记得当她离开的那一天,下了一场好大的雷阵雨……
「天啊!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早上明明还是好天气的,现在却……真讨厌。」他一面要撑伞,一面又要拿自己的枴杖,行动非常辛苦。
但是为了早一刻见到黎静优那张美丽的脸,他不等福伯停好车子就一个人先走了,所以才会弄得身上的衣服溼了一大半。
好不容易回到屋內,纪鼎云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弄干,好跟黎静优一起用晚餐。
「啊!少爷,你怎么会弄得那么溼?我去拿毛巾给你!」李嫂看到他的西裝外套已然溼透,赶紧去替他拿毛巾。
「啊!不用了,李嫂──」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嫂就已经冲进里头拿毛巾了。
纪鼎云皱了一下眉头,把雨伞挂起来,没等李嫂回来就往二楼走。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溼衣服脱下来,打开衣櫥,准备拿干净的衣物去洗手间洗个澡。
不经意的,他瞄到桌子上有一个牛皮纸袋。
他走了过去,拿起牛皮纸袋打开来看。
仅仅是看了前面几个字,他就完全的愣在原地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黎静优还是会离开他的身边。
「不!」他痛苦地坐在床上,像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大声喊叫。
接着,他经历过一段打从出生以来最痛苦的日子。
他半疯狂的找寻着黎静优的踪跡,但是因为以前他对黎静优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因此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她的消息。
不仅如此,他居然连她交友、出生、家庭狀況一无所知,这当然更加深了寻找她的困难。
于是他只有每天不断的去医院找刘致封,希望他能够稍微透露一些黎静优的消息给他,但是刘致封根本不打算理他。
这段时间持续了一个多月,刘致封心生不忍,才告诉他裴然在美国的电话和地址,但是他也不敢保证黎静优会在那里。
无计可施的他哪里管得了这些问题,只要能够得到有关黎静优的消息,他都会尽力去试的。
因此他即刻就命人订了飞往美国的机位,直奔中正国际机场。
到了美国,他很快地找到了裴然,但是因为裴然对他以前的恶劣行为相当的不諒解,因此说什么也不肯把她的消息给他。
最后,他的诚心感动了裴然的女朋友绿川绫绪子,才得到了裴紫的电话号碼和黎静优到世界各国去旅行的消息。
接着而来的,是他为期最长的等待。
等待黎静优每个月寄给裴紫的旅游明信片。
距离上个月收到明信片都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了,现在她在了哪一个城市呢?
纪鼎云是永远不会放弃寻找她的,就像她当初没有放弃他的双腿一样。
为了等待黎静优,他几乎把整个鼎云集团全都搬来美国发展了。
那对他这个完全不了解美国市场的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将原有的企业体系擴张了两、三倍。
而这一切完全是因为他对黎静优的思念在支持着他继续做下去。
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这样的支柱,自己会不会倒下来……
突然,背对着他的门被打开了,纪鼎云由于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思绪,所以没有听到敲门声音。
「总裁先生,这里有你的一封传真,请你过目。」来人是他的私人祕书米契尔,他是一个金发的高壯男子。
「好!麻烦你放在桌子上。」纪鼎云想再一个人静一下,可是米契尔共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补了一句──
「那是裴紫小姐传来的。」米契尔从纪鼎云这几年的习惯得知,他正在找寻一位叫黎静优的东方女子,而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痴情的男人,因此聪明的提醒道。
聞言,纪鼎云果然有反应了,米契尔很满意的离开了。
纪鼎云马上走到桌子前面,拿起那张传真,那是黎静优写给裴紫的明信片。
通常黎静优都会挑出自己较为得意、或者是喜欢的照片当作一般的风景明信片寄给裴紫和黎静雷,而一向行踪不定的裴然就被省略掉了。
照片上头是地中海的景致,她的照相技术实在是好极了。
另外,她还写了一些话给裴紫──
裴紫:我现在人在地中海的一个小国家,这里风景很美,当地的人也相当和善,所以我想在这里多待几日,至于旅行的下一站,我还没有決定,不过我已经在考虑是否回美国了,请静待我的消息吧!静优上
纪鼎云看完这些字,手竟然微微的发着抖。
她要回来了!她……终于要回来了。
一直在美国等着黎静这只倦鸟归巢的他,终于等到她的归期了,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掩不住的深情。
他真的很想现在就能够见到她的人,然后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告诉她,他爱她……
* * *
黎静优提着行李上了飞机,坐在空姐指示的座位上。
已经三年多了,她跟纪鼎云已经离婚了三年多。
这些年以来,她并没有留在她最熟悉的美国,反而在大哥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后,突然向他辞别,开始了她的环球之旅。
她很感激她的大哥并没有在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美国时,逼问她离婚的原因,不但如此,他还在听了她的旅行计画之后,全力支持她出国散心。
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一出国就是三年,连她也觉得不敢相信时间居然过得那么快。
「该回来了!」昨天她打电话给静雷大哥时,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她自己仔细的想了一下。
也对,是该回去了!都已经过了三年多的时间,再重的伤口也应该结痂,是该回家了。
因此她今天一大早起床就立刻打电话订了飞机票,就这样顺利的坐上了下午直飞美国的班机。
可是近乡情怯的她竟然有一点害怕飞机降落的那一刻,以及她即将面对的人事物。
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了,黎静优闭上眼睛假寐,从容的等待飞机起飞。
黎静雷,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黑头发、蓝眼睛,是美国最大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也是全美最受欢迎的单身汉之一。他正坐在办公室里,专注地批閱公文。
「静雷!」一个粗鲁的女人未经敲门就闯进来。
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者何,因为全天下大概只有裴紫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小优是不是真的要回来了?」裴紫在收到黎静优寄给她的明信片之后,依照约定将它传真给纪鼎云,但是事后她拿起来详细读了一遍,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这样一来她不就白白的向纪鼎那个浑球宣布黎静优要回来的消息了吗?
真急死人了,也颇为痛恨自己的不小心。
黎静优她稍安勿躁,先坐下来喝一口茶再说。
「你还真能够优闲得下来。」裴紫皱着眉头说道。
她就是不太能够接受黎静雷这种稳如泰山、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明明都已经快火烧屁股了,他还能坐下来喝茶,她真是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