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文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是憩仪,她说你烧得这么严重会变成白痴。”然后她又赶快补了句,“我真的听说有人这样烧坏脑袋。”
陶月烟温柔地望着她,对她的关怀窝心不已。“谢谢你,醉文,你瞧,我现在不是根好吗?不可能变成白痴的。”她知道憩仪铁定是为了戏弄醉文才骗她的,只是她没想到,一向聪明的醉文居然会相信。
“我当然知道。”陶醉文红着脸,她还是不太习惯说出什么太过温柔的话。
“那我可以出院了?”陶月烟了解地转移话题。
怎知陶醉文还是不肯让步。“我觉得你还是再住一天比较好。”她固执地说。
施御肴拖着酸痛的脚,到医院的柜台前询问。
他那天生的领袖气质以及多年培养出来的内敛沉稳,使他甫一出现在病房的走道上时,便立刻引起护士们的侧目。
费赤墨的娃娃脸上还是带着他可亲的微笑,甚至跟每个错身的人都打声招呼。他的手中拿着一大把花束,笑容和煦如太阳,令那些女孩们脸红,不过施御肴可就没有这么好脾气了。
“你是陪我来医院做什么的?”他回头瞪视着费赤墨,但后者仍不知死活地笑颜以对,咧着嘴。
费赤墨扬了扬手中的花束。“探病呀!老板。”
所谓一物克一物。而他费赤墨就是因为有办法对付施御肴这愈来愈差的脾气,所以才能稳坐他的私人秘书宝座,年薪百万。
要说这是他的殊荣嘛!其实也不为过。
施御肴看着费赤墨脸上刺目的笑容,冷哼了一声。要不是还能忍受得了,他铁定要他马上卷铺盖走路。
“你还知道我们来医院的目的嘛!”施御肴讽刺地道。
说也奇怪,不晓得这费赤墨是打哪得来的消息,居然知道月烟入院的消息,害得他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早处理完行事历上的公事,便要司机直趋医院。
费赤墨也不知打哪弄来一大束花,教他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费赤墨给他的答案居然是,“来医院探病,本来就要带礼物嘛!老板。”
费赤墨总是不喊他总裁,而叫他老板,这习惯连司机都传染了,施御肴一开始还会纠正他,后来就懒得说了。
因为说了也没有用,他还是老板、老板地叫他,存心要将他叫“老”般。
费赤墨勾起嘴角提醒道:“是的,、老板,五零二号病房。”
见他还是丝毫不动怒,施御肴不禁猜臆,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发脾气?
两人来到五零二号病房门口,施御肴不由得踌躇了。他有些害怕月烟会将他赶出来,而那一天的错误,他不想再犯一次。
“老板,我们不用敲门吗?”黄赤墨多嘴地说道。
施御肴瞪了他一眼。
费赤墨立刻乖乖地闭嘴。谁教施御肴才是主子呢!
施御肴以右手烦躁地爬了下过长的刘海,深吸了口气才敲门。
一会儿后,门是打开了。一个女孩不悦地探出头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陶憩仪第一眼即认出施御肴,因此脸色不怎么好看。
施御肴一怔,倒是费赤墨快速接腔,“我们是来探望陶月烟陶小姐的,请问可以让我们见她一面吗?”
陶憩仪盯着费赤墨咕哝道:“啧,这么大的男人,笑成这样跟个贼似的……”
她的声音虽小,却让两个男人都听到了,尤其是费赤墨,笑脸差点变成哭脸;施御肴则低笑了几声,因为她说出了他的心声,他第一次见到费赤墨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触。
好不容易才得以进入病房,施御肴立刻来到安睡的佳人身边。
陶憩仪在唇上比了个噤声手势,两个男人便全都轻手轻脚,就怕惊醒了床上的人儿。
一会儿后,费赤墨极不识相地出声,“老板,花……”
陶憩仪比施御肴还快地瞪着他,让费赤墨把剩下的话全给吞了回去。
施御肴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还没着过有哪个女人能制得了费赤墨呢!
“请你找个花瓶放花好吗?”施御肴压低声音说道。
陶憩仪这才点点头,接过呆愣的费赤墨的手中花束,踱往门外。费赤墨则像是大梦初醒般,马上跟了出去。
病房内只剩施御肴和沉睡中的陶月烟了。
他拉了把椅子靠近床畔,瞧着她的睡容,心里的沉重感不禁放松了些,更大胆地注视着她。
他的手抚上她微蹙的眉,看来她连睡也无法睡得安稳,是他在梦中困扰着她吗?施御肴为了这个念头而痛苦着。
他并不想令她难过,但是他还是要留她在身边,不论她如何拒绝。
她又看到施御肴的深情目光了,她真的很高兴。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好了。
陶月烟边想边打了一个呵欠,她动了动身子,十秒钟后,发觉眼前的幻象居然还在!
这么说……他是真的!她不是在作梦。
陶月烟马上瞪大双眼。“你……”
“嗨!”施御肴眉开眼笑地打着招呼。当他看到月烟对着他笑时,他的心在飞扬。
可惜那种喜悦稍纵即逝,因为月烟马上别开脸,让他像是狠狠地被撞到一样,全身疼痛不已。
“你来这里做什么?憩低仪呢?”’她问道。
“憩仪?”他跳开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第二个,“你是说刚刚开门的那个女孩?她去找花瓶装花。”
“花?”陶月烟闻言蹙眉。“是吗?”
他以前从没送过她花,他说那是因为太俗气,那么他现在送她花,是觉得她很俗气罗!陶月烟目嘲地想着。
她就是被他气得连饭也吃不下、精神紧绷到了极点,才会不小心得了重感冒,丢脸到需要用救护车迭来医院。
总之,她不想再被他激怒,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她说过,她未来的生命中不再有他了。
施御肴凝视着她,疼惜她仍略显苍白的脸孔及干涩的红唇,他多想一生呵护着她呀!
“月烟,想吃点什么吗?我去买给你吃。”
施御肴心里明白,费赤墨必定是缠住了那个憩仪,好让他们单独相处,所以他应该把握住机会才是。
陶月烟没理他。
“月烟?”
她仍是动也不动,似乎是决定不再跟他说话了。
陶月烟正消极地做着无声的抗议,然而这对施御肴而言,比什么冷言、讽刺更能伤害他。
“月烟,你不要不跟我说话!”他起身,懊恼地摇晃着她,但她还是不予理会。
这情形就像六年前她受伤住院的那段日子。
第六章
“喂!你们听说了吗?”
一个女孩揉着身子,小心打量着坐在窗户旁边的陶月烟,一面与朋友窃窃私语着。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你们难道不晓得吗?坐那边的那个家伙,居然在做援助交际耶!”
“真的?”听闻的女孩们,全都大吃一惊。
不过也有人不相信。“怎么可能嘛!”
陶月烟可是出了名的乖乖牌,成绩一向是名列前茅,人又长得漂亮,怎么可做这种事。
女孩马上将她听来的事情说出。“可是真的有人亲眼看到她跟一个男人进饭店开房间,还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哇!”大家一阵哗然。
难不成陶月烟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众人不禁好奇地猜臆。
一些平常就看陶月烟不顺眼的女孩们,听到这件事,不由得得意一笑。很久以前她们就想给陶月烟一点颜色看看的,现在机会来了。
最后一堂课结束,一向独来独往的陶月烟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打工,但她人才步出教室,就被一群人给挡住。
“喂!你跟我们来。”带头的女孩很不客气地用手指着她说道。
陶月烟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本想绕过她前进,却被一旁的女孩扯住了书包,怒斥这,“你想逃啊!” “我没有想逃。”陶月烟不晓得自己是哪里犯着她们,但她也不打算乖乖地跟着她们走。“请让开。”她还要去打工。
带头的女孩瞥了她一眼,突兀地笑了起来。“跟我们走,我只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而已,说完马上放你走。”
只是这样吗?陶月烟虽然十分狐疑,但仍跟她们离开。
随后,一群女孩将她包围在体育馆后头,一个只有跷课或不良学生抽烟的地方,毫不客气地打量她。
“哼!看不出来像你这么乖的人也学人家做援助交际。”带头的女孩立刻嘴上不留情地道。
陶月烟美丽的脸马上刷白。“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她拍了拍陶月烟的脸,陶月烟立刻厌恶地躲开。“那要不要我再说明白一点啊?”她邪恶地说这。
陶月烟懒得回应她,不过她的心里却恐惧不已。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呢……她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一人啊!
“好吧!看来不能你一点教训是不行了。”大姊头似的女孩对一旁的女孩勾勾手指头,“你来说吧!”
那女孩立刻被椎了出来。
看着陶月烟动也不动地咬紧牙根的模样,她虽然可怜她,但她更怕不听话会被这群人殴打。
“快说呀!”带头的女孩怒斥。
女孩赶忙说道:“我……我看到她……看到她跟一个男人走进饭店,我很好奇,便跟了进去,没想到……没想到她和他就这样进房间了。”
话才落下,陶月烟就想走了。
“等一下!你心虚想逃了吗?”带头的女孩得意地拦下她。
“我不是心虚。”陶月烟冷静依旧,表情木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确是害怕。
“那你为什么想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就凭她看到我跟一个男人进饭店,就认定我做了什么吗?”陶月烟硬是鼓起勇气说道。
带头女孩为之气结。“你……好!我就让你听个明白!”她转头敲了一下那名怯懦的女孩。“你继续说!”
“是。我听到……那个男人的人说……说她好大胆,居然直接要他买她的身子。”
陶月烟问言,立即面色如白纸,呼吸也为之一窒。
不……不……怎么会这样子?这件事应该过去了呀!为什么还要来纠缠她……为什么?为什么……
答案是无解,她只能站在原地遭受她们的冷语讽刺。
“哈哈哈!优等生居然在做鸡啊!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说不定能够帮你拉到不少生意……你们说对不对?”
“是啊、是啊……”
然而陶月烟听不见这些声音,她只是闭上双眼。
“喂!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些人,我知道有几个男生床上功夫不错哦!”带头女孩恶意地拉扯陶月烟的手。
“放开我。”陶月烟冷冷地道。
“怎么?你不高兴?”带头女孩明知故问。
“这不干你的事。”陶月烟累了,不愿多说。
“怎么会不于我的事,反正现在全校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有什么关系。”带头女孩的一手搭在陶月烟的肩上。
陶月烟猛然甩开。“不要碰我!”
“哟!生气了。”一群女孩讪笑不已。
“你都可以被那么多男人碰,让我碰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带头女孩格格地笑着,笑得陶月烟头疼欲裂。
“放开我!放开我!”
陶月烟发了狂。用书包重重地打过去正中那女孩的脸,她被打得流鼻血,咒骂着脏话爬起来。
“妈的!竟敢打我,上啊!”一声令下、女孩们也摸了上去,全部扭打成一团。
也不晓得是谁通知教官的,一会儿教官便带着几名高大的学生过来把她们全拉开,并带回办公室。
陶月烟被打得唇边都是血痕,脸颊和身上也有多处淤伤,制服的上衣也被扯破不少地方,她沉默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仿佛没有知觉,就如同那天施御肴将钱丢到她脸上一样,神经都麻痹,连痛的感觉都失去了。
她唯一想的就是立刻离开。
那日挑衅的女孩们皆被记了一个小过,陶月烟也免不了因初犯被记上警告,不过那件事传得更凶了。
“嘿!你们听说了吗?七班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呀,居然在做那种事那!”
“真的吗?”
“我的天,真看不出来……”
“跟她睡一次要多少钱啊?”
“呵呵可!她满行的嘛!”
有些男同学更是直接找上陶月烟。
“嗨!愿意跟我‘交际’一下吗?”说完还很戏谑地大声笑着。
陶月烟的反应依然冷淡,而她尽量避开那些人。
几天后,辅导室的老师找她去。
“陶月烟,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吗?”她盯着陶月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蛋,语气尖锐地问这。
辅导室的老师是一名年过四十的老女人,每天都梳着高高的发髻,鼻梁上挂着副黑框眼镜,学生私底下都叫她“老处女”。
陶月烟的背脊挺得直直的,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老师指的是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居然在学人家做什么援助交际,你要不要脸啊!还让学校丢足了面子。”辅导老师推了推鼻粱上的眼镜,指着她说道。
陶月烟一动也不动,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辅导老师喝了口茶,继续为道:“唉,我还真可怜,必须辅导你。像你这样的坏孩子会懂得悔改吗?”她完全忘了“辅导”两字所代表的意思。
陶月烟还是沉默。
直到辅导老师骂累了,想起她一会儿还有课要上,才要陶月烟留在辅导室里反省。
“你留在这里好好想想,你是个孤儿,更应该要自律,否则我一定通知你那个陶院长。”说罢,她拿着教科书走了。
陶月烟疲惫不已,轻轻地打了个呵欠,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反正她没亲没戚的,除了陶院长,她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让陶院长蒙羞,她干脆一了百了。
思及此,陶月烟扬起嘴角,笑了。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真是一个好方法。
她记得走进来的时候,曾看到一旁的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现在到哪里去了?
她站了起来,找到了那把水果刀。
看来这是辅导老师用来切水果而带到学校,如果她用这把刀自杀,不晓得她会是什么表情。
陶月烟笑了笑,然后举起刀子对准胸口刺下!
☆☆☆
“还有脉搏!快叫救护车!”
不……请不要救我……我不要活着,不要活得如此痛苦……低贱……
“快抬她上担架,给她戴上氧气罩!”
陶月烟的耳朵开始嗡嗡响,几乎快听不到声音了。
“陶月烟!”
不要叫我的名宇……我要新生……我要重新活一次……
“她需要输血!她是什么血型?”
“A型!是A型,我也是A型的,请你用我的血!”
不要你的血,找不要欠你的人情。施御肴……就算世界末日了,我最不想要的……就是来自于你的任何一样东西。
“大夫!病人不行了!”
“准备电擎!”
我只是想好好地睡觉啊!不要吵!
“月烟!不要放弃……陶月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