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吃下牛肉,施御肴简直满足极了。
他暗自打算,到了美国,他再也不让她离开。
独自生活是寂寞而辛苦的,不但什么都得自己来,就连生活费也要靠劳力赚取。
不过施御肴却没有想像中的怯儒,身为富家子弟的他肯接受这种改变,并且觉得心中踏实许多。
自己赚的钱自己支配,对他而言,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骄傲的事,因为他从中学习到一件事,那就是珍惜拥有。
日子虽然幸苦,但他并没有忘记每天去探望陶月烟,即使她根本不想见他,他依替每天报到。
“我说过,月烟姐不想见你,你干嘛每天来。”陶醉文挡在门口,让他没有办法见到陶月烟。
“让我见她一面,醉文。”
“不行,月烟姐不想见你,你怎么还不死心啊!”陶醉文很是佩服他的痴心,但是没有陶月烟的首肯,她哪敢放人。
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得罪月烟姐的,还害得月烟姐差点死了……虽然她也希望他们两个人能赶快和好,不过似乎不可能。
“醉文,别这样,我只想见她,并不会伤害她,你认识我那么久了,难道不相信我的为人?”施御肴企图动之以情。
他之前曾说动心软的陶流瑶放他进门,不过陶月烟冷漠以对,他也无所谓,总之没有每天见她平安的样子,他仍会心生恐惧,毕竟她受的压力和伤痛狠大,他很本无法替她分担。
陶醉文一脸为难。“我根想帮你,但是不行。”
月烟姐现在变得非常沉默,几天前,当她还在住院的时候竟曾跑到顶楼去,虽然她们不清楚她是否又打算自杀,不过只要一想到她站在顶楼护栏外,一副要往下跳的样子,她的心脏就受不了。
所以陶醉文现在是爱莫能助,她就怕这一帮,万一刺激到陶月烟,让她又想自杀的话,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醉文……”
“唉!不行就是不行,你还是快走吧!”陶醉文可搪不起陶月烟可能再度发生自杀的事情,所以仍依惯例赶人。
施御肴越过陶醉文,看着隔着他和陶月烟的门,心里不禁一阵难过。她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好,那我明天再来。”他宣告着,但陶醉文却大呼吃不消。
“你明天还来啊!真是找麻烦……”她苦着脸咕哝着,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不过施御肴一点愧疚感也没有,反正他会一直来,直到陶月烟肯见他为止。
“那我走了。”道完再见,施御肴跨上他买的二手机车,发动引擎走了。
陶醉文瞧着他的身影渐远,不禁摇摇头。
这施御肴也够痴情了,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月烟姐大概很难再接受他。事情她虽然有耳闻,却也不敢过问。
月烟姐现在的精神状况太脆弱了,根本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施御肴这名字,不过她知道,月烟姐很清楚施御肴天天都来找她。
唉,他们还要耗到什么时候啊?
明明就是相属的两人,又何苦相互折磨呢?她真是搞不懂。
陶醉文转身走进孤儿院的大门里,才进门,就瞧见陶月烟站在玄关。
想见施御肴的话,又何必躲起来呢?
“月烟姐……”
陶月烟的脸色苍白得像是随时会倒下,令陶醉文不由得担心。
“月烟姐,我扶你去休息吧。”才刚举步走过去,陶月烟便开始摇摇欲坠,吓得陶醉文差点心跳停止。“我的天啊!月烟姐,你不要吓我!”
扶住陶月烟的手,也撑住她身上一半的体重,陶醉文直想骂三字经。
陶月烟被陶醉文扶着往房里走,内心一阵怅然。她知道,就算再怎么恨施御肴,她也无法停止爱他。
方才她听到机车的声音在门口停下,她就在想,会不会是他又来找她?而他来找她做什么呢?
她嘴上虽说不想见他,但那只是在欺骗自己,可是事已至此,是他要她去做那种事在先,又狠心将她推离在后,她如何能心无芥蒂地再跟他在一起?陶月烟无声问着自己,而她也明白答案,她不能、也根本办不到,她连再去学校上课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还能奢望什么?
回到小房间,她被陶醉文安置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接过她递来的水。
“月烟姐,好多了吗?”
陶醉文探视的小脸上净是关心,这令陶月烟温暖了心房,也不得不露出笑容安抚她。
“谢谢你,我没事了。”
“那就好,不然我会被憩仪骂。”陶醉文嘟嚷着。
她知道憩仪虽然一脸冷淡,也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但她晓得,她的担心和忧虑可不会比她少。如果让她知道今天月烟姐又难过了,那她大概会被憩仪骂得无地自容。
陶月烟闻言,只是虚弱地一笑。她心想,她带给大家太多的麻烦了,也该是她振作起来的时候。
于是她心思流转,突然说了一句含陶醉文差点窒息的话。“如果我死了……是不是。比较好?”陶醉文瞪大了双眼,原本灌进嘴里的白开水亦喷出口。
“月……月烟姐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她连忙拿布擦了擦被喷湿的书桌。
“我想陶院长如果知道月烟姐又有这种想法的话,一定会很难过。”她也不笨,马上先动之以情。
陶月烟轻轻地在嘴畔扯了一个久违的弯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陶醉文可听得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么我就不必再……见到他,我快十八岁了。也该是我搬出去的时候。”
可她解释了半大,陶醉文还是不雅地张大了嘴、合也合不上。
“我还是听不懂。”无关于钱,她的聪明就变成这副傻德行。
陶月烟长睫煽了煽,手里握着杯子,说道:“我是想……就让他以为我死了。”
“什么?”陶醉文惊许地跳了起来。
“这样好吗?”
暂且不论施御肴对月烟姐的一往情深,那她们呢?月烟姐是不是打算不再见她们了?那怎么行!“醉文,你听我说……”
“不、不。不!我反对,你没有必要那么快就离开这里,我不要……”她孩子气地道。
她刚来孤儿院不久,就是月烟姐对近乎自闭的她伸出第一双温暖的手,让她有种被关心重视的感觉,也让她祝她为亲人,更是崇拜的对象。
要是她让月烟姐就这么离开这里,那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她?总之她不要!她一定要反对到底。
“醉文!”陶月烟又气又好笑地拉下陶醉文覆住耳朵的双手,话重心长地解释道:“我想,你们大概也从学校传闻中知道了一些事,所以我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地在学校待到毕业,再加上……我也不想见他,才想出这个办法,绝对不是故意要这么做。”
陶醉文垂着头不发一语,但陶月烟晓得她都听进去了。
“醉文,你不能帮我的忙吗?”她温柔地问道。
醉文和憩仪她们都像是她的亲人一般,也是她这辈子唯一割舍不下的亲情,更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她以为她会随意遗弃吗?
虽然十分不愿,但陶醉文还是颌首。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常回来看我们,将来一定还要在一起。”
“当然。”不轻易许下承诺,但陶月烟一答应,便一定遵从。
陶醉文放心地笑咧了嘴,一转头便看到陶憩仪站在房门口。“憩仪……”她以为她还在睡觉呢。
不料,陶憩仪却扬起算计的笑容,说了一句,“我有办法。”
“啥?”听得她和陶月烟都不明所以。
“就是假死啊!”
第八章
睡梦中陶月烟只觉得脖子一阵酸痛,大概是睡姿不良的缘故,因此她不得不动了动身子。
可她这一动,她身下的温暖来源也动了起来。
奇怪了……今天的床垫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明所以,陶月烟睁开了双眼,却看进一双墨瞳,让她怔愣了下,脑袋瓜才开始恢复运作。
“你乍么……”
“我怎么样?”施御肴的声音里有丝兴味。
陶月烟闻言完全清醒了,她居然躺在他的身上,难怪她会睡到脖子酸。
涨红了脸,陶月烟尬尴地移动身体,但施御肴却箝着她的身子不放。
“放我下去!”她懊恼地说道。
她不该因疲倦而一时大意的,真要命,她觉得全身像着了火一样发烫,心跳也火速加快中。
她和他靠得这么近……她好怕他会看出她还爱着他。
没想到施御肴给她的是一个性感又慵懒的笑容,将她轻轻地挪动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再将头埋进她的肩窝。
“再睡一下。”他哑着声音满足地说道。他好久没睡得这么熟了,这一切,全是因为有她在他的身边,他享受而且更眷恋这种感觉。
陶月烟可没有他的好心情,她僵如雕像,努力地推着他的身子和手臂。“可是我不想睡了。”
她的神经可没租到这种地步。跟他睡在同张床上……哈!那还不如直接把她敲昏算了。
但施御肴才不管这些,抱紧了她一些,咕哝一些听不清楚的话,像是又进入了睡眠状态。
陶月烟毛发直坚。“施御肴!你不要太过分了!”她一肚子气,摇了摇他,不过他似乎真的很累、很疲惫,根本不想有反应。
陶月烟又好气又好笑地叮了口气,即忍不住趁他熟睡的时候,瞧着他那张英挺的睡容发呆。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他那么坚持要她待在他的身边呢?是因为……是因为他还爱着她吗?
陶月烟无法置信,当年的事她根本无法忘怀,但在飞机上,他霸气得连一刻也没让她离开他的身边,虽然她好几次借口上洗手间来平静自己的心,但他也会守在门口。
是走火入魔了吗?还是他疯了?但不管哪一个原因,她都没办法再回到他的身边,他难道不明白吗?
悄然地叹了口气,陶月烟不经意地开始玩着他的黑发,她发现岁月带给他的不仅是成熟而已,更包含了一种权威感。
犹记得两人相遇,她又骇又惊,距离又再度横在他们之间,让她无法跨越,更不要说还有过去那件事。
看清了自己的心,只有让她更加慌张。
闭上双眼,陶月烟想和施御肴一样不在乎地继续睡,不过他的亲昵搂抱还是让她不自在,于是她只好轻轻地翻过身去,躲开他的气息,求得安眠。
不久,陶月烟终于缓缓入睡,她身后的人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不会知道爱人在倭里的感觉是多么的甜蜜,她以为他不想要她吗?错,他只是不想让她害怕而已。
不过他不会让她自由太久,因为他打算用爱紧紧地锁住她,并且锁住一辈子。
☆☆☆
“我说她不在,就是不在。”陶憩仪双手环胸,冷着脸说道。
但施御肴可没相信她的话。“不,月烟一定在,请你转告她,说我想见她一面。”
吃了几个礼拜的闭门羹,他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今天他一定要见到月烟。
“我说过她不在了。”陶憩仪还是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我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月烟!”说完施御肴一个闪身,冲进孤儿院内。
“喂!你想做什么?”她偷偷笑了笑,立刻佯装慌张地跟上。
施御肴循着记忆来到陶月烟和其他姐妹共眠的房间,还算礼貌地敲起房门。“月烟!月烟!开门!”
门内没反应。
随即跟上的陶憩仪一副“我就说”的表情,施御肴不禁有几分懊恼,又用力地敲了敲门。
“月烟!请你原谅我量我,我们谈谈好吗?”
由于他敲得很大声,嗓门也不小,几乎是立刻引来其他人的注目,令陶憩仪不得不插手管此事。
“喂!你小声点行不行?你吵到其他人了。”要是把一楼的陶院长给吵醒,她可不会轻易饶他。
施御肴回头瞥了她一眼。“不然你来敲。”
他还是肯定月烟姐躲在房里不肯见他,真是个固执的家伙!陶憩仪不改酷酷的表情,斜脱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过她不在了吗?你要我敲门也没有用。”
施御肴不信,还是瞧着她,让陶憩仪再也受不了了。
“不信的话,你自己开门进去看看呀!”反正这本来就是安排好的,她也不必担心。
难道月烟真的不在?施御肴暗自思忖,不由得担心地开门进入。
正如陶憩仪所言,房内空无一人,哪来陶月烟的影子。
“她去哪了?”他失望地问道。
陶憩仪翻了翻白眼,“我怎么会晓得。”
施御肴缓缓地步入内室,他仿佛还可以看到陶月烟倚窗而望的样子,可是她却不在这里。
“咦!这是什么?”
回过身,施御肴看到陶憩仪的手上拿了一张纸条,便一把抢了过来,上头正是陶月烟的字迹。
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看完,施御肴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她之前自杀过一次了,哦……老天!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她要是死了,他该怎么活下去呢?
她该不会……不会的!
施御肴脸色犹如白玉,直到陶憩仅有些焦躁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他才回过神。
“她会去哪里?她会去哪里?”他恐惧地摇着陶憩仪的双肩大喊大叫,让她差点耳呜。
“你这笨蛋!快放手!”她死命挣扎,直到瞧见他眼里那毫不掩饰的痛楚,才停下来。
他是真的爱月烟?!
不过太迟了,下一瞬他已像发狂的野兽般低吼着冲了出去。
“喂!等一下!你快回来啊!”天不怕、地不怕的陶憩仪,突然有些畏惧,万一他也去寻死怎么办?
那她的罪过可大了。
☆☆☆
施御肴疯狂地寻遍任何陶月烟可能去的地方。
他面容憔悴,骑坏了自己的二手机车,便跟朋友借了辆国产车,继续找寻。
这看在陶憩仪几个女孩的眼里,实在不忍心,因此不到三天,她们就跟陶院长以及其他人坦白。但由于陶月烟坚持隐瞒施御肴,因此除了知情的人外,其他人仍在注意陶月烟的消息。
一手策划的陶憩仪好几次劝陶月烟出来见施御肴一面,但是她不肯。
“就让他以为我死了也好……”她幽幽地说道。
陶憩仪却十分不满。“他爱你,难道你就不能原谅他吗?”本来她还觉得好玩,可是现在她已有些不忍心。
看看施御肴那个样子,快不像一个人了,就算他以前真的犯了什么大错,也用不着把他折磨成这样。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陶月烟痛苦地说道。
每每看到施御肴拖着疲累的身心来询问她的消息,她又何尝不心痛,只是事已至此,就这样结束对大家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