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上药的过程中,阙淮歆都闷不吭声,一双大眼贼溜溜地朝他直瞟。
她以为他没发现,不过严觐扬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她还是对他有意思,只是要让她承认,必须花费他所有的心思才行。“把裤子脱下来。”思及她的腿上可能也有看不见的伤口,他指了指她肮脏的白色长裤,酷酷地说。阙淮歆顿时傻住了。
脱裤子?!
“你……你在发什么神经啊!我才不要脱裤子!”她的脸红得跟番茄一样。就算她的腿受了伤,也不用教她脱裤子吧!
结果严觐扬这个罪魁祸首居然朗笑出声,阙淮歆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咧大的嘴给缝起来。但是把他的嘴缝起来就不能接吻了……哇!她在想什么呀!
“我是要你去里面换上这件短裤,可没有教你不要穿裤子。”他丢了一件短裤给她,并指着一楼的客房。阙淮歆丢脸不已,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谁教你不说清楚……”她小声抱怨着。谁教他说那么暧昧的话!
严觐扬没有反驳,先行一步替她打开客房的门,并双手抱胸,看着她跛着脚一步步跟过来,但他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阙淮歆忍着痛走到门口,这才察觉他故意挡在门口,是为了要……这只老狐狸,哦,不!是大色狼!太可恶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让开!”她的脸又红了。
她若是要进门的话,势必要跟他有一些肢体上的碰触,这令她的心跳得好快。严觐扬挑挑眉,没有打算让开。
“怎么了,你不敢进来?我保证里头没有装针孔摄影机,不会将你换裤子的模样偷拍下来的。”他嘲讽道。“你……欺人太甚了!”
她又气又恼,正想极力避开两人间的接触,但他却故意将这类的难题丢给她,她只好硬着头皮,抱着短裤背对他,准备像螃蟹一样进门,但她才正要快速通过时,整个人马上被他从身后抱个满怀。“你想做什么?”愣了一下,阙淮歆马上挣扎。
“不要怕我……这辈子都不许你怕我!”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气息由其后传来,脱口说出的话灼烫得几乎令她颤抖。她的心早已受到感动,但是……
“放开……放开我!”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推开他,冲进房间。
“淮歆?”严觐扬站在门外,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她那既惊慌又脆弱的目光,宛如受惊的小动物。“不要看我!”阙淮歆狼狈地关上门,脚伤却使她踉跄地跌倒在地,发出很大的声响。“淮歆!”严觐扬在门外拍着门大叫,这辈子能够得到他所有的注意力,能让他心慌不已的人,就只有她了!阙淮歆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遇见他?又为什么要喜欢上他呢?她根本不适合爱上任何人啊!外表坚强,但是并不代表她的内心也同样坚强;她的性情看似活泼、朋友多,但并不代表她不寂寞啊!然而他却看穿了她的真面目,一再地朝她内心深处逼近,让她不由自主地爱上他。
严觐扬冲到二楼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平常备而不用的客房钥匙,一路狂奔回去。等他打开客房的门后,阙淮歆已经换好短裤,露出她那双白皙美丽的长腿,坐在床上。她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方才用力哭过了。
“淮歆……”他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畔,本欲伸手安抚她,但半途又缩了回来。难道是他太过鲁莽了吗?
严觐扬沉思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出去。
阙淮歆本来不想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但是一察觉到他离开,她整颗心竟又惊慌了起来。他要放弃她了吗?
唉,她害怕去爱他,却又不愿他离开她……她真是胆小、懦弱、有胆拒绝,却没有胆子去爱。她站起身,想出去找他,却一不小心跌倒在地,这也让她完全清醒了!
她喜欢他,或许早已爱上他,只是她不敢承认罢了。
严觐扬提着药箱走进来,便见到心上人趴在地上,他吓了一跳。“淮歆,你没事吧!”他心中暗自懊悔,他果真逼她逼得太紧了。
“觐……觐扬。”她扶着他的手抬起头,却察觉他的眼神蓦地一亮,热情地瞧着她。“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他热烈地道。
平常她不是叫他喂,就是连名带姓叫他,虽然不明白她改变的理由为何,但是他非常喜欢这种转变。阙淮歆一时之间竟有些别扭了起来,忙将火红的小脸别开。
“你……你在说什么……我的脚还在痛,赶快帮我擦药啦!”说完,她咬了咬下唇,有些懊悔自己不会撒娇。不过她本来就不是懂得浪漫的人,要她说恶心的话,他可能要等上一百年。可是有一件事,她一定会告诉他的。
再度被轻轻抱起,阙淮歆这次毫不挣扎地偎在他的怀里,任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她偷偷瞧了他一眼,那阴柔中带着男性俊俏的容颜,有着她所见过最完美的五官,而这正是她学不来的地方。“你的腿果然受伤了,我现在先帮你消毒。”严觐扬拿消毒水沾在棉花上。“我们交往吧!”心理建设了许久,阙淮歆才鼓起勇气,难得正经地说。严觐扬却愣住了。
没想到他也有呆愣的时候。阙淮歆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说了一次,“我是说,我们交往吧!”这回严觐扬的细眼眯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阙淮歆笑得更大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们交往吧!”早知道他的表情会那么好笑,她应该早点说的。“你是在开玩笑吗?”他瞪着她,谁教她常常戏弄他。
骤然停下笑声,她瞪回去。“我的样子像吗?”
哼!她好不容易正经一次,他居然敢怀疑她。
不过,坦诚自己的感情,原来是这么愉快的事,而且一点也不难,她以前为什么会害怕呢?其实她心中的恐惧依旧存在,但是若能和严觐扬在一起,或许在不久的未来,他会帮助她克服的!严觐扬柔和了眼神,见她的脸靠得很近,他唇角一扬,顺势吻了上去,因为不吻实在太可惜了!
与阙淮歆开始了稳定的交往后,有关严觐扬的不利流言多了起来。
报纸、杂志等媒体绘声绘影,说他和一个男人交往,并在公开场合亲密的进出,此举震惊整个歌坛。但是严觐扬不在乎,反正他的唱片一样卖得好,而且还有增加销售量的趋势,因此他便任由他们去写、去猜。他在乎的只有家人和他的至爱阙淮歆。
但是他所属的唱片公司可不这么想,因此今天一早他便被挖出被窝,来到公司见老板。严觐扬还是一身黑色的皮衣、牛仔裤,但是整个人有半个身子“埋”在沙发里。他没什么精神,也没有人敢纠正他的姿势,因为他是公司最大棵的摇钱树。不过他的老板兼朋友项楚凡可看不下去了。
“我们在讨论很严重的事情,能不能请你正经一点?”他两道好看的浓眉都快打结了,并亲自动手将严觐扬搁在桌上的脚“放”了下来。严觐扬仅觑了他一眼,又合上眼。
“我很正经。”他低哑地说道:“只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请’我过来的。”语气十分无奈。他有低血压、赖床病,项楚凡又不是不知道,却故意一大早派许文慧去挖他起床,如果他的态度欠佳,也怨不得他。没好气地坐在他面前,项楚凡公事公办。“觐扬,你知道你和你那位朋友被写成什么样子吗?你……”“停!这件事情我知道。”浓浓的睡意包围着他,但严觐扬仍努力把眼皮给撑开。“你知道!”项楚凡激动极了。“你知道的话,怎么还会犯下这种错误!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你的前途?”“前途?你是说我的唱片卖不出去?”严觐扬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真是气煞了项楚凡。“我现在不是在说你的唱片!我说的是你的私生活!”
严觐扬看着项楚凡面红耳赤的模样,觉得有些无奈。
“我的私生活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他挑挑眉,不冷不热的语气让项楚凡气得七窍生烟。
“不行!我要你马上召开记者会,将这件事澄清,说你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双性恋,你很正常,好吗?”他试图平静地劝说。“我是很正常啊!”严觐扬啼笑皆非。
他以前就见识过那些追星狗仔队的本事了,原本只是单纯的与女性朋友吃饭,也可以渲染成他和她上过床,并且付了一大笔钱给她,他相信这次他们一定写得更过分。不过,只要阙淮歆不介意,他也懒得管。
“你很正常?!”项楚凡已经在抓头发了。“是,我是相信你很正常,但是那些照片……歌迷们可不会相信你是正常的!”严觐扬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伸懒腰,十分正经地道:“我想要澄清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我也是个普通的男人,只想要找一个女人共度一生,这样有什么不对?”“女人?”
项楚凡看过狗仔队拿来的那些照片,要说那个美得过火的俊美男子是女人,他也不置可否。不过,倘若“他”真是女人的话,总不可能经常出入女性坐台的酒店,而且还跟她们打情骂俏吧!天!他要撒谎也得撒得高明一些吧!把他当三岁小孩看!
“对!她是女人,而且是个很美的女人。”一谈到阙淮歆,严觐扬的瞳眸里便闪着温柔的光彩。项楚凡见状便知那是恋爱中男人的模样,不禁心中警钟大作。他知道向来冷酷的严觐扬一旦交出自己的心,便很难收回。他要阻止他才行!
“觐扬,今天我不管‘他’是男人或者是女人,总之你闹出这种事,对你就是一种伤害,你必须……”“停下来!楚凡,你该不会一大早把我挖起来,就是要我来听你训话吧!”严觐扬阻断他的话。项楚凡的优点很多,但是缺点也不少,其中一项就是他非常固执,因此严觐扬不得不转移话题。“当然不是,你在日本的唱片卖得好极了,有可能得到大奖。”项楚凡十分得意地说道,仿佛得奖的人是他。不过他可没有上严觐扬的当,继续提醒道!“觐扬,我是为你好,你还是尽快跟那个人断绝关系吧!”意思就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同性恋、双性恋,他都要这件事尽快得到解决。严觐扬抿紧了唇,不含笑意的眼眸看起来有些冷凝,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阴沉,他又披上了保护色。“我不会和她分手,如果这是你要的。”
“觐扬……”
除了音乐,项楚凡首次看到严觐扬那么认真的神情,难道他……
轻轻地吁了口气,项楚凡做了某种程度的让步。“我知道了,让文慧先载你回去休息吧!”严觐扬摇摇头。“不了!我叫计程车,今天顺便放我一天假吧!”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项楚凡没有阻止他,他知道当严觐扬要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必定会坚持到底。因为他跟他一样,也是个很固执的人。
不过在严觐扬走了之后,项楚凡立刻按了内线,要守在外头的许文慧进来,因为他还有别的计划等着她去帮他完成。“项先生!”
许文慧焦急的神色难掩。
项楚凡恢复冷静,双手支着下巴,眼含笑意地望着她。
“文慧,你很喜欢觐扬吧!”他饶富兴味地道,满意地瞧见许文慧慌乱、不知所措的神情。“是……是的。”她不安地承认。
未料项楚凡竟没有责骂她,反而说:“很好,我有个任务交给你,我想……你一定能胜任的。”许文慧眨眨眼,一股寒意蓦地爬上她的背脊,令她不由得一颤。
第七章
老头子居然挂了!
说实在的,阙淮歆实在感到很意外,因为依他老人家平常还能不怕心脏病,跟一些足以当他孙女的小女孩鬼混,她以为他最起码会再活个三、五年,毕竟祸害留千年嘛!不过死了也好,像他们这些深受其害的兄弟姊妹们,终于能够从他的阴影中解脱了!而她顶着他的姓氏过活,也会快乐一些。她知道妈咪很想来祭拜他,虽然妈咪早已不爱他,但两人毕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回忆,只可惜妈咪连他的小老婆都称不上,怎么来呀!因此她只好拖着本来也很不愿意来“站岗”的阙督泛一起来,就当是对老头子尽最后的孝道吧。可是阙督泛这个家伙,也不晓得是不是昨晚又在忙他的实验,连法师诵经的时候都能睡着,要不是她好心地不时踩踩他的脚,他一定会睡到老头子火化、下葬。终于,尘归尘、土归土,过去的恩恩怨怨,希望也能随着老头子的离开人世,化解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葬礼结束了,载着一路直打瞌睡的阙督泛回到家,阙淮歆终于忍不住把他摇醒。“喂!你该不会是睡挂了吧!快给我从车上滚下去!”虽然谈了恋爱,阙淮歆还是一样率性粗鲁。抬起长脚,她踢了踢阙督泛,他这才动了起来。
“唔……到了吗?”阙督泛微微睁开眼,看到车子还停在家门口,便道:“开进去再叫醒我。”到车库还有一段距离,他只想多睡一会儿,就算只有三秒钟也好!
“喂!你还睡啊!快起来!”阙淮歆终于发作了,开门下车绕过车头来到他的旁边,把车门拉开。“出来!”将人扯出车子,但阙督泛却趴在她肩上,摆明了就是要睡。去!他简直是睡虫!“起来啦!”她在他的耳畔大叫,他却当她是苍蝇一样赶。
“不要吵啦……”
“去你的!我要开车子去洗,你先回家,听到了没有?”用力把他架到门边,她也快没气了。阙督泛什么时候重得像只猪呀!她在心里啐道。
刚刚去送完老头子,车子也被路上的风沙弄脏了,而爱车如命的关淮歆,当然是以洗车为重,因此她打算先把阙督泛丢进门再说。好不容易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她才正要把猪仔给架进门时,肩上的重量居然减轻了。咦?猪仔醒了吗?她一回头,便看到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在她的面前。
“觐扬,你怎么会……”她傻住了。
“不讲我进去吗?”严觐扬站在阳光下,他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有点像只正在深思熟虑的狐狸。“哦,请……请进。”她红着脸,慌忙回过头道:“你先把他带进客厅,我把车停进车库。”打死她也不能让他知道,她刚才看他看傻了眼!要是被他知道了,那多丢脸啊!不过这么一来,她的洗车计划也得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