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案子有点棘手,死者与被告之间似乎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他回头笑了笑,“死者是个Cay。”
晴莘做了一个了解的表情,袁浅搂着她的后走出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说:“但是被告又与一位已婚女子发生婚外情,而这位已婚女子是被告唯一能提出的目击证人,依被告的说法,当晚他们一同回到公寓时,死者已经死在他的床上,他因为惊慌害怕,所以没有报警,而愚蠢的做了埋尸的动作。”
晴莘点点头,很认真的倾听。
“当我找到这位女子,请她出庭作证时,她一口就答应了我,可是没想到……”袁浅摇头失笑。“她竟然在证人台上指称,死者是被告打死的。”
“而你认为被告是冤枉的?”晴莘问。
“直觉。”袁浅倾过身为晴莘系上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被告的表情、眼神是失望、是沮丧、是绝望,但看不到心虚以及不安。”
晴莘看了袁浅一眼,想了想后说:“或许你可以查一查这位女子的另一半,或许她的供词出于被迫,或者愤怒,甚至是另有隐情。
你知道已婚女子发生婚外情,肯马上一口答应出庭作证的机率并不高,除了被迫或者出于爱之外,大概就只剩下恨了吧!”
袁浅急踩煞车,侧过头去看着晴莘,半晌后他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激动的吻住晴莘。“晴莘,你真是太棒了!”
晴莘得意地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因为我也是个女人。”她歪过头去咬着他耳垂,恐吓道:“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女人的醋劲是会置人于死地的。”
袁浅愉快地憨笑,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说,晴莘很爱他啰?
☆ ☆ ☆
袁浅赢了那场官司之后,又轰轰烈烈的打赢了好几场漂亮的官司,新闻媒体大幅报导有关他的消息。
他的照片密集地在报纸上、电视上曝光,俊帅的脸庞加上聪明绝顶的脑袋,以及未曾失手的漂亮纪录,让他成了媒体的新焦点,一切有关他的资料全被一一挖掘、渲染;而他的名气更如日中天,顿时成了各大老板争相邀约的顾问律师。
晴莘对着一份报纸的标题皱眉头。
“文慧,麻烦帮我弄杯黑咖啡好吗?”她坐入办公椅仔细的阅读那篇报导。
文慧端咖啡进来,晴莘看得专注,连头也没抬,文慧好奇,走近去看晴莘究竟是被什么新闻吸引。
“哦,是袁律师的报导啊!”文慧笑,对着报纸说:“余律师是不是觉得与有荣焉啊?袁律师真的好帅喔!唉,我为什么就不能像余律师一样幸运,得到一个又帅又多金的老公……”
晴莘霍地站起,抓起报纸朝外走去。
“余律师……”文慧喊,晴莘气冲冲的走出去,连头也没回,文慧感到一脸莫名。“奇怪,余律师今天怎么了?”
“袁浅!”晴莘喊住甫要外出的袁浅。
袁浅听见晴莘的叫唤,立即回头。“什么事?”奇怪,晴莘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怎么了,晴莘?”他关心的问,并朝她走了过来。
晴莘将报纸递到他眼前,质问:“这篇报导是真的?”
袁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才低下头去看报纸。
没什么啊!也不过是报导有关他父亲的事业,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篇报导出了什么问题吗?”他纳闷地问。
报上写着袁浅为南部富豪之子,身价数亿,报导中指出,袁父由一位仲介公司的业务员到开仲介公司当老板,尔后又成立建设公司,且适逢房地产蓬勃,天时、地利再加上人和,公司业绩连续五年居冠,为南部第一大建商,一路走下来财富累积难以估计……
“是真的?”晴莘瞪大眼,不敢置信。“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豪门之子?”
袁浅这下就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这……这也能怪他吗?他们从小就认识,而且是邻居,如果她对他的一切都不知道,那么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从来都不曾关心过他……这、这也算是他的错吗?
晴莘还在自言自语着:“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你是豪门之后,那我……”
“你是晴莘,我的晴莘,这有什么不一样吗?”袁浅靠近,轻抚着她的头发和窒郁的脸庞。
她咬唇不语。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挫折感,她一直以为袁浅和她是站在同一平线上的,可是现在,他突然跃身一变成了富豪之子,她及不上他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矮了他好大一截,这让她感到恐慌以及不知所措。
“看着我。”他用低沉的声音哄道。
她抬起头来看他,很奇怪,他的憨笑似乎可以化解任何困难,她的眼瞳在他刀刻般脸庞搜寻,最后锁在他含笑的眼瞳上。
“如果我能改变的,我会去做……”他低语,手指触碰她的唇,话中有着一贯的幽默。“但是上天似乎没有赋予我,选择成为谁的孩子这种权力。”
他笑道:“傻晴莘,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老人家们都已经开始在挑日子了,你就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好不好?”
“我妈也知道这件事吗?”她好担忧的问。
一抹令人心跳停止的微笑,掠过他的唇际。“不知道的人大概只有你一个。”他用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有时候你迟钝的真教人不知如何是好。”说着,就去捏她的鼻尖。
她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我有那么糟吗?”
袁浅很认真的点点头。“就是有。”
“你皮痒啊!”
一串笑声渐渐消失在楼梯口,办公室里一群竖起耳朵的听众,唉声叹气的嚷着:“好羡慕喔,他们为什么能那么幸福?”
☆ ☆ ☆
晴莘是完全沉浸在幸福里了,“情深缘浅”的隐忧似乎也不再困扰着她。除了缠人的案件外,筹备婚礼也让他们忙昏了,不过忙得非常非常幸福。
车子行驶中,行动电话铃声响起。
“我是晴莘,哪位?”这会她刚由法院出来,正在赶往礼服公司试婚纱的途中。
“晴莘,你离开法院了吗?”电话里传来袁浅的声音。
晴莘微笑。“嗯,我离开法院了,你呢?到哪了?”
“我在路上,不过这里车子有点塞,可能会晚一点……”
“没关系,你慢慢开……啊——”
电话中突然传来晴莘一声惊叫。
“晴莘!?”袁浅惊慌。“发生什么事了,晴莘?晴莘!?”他对电话吼,却再也得不到晴莘的回应。
晴莘顾不得额头以及胸口撞击带来的疼痛,拉起手煞车,连忙下车。
她撞上人了!
血泊中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动也不动的模样相当骇人。
那个人死了吗?她捂住唇,以免尖叫出声。
晴莘走回车上取行动电话,以颤抖的手指头按了几个键:“喂,警察局吗?我要报案……”
报了案后,她又取出相机以及原子笔,原子笔是当比例尺用的,然后在车子的撞击点、地上的煞车痕、挡泥板、全都—一拍照存证。
她因害怕而眼眶通红,缓缓地蹲下后用食指去测试老人的鼻息,然后她的神情放松了。
“活的!”她笑,呼吸急喘。
接着,警车及救护车都相继到来,她又拨了一组电话号码。“袁浅,我出了车祸,撞到人了……”
☆ ☆ ☆
袁浅赶到医院,出了电梯就看见晴莘着急地在急诊室外踱步,旁边还站了好几位警察。
“晴莘,情况怎么样?”
“袁浅。”晴莘奔了过去,双手紧紧握住袁浅的手。“我的车速不快,是他突然冲了上,我一时反应不一上来,结果就……”
“先别急。”他安抚的搂着她,轻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他哄着。
“医生在急救,情况还不晓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联络不上他的家人,他看起来年纪蛮大了,袁浅,我闯祸了——”她愧疚难当。
他吻着她的额头,轻声安抚。“不会有事的。”搂着她,他眉头紧蹙,希望真的不会有事,否则依晴莘的性子,这件事又不知道要让她难过多久?
一个小时后,急诊室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也带出了好消息。“头部的撞伤已经缝合,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大腿的骨折大概需要半年的复健期。”
“太好了!”袁浅搂紧晴莘,拍着她的手臂。“没事了!”
“嗯,太好了!”她喜极而泣。
☆ ☆ ☆
晴莘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她本来正在与一位案件当事人谈案情,谈话中突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赶来医院。
根据院方说法,那位老伯的态度极不合作,人一清醒,就破口大骂医护人员,打了镇定剂后小睡片刻,醒了又开始骂人,非但不肯说出家人的联络电话,还大骂警员。
晴莘才走到病房的长廊,就听见病房里传来巨响,以及护士的尖叫,晴莘快步跑了进去。
“怎么了?”她瞪大服的看着护士含着泪,收抬打翻了一地的针筒、药水。“你要不要紧?”她赶紧蹲下去关心护士。
护士抿抿嘴,看了看病床。“这个人简直就是神经病,他应该送到精神病院才对!”将碎片捡进盘子,护士就逃难般的跑了出去。
晴莘皱眉头的站了起来,转向病床。
病床上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男人,但仔细看,其实他的年龄应该不是很大,约五,六十岁模样,只是看上去十分憔悴,所以显得老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晴莘不解,她拉了张椅子在床畔坐下。
“你又是什么人?”老伯操着很浓的外省腔凋,用很大声的音量吼回去。
“看来体力恢复的还不错。”晴莘笑说,取出名片递给老伯。“我是余晴莘,就是不小心撞了老伯的人。我前几次过来,都刚巧碰到老伯休息时间,所以一直没有见上面。”
老伯一听说她是肇事者,立即凶狠的瞪着她,晴莘以为老伯是要责备她开车不小心,结果——
“你的技术怎么那么差,连一个人也撞不死!”砰!茶几上的开水被老伯一扫,洒了满地。
晴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大眼眨了眨,很努力消化老伯说的话……
“难道你是故意跑出来让我撞的?”她不可思议的瞪着老伯,压根没注意到裤角被开水打湿了。
老伯哼了一声,撇开头去。
她本来是不想发火的,但老伯的态度让她怒火窜升。
“你都几岁的人了?”
晴莘气愤的绕过床去,瞪着吊眼看着她的老伯,怒斥道:“想死你也不用冲出来撞车嘛!你懂不懂这样子会害死多少人?如果我煞车的时候,后面刚好有辆车子过来,那不是成了连环车祸了?如果我真把你撞死了,我的良心会不安一辈子,而我却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这个人真坏!”
“哼!”老伯理不想理她,又转身面向另一边。
“你这是什么态度?”晴莘急步再绕过床去。
这回她按住老伯插了针头的手,不让他再度转身。“你为什么要自杀?有什么事情是了不得到非死不可?你倒说给我听啊!”
“我想死就死,关你什么事!”老伯挣扎着想甩开手,但晴莘也很固执的紧紧握住。
“本来是不干我的事,但是你跑到路上来撞我的车,这就成了我的事,如果你今天下说出个充分的理由,我就上法院告你!”晴莘恐吓道。
原来态度极差的老伯一听到晴莘说要告他,他愣了一下后,即冷笑一声,“告我?”
他上下打量她的穿着,然后冷道:“你有钱吗?你知不知道告上法院要请律师,那要花很多很多的钱?而且律师个个都没有良心,他们就只会帮有钱人,有钱人连放个屁都是香的,这你懂不懂?”
这下子换晴莘愣住了,虽然平白无故的挨了骂,不过似乎也让她抓住了一些头绪,于是她开始旁敲侧击。
“你请过律师?或者认识哪位律师?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请律师要花很多钱?”晴莘用质疑的口气问,好似她很不服气老伯刚刚说的话似的。
“请律师是有钱人的专利,我哪有那个钱?”老伯不屑的嗤了一声,“我如果有那个钱的话,我老伴也不会死的那么冤枉了!”
老伯激动的眼眶红了起来,他抓住晴莘的手说:“我老伴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阖上,她是不甘心,她死的冤枉啊!”
瞬间气氛变得非常凝肃,晴莘的眉头锁的紧紧的,眼眶也跟着发红。“你的老婆是怎么死的?”
“给车撞死的!”
老伯说完,跟着就呼陶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回忆道:“凌晨三点多哪!她命差,跟了我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三点多,别人都还躲在棉被里面睡觉,她却要起来推菜准备开市……冷哪,那天,路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哪!”
晴莘发现老伯的于颤抖的厉害,很怕他的情绪不堪负荷,于是她紧紧握住他的手。
老伯兀自沉浸在回忆里。“那天我老伴的推车才刚推了出去,我就听到一阵催命咒似的煞车声,紧接着是一声尖叫,我认出那是我老伴的声音,急忙忙的跑出来一看,就看见我老伴给车撞了!”
“那你看清楚那辆车的车牌了吗?你记下来了吗?”晴莘赶紧掏出纸笔欲记录。
”我老伴本来没死,她自己又站了起来,那个人本来是有下车的,可是他一见到我跑出来,就急匆匆的开着车跑了!”
“那么车牌呢?老伯你有看见吗?”晴莘很紧张的问。
老伯用通红的眼眶看了她一眼,很不高兴她一直打岔。
“我喊着我老伴的名字,跑了过去,看见我老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她满脸都是血,我好急,又叫不到车,跑到大马路上想拦计程车又拦不到月头才想到要叫救护车,可是救护车又来的好慢,我老伴的血就这样一直流、一直流,她的手愈来愈冷,到最后连话都讲不出来了,我在旁边一直叫她、一直叫她,可是到了医院后,人就断气了!
医生说,来的太慢了,她的血都流干了!我进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没闭,她是死不瞑目,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没良心哪,他如果早一点送我老伴去医院,说不定我老伴不会死啊!”老伯用衣袖擦着鼻涕、眼泪,悲伤的不能自已。
晴莘也跟着流泪。
“那么车牌呢?”她问,虽然很难过,但律师的本性坚强。
“你一直问车牌、车牌、车牌,知道车牌有什么屁用!”老伯突然很生气的大吼。
晴莘傻住了。“车牌当然重要,有了车牌就可以查到车主,查到车主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