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防部长伦斯十四日对记者表示,现在派遣国际维持和平部队进入阿富汗仍言之过早,当地的军事行动并未完成……”
午夜十二点,周围的办公大楼多半已熄了灯火,只有这座电视台大楼依旧明亮。
位于二十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男主人结束一天的工作,走进和办公室相连的卧室,打开了电视。
电视正播放晚间新闻的重播。女主播神情冷静肃然,厚厚的浓妆掩去了她真正的情绪。她仿佛是一个美丽绝伦的女机械人,准确无误的播报一则又一则的新闻。
讽刺的是,她愈是面无表情,却愈是能够挑勾男人的神秘欲望。
那婕——T台当家女主播,今年度PLAYBOY杂志票选男性性幻想对象第一名。
关靖嘲讽地勾起唇角。在世人眼中的她,也许高傲、尊贵、遥不可及,但他却清楚知道她真实的面貌。
敲门声响起。
“进来。”他命令道。
门开了。和电视里如出一辙的脸出现在门后,活脱脱像从电视里走出来。
“关董——”女人对他绽开微笑。
关靖冷眼看她。说到底——她也是个可以用钱买下来的女人。
她一靠近,身上浓腻的香气向他袭来,关靖微蹙起眉。
“怎样?”女人自信微笑的指着电视画面。“我的表现不错吧?”
无懈可击。关靖点头,他从不轻易赞美人,点头已是极限。
那婕立即笑开眉眼。“那么,您不介意加我薪水吧!”
来了。这才是她的真面目,贪得无厌而且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我记得你的薪水已是业界最高,”关靖不动声色地说。“更何况,你‘额外’的要求,我也从未拒绝过。”
“您是很慷慨,可是有哪个人会嫌钱多呢?”她耸耸肩,朝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
她脱下套装外套,缓慢地,一颗又一颗衬衫钮扣解开了,露出古板装扮下性感的黑色内衣。鲜明的对比一冷静与热情;高傲与淫荡,再加上她脸上刻意媚惑的神情,足以勾引任何男人最狂野的想象。
她褪去了白色窄裙下的底裤,随手丢在身后。关靖十分清楚,如今这个贴近他的女人,裙下只剩一件薄如蝉翼的吊袜带。
他的眼眸变得深邃,粗糙大掌不甚温柔地就着裙下的丝袜往上,握住她软腻的臀。
“更何况,”那婕细细喘息,微眯起眼,“我也提供了‘额外’的服务,不是吗?”她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自弃和淡讽,可是很快又被她惯有的妖媚表情所掩过。
她的话让他顿时停住动作。欲望褪去,升起一种厌恶的情绪。
他往后,坐进沙发里,燃起雪茄。
透过烟雾,他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人,在他面前熟练地褪下剩余的衣衫,展露出成熟匀称的女体。
为何他会选择她作为情妇?他不曾仔细想过。三年来;他只是习惯性地享受她的身体,纵使他们在肉体上那么亲呢,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实在有限。
了解?!这个字眼让他讥诮地扬起嘴角。
他不需要了解她。他只要知道她是有价的,而他买得起就够了。存在他们之间的,仅是一场单纯的交易。
清清楚楚、银货两讫,没有不当的期待,事后也不会纠缠不清。
那婕裸身跪在他双腿之间,眼神勾魅的执起他的手,艳红的唇微启,含住他的食指。
一阵熟悉的电流窜过他的下腹,关靖的欲望立刻被唤起了。尽管对她鄙视,他的身体仍作出最诚实的反应。
从他的角度可以一览无遗她浑圆饱满的胸脯、曲起的修长滑嫩美腿,最要命的是,她张阉的小嘴正吞吐着他的手指,如此诱人的景象足以令任何男人疯狂。
他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没有什么理由的。三年前,他们的第一次——她的主动,与其他那些想经由他的关系,坐上主播台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他本来想拒绝的,但也许是那时太久没有女人,也许是一时的迷惑,也许是尽管她的动作大胆狂野,但她眼眸流转间无意流露出的一股脆弱和不安,却勾动他某种异样的情愫。
占有她的那时她绷紧了身体,不知是怎样的一种空来怜惜,他让她含住他的拇指,缓和他猛然挺人时带来的疼楚……
关靖自回忆中回神。他有些讶异的是,自己居然一清二楚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他曾有过无数的女人,有些甚至记不得她们的长相。
但,却惟独记得她的。
也许当年的她,确实带给他一丝奇异的悸动。那是在妻子死后,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感觉。可能是她怪异的矛盾吧——虽然浓妆艳抹,却透着自然的稚嫩;虽然姿态撩人性感,却难掩生涩无措。
为了搞懂她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他留她在身边三年。
三年,她如愿坐稳黄金时段女主播的位置;三年,她从一个刚出道、跑社会新闻的小记者,到如今名利双收,而她却还不曾餍足。在他面前,她一直不曾掩饰过自己的野心……
她是为了他的钱和权势,才和他在一起的,而他居然荒谬到想在这女人身上找纯真。可笑呵!
她的舌尖挑逗地旋绕着他的指尖,红唇吸吮、轻咬,企图唤醒他的知觉。
关靖勾起唇角,大手抚弄她的粉颊,像赞赏一只听话的宠物。“你进步了,懂得怎么勾惑男人。”
“还不都是你教的。”她嫣笑起来,媚眼勾惑。
关靖不语,心口有股说不出的厌恶。
她主动、大胆地跨坐在他的腿上,赤裸、成熟、诱人的娇躯款摆,暗示地摩蹭着他挺起的热源。
他僵硬地坐着,试图控制自己的情欲。然而她太清楚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敏感的地方。
她解开他的衬衫,双臂环住他的颈项,让自己突起的乳尖挑逗他胸部纠结的肌肉。她丰满圆腻的玉峰抵着他,同时双手温柔地探索他的背脊。他的理智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火热的急迫——“停下来。”他的声音低嗄。当她顽皮的手滑下他们身体交接之处,轻碰他最敏感的一点……
“为什么?”她笑着在他耳后吐气。
他低吼一声,扯开她的手,站了起来,那婕在毫无防备之下跌落地上。
她仰头看他,从他阴鸷的眼眸、扭曲的唇角、贲张的胸肌,看出他的压抑、他的欲望。
“为什么要压抑呢?”她跪在他面前,像个引人犯罪的堕落女神,美艳、淫荡,却也不可思议的诱人。
她鲜红的指甲划过他赤裸的腹部,缓缓解开地皮带的扣环,当她拉下拉链,她听见自他口中传来的一声抽气。她微笑。
“你很得意是吗?”他咬牙切齿地问,瞪视她细白的手指停在他悸动灼热的某处。
她放开他,往后退开一步,斜倚在床缘,慵懒而诱惑的一笑,眸中闪着亮光,莹亮的身体透着邀请的讯息。
关靖低咒一声。是男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他一个大步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粗鲁地将她定在身下。怒气、欲望,融合成一股迫切的需要——
“呃——”那婕急喘,呼吸梗在喉咙。
“啁……”高潮来临的那刻,她尖喊出声。
那一声纵情的呼喊同时让他达到顶峰,他再几个狂肆的抽送,在她不断抽搐的核心内奔射出热流——
他分开二人汗湿的身体,躺在床上,他感到身体得到发泄,却还没能满足。
那婕从床上爬起来时,他眯起眼。她完美细致的背纳入他的视线,她身上残留他肆虐过的痕迹,更令他再度勃起。
他不需要压抑,他告诉自己。关靖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
整个过程是疯狂的、肉欲的、肆无忌惮的。现实不再、理智不再,他们之间只剩彼此的肉体,还有一次又一次无所逃避、无从掩饰的极致高潮——夜,更深了。
回荡在暗沉室内的,是男女难抑的喘息……
在不知是第几次的欢爱之后,那婕的手抵住他的胸,喘息地叫道:“停止。”
他悬在她上方,阴郁地瞪视她。热汗自他的额际滴下,落在她满红瘀的胸脯上。
“让我休息一下,好吗?”她半带微笑、半求饶地对他说。
他又瞪她一会儿,之后才翻身离开她,躺在一旁。
他僵硬地瞪视天花板,像在生着什么气似的。
关靖是生气,气自己对这个女人永不餍足的欲望。
他从没如此失去控制的要过一个女人,就连他挚爱的亡妻,也不曾让他达到过这种满足。
这女人是浸入他血液中的毒瘾,每沾染上一回,他就越不可自拔。相对的,他也越厌恶自己一回。
为什么他戒不掉对她的欲念?他打心底鄙视她,可是肉体却不受心灵控制。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能摆脱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那婕偎在他身侧,身体是疲惫的,感官却是敏感的。皮肤感受他的体温,空气里有他的汗水味,和交欢后的余味。
她没有移动,闭上眼睛,只怕泄露眼底的一丝眷恋、脆弱和浓情……
她没有告诉他,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感情锁在心底。
在他面前,她是个为名利出卖肉体的妓女。她维持这样的形象,因为她知道他不屑她的情爱,他要的是清楚的交易,不要纠缠。
看过太多女人痴妄地想掳获他,而他的回应是立即而且绝断的——
一张巨额支票。
他可以慷慨,也同时绝情。
她自诩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了解分寸。
小心谨慎,封锁住自己真实的情感,也惟有如此,她才能成为他为期最久的床伴……
一张大床,紧依着的两人却各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那婕起身,扭腰走进浴室,清洗一身黏腻。
关靖坐起身,沉思望着她的背影。
也许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他烦闷地想。
近来他已经越来越不能忍受,沉溺于她身体的那种无力感觉。摆脱她!他告诉自己,这样他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然而就像个深中毒瘾的人,他内心挣扎着……
那婕从浴室中走出来,姣好的身体里在白色浴袍里,露在浴袍外的,却是一张被厚厚浓妆所掩盖的面孔,就连长发也还整齐的盘成一个精明干练的髻。
老天!关靖厌恶的想,这女人难道永远不卸妆的吗?!
那婕偎进他身边,长指慵懒地勾划他汗水淋漓的性感胸肌,他冷眼看她。她一勾唇,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果然——
“听说,香奈儿新出了一款包包……”
她太可预期了,关靖冷笑。
“我让人去买给你。”他冷冷地道。
“不用了。”她舔舔唇。“你给我钱,我自己去选。”
他绷着脸,挥开她的手,站起身,无视自己的赤裸,越过房间,开了一张支票,走回来,故意粗鲁的丢在她面前。
她低头看着那张缓缓落在她膝前的支票。
他等待她的反应。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把支票丢回他脸上吗?
那婕只是低头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终于她抬头,关靖对上的是一张讨好的笑脸,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胸口。
“谢谢!”她站起来,抱住他的颈项。“你对我真好!”
当她要将那涂着厚厚唇膏的红唇仰上他的脸时,他厌恶地退开了。
“你从不卸妆的吗?”他终于无法忍受地说道。
她怔了一下。没多久,又恢复往常的嫣笑。
“人家只是想在你面前,永远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嘛!这样不好吗?”
他阴沉着脸,不语。
“我去换衣服。”那婕看出他的不悦,她聪明地躲开,走进浴室。
再出来时,她已换回一身利落的套装。
面他坐在沙发内,赤裸着健硕胸肌,两手相交,支着下额阴沉地望着她。
他是个好看的男人。黑发上的几丝银白更增添他的男人味,也只有他,纵使赤裸着身,仍拥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权威感。
那婕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幸好,有浓妆的掩饰她最不想要的,就是让他看到自己像个花痴似迷恋他的表情。
“我走了。”她用一贯的笑掩盖心底的一缕波动。
“谢啦!”她扬扬手中的支票。
“等一下。”他冰冷的嗓音唤住她。
“什么事?”那婕转身,微笑。
“给你。”他毫不掩饰眸底的轻鄙。
她走回来,从他手中接过另一张支票,微笑在颊边僵凝。
那张支票金额处空白。
“金额随你填。”就这么一句话,像法官的判决。
她像是听见他的声音,可是又不能确定,整个人顿时呆愣住。
她麻木的注视着手中的纸片,也许她该骄傲的吧?
她讥诮地想。空白支票!她还没听过他对哪个情妇这么慷慨过,呵!
但,她笑不出来。
“你——要分手?”她仰头用尽所有力气,才能维持声音的平稳。
“我倦了。”
她曾听过他对别的女人说过,却不曾想过那一句话会带给她这样的震撼。她怔愣地站着。
“你今晚的表现不像倦了。”她干涩地讽道。
他看她的表情更加冰冷,不屑。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工作上不受影响,你依旧作你的主播。”
“我懂了。”她极缓慢地点头。
懂了,结束了,他不要她了。
那婕注视他,从他没有一点温度的目光中,她知道,
就算哭泣、哀求、纠缠,结果仍不会改变。
咬紧牙,她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她早就知道,她只是他众多情妇里的一个;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迟早的问题,她早就有准备……
她会撑过来的。她可以,她能……她深吸口气,咽回涌上喉头的苦涩。
低头,将支票对摺,小心、仔细地收进皮包。
转身,抬头挺胸、开门,走出门外。
她步出他的办公室,步出冷清的电视台大楼,任黑暗将她的身影淹没,像下班一样,没有任何留恋
黑夜如同一个包容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全,也只有在此刻,她才容许自己卸下伪装。
那婕神情木然地走在人行道上,二道冰凉的湿意滑下她的面颊,她没有管,任它们洗去她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面具……
“谢谢,在这里停就好了。”
计程车绕了好一段小路,最后才在一座旧别墅前停下来。车子的声音一靠近,别墅里就传来一阵吵杂的狂吠。
司机显然被吓住了。
“对不起。”那婕歉然,多给了他一佰元小费,让他离开。
那司机多停留了一会儿,看那婕拿出钥匙,开门,便有五、六只花色各异的狗儿,扑到她身上。
他看了眼残破的别墅。“那个不是T视的女主播吗?想不到住这种地方喔——”司机摇摇头。“原来电视台薪水不高。”他喃喃自语,放手煞车,驶离。
“嘘!不要吵!万一吵醒颜妈怎么办?!”那婕对狗儿们低喊。
可是它们根本不听,还是叫着、跳着,真往那婕身上扑啊、舔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