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正合你意吗?你把我像个礼物一样送出去——
“胡扯!”他愤怒地打断她。“那只是个饭局。”
“饭局?”她想到就怒火冲天。“你看见那个恶心的男人,怎么对我毛手毛脚了,结果你什么也没做!就算我们分手了,你起码也是我的老板,这样算什么?!
她热辣的反驳不只让他一怔,连她自己也呆住了。
过去三年,在关靖面前,她温顺、她听话、她迎合,她没有个性、没有自首,根本不曾对他大吼过。
又来了,关靖又有那种感觉。三年来他认定的,自以为了解的那个女人,仿佛有了另一种面貌,而这勾起了他的好奇——
他审视的眼神令她暗自心惊。那婕垂首,掩饰慌乱。
“我累了,我想回家睡觉。”她甩开他,转向铁门,从皮包里拿出钥匙。
他的手撑住铁门,他的身体靠近她,那婕感受到一股来自于他的压力。
“我没想过你会住这样的地方。”
她的心陡地一跳,抬起头,她勉力镇定地直视他审视的目光。
“我住怎样的地方与你无关,就我记忆所及,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眯起眸子,对她急于撇清两人关系的态度极度不满。
“如果我说,我想再继续过去的关系呢?”
她瞪大眼。“不!”
她毫不思索的拒绝显然激怒了他,他抿紧唇。
“我可以给你比以前更多的钱!我可以让你升上更高的职位。”
“不。”她再也不要那些了。好不容易平复离开他的伤痛,她没有自信能再重来一次,那些辛苦的伪装、那些强颜欢笑,那明明接近他却永道无法触及他内心的空虚感……她再也不要了。
他的不悦全写在脸上。
那婕咽了口口水,她不能让他起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她逼自己挤出一抹不在乎的微笑。
“你怎么会有那种念头呢?吃回头草,似乎不是您关董的作风吧!”她干哑地笑道。“怎么?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床伴?不会吧?!应该有很多女人——?
“我不要别的女人。”他打断她。
她的心跳停止,片刻又狂擂起来。
别傻了,他才不是“那个”意思。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可她就是无法不去幻想,她觉得自己的面具就快要崩溃了。
“别说笑了。关董您这么说,我还真以为您爱上我了呢!”她嘎声嗤笑,现在连她也搞不清楚自己这么讲,到底有没有一丝试探的成分。
“跟爱无关。”他面无表情,看来冷酷而无情。“只是我发现,你还能挑起我的欲望。”
一股强烈的失望情绪,今那婕几乎忍不住要尖叫,但她暴力地将它压了下来。
“我相信一定有别的女人,可以取代我。”她僵硬地说完,急急转动钥匙,关铁门,打算把他关在门外。
他攫住她,在怀中翻转她的身体,在那婕还来不及反应时,他的唇粗暴地覆上她的。
他撬开她的唇齿,霸道又强硬地抢夺她甜蜜的檀口,那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只有纯粹的肉欲和怒气的发泄。
他从未吻过她,总是嫌她的唇膏太厚、太香。
那婕呆住了,没想到亲吻会是这么亲昵,甚至是他们最激烈的做爱,都比不上这个吻来得赤裸,来得危险,来得毫无掩饰、毫无防备。
她直觉想逃开,可是他的手强硬地紧制住她的后脑,不容闪躲,更不许逃避,只能全盘接受——
当他终于结束了这个吻,那婕的唇已是凌乱而微肿,她的手抵住他的胸,必须这样她才能支撑自己虚软的身体。
他们的视线交会,在彼此眸中望见深深的震撼和渐渐升起的不安,这是他们都不曾熟悉的一种情感,它强烈得令二人都觉得可怕。
他的黑眸复杂地瞪视着她,为了某种她不明白的原因,他似乎在生着她的气。
“回来做我的情妇。”他咬牙切齿地说,似乎很不得已才作了这个妥协。
“不。”她的回答比刚才更斩钉截铁。
刚刚那个吻真的吓坏她了,她不能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接触。好恐怖!她可不想最后落得跟他其他的女人一样,哭着求他不要抛弃她。她宁可保持现在的理智。
他的脸沉了下来。
“不,不过很谢谢你的抬爱。”她放眼媚笑,为的就是让他厌恶她,进而放弃这疯狂的念头。
他沉默了,片刻。
“是因为你找到另一个金主了吗?他比我出更高的价?带给你更大的好处?”
什么?她瞪视他。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她,是吗?一个待价而沽的妓女,随时可以为出价最高的人出卖自己。
“是,你说得对极了,你真了解我。”她不怒反笑,而那笑虚假得不得了。“所以我不需要你了,再见。”
她用力推开门,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就重重当着他的面将铁门甩上。
那婕靠在门上,全身气得发抖。
“傲慢、拔扈、自以为是的浑蛋!他凭什么这么说我?!可恶!可恶!可恶!”
她大吼着,怒气冲冲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她粗鲁地扯下自己的衣服冲进浴室淋浴时,她决定把那个男人的事全都忘掉。
当冰冷的水柱洒在她的身体上时,她才稍稍冷静下来。
突然,一个疑问闪过脑海——
他该不会在她家门外站了一整夜吧?
为什么呢?
她怔怔思考这个问题,丝毫不觉冰水变得烫人……
关靖从那婕家离开时,天已朦朦亮,他决定直接进办公室。
在开车回公司的途中,关靖也一样怒愤填膺。他飞快地闯过好几个红灯,作了个高速的转变,在一个危险的紧急煞车中,他的车惊险地停在停车格。
他的双手紧握住方向盘,好像把它想象成那婕纤细的颈项。
那个毫无羞耻的女人!居然大言不惭地承认她有了新的情夫!她就如同他所认定的一样,只要对方能给予她金钱和权势,就可以卖断自己。
他甩上车门,忿忿走向电梯,用力按着上升键。
在等电梯的同时,他脑中又再次浮现一整个晚上不停想起的画面。冯翊那只油腻松弛的手在她雪白如脂的大腿上游移,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住她饱满浑圆的胸脯。
他可以想象她在床上是怎么迎合冯翊的,那个婊子一向知道如何魅惑男人,更知道如何作出绝佳的演出。
而他,就是她的启蒙老师。
她运用了他教给她的技巧吗?想到她是如何喘息、蠕动,请求着另一个男人,关靖几乎要咬断牙。
在抵达办公室的时候,他的下颗绷紧,目光凶恶的足以杀人,打扫的清洁妇看见他时,惊恐地睁大了眼。“关……关董……早……早安……”
她畏缩的反应令关靖皱起眉,他的表情真的那么恐怖吗?
该死!为了一个女人,他居然失控如斯!
不!他不承认她有影响他的能力。
那婕?!哼!只不过是她的某些矛盾性格,勾起他的兴趣罢了。他不在乎她跟多少人上床,绝不在乎!
“早。”关靖对清洁妇挤出一抹他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清洁妇的表情好比见了鬼——
第四章
早上八点二十分,关靖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关董!好消息!”电话被接了进来,是新闻部经理。声音听起来兴奋得好像中了乐透彩。“收视率百分之三十八!这回我们真的大出风头了……”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冷冷地打断地。
“呃……噢,对不起!关董,请您立刻转开电视——”
那不难,关靖桌上的液晶萤幕立刻显现了T台的画面。
那婕放大的脸出现,让他蹙紧眉头,可是关靖同时也清楚地听见她以沉稳冷静的口吻报出新闻——
“本台独家深入犯罪现场,拍下无党借立法委员冯翊走私毒品,并且勾结警界高层人士的一切罪行……”
画面出现大批检警人员搜索货柜,起出来层中大批毒品……另外还有脸色灰败,被带走的杨局长。
“本台独家录下冯翊与杨局长通话的内容……”画面是冯翊和杨局长的照片,背景声音沙沙地,但仍听得出是冯翊的声音,内容正清楚地显示他与毒品交易有关……
从接下来的新闻里看见那婕采访海关人员、检警人士,和一路追着检方的公务车到台北地检署的情形。
画面正充分说明,她是如何度过惊险的一夜……关靖无法将视线自她身上移开,她的眼有层浓妆也盖不住的淡淡黑圈,但她整个人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采,那是种融合自信、专业所散发的神采。
相较之下,他对她的指控显得可笑。
他不自觉扬起唇角,她的眼神好似在睥睨着正在看电视的他。
关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她时,办公室门口传来秘书的声音。
“关董,新闻部的程羽珊想见您。”
“嗯。”全神专注在萤幕上的关靖,其实并没有听进秘书的话。
“关董。”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
扬起头,关靖对上一双含泪的大眼,程羽珊咬着下唇,神情有着难掩的委屈。
“你知道这是那婕做的了?”她看见他桌上的萤幕,脸色更苍白了。
“她好无耻是不是?!居然剽窃我的点子!”她哽声泣诉,不一会儿,成串的泪珠便滚至衣襟。
关靖看着眼前的女人,疑惑那张神似前妻的脸为何不再令他失措。
“点子是你的没错,但这回那婕做得实在很好。”他中立的评论,不加一丝个人情感因素。
程羽珊闻言,脸色一白,停止了啜泣。
怎么回事?她慌了手脚,原本相当确信能掌握关靖的反应,现在却有了丝不安。
不行,她要再加把劲说服他。
“那不公平!她会得到独家,其实是我之前就搜集材料,她在会议上还故意说对这个案子没有兴趣,逼我放弃,可现在她倒好了,一个人抢走了所有风头。她的心机好深,我想她一定早计划好要行动了。可是昨晚我在场,她居然什么都没说,她分明是故意挤掉我。”
关靖沉吟不语,如果程羽珊说的是事实,那婕的行为不无可议之处……
“她确实应该知会你——”
“你相信我,好不好?这个Case真的是我办的,是那婕抢了我的功劳。”她泪光盈盈的小脸凝住他。
关靖绷紧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婕一直忙到中午才有得闲。
她打了一场漂亮的仗,现在全国的人都沸沸扬扬地在讨论这个案子,其他媒体也赶忙出动SNG车守在地检署和冯翊家门口。
可是尽管他们再努力都是枉然,除了她,没有人能有第一手的画面和录音带。
她走下主播台,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睡的她应该是疲惫的,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睡,整个人都飘浮在成功的喜悦之中。
“恭喜啊,那主播!”
“今年金钟奖一定非你莫属了!”
“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一律回以微笑,忽地,她的笑容僵住。
她看见关靖和程羽珊迎面走来,心好像被战了一记,隐隐作疼。
那婕武装起自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那婕!”经理的召唤粉碎她想要避开的念头。
“什么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那预感来自经理明显的不安,来自程羽珊掩不住的得意,而关靖……不,她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情绪。
他伪装自己的功力,跟她一样强。
“咳,呃……是这样的,有关七点钟的晚间新闻……我想……呃……作一些调整……”
那婕挑起眉。
“是这样的,关董的意思是说……呃……”经理瞄了
眼关靖,似乎想从他那儿得到支援,可是关靖依然沉默,
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采用双主播的方式可能……可以给观众带来新的视觉效果……所以……所以……”
“你要我让出主播的位子?!”那婕不可置信地怒吼,她不敢相信经理会说出这种话,在她刚刚为T台获得轰动社会的大独家之后?!
“不、不是,你当然是主播!”经理忙不迭地安抚。
“只是,只是搭配羽珊——”
“为什么?!”那婕甩开经理的手,她直接走到关靖面前,冰冷冷地瞪视着他。
她的胸部因愤怒而急速起伏,晶亮的黑瞳正喷出激烈的火花。他没想过怒气勃发的她,看来竟会如此美丽,关靖勾起唇角,他发现自己还蛮享受她的怒气。
也许他会这么做不是为程羽珊出气,而是想见她失控的样子。
“我认为羽珊的能力不错,这回要不是她,也拿不到冯翊的新闻。”关靖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惊,什么时候他对她有了这种异常的冲动?!
“因为她?”那婕暴跳如雷。“她做了什么?冯翊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去追的,是我‘一个人’发现的,她什么也没做。‘我’才是那个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阖眼的人,‘我’才是那个冒险偷听他们谈话过程的人!”
关靖面无表情的听完她的吼叫。
“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一个人’做,你只想着个人表现,没想到新闻工作是要TesamWork才能成功的。”他从容不迫地面对她,只有黑眸一闪而逝的戏谑,泄露出他的作弄。“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让你可以学习摒弃个人英雄主义。”
那婕有一刻不能会意他说了什么,她无法置信地瞪着他,各种不同的情绪在她胸口翻腾,愤怒、委屈、受辱,然后只剩下火红的愤怒,她的脸涨得通红。
“够了,少装了!”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其实你不过是想把我换掉,让你新任的情妇坐上主播台,不是吗?”
四周传来抽气声。显然刚刚摄影棚里的人一直都竖起耳朵,专心听他们的谈话关靖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期的恼怒,只是挑起眉。
“你最没有权利作这种指控,不是吗?”他嘲弄的冷笑,捏紧她的手臂拉近他,而低沉、恶魔般的嗓音就在她耳畔响起——
“别忘了,你又是怎么坐上主播台的。”
那婕在一瞬间刷白了脸。
这是一处山上的空地,刚由那婕买下来,让颜妈养家里再也容纳不下的大型流浪动物。这里距离她们家,骑车约二十分钟的距离,有些远但好处在于没有邻居,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抗议。颜妈每天带着小莉上山来照顾动物们,那婕则只有假日会来。
僻静的山间传来可怕的声音。
“阿婕……你要不要……呃,休息一下?”颜妈迟疑地开口。
“不用了。”那婕回头,目光炯炯。“我今天一定要把这狗笼给修好。”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在修理狗笼,倒像在敲某人的脑袋。
“事实上……”颜妈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从那婕手中解救出那根快被她捏碎的铁捶。“镇上的铁匠已经答应明天要义务来帮忙……所以,你别忙了,好不容易休了假,呃……你就回家去睡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