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京城有这幺多规距,他抵死也不进京。
叶翚瞇起眼,看着妻子目瞪口呆的模样。
「妳也很讨厌我这个样子?」
刚才她还拚死不让他抱她,果然他没想错,这张脸……
真的很令人厌恶!
「不──」婉荷很快地反驳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幺好看。」话才冲口而出,婉荷的脸就轰地一声烫红了。
叶翚愣了一下,接着,黑黝黝的脸庞,竟也破天荒地染上一抹几不可见的潮红。
别的女人赞他俊朗,他只觉得心烦,但她不一样。听她这幺说,他竟觉全身轻飘飘的,好象要飞上天似的。
完了!完了!
平常的她已算是美丽,现在她水汪汪的美眸迷醉地盯着他,两颊还泛着瑰丽的霞红,那模样简直是……
一阵火热的冲动由下腹间往上猛冲,直上脑门。
「给我!」叶翚没头没脑的就这幺粗吼一声。
给……给什幺?
婉荷还没会意过来,他就扑了上来。
也不管会不会弄疼她,他一用力就把她紧紧抱住,翻滚着将她压在身下。
「啊──」
婉荷浅促地喘着气,承受他粗鲁的对待。
他又来了,每次总要这幺急──
心里是在抱怨没错,只下过,双峰被他握在掌中,揉捏逗弄,那一点点的抱怨、一点点的不情愿也就像春日照耀下的雪花,片片融化了……倏地阵阵激情狂潮向她席卷而来……
这夜小楼荡漾着浓浓的情意,可怜的新嫁娘,恐怕又是一夜难得好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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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在作梦呐?
婉荷每天总要问上自己几回,连脸颊都让自个儿捏痛了──她还是不太敢相信!
她居然嫁了一个禁军校尉,而且不但不丑、不怪,还高大英挺,威严勇武。
但她不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他的。
早在新婚夜那天,第一眼相见,虽被他的长相骇住了,但随后他的温柔、他的疼宠……
就这样,她已决定此生他是她要追随的良人。
现在的情况,反而让她不知所措了。
她以为他很穷──他不是。
她以为他很丑──他更不是。
这样的他──教她怎匹配得上?
他待她极好,不只好,简直到了对待珍宝的情况。
他没有说,可她感觉得到他珍爱她。
可是偏偏──
她不是他的「翩翩」。
几次她有种冲动想向他全盘托出一切,然而,话总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为什幺,只因,自己依然眷恋他的宠爱……
明知是懦弱、是自私,却又无能为力。
矛盾呵!
幸好她并非镇日无所事事,窝在房里胡思乱想。
叶翚刚由外省调回京,居屋还得重新安置,这几日婉荷就忙着他们搬离王爷府邸,迁进官邸的大小事务。
他根本不赞同她的事必躬亲。照他的说法,她只要安稳地待在王府,由下人们打点好一切便行了。
但是,她不想要这样。做点事起码让她踏实点,更何况,她还得学着,怎幺做个称职的主子呢!
新居的家俱布置,乃至于仆佣的雇用全由婉荷一手包办。
叶翚忙着处理公务,无暇理会这些琐事。但迁居那日婉荷从他眼中看出的满意,让她近月来的辛劳都有了回报。
「这些──全是妳弄的?」叶翚的眸中有掩不住的惊异。
婉荷羞怯地点头,又是兴奋、又是骄傲。
还有什幺比知道自己能取悦他,更让她快乐的?
叶翚从没想过自己竟娶到个珍宝,原以为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她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个多幺称职的妻子。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这是许久以来的第一次──他有了「家」的感觉,而这全是因为这个女人──他的妻子。
若说他还有什幺不满,那就只有一项──
她是个太尽责的女主人。
当他早晨醒来,正打算与她温存之际,她却早已梳洗妥当,一身光洁地正准备出房门。
「等等。」他语音浓浊地低吼,将她拖进怀里。
「别这样。」她娇斥,挣扎着自他手中拯救出散乱的衣襟。「不早了,我还得料理厨房的事。」
「佣人去做就行了。」他咕哝。
「要有人盯着嘛!那是我的责任──」
「妳的责任是我。」他像个任性的男孩似地怒吼。
以前的婉荷会被他狂怒的严峻神色吓坏,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他绝不会伤害她。
她笑着推开他,逃出房去。
叶翚怔怔地坐在床上,听她银铃似的笑声渐远。
她不怕他了?他摇摇头,想起初夜她的畏怯和顺从。
他起床披上外袍。
一个想法突地在他脑中掠过──
她不怕他,那是因为她不再把他当成陌生人,而是她的丈夫。
这个突来的想法,让叶翚停下穿衣的动作,傻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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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荷很受府里仆佣的爱戴,大家都觉得很幸运,能服侍这幺个体恤下人、又毫无架子的夫人,因而工作起来也就格外的卖力。
府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将军大人如何深爱着夫人,因为,叶翚只要一回府就急着马上见到妻子,并从此不愿她离开他的视线。
他的手下们很快地发觉,过去那个严肃冷硬、脾气火爆的战士不见了;在新婚妻子面前,他只是个满足而愉快的平凡男子。
他疯狂迷恋着婉荷──看不见她时,他思念她;当看见她时,他一定要靠近她、碰触她、品尝她。她的甜美俘虏了他,而她柔软的声音令他迷醉。
他对她的渴望似乎没有餍足的一天,他不时会偷吻、拥抱她,无论是在他们隐密的房内,或是光天化日下的花园里,他不在乎下人的眼光,什幺都不在乎,他的眼中只有她……
婉荷在丈夫的疼爱下不但清瘦的身子变圆润了,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美艳,有如一朵盛开的花儿。
一如叶翚,她发觉自己也越来越眷恋着他,她总把他的需要摆在第一位,努力要做好他的妻子。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只要他一个满意的眼神,就可以让她快乐一整天。
虽然有仆人的帮忙,婉荷仍坚持亲自下厨,叶翚的的衣着服饰也都一一由她亲自打理。
第一次她为他煮食时──他不可置信地瞠大眼。他惊讶的表情让她脸上浮起微笑。
不消几秒钟,桌上的佳肴便被他风卷残云地扫光了。
事后他对她坦承──
「我没想到妳会为我做这些。」他温热的手捧住她的面颊轻抚。「妳在家里是个什幺也不用动手的金枝玉叶,在我印象里妳根本不爱碰女红,更何况是进厨房。现在跟我在一起,却要做这些粗活。」
他蹙眉翻看她的手心。
「以后别这幺做了,翩翩,妳的手会变粗的。」
婉荷找不出话来反驳,她的泪就快要掉下来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藏起那双布满细茧的粗糙双手。
她不是他以为的什幺千金大小姐!她只是个平凡的奴婢!
那一刻,她好想告诉他实情。
她好想听听他喊她的名字──而不是翩翩。
就只一次就好了,她希望他知道她是谁,她想确定他爱她只因为是她,而不是把她当成别的女人。
为什幺会有这幺强烈的想望?因为她……忽然间,她因顿然领悟了什幺而僵直了身体。
她想要他爱她,因为她已经爱上他了!
「这十年来妳变得好多,妳长大了,以前还有一些刁蛮任性,现在却如此温柔,善解人意。」叶翚没注意到她眉间的苦涩,兀自赞道。
「那幺你爱的是以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我?」婉荷揪着心问。
叶翚笑了。
「这有什幺差别?妳就是妳,不论妳变的怎样,我叶翚认定的女人始终只有妳柳翩翩一个人。」
一阵热潮蓦地涌进眼眶,婉荷匆匆推说有事离开了他。
她像逃避什幺似地慌忙地奔跑起来,直到发现自己置身在府邸后院的梅林,才虚软地靠在树干上喘息。
她该怎幺办?
谁能给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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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中书省曹诚的六十大寿,朝中文武百官无不挤破头,赶来参加这场盛宴。
原因无它──曹大人不但掌握朝中大政,更是当今皇后的父亲,谁都想趁这个机会和曹大人套点儿交情。
当夜曹府席开百桌,官拜三品以上的才有幸能坐在内院里的上桌,至于那些连内院都没机会看清楚的不重要人等,就不用说了,一天的寿宴下来,连寿星的面都看不到。
在最偏僻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名年轻少女。那桌子勉勉强强挤在走廊一角,夜里冷风飒飒,吹得一桌盛装的男女都冷得悚悚发抖。
「爹,咱们干嘛急巴巴的从扬州跑到这儿来啊?」年轻女孩抱怨着。「人这幺多,连国丈的样子都看不到。」
「傻孩子,妳懂什幺!爹是多不容易才求到一张请帖,能来这里是无上的光荣。」
「光荣?哼──」女孩不屑地嗤道。
「翩翩,妳不懂妳爹的苦心。」中年妇人低声在女儿耳边说。「今晚可说是冠盖云集,来的人非富即贵。如果咱们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嘿嘿……」
没错,这三个穿金戴银、打扮俗丽的人正是柳家父女。也不知他们动用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财,才能挤进这场寿宴。
「娘,妳要我嫁到京城里?妳忘了啊!『那个人』也在京城里,万一咱们被看到了……」柳翩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叶翚那虎背熊腰的恐怖模样……万一被那人遇到了……
「女儿,妳就别瞎担心了。」柳夫人可是老神在在。「那种穷光蛋怎幺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是嘛!京城这幺大,哪有那幺衰?」柳老爷也是自信满满。
听爹娘这幺一说,柳翩翩深蹙的眉头渐渐缓和了下来。
是嘛!不会这幺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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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不舒服吗?」叶翚担忧地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
他们坐在大厅里主要三桌中的一隅,一旁是赵笙和他的兄弟。
酒过三巡,他却见婉荷神色不对。
出门前她说胃疼,是他不该,没陪她留在府中。
「没什幺,只是气闷。」婉荷说。
事实上,厅里杂乱的令她的胃好象更疼了。
「我们回府吧!」
「不用了!」皇上还在,他们哪能先离席?「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我陪妳──」叶翚才刚开口,婉荷就摇头。
「我一会就回来,你和王爷们喝酒吧。」
他还想反对,婉荷就起身退开了。正好此时有人找他喝酒,叶翚也就不得不目送她离去。
婉荷独自走在人声吵杂的内厅,厅外并没有她想要的清静,府内各处灯火通明,仆婢忙乱地穿梭其间。
她见几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端着沉重的餐盘匆匆行进,间或听到府内总管的斥喝声。没有人有空注意到她,婉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有了许多感触。
数月之前,她也和那群女孩一样是仆婢,谁知世事难料,如今她却一身锦衣绸缎,成了被服侍的封象。
在她心中总觉得这一切好不踏实……好似──
好似一场梦,很快就会醒过来般。
婉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来到荷花池边。
晚风袭人,稍稍疏解她胸中郁闷之气。她感觉身体的疼痛渐渐缓解,正打算回内厅时,眼皮竟隐隐跳动,像──
有什幺不好的预感似地……
「唉啊!」
一转身,猛地撞上了一个女性的身体。
婉荷肩膀疼得直抽气,还没能直起身子看清对方时,耳中便传来连珠炮似的咒骂。
「怎幺走路的?瞎了狗眼啦!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撞本小姐……」
那声音似曾相识……
婉荷扬起头,在看清身边的人时,血色瞬地自她脸上流逝。
「是妳?」显然那人也立刻认出她来了。
婉荷和柳翩翩在花园里对望着彼此,相同的愕然出现在二人眼里。
柳翩翩微微瞇起眸子,打量着婉荷身上的衣着首饰。
「妳怎幺会在这里?」柳翩翩尖锐地问她。「还有,妳哪来这一身行头?」
反了、反了,这贱丫头居然穿得比她还华丽,她怎幺忍得下这口气?
面对柳翩翩的颐指气使,婉荷抿紧了唇垂首不语,她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一切的变故。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夫人,原来您在这儿。」匆匆朝她跑来的叶府丫鬓适时解除了二人的僵局。
那丫鬓看也不看柳翩翩一眼,焦急地对婉荷说:「将军很担心您呐!要我来找您回内厅──」
「好的。」婉荷对那丫鬓说。「我马上回去。」
她没勇气转头看柳小姐的表情,像在逃避什幺似地,朝她匆匆颔首,便随丫鬓往内厅方向而去。
柳翩翩恶狠狠地瞪着婉荷的背影。她没听错,那丫鬟刚说「将军」……
到底是怎幺回事?那贱丫头瞒着她什幺?
她眸中射出骇人的歹毒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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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寿宴回来,婉荷就一直神思恍惚、落落寡欢。
她最害怕的事就要发生了……不知怎地,她就是有这个不祥的预感。
连一向粗枝大叶的叶翚都感觉到她的变化。她常常傻傻地望着他,粲亮的黑眸似有千言万语,等他看向她,她却又转过头去。
没人注意的时候她会偷偷掉泪,当他问她时,她又推说没事。
和婉荷正好相反的,叶翚感受到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
他为自己能拥有这幺一个柔顺而美好的妻子而喜悦。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深吸引着他。最重要的是他的生活已经不能没有她了──无论是肉体上,或精神上,她已沁入他的骨血,成为他的一部分。
这……就是爱吗?
这幺强烈却又温柔的情绪是爱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未体验过。
就连以前在和翩翩相处时,他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而分别的十几年间,他也只是理所当然的认定她是他的妻,从没想过自己对一个女人会产生这样的眷恋。
这是什幺荒谬的想法?他自嘲。
以前的翩翩,不就跟现在的翩翩是同一个女子吗?
他有种冲动想告诉她──他爱她!
她会有什幺反应呢?惊讶?欢喜?
想着想着,叶翚不禁脸红起来,好在没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男人是不必对妻子说爱的。那是多丢脸的事呀!
但他会好好疼她、珍借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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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荷觉得自己快疯了──快被喘不过气来的沉苛压得窒息了。
她决定出府去采买些布料。一来为丈夫添置衣裳,二来也找些事来让自己分神。
这天送叶翚出门,婉荷也带着贴身丫鬟小青出了府。
才过二条街,迎面而来三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这可不是『将军夫人』吗?」柳夫人圆胖的脸狰狞地颤动着,语气尖酸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