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铁痕山庄的人却益发变本加厉,继续用这种手法在他们附近开设布行、绣庄、 木材行……他们的眼光独到、经营手法更为高超。
一开始棠鸿并不以为意,多年来在商场上辉煌的成绩让他太过自信.等到他发现事 情严重时,所有的生意早已经都被抢光了,而业家的事业则因受不住一再地亏损,只好 一间间地收起。
现在唯一能倚靠的就只有位于城中的大茶楼了,想不到铁痕山庄居然又在他们对面 开了一家,这不是存心要让人活不下去吗?
“老爷,怎么办?我们的茶楼要是再收起,棠府就要完了。”汪总管担忧地道。
完了?棠府就要完了?
棠琛儿不明白汪总管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棠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曾完 了呢?
就在她想进门去跟她爹问个究竟时,身边的丫发音儿赶紧将她拉走。
“音儿,你拉着我做什么?我要去问我爹……”
“小姐。”进到闺房里,音儿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老爷怕你担心,你又何必辜 负他的苦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其中的究竟?”
她怎么会不知道?音儿明白除了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外,棠府上下的人都已知晓了 。
“音儿,你说话啊!”
“这……”
“你不说我就自个儿去问爹。”
“不要啊!小姐,老爷已经烦恼得不得了,你就别再增添他的负担了。”音儿善解 人意地道。
闻言棠琛儿剪水莹皓的眸子立即闪着怀疑的神色。“真有严重到连我爹也应付不了 的地步吗?”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铁痕山庄日益坐大。势力早已不输咱们棠府了,而且 他们又处处为难.老爷这些天着实烦恼极了。”音儿老实地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就是希 望小姐能有心理准备。
“铁痕……铁痕……”棠琛儿念着,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的,他刚刚还救了 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会处处为难人的恶徒呢?不可能啊……”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谁救了你?”
“铁痕啊!那位铁公子相貌堂堂。虽然冷漠,但看来一派的正气凛然,他怎么会做 这种事?”
听了她的话,音儿简直哭笑不得。“小姐,我说的铁痕是山庄的名字,不是人名。 ”
“不是?真的不是他。”棠琛儿灵动的眼眸霎时亮起。“我就知道,铁痕他是不会 这么做的。”
音儿怎么看都不对劲,她家小姐向来鲜少对男人假以辞色,怎么一谈到她的救命恩 人铁公子,神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姐,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位铁公子了吧?”
“你……你胡扯什么?我对他只是感激而已,不是喜欢。”她连忙否认道。
“是吗?”她的急忙否认像是欲盖弥彰,音儿轻易地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她暗自窃笑,真想看看那位铁公子究竟长得多正气凛然,能够让她家小姐一见倾心 。
棠琛儿见状,红唇一努,嗔骂着。“死丫头。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经意地.棠琛儿的脑海里突然浮现铁痕那英姿焕发的模样,想起两人缠绵的亲吻 让她不由得脸红心跳,他的气息似乎还存在她的唇舌里,使她羞红了双颊,朱颜上有些 迷离失神。
不可否认地,虽然两人才第一次见面,但铁痕却已吹皱了她内心原本平静的一池春 水,让她渐渐地开始想念起他……“等等,音儿,你拿我的披风做什么?”陷入思绪的 棠琛儿敏感地察觉有人动铁痕送她的披风,赶紧喝问。
“小姐,你怎么这么问?你是个黄花大闺女,房里有男人的东西不是很奇怪吗?我 替你拿去扔了吧!顺便再要人送热水来让你净身。”看她家小姐已然失神的模样,想不 到还挺机灵的。
“不行。”棠琛儿立刻否决。“快将披风还给我,我不准你扔了它。”
“小姐……”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她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讨的空间。
“那……那我拿去让王嫂洗干净再给你。”
“不用。”棠琛儿道。情急之下她迳自上前抢了音儿手上的披风抱进怀中。这披风 上有铁痕独特的气息,她才舍不得洗呢!
音儿傻眼了,她家小姐──是认真的!
***
“老爷,茶楼经营不善,每天都亏损不少,你看该怎么办才好?”汪总管担忧地问 。
“这……”连连的打击,棠鸿早已失去了以往呼风唤雨的神采,也踌躇地不知该如 何是好。
“老爷,不如再去跟戴老板周转些银两.看能不能比铁痕山庄那家茶楼撑的人。” 茶楼陈掌柜如此建议道。
“可我们已经跟戴老板借了很多钱,他……他肯再借吗?”每次没钱就找戴老板借 .人家不说话,棠鸿自己倒有些心虚。
“当然肯,戴老板不是说了吗?有困难只管找他。”陈掌柜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道 。“再说当初若不是戴老板介绍你投资错了生意,凭咱们棠家的势力,绝没这么容易就 被扳倒的。”
“扳倒?”这句话说进了棠鸿的心坎里,他……难道棠家真的就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吗?
汪总管赶紧跟陈掌柜眨眼,暗示他别乱说话。
“老爷,不会的,咱们棠家一定有机会恢复以往的风光。”
“汪总管。你不用安慰我了。”棠鸿颓丧地挥着手道。“去吧!去把欠戴老板的帐 拿来算算,该还的就还人家吧!我……我棠鸿认输了。”
再这么坚持下去也只有越陷越深而已,他已经无力再与铁痕山庄抗衡了。
汪总管只好无奈地转身下去拿帐本了。
此时,家仆走上前禀告。“老爷,祁老爷到。”
“他居然还有脸来,把他打发走。”棠鸿一听到姓祁的就有气,若不是最近被铁痕 山庄搞得乌烟瘴气,他早就为女儿讨公道去了。
“打发?我说小老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祁兴祖一身狼狈的模样跑进来,背后 跟着的正是他那不成材的儿子。
“谁是你的小老弟?少跟我攀亲带故,你自己去问问你儿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我……我才要问你女儿做了什么好事呢!”
“我女儿?”
“哼!你休想抵赖,雄儿都告诉我了,他说你女儿联合个男的将他给推入江里,幸 好他的涸水技术不错,才能够逃过一劫。”祁与祖一副气愤模样道。“我今天就是来跟 你算这笔帐的。”
“算帐?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倒恶人先告状?”棠鸿咬牙切齿,生平没见人脸皮这 么厚的,自己理亏居然还有脸上门来,简直欺人太甚。
“谁恶人先告状心里有数。”祁兴祖先声夺人直接挑明地道。“你是知道的,英雄 是我祁汞的独根苗.命可是很值钱的!这样吧!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分上,你就随便先 拿个十万两给我,剩下的以后再说。”
“十万两?你休想……”就知道他又是来揩油的,棠鸿气得全身发抖。
“你……”
“老爷,帐本取来了。”汪总管突然慌张地跑进大厅,也不管现场有多少人便急忙 大声喊。“总共欠了一百万两。”
“一……一百万两?”这么多?棠鸿跌坐在椅子上差点昏厥。
“是啊!之前一没钱就跟戴老板借,谁知道会欠得这么多?”就是这样汪总管才会 那么大惊小怪地失了分寸。
“爹!原来这棠老头也是个穷鬼,只是外表好看而已。”祁英雄凉掠地揶揄道。
“不会吧!棠鸿,你们是联合了在欺骗我,想不给我钱对吧?”祁兴祖气愤又心慌 地质间。
棠鸿怒目望向他。他们棠府之所以会走到这种地步,除了铁痕山庄不断地在扯他后 腿外,祁兴祖也是不可否认的罪魁。祁兴祖虽然只是个知府而已,但家里三妻四妾成群 ,外头还养了不少女人,而那些钱全是由他身边挖走的。
大概是上天有眼,知道他作恶多端,所以祁家除了祁英雄这浪荡子外,其余的小孩 都活不过周岁。
“哼!我们棠家的确是完了,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吧?”棠鸿恨恨地问。
“爹,这不是真的,不是……”听说祁英雄来了,棠琛儿不想找他算帐,没想到却 会听到这个消息。
“琛儿,爹对不起你,是爹对不起你……”棠鸿在看见女儿后当场老泪纵横。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祁兴祖猜想棠鸿应该不会拿这种事骗他女儿,但自 己已经穷途末路了,如果连棠鸿都完了,那他还有什么希望?
“怎么不可能?铁痕山庄想对付的,一个也别想逃。”陈掌柜冷笑地道。其实他就 是铁痕山庄所安排的暗桩,而且他已经接到命令随时都可以扯破脸,将棠祁两家打入万 丈深渊。
“又是铁痕山庄?又是他们……”祁兴祖脸上扬着恐惧表情。
“爹,铁痕山庄究竟跟你们有什么仇?为什么对付了你.还要对付他们姓棠的?” 他爹多年来贪污和枉判的罪行被人揭发.听说就是铁痕山庄干的,害得他们父子俩现在 得逃亡。
祁英雄无心的一句话却激起了祁兴祖和棠鸿的恐惧,除了聂怀一家子以外,棠鸿自 认从没害过谁,那么……“是戴孤实。难道铁痕山庄的主人就是戴孤实?”棠鸿惊骇地 猜测。
当年被祁兴祖诬赖毒杀聂怀一家。原本判定秋后处决的聂家总管戴孤实突然于处刑 的前一天被人给救走了。如果他是来为聂家人报仇的。那实在很有可能。
“不对,铁痕山庄的主人是我。”此时,忽然由门外走进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全 身黑色装扮的男子,他凌厉的眸光朝在场人一掠,嗓音不大,却足以让现场鸦雀无声, 只专注望向他一人。
“铁……铁痕,你怎么在这里?”初见他,棠琛儿眉梢尽是惊喜之意。却忽略了他 一进门时所说的话──他是铁痕山庄的主人。
“讨债。”铁痕看都没看她一眼,如鹰的黑眸只停留在棠鸿和祁兴祖身上。他手一 伸,背后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立刻将一本帐本交给他。他的唇边凝聚了讥谓的笑容 。“棠鸿。欠我的,该还了吧?”
他是……聂逸风?
不!
棠鸿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八年前他明明早已让滔滔江浪 给卷走,他应该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才对。
然而,眼前的他却是那么直挺地站在自己面前,叫他怎么能不相信?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爹,就是他,那天将我推入江中的就是他。”祁英雄认出他来了,指着铁痕的鼻 子道。
“大胆,我家主人岂是你说得的?”铁痕身边一个年轻的男子长剑一扬。那只指着 铁痕的手指立刻滚落地面。
“哎哟!爹他……”
“住嘴。”祁兴祖浑身颤抖得厉害,想不到死人也可以从江水里走出来,他是…… 来向他索命的吧?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静待铁痕的举动。
铁痕冷峻的眼神望着祁兴祖和棠鸿那惧怕模样,唇色再度勾起一抹快意的诡魅笑容 。
八年了,多长的一段时日啊!
当年在棠府里的他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甚至还可笑地想求凶手为他报仇:然 而今日的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是铁痕山庄的主人,现在的他有足够的本领可以翻云覆雨,想要他们生便生;要 他们死,他们也没有机会活得了。
他要复仇,这些人一个个也别想逃。
“我再问一次,欠我的──你们什么时候还?”他的眸光仍锁在祁与祖和棠鸿身上 。
“铁痕,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爹他……他欠了你什么?”棠琛儿发觉她爹和 祁与祖的脸色很怪,却不知他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而眼前的他也让她感觉更加熟悉了,这个人她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他现在的 眼神.那么的冷那么的傲,就好像……铁痕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审视的眸子望向她, 似乎在考虑什么。
棠鸿发现了,惊骇地赶紧将宝贝女儿藏在背后。“逸风,你要什么都给你,就算要 我的命都可以,你拿去吧!”只要别伤害他的女儿就行。
逸风?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皆倒抽了口冷气,他是聂逸风!
“逸风哥哥?爹,不可能,他们……只是长得很像而已,逸风哥哥早就死了。
是我亲眼着见他被江水给淹没的,当时江流那么急,他……他不可能……”棠琛儿 难以置信地道。
“不可能还活着?”他双眼一眯,表情更加冰冷。
有趣了,铁痕扬起残酷的兴味笑容,他怎么没想到呢?对付棠琛儿远比对付某家还 要令棠鸿心痛。
既然要报复.就该狠狠地出手。
这是他们欠他的.恕不得他呀!
“不!债是我欠的,你的家人也是我害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复就冲着我来吧! 别连累无辜。”棠鸿更加小心地藏好自己的女儿。
“呵呵!什么叫无辜?难道当年我身上的伤,她没有份吗?”
铁痕那冷冽深沉的眼眸令棠琛儿怯怯地打了个寒颤,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他说过的话 ──遇见我是你不幸的开始。
不幸?不幸的开始。
“原来……原来那天在江畔你说的话是……你早就有预谋……”棠琛儿难以置信地 望着他,这……这个冰酷的男子会是当时将她呵护备至替她挨骂挨打的男孩?
再仔细地看着他,内心却也越来越确定所想的了,难怪先前在江畔看见他的时候就 一直觉得好熟悉,原来……原来他竟然是它的逸风哥哥。
他没死,他真的没死又活过来了。
“没错。”他讥讽地冷笑,眼神更加寒彻冰绝地望向棠鸿。“我不做亏本生意的, 你还剩下什么,足以偿还我?”
他还剩什么?棠鸿实在想不出来,除了他女儿外。他到底还剩什么?
不,琛儿是他的心肝宝贝,她不能给他,绝对不能……棠鸿情绪一激动,整个人昏 死过去。
第七章
铁痕──他对他们的恨意就像铁烙下的痕迹,永远都无法抹灭。
所以聂逸风再也不是聂逸风了,他已是由江里爬上来讨命索价的阎罗,不达目的誓 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