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轻声道谢。
自从成为百器手后,她的努力很需要别人的肯定,臭石头的鼓励和支持让她很感谢。
美眸蒙上水雾,灿灿亮亮,柔媚风情;他定定凝望娇颜,情生意动地吻住冬晴的红唇,情意款款系住两颗悸动的心。
淡淡的温情飘荡于他们周旁,温存蹭蹭鼻尖相视好会,莞尔对笑。
“可以给我些日子吗?”她脸儿酡红有所请求地问。
“只要合理,我会允的。”
“我带着青匣封凤回京是有正事要办的,况且我也需要一段日子好调适我们之间的关系。”
石禾谦心花怒放,冬晴肯渐近地接受他,意味着至少她不是只单纯想实现当年许下的承诺,而是有心经营他们之间的情感。
她如此有心,他岂能让佳人失望。
“好。”他面容笑开,得寸进尺地将她拥进怀里,握紧银锁片,“这是我们的定情之物,我会好好收妥的;再说,有了你,我往后的日子将会很精采。”他预测着,倒很乐意多采多姿的她丰富他的人生。
冬晴伏于他胸前,脸儿漾起甜蜜微笑,双手由轻而紧抱住他。
或许,在六年前那个明媚的春日,她已将今生交付于这位如兄似友的固执石头。
嘻,而她却幸运成为他的唯一,心中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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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夏,京城不比南方来得湿热,但日头一大也是让人热得难熬。
石府众人皆有事可忙,冬晴闲得发慌的看得手发痒。于是她缠上吉叔要求点事来做,刚才与丫鬟同心合力搬完府后搁放许久的旧木材,马不停蹄热心帮忙厨房内的陈伯洗菜切菜,由于她为人可亲爱笑,向来重视规矩的陈伯也容许她边做边吃。
劳其筋骨、通体舒畅,她快乐回房梳洗一下手脚后,决定吃饱再好好睡一觉。
冬晴欢喜悠然回房,一踏进就被满桌包上红纸的大小礼盒吓得缩回脚,认真确定眼前景物生怕走错房。
经她再三确定,这的确是她的房间,但那堆礼物是谁送来?
是谁送的啊?
“姑姑,我就说午膳过后准能找到人。”
她一回头,见姑侄两人款款向她走来,身后的两名丫鬟手上还捧着折叠整齐的衣服。
“伯母要找你的人可真难找。”石夫人笑呵呵道。难得兴致一起想邀她出门走走,在找不到人之后,只好让侄女陪伴。
听到石夫人语气中有责怪的意思,冬晴不禁慌了手脚,薄脸轻染淡红。
“我不晓得您在找我,抱……歉。”
石夫人并非小心眼之人,更何况冬晴是她未来儿媳妇,她疼都来不及,哪会骂她、怪她。
以眼色示意丫鬟将手上的衣饰全拿进来,她热情地牵起冬晴的小手,“我哪有说你不是,这些衣服一款多色够你替换,不够的话,改明个咱们再去布坊裁做几件。”
沈念芬笑指桌上的礼物,“这堆礼物有的是我与阿德的一点心意,毕竟你快要嫁人,多购置些姑娘家的行头,才有石府大少夫人该有的派头。”
冬晴傻眼瞪着桌上那堆华富衣物。
她要嫁人,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晓得?!
“我衣服够穿、饰品够用,您不需再为我添购。”才来石府两个月,石伯母已经为她裁做七、八件衣裙及送她满满一盒的贵重首饰。
以往她女扮男装四处游历时,两件合身的男装有两、三处补钉,仅有的冬夏两件素色女装色亦凑合着穿,因少穿,勉强还上得了台面,但穿起来是有那么点紧;十多日前,伯母才带她与念芬到京城名布坊制做两件宜时好看的衣裳,依目测来算,今日又送进六套。
“女人家哪有衣服嫌多的。”石夫人勾了件浅黄上裳在她身上比了比,满意笑道:“你正值青春年华,不好好打扮多可惜,像伯母活到这个岁数,想穿个花俏款色样式,都怕被人说成不庄重,唯有打扮你们过过瘾。”
冬晴与沈念芬不约而同对觑一眼,会心而笑。
“伯母真是用心良苦。”
“既然明白那就别浪费我的苦心,有空就穿来我面前走动,反正你人生得漂亮,穿什么都有型、都好看。”总归一句话,她对冬晴这位媳妇实在太满意。
自从阴阳怪气、冥顽不灵的大儿子,在大白天里狠狠一吻佳人后,她与老爷喜不自胜,至少儿子喜欢上唯一不嫌弃他丑貌的姑娘;况且冬晴就像她的半个女儿,嫁进府里对龙师父算有所交代,儿子也有伴。
近日大儿子精神气爽,脾气不若昔日难以捉摸,好相处得令府中略资深的仆奴们感到欣慰,大家都在向她讨喜酒喝呢。
喝完喜酒后不久就能喝满月酒,教她这位当娘的怎么能不开心,呵呵呵!
冬晴脸上堆满笑意,却深觉四方涌来的压力压得她好累、好累。
伯父伯母对她的期望,臭石头对她过度的关爱,一时间她哪能承受得住他们深厚的期待。
大家可不可以别把她逼得这么紧?!
“我可以打扰一下吗?”
门外传来温缓的男声,令房里三名女子停下话移转注意力。
“谦儿!”石夫人惊讶。这孩子不是正在忙着为某本故事内容刻情节插图,怎么有空来此?
石禾谦向冬晴招招手,她如获大赦走出门。
“娘,冬晴借我一下。”话完,他半牵半拉紧她离开。
石夫人笑得阖不拢嘴,为即将来临的喜事呵呵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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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采石楼,天气闷热得教石禾谦取下面具,透透气。
冬晴由怀里取出手绢儿,贴心为他擦去汗水。
石禾谦柔柔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灿灿朝她眨眨眼。
“眼睛进沙子了吗?”她问。
他摇摇头,微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我已经两天没见到你了。”
她认真瞧着他愁眉苦脸的埋怨指责状,他们才短短两日未见他就这般想念她,她回他一抹甜美似蜜的笑容。
“你忙,我不敢来打扰你。”她有理地说着,众人皆知他一忙起来六亲不认、闲人勿扰,为保他创作品质大家极有默契不来打扰。
“但你不一样啊。”
“为什么?”不一样都是人吗?
趁四下无人,他迅快偷香一吻,真心愉快的笑容一扫眉宇间愁云,“因为你是我的唯一啊,闲下来时,我就想看看你。”
红云瞬间罩上她的芳容,嘟嘴瞪眼看着他,生怕他大白日一时错乱做出教她丢脸的举动来。
“别紧张。”他轻拍她的芳颊,牵住她的手推开采石楼大门,踏进一楼的工作场所,“带你来,是想让你瞧瞧好东西。”
冬晴依他所示乖乖站在大门旁,耐心等待他由那堆排放整齐的木板中拿出他所言的珍宝。
石禾谦好不容易由叠高厚重的木板堆中,找到数块上好梨花木板,楼上楼下来回数次才将板子全数搬上楼,最后喘吁吁来到她面前。
“你搬那么多木板上楼做什么?”她好奇问。
“跟我上楼不就知道。”他故做神秘道。
石禾谦牵着她上楼,清风夹带荷香吹进房,梨花木香、荷香与墨香揉合成一种独特好闻的味道。
她被他推着坐于椅上,目不转睛看着桌上排列的十多块木板。
这些版画雕刻朴拙简练,不如市面上的作品工整秀丽,构图富雅生趣。她疑惑,这等粗糙的作品怎么会收到他分类归放的宝贝木板堆里。
石禾谦到妆台取过镂刻花草环抱成圆满的铜镜,塞进她手里,“你拿好镜子,我再慢慢说这些版画的故事给你听。”
冬晴不疑有他,持立镜面,兴致勃勃待他说故事。
他调整好镜面角度,取起第一块版画站在她身后,原本反刻的版面透过镜面反映出正面效果。
刻工并不俐落,可她倒能看出其刻的是厅堂中有位女子态度恭敬向首位长者请安姿态。
“故事要开始喽。”石禾谦清清喉咙徐徐以图说起故事,“在多年前,有对远从江南北上的师徒来到一户人家拜访许久未见的故友,那位小姑娘有双灵活的眼眸,对身旁事物样样觉得新奇,井底之蛙的模样教人发噱。”
他又换了一块版画,上头刻画着一大一小的女子绣手绢图样。
“从此以后,那位小姑娘长住于主人家,主人夫妇膝下无女,小姑娘因而得尽宠爱,作威作福,主人家佣仆不胜其扰,还得百般容忍她的淘气与无理。”
“我才没你说的那坏!”指桑骂槐,分明在平叙她小时候的“事迹”。
石禾谦故作惊状,“有吗?我有提到你的名吗?”
“别装了!”冬晴转过脸,杀气腾腾瞪他一眼,“都是陈年往事,你何必大费周章刻版画说故事提醒我以前的作为?”她现在才晓得他心机这么深。
冬晴霍然站起身,压力与怒气双管其下教她如何不发火?
他抓住她的手臂,“要去哪?”
“我不要让人耍着玩!”她背对他颓然垮下双肩,“所有人都认定我一定会嫁给你,但他们都忘了我只是名很平凡的姑娘,也需要给我点日子好接受你给我的惊喜,甚至让我慢慢喜爱上你;可期待愈大,我的压力就愈大。连你都不体谅我,搬出往事来嘲弄我。”她头愈垂愈低,以动作表示她的压力有多重,怨尤附加一句,“我会短命必定是你们害的。”
见她严重的说词、夸张的动作,他才明白她小小的心灵承受多大的负载!
他曾答应给冬晴一段日子来调适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忘了父母亲对她的关爱已成为她的负担:找出以前刻来消磨时间的版画,看这位独缺蕙质兰心的姑娘能不能瞧出他的别有用心,岂知造成反效果惹恼她。
“我不是有意取笑你的。”他推着她再度坐妥,“这些版画是我初学时所刻的,那时的我整日为左脸的伤疤失心失智,本想了断残生的小刀,却在木板中移转我的注意力,一刀刀刻起脑中闪过的画面,手法慢慢熟练。”他说明这些旧木板存在的原因。
冬晴方要启口,立即被他指点住唇。
“今早我在找一幅版画时,意外发现这些陈年之作,愈看愈有趣,觉得要与你分享,”他弯下腰,在她的秀额落下轻吻,“也许你给我的影响太深,因此练习的作品大多有你的影子。或许——那时的我已经对你有情。”
冬晴深望他温柔似水含情的眼,唇畔绽开一朵笑花。
当年分离后,她随师父回山谷继续她未完成的修行,而他却躲在府里学着一位雕版师基本的工法,粗糙至精致、无名至扬名,平稳流利的技法雕成世人争购的精品。
六年前与六年后,他们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原来在好久之前命运就为他们安排好这一切;她从未想过抗拒这样的安排,撇去容貌不说,以她这种性子有哪户人家肯讨她当媳妇。
臭石头爱说理说教,但人品真的不错,如今这样的男人真心真意喜爱着她,她亦想与他共度春秋、共度寒暑……
但,他心头还有个障碍得突破才行。
“往后我有什么要求,你会依我吗?”冬晴甜美笑问,心头盘算小计谋。
“只要合情合理,便会依了你。”
她开心搂着他的颈,主动献上红唇,娇美光彩的脸儿笑看呆愕的石禾谦。
“谢了!”
第八章
一家人开心用完早膳,石禾谦抵不过冬晴的“合理”要求,无可奈何点头答应出门,更明白几日前她主动献吻原来是有计谋的。
她啊,真教他可爱又可恨。
石禾谦要出门一事,吉叔得知后惊喜地禀报石家夫妇,在争相走告下不用一个时辰大家皆知他们隐居六年的大少爷要出门。
对石府而言,大少爷要出府可是件大事啊!
马房的小厮牵了只乖巧温驯的马儿,以最好的秣粮喂饱它,马车内铺妥柔软的软垫,好让大少爷坐起来舒适点。
连大少爷都能拐出府,石府众人不敢小觑未来大少夫人的影响力。
龙小姐虽然活泼好动,独缺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为人可亲、没架子,深得主人们喜爱,他们很乐意接受她成为石府的成员。
冬晴对镜整妆,却赶不走两名奉石夫人之命来帮她打理仪容的小丫鬟。
“小姐,抹点胭脂水粉好不好?”小丫鬟挑选桃花红的胭脂问。
“不好。”这颜色艳丽,她哪敢擦出门。
“小姐,您惯用的凤鸟发簪不配新衣裳,这枝兰花金簪精致高雅,刚好配合你的发髻。”另一名小丫鬟翻动流云妆盒,建议她换个发饰。
“我惯用这枝发饰,不必换。”这枝凤鸟发簪比她生命还重要,得时时刻刻随身戴着,不容她遗失。
在小丫鬟们吱吱喳喳的打点下,冬晴任人戳搓扁揉圆一番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们欢欣自己的杰作,她才懒懒睁眼看圆铜镜。
冬晴愕然看着镜中的女子,女子美得如诗如画,她伸手触碰镜面,不敢相信镜中的美人是她!
在两位灵巧的小丫鬟手下,她脸蛋轻轻抹上柔细的水粉、唇点上嫩红色的胭脂;发辫与一条粉红发带一块编成后,盘成发髻插上她最爱的凤鸟发簪。
衣裳是曲府布坊上等粉红绸缎裁做的,裙摆以银白线绣上彩霞流云,成功点出她的美好风情。
姑娘擅打扮,但她却是个例外。
在山谷,她成天照师父所传授的口诀与技巧做机关,或是破解他老人家开给她的难题;在谷外,她则以男装掩盖外貌便于游历。
未回到京城前,她总认定这辈子没有男人会娶她为妻,再说她不婚是被允许的,毕竟往后的日子还得费心找位传人扛下百器手的名号,基于种种原因她疏懒对外貌打扮,免得招惹麻烦。
她与镜中的女子对望,娇美动人的容颜仿佛只要盖上一块鸳鸯红帕,就能成为新嫁娘……
冬晴脸蛋微红,亲事尚未说定,她竟动心、想嫁人!
房门传来轻敲声。
“冬晴,好了没?”
“是大少爷!”小丫鬟合力架起她离开妆台,将她推出房门。
石禾谦扶住向前扑的她,有力的臂膀托住她软嫩的身子。
“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冬晴倏然抬脸,微怒的美眸对上一双由含笑瞬间转为惊讶的眼。
朱唇黛眉,水眸始终灵活动人,娇柔风雅的绝世美人足以令天下男人倾家荡产只为博她一笑也无所怨尤。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不明白他愣然的表情。
敛眉浅笑、迷倒众生。他绝不容许精心打扮后的她踏出家门,更不悦有人分享她的美丽。
妒意掩过惊艳,石禾谦牵起她的手,返回房里按下她坐于铜镜前,面具下的眼瞟向一旁见着他就紧张的小丫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