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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绿叶  第18页    作者:元玥

  「不要啦!」沈寒天不动如山,死赖在床上。

  绿袖脸都胀红。「出去啦!」索性起身翻开被子,叫他吹冷风。

  「呼!呼!好冷呢!」沈寒天半躺,揪紧棉被。「师姊,你可不能赶我,我走了谁替你暖被?」

  绿袖啐道:「谁要你替我暖被?」狠狠地拍着他露出来的手。

  他反手握住她。「哎呀!瞧你手冷的。你心头无力,气血循环不好,可莫冻着。」他说着说着,还将脚搭上她的脚,「你看!你看!脚好冰啊!」

  「啊!」绿袖尖叫。「你做什么?」甩不开他黏上来的脚。

  沈寒天斜睨她。「帮你窝脚啊!」那语气分明说她不知好歹,不懂感激。

  绿袖瞪眼。「谁要你窝脚?」气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想把脚抽出来,可……可……可他的脚真的好暖和,而且……而且他也没再……没再……乱动。「你……」她叽咕碎吐。「你……」

  「你要说,我是好人是吧?」他得意地笑。「你放心,我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占你便宜。」

  「你……沈寒天!」气结,她抽身侧躺,再不理他。

  这次他学乖了,脚悄悄地捱上她冰冷的双足。「师姊,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替你暖被,再没其它邪念。」

  当然,若额外讨了什么便宜,也就……也就只好诚心谢天了!

  绿袖怎么不晓得他的心思。「你最好规矩点」若不是他脚真的很暖,现在就一脚踹他下床。

  「当然、当然--」他满口应承。

  可才没多久,他又揽上她的手。「哎!」绿袖立刻抗议。「不是叫你规矩点!」

  翻身瞪他,迎上却是他满溢幸福的笑颜。

  「是啊!是啊!」沈寒天拚命点头,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胸口。「所以我只握手,再没碰别的地方。」

  「师姊!」他的声音突然低柔。

  害她心跳漏拍。「怎么?」

  「我想每天陪你,好吗?」他说得真挚,再不轻浮。

  「又不是每天都冷,谁要你每天陪?再说,若我怕冷,多添几床被子,也就是了,谁需要你?」嘴上这么说,可唇畔却笑得娇俏。

  「话不是这样说,我和棉被可不同了。我不只可以为你暖手暖脚,还可以陪你谈天说地呢!」

  他轻柔地摩挲她双手。「师姊!我想过了,之前我老爱怪你胡恩乱想。可易地而处,若我是你……每晚一个人躺着,就会想到死亡……很可怕哪!」思及此,他心头冒出阵冷,将她拥入怀中。「我怎么能就这样把你一人丢着?让你孤单。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每晚都要来陪你。」

  「寒天!」绿袖躺在他胸前,听着他起伏的心音。「你这样,我真的会很舍不下你的。」手环上他的颈肩。

  他嘴角逸笑。「不是和你说过,就是不要你丢下我。我打算好了,除了每晚陪你,还要天天赖在你身边,夜夜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多需要你,叫你心中牵挂,永远离不开我。」

  他的吻,轻落于她额上。「咱俩相依相靠,不只祸福与共,还生死同命。你想,绿叶调尽,红花还能独放吗?再开,怕也只是残红,未几便要枯了!」

  「别说这话!」秀容攀上俊颜。「我答应你,绿叶不凋,红花不残,咱永生永世,把对方记在心头。」朱唇主动点落,当是她的誓言。

  四瓣相接,幽香攫住他的情欲。他忍不住深探,汲取她更多的软甜。

  缠绵中,他俯身,无意间四脚勾缠,她柔软的身,压落他情欲核心,细碎呢喃自她喉间逸出。他突惊,害怕翻涌情潮无力控制,嘎然退出,舌头在此时逃逸遁离。

  「怎么了?」黑眸瞅住他,她眼底波光荡漾,春水盈盈。

  「我……」喉干舌燥,他润喉,滑落的口水,唐突滑稽。「我去喝水!」昂然七尺,他竟是几乎落荒而逃。

  她喃喃:「怎么了?」揣到他的心思,秀脸嫣然灼烧。

  盼了会儿,未见他回来,她不觉微哂,想来他还不敢回来。

  穿起外衣,她胸口突然又好痛,她吸气。吐气,不让自己倒下。

  怎么也不要放弃,她舍不下种种一切,她要跟天争搏,多一天也是一天。

  歇了半晌,疼痛过去,她整整自己的样子,碎步移至门口--沈寒天果然一个人待在飘雪的屋外,浇熄欲念。

  笑容中她撑开伞,走到他身后,「别说你是来喝雪水的。」

  「啊!」沈寒天回头,为她举高伞。「怎么出来了?快进去,会着凉的。」

  「那你跟我回去!」拉起他热烫的手,见他杵着。「走哪!否则我就在这陪你,还说什么不让我落单……」故意叨念。

  她拿出法宝,他只得赶紧应承:「好!好!咱们回去。」跟着她进屋,看着她上床,为她盖好棉被,可是……存心戏弄他,她睁大水灵双眼,直直勾他。「你又怎么了?」掀开棉被一角。

  「怎么不进来睡?不是说要为我暖被的,莫不后悔了?」

  最初吃豆腐的人,明朋就是他,现在反倒一副媳妇样,别别扭扭。

  真搞不清楚,方才吃亏的是谁?

  「不是!我是想……喔!我在外头吹风,身上都冷了,不适合暖被。」

  越逗他越觉有趣。「那你舒活筋骨,练功好了!」

  「练功?」他眼睛就快凸出。「不用了吧!」开玩笑,这时练功,气血奔腾逆冲,他非残即伤。师姊这摆明是整他嘛!

  「师姊……」他支吾其词,想是该告饶了。「你明知道……」他怕她身子受不住激情,也怕她不小心怀孕,她的状况还不适合为人母哪!

  「我知道!」她柔笑。「你是替我想。」就是这样才令她感动。

  「过来吧!」她招手。「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有趣,竟变成她要给保证了!

  见他移动缓慢,她忍俊不住,「快过来啊!」频频招手。「我有话对你说。」

  她方才下的决定,一定要同他说。

  「喔!」他躺下,不敢像刚刚那样亲呢放肆。

  她附上他耳畔,小小声他说:「等我身子好了……」红潮在她脸上漫开。

  「咱们生个娃儿,像我这般聪明,跟你一样好看。」她的笑,洋溢幸福。

  这是……沈寒天不敢置信,翻身看着她的笑,心头饱涨难以言喻的感动,紧搂住她。「师姊……」此生再无所求,再无所求!

  他轻吻她的面颊。「咱的孩子,像我这样,也是聪明,像你那样,也是好看。」

  她娇嗔:「不要脸,自己赞自己。」抱着他,却是再不想放手。

  「我说的是实话。我若不聪明,怎么会选你?你若不好看,我怎么会移不开眼?」他要学着,把喜欢她的话说出口,叫她每天都开开心心。

  「胡扯!」她的头埋入他胸口,落上深深的笑意。

  翌日一早,沈寒天起身为绿袖煎药,药煎好端到她房里,却不见她人影。

  「师姊!」他高声叫着。

  她应答:「在爹房里呢!」

  他端药,快步移往师父房间。「真的?!」他知道绿袖对师父房间一直存有心结。听说那时绿袖下山买药,回来时,师父躺在地上已经断气。她没说,可沈寒天了解,她心中责怪自己看护不周,此后再少踏人这里。

  没想到一入门,便看她手持扫帚,「你在扫地?」

  他把碗放在桌上,桌面已经抹干净。

  「药好了?!」绿袖一手端起碗正要喝,却让沈寒天给接过。「等一下,你手脏哪,还是我喂你。」

  「喔。」绿袖放下扫帚,由着沈寒天喂药,药温刚好入喉。

  她喝完后,沈寒天拾起扫帚。「师姊!这儿灰尘重,你先出去吧!」

  之前,他在等绿袖自己打开心结,所以没来这儿整理,现在,是他该来清理的时候了。

  「这……」绿袖揉揉鼻。「也好,让你尽尽孝心。」明明是自己懒,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还要说成是对他的恩赐。

  「好……」沈寒天丢给她一个白眼。「嗯哼!」绿袖掷回一声警告,无奈下,他挤出笑容,深深一鞠躬,「感谢师姊成全!」真个卑躬屈膝。

  绿袖挂着浅笑,缓步走出房门。刚刚弄得一身脏,现在可得好好梳洗梳洗,才刚擦好脸,就听到沈寒天叫她,只得应声:「来了!」毛巾随手晾上。

  「什么事啊?」打从门外便瞧见,沈寒天两手伸得远远地,揪着张泛黄的纸,一抖动,灰尘四散。

  「你这是从哪个壁角挖出来的。」她以袖掩鼻,等尘埃落定才靠近。

  「书柜下找着的,是师父留给你的。」沈寒天把纸摊在桌上。「看了两行,像是病危时写的遗书!」泛黄的纸上还残着几滴褐点,形似血渍。

  「遗书?!」眉头微皱,绿袖来到沉寒无旁边,等他拉开椅子,坐定思忖。

  「我发现爹时,桌上好象……好象是有摆上笔墨……是他那时写的吗?」她原想把纸挪近,却在快靠到纸张时,顿了半晌。

  沈寒天替她移过去,俊脸不住汕笑。「懒人!」

  「我的手好不容易洗干净嘛!」绿袖状甚无辜,目光盯在纸上。「会不会是那时叫风给吹落……算了,这也不重要,还是看信吧!」

  其上写着:「袖儿,见此信时,爹或已辞世。莫难过,你娘往生后,爹爹了无生趣,若非挂汝,早该与她相聚。恶疾突发,诸事未及交代。心所牵记,唯儿而已!彤儿与你,世传宿疾,恐我担忧,才费心隐瞒。然共枕之人,骨肉至亲,攸关生死之事,爹焉会不知?只不忍道破尔!十数载研读,爹已有诊治之法,虽难实行,或可一搏……其中种种复杂,片刻难以言尽。本当找寒天商议,奈何时不我予,终究无缘与他再见。多年所察,寒天确为佳婿,不枉爹救他初衷,将你终身托他,爹可放心……」

  「咦!」沈寒天看着绿袖。「师父这么说,难道早就有意将你许配给我?」

  「这不重要嘛!」绿袖继续往下看。

  沈寒天大手一遮。「怎么不重要,看你这样子,明明早就知道了……喔!我晓得了,你那时说我有未婚妻,就是……」她瞒他,瞒得好惨。

  「就是怎样?」绿袖试着扳开他的手。

  可沈寒天硬不离手。「你先告诉我,为啥瞒我?」

  「你……」绿袖双手插腰。「你要我说什么?说我爹当初救你时,就打算让你做我的小郎君,说你已经大了,该娶我了……」

  「是啊!是啊!」沈寒天笑得开怀,揽手环抱住她。「本就该这么说了。你早说我就答应娶你了嘛!」将她一军,赢得是一世的幸福。「娘子!」笑容几乎腻上秀颜。

  绿袖脸颊通红,挣出他。「看信啦!」拿起信朗读着。「医你之法,夹藏于『植草记』一书中……」

  「植草记?!」沈寒天脱口,立刻转身取书,绿袖也无心念下去,纸张飘落在桌上,她快步凑在他身边,看他从书里拿出的纸张,念着:「剖心术?!」上头画着,数颗心脏的图形,详细解说动刀手法。不过所需手法绝妙超世,怕即便「绿谷老人」再世,也未必有能力实行,怵目惊心的红字更写着:「心主血脉,动刀不慎,大量失血,回天乏术。」

  俊眉顿难开朗。「这……」纸张颓然搁回冰冷的书本里。

  「这什么?」绿袖轻笑。「总是一线生机呢!」

  笑靥荡漾,素手盈握住他一双大手,揣在怀里胸前暖覆。

  她没再多说,可沈寒天明白,她是全心信他,连生死都可以交到他手上。

  俊眉逐渐舒朗,他转身紧抱住她,无言宣誓,绝不放手。

  尾声

  十三年后,春和日暖,「寄云居」前一片花海,红花绿叶盛开。

  「娘!爹!」一名十岁的小男孩,抱着个瘦小的人影,踩踏红花入门。「瞧我捡回什么?」

  绿袖放下手边的茶。「什么哪?」圆润丰腴的脸上,笑意不断。

  「娘,你看--这是我捡回的媳妇!」他献宝似地高抱起昏睡的女娃。

  沈寒天起身凑上。「什么媳妇,这么宝?唉!欢儿,你挺行的嘛!」他摸摸儿子的头。「这么美的女娃!」沈寒天鲜少开口赞人好看,可这十岁不到的娃儿,确实是粉雕玉琢的美人胚子,他忍不住用手轻拧一下。

  「爹!」儿子立刻抗议,把女娃儿抱得紧。「这是我媳妇!」再不让他靠近。

  绿袖莞尔,男孩瞅着她。「娘!你笑什么?我这是怕爹把她弄丑了!我挑个好看的媳妇也是为了你们的孙子着想,娘你长得不美,幸好你儿子我还算俊,将来还有可能生个漂亮的娃娃……」

  天啊!绿袖头皮开始发麻,儿子说话的样子,让她想起她爹当年……小沈欢一张俊脸,活脱映出「绿谷老人」的影。「我这和爷爷当年做法,是相同道理,一切都是为了传下咱们家族的绝世容颜……」

  绿袖不自觉地打了冷颤。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哪!

  沈欢敏感地察觉出绿袖的不对。「娘,你脸色不大好看喔!」

  沈寒天搂住绿袖。「师姊,孩子不孝,都怪我这个做爹的。」其实他在一旁偷笑很久。「啊!」遭到报应,他让绿袖狠踩一脚。

  「我哪有不孝?」沈欢正经八百。「娘,你先帮我把宋惜(送媳),安回你床上吧!」听他这么说,绿袖眼睛突地睁大。「宋惜?!」

  「是啊!」沈欢转手,要把怀中的女娃交给绿袖。

  「师姊--」沈寒天接过她。「这粗重的活,让我来。」与她交换眼神中的笑意。

  「不行--」沈欢出言。「我不信任爹!」

  「好吧!」绿袖无奈。「欢儿未来的媳妇就先交给我了。」

  沈寒天见她接过女娃,跟上去。「还是我来吧!」

  「不行!」沈欢又叫住他。「爹,你不能过去,我有话跟你说。」看沈寒天回头,他慎重地加了一句。「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

  绿袖噗哧笑出,原来她儿子支开她是有用意的。

  待绿袖走了后,沈欢才说话。「爹,我那媳妇很漂亮吧!」

  「嗯。」沈寒天点头。

  「她长大了,一定比娘漂亮很多,是不是?」沈欢问得认真。

  「应该吧!」沈寒天加上但书。「用旁人的眼光来看。」

  「那用比较美的东西,换比较丑的东西,应该可以成交吧?!」沈欢这分明是在谈判。

  沈寒天嘴上浮出笑。「你是说……」

  沈欢急着说:「爹!我不会叫你吃亏的,我拿宋惜换娘。宋惜给你,娘就给我……」

  「不会吧……」沈寒天笑出口。

  「那这样,我再找三个漂亮的娃儿给你!」沈欢有些恼火。「你换不换?」

  「哈!哈!哈!」无法忍住大笑啊!

  「笑什么?」沈欢大怒。

  「笑什么啊?」绿袖倒是好奇,她才跨门,便瞧这两父子,一笑一怒的。

  「啊!」还没弄清状况,便又叫沈寒天高高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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