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对了,澄澄,我忘了提醒你,这录音的事和演唱的这些歌曲暂时别向外人透露,因为结果都还是未知数,呃……你知道我的意思……”滕煜突然想起地道。
“对呀!前置作业还是愈少人知道愈好,而且关于创作的智慧财产权,若是不小心泄漏出去,等于就泡汤了!算起来应该是商业机密吧。”阿不也抬起头来补充。
不论何种创作,最怕的就是构想和心血被盗窃模仿,那真是欲哭无泪啊!
“我知道,到目前为止我妹也只认为我在兼差,才会白天都不在家;而小芹……就是上次在PUB那个啊,是你提过找我唱歌,她才知道的,至于细节她都不清楚。”感到他们口气似乎挺严肃的,蓝伊澄愣愣地点着头,赶紧回想自己有无漏嘴给谁听。
幸好,她向来不多话,能讲话的人也只有妹妹和小芹,其他人根本
不可能深谈。
“那就好,到时若有了结果,你可以再把好消息告诉她们。”滕煜放心地道。
单纯的蓝伊澄对他们是全心全意地信任,当然他们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什么也没有多想。
饭厅里依旧如往常一样,洋溢着愉快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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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滕煜告假一天,蓝伊澄因接下了出版社的一张指定封面图而在家闭关,预计一天内完成交件。
在音控室里,滕煜和阿不为已录制好的歌曲做最后的检查整理,再不用几天就可以把他十来首的作品集中起来把带子送出去。
“这首没问题了,换下一首。”滕煜闭着眼仔细地聆听,双腿随性地交叠在一旁的桌上。
阿不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兴起了作弄的念头,他偷笑,悄然无声地拿起闲置在角落许久的另一片带子播放。
流畅的前奏之后,出乎意料的魔音再起,把毫无心理准备的滕煜给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见鬼了你!”他吃痛地从地上爬起,表情扭曲地啐道。
童心未泯的阿不见状是捧腹大笑,终于整到形象冷酷的滕煜了!Ya!
“没事你干嘛放凯娣的歌来吓我!?滕煜没好气地低斥,马上把音量关小。
“我是要提醒你别忘了还有个棘手的音痴等你处理咩!”阿不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把音量调至适中。
闻言,滕煜眉头旋即拢紧,头又开始痛了!他的确一心一意想把蓝伊澄的部分做好,差点把温凯娣忘了!
“不是我爱嚼舌根,滕煜,那种女人能撇清就撇清。她这回又搭上拍摄广告的导演了,只要有利益可获的,都可以是她的入幕之宾。”见好兄弟困扰的神情,阿不觉得还是把知道的告诉他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怎么知道?”眉间皱折已打了好几个结,滕煜诧异地看向阿不。
“那导演刚好是我国中同学。”世界真小可不是?!所以说,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很容易捉包啊!
听阿不这么说,滕煜不知怎么形容心里的情绪,他记得温凯娣是怎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多洁身自爱,积极自动地撇清曾传言的绯闻,即使滕煜根本没花心思去注意过那些八卦。
是背叛?没有承诺何来背叛?
是欺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他呆,人家怎么唬弄他怎么信!
纯粹的肉体关系是牵涉不到感情的,可他此刻唯一清楚的一种情绪,叫作——如释重负。
知道温凯娣是这样的女人,滕煜觉得背负她进军歌唱界成功与否的枷锁,顿时卸下了。
不过,公归公、私归私,反正温凯娣有金主愿意砸下重金捧她,那他还是会尽力替她试试的。
“阿不,你把KEY降一点我听听看。”滕煜不再对那事多谈论,正事要紧。
阿不也不多话,他知道滕煜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立即操作机器,常年合作的默契,明白滕煜降key的用意是想要让温凯娣的尖声高唱能和缓一点。
“再降。”撇了撇嘴,滕煜道,转身蹲在柜子前翻找东西。
阿不再度操作,调整过的声音还是无法令膝煜满意。
“再来。”他依然迳自找着东西。唉!朽木难雕啊!
再来?!阿不傻愣愣地瞥看了滕煜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回过头来悄悄地按了几个键。
“咦?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惊艳般地倏然回头,膝煜欣喜地望向阿不。
“这是澄澄的声音。”阿不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宣布。
刚刚温凯娣的key已降到不能再低,他老兄还要再来?!他愕然之
余,玩心再起,就索性给他蓝伊澄的声音喽!
哈哈!滕煜的反应真好笑!
“唉!放弃。”滕煜瞥着他宣告,当然知道一定是降到底限了。
这时门铃响起,滕煜和阿不狐疑地互视一眼,滕煜这地方少人拜访,会是谁?
“一定是澄澄!”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猜测,有可能是蓝伊澄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就过来了。
滕煜忙去应门,一想到她,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开朗愉悦。
第六章
开了门,滕煜当场傻眼。
“嗨!滕煜,我回来了,你看,我把谁带来啦?”
温凯娣一身性感装扮,见了滕煜便大方地给了个结实的拥抱,浓郁得连蚊虫蟑螂都会晕死的香气扑鼻而来,他一口气差点呛住。
最近闻惯了蓝伊澄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雅馨香,有点难以忍受新鲜空气被香水味污染,滕煜怀疑自己过去是怎么容忍的,而竟在短短的日子里就有这样迅速的转变,奇也,怪哉!
这都不是重点!她怎么提早了三天回来,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喔,对了,她还说带了人来,是谁?
定睛一看,滕煜再度错愕——丁立文!他怎么来了?!
“滕煜,凯娣说你替她录了几首歌,硬是拖着要我现在来听不可。快点,我还得赶着去开一个重要会议咧!”丁立文催促着,俨然是大忙人的样子。
“呃……好,你们先进来坐一下,我去准备。”尚处在连串的震惊中未回神,滕煜迟钝地说。
“不用坐了啦!”一进门便拉着丁立文往音控室疾步而去,温凯娣骄恣的个性及作风始终如一。
这么一顿便坏了事,滕煜只能紧紧跟在后头。
一到音控室便听见优美的旋律及歌声正播放着,温凯娣和丁立文立刻被此歌声及曲子吸引,顿住了脚步;阿不则呆若木鸡地望向两名不速之客,而随后赶上的滕煜对此情况隐约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温凯娣回过神来,突然眉开眼笑。
“我就说我唱得真的很不错吧?滕煜,你真是一流的制作人,把我的瑕疵都修不见了。”她开心地攀住膝煜的手臂,自我膨胀已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滕煜和阿不一听,不禁目瞪口呆。真是够了……
“不,这是……”滕煜想开口解释这不是她的声音,然而丁立文同时也发言,打断了他的话:
“太棒了!凯娣,你的唱片就由滕煜包办吧!”丁立文凭着敏锐的判断力,立刻嗅出商机,兴高采烈地要求滕煜制作这张唱片。
不知情的他以为这天籁般的嗓音出自于温凯娣。
这出乎意料的演变让滕煜所有到口的解释梗在喉头,眼前不就是他所等待的机会?
再笨的人也知道不能把手中的机会给放掉啊!尤其是他沉寂了那么久,等了三、四年才等到制作唱片的机会!
攸关前途,梗在喉头的解释硬生生吞回肚里。
“滕煜,下星期一上班时间到我办公室,我们谈签约的细节。”丁立文看向滕煜的目光充满赞赏,他满意地拍拍他的肩,随即便表示要先行离开。
“滕煜,我也还有事要先走,副总,顺道送我一程吧!”送出一抹媚笑,温凯娣嗲声嗲气地道别。
得到丁立文的首肯,她还得去找金主——杨老板,为自己的前途奔波呢!
有了唱片公司愿意栽培,加上杨老板的资助,再配上自己正旺的人气,她在唱片界绝对能一炮而红!
滕煜深深地和阿不互视许久,事情更复杂了!他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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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面对着单纯美好的蓝伊澄,滕煜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苛责,专程跑了趟唱片公司。由于没有预约,他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了百忙之中抽空接见的丁立文。
“怎么?不是跟你约了下星期吗?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一领着滕煜进到办公室里,示意他坐下后,丁立文毫不迟疑地开口问。
“我来的目的是想告诉你,那天你听到的歌并不是温凯娣唱的,她的歌喉……不太能听。”滕煜开门见山地说。
丁立文顿住了点烟的动作,诧异地瞠眼看向他,缓缓地把烟从嘴中拿下,像是在消化震惊的消息。
“那是谁?”
早预料到他会有惊讶的反应,滕煜面无表情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两张照片。
“是她唱的。”
接过照片端详了下,丁立文若有所思地接着点烟的动作。
将照片搁在桌上,深思了半晌,他开口说:
“你应该知道,温凯娣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秀,是个天生当艺人的料;而且她有杨老板当后台,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最重要的,挟着她目前的人气,正是出击的最佳时机……”
“我知道。”滕煜回道。只是温凯娣是温凯娣,而蓝伊澄是蓝伊澄,怎么能混为一谈?!
“她的歌声很棒……”丁立文指指照片,欲言又止,然后犀利指出:“不过长相并不显眼。”
“外型包装对唱片公司而言不是难事,乐迷们注重的是歌喉唱腔。而且,你仔细瞧,她其实很耐看,气质也不错,很有她自己的风格。”滕煜将照片推向他面前,不由自主地为蓝伊澄说话。
“外型可以包装没错,但现在的音乐都是商业走向,不只歌曲、歌喉,歌手本身也是很大的卖点……”丁立文深深地望向滕煜,“要是……她的声音配上温凯娣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是可想而知的。”他饶富深意地朝他挑眉,商人本性展露无遗。
意会到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滕煜怔愣住。
这样岂不对蓝伊澄很不公平?思及此,他怔怔地摇头。
见他的反应,丁立文皱起眉。
“只有歌喉,魅力不够,不见得卖;空有外型却没有歌喉,也不见得卖。与其花双倍的成本去栽培两个人,成功与否还是未知数,倒不如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全力去捧,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他分析得再清楚不过。
言下之意,就是舍相貌较为逊色的蓝伊澄而就卖相好的温凯娣,挂她的名,然后以蓝伊澄的声音出唱片,欺骗大众?!
这么做不就是要他背叛她?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么做,早晚会穿帮!”滕煜反对。
“只要不唱现场就没问题,这些都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丁立文说服。
“那我该怎么跟她交代……”滕煜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念。
“可以的话,就直接跟她买声音,好应付下张唱片。”丁立文想得美,以为钱是万能。
“不可能的,她不是爱钱的人。”滕煜猛摇头,摆明了背叛,还向蓝伊澄开口说出这种要求,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卑劣!
“那就算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堵住她的嘴吧!”深吸了口烟,丁立文毫无人情味地说。
“不能再考虑吗?”滕煜希望有转圜的余地。
看了眼腕表,丁立文不耐地抿了抿嘴,仿佛他的时间很宝贵,很勉强自己和颜悦色地和滕煜谈。
“滕煜,我不怕跟你挑明了说,杨老板肯出钱是因为温凯娣,这对我们公司是有利的,相对的,我可以替你争取到不错的酬劳。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就直说吧,你大起大落,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现在让你碰到了一副好嗓子,再加上温凯娣这方面的优势,东山再起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你自己想想,我没时间了,恕我不送。”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弱点,明显失去耐性。
滕煜识趣地离开,脸色难看,心乱如麻,思绪如毛线球般纠葛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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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蓝伊澄正洗手做羹汤,为了晚餐忙碌着;客厅里,则如以往坐着两个等着吃饭的大男人。
然而不同的是,他们神情凝重,没有以往的轻松惬意。
滕煜想了一整天,丁立文的话很现实,但不无道理,他现在好比是站在一个有着蓝伊澄和温凯娣的天秤上,孰重孰轻,很难斟酌。
“你打算怎么做?”阿不关心地问。
“你认为该怎么做?”滕煜懒懒抬眸,现实的残酷正与他的良心拔河,而良心逐渐疲于应战。
被他这么反问,阿不垂眸,困扰地猛搔头。事情非同小可,他不敢置评,背负责任。
顾及滕煜的前途就得撒下漫天大谎,背叛蓝伊澄;若按部就班,滕煜可能再也等不到好机会,一辈子怀才不遇……唉!进退维谷啊!
冷睨着他有口难言的表情,滕煜心一横,显然已成现实的手下败将。
“还能怎么做!”他郁闷地撇嘴。
虽已料到他的决定,阿不仍颓下肩膀。
唉!他明白滕煜的苦衷,人生,总是充满许多无可奈何!
良心被遮蔽在乌云密布的山崖中,只怪事与愿违,滕煜还是得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歌已录齐,这两天整理过后便能完成。从此,也将不再和蓝伊澄有交集。
得到这样珍贵的机会,他该欢喜地额手称庆才对,然而,他的情绪十分沉重低落,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澄澄真可怜!”明知不该说出来,阿不还是不由自主地喟叹。
滕煜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下,恶扫多嘴的阿不一眼。厨房里传来的炒菜声,仿佛正鞭笞着他的良心。
门铃声在此时毫无预警地响起,阿不起身去开门——
一见来人,他错愕地愣在当场。
不请自来的温凯娣神采飞扬地朝阿不献上一记颊吻,即翩然而人,惹得阿不猛擦着脸,急忙将口红印给抹掉。
她怎么又突然跑来了?他没打算让澄澄和她碰面的……滕煜攒着眉,暗叫不妙,继而有股心虚的感觉在胸臆间作祟。
而那股心虚,完全是只对蓝伊澄而言。
他压根儿不想让她知道温凯娣的存在,也不想让她瞧见温凯娣对他的亲密举动。
“煜——”温凯娣拉长了尾音喊,一屁股坐近滕煜身边,顺便送上红唇。
滕煜反应敏捷地偏头一闪,躲过她的热情。
得知她人尽可夫的行为,他对她产生了极端的厌恶,还是保持距离、以测安全的好,以免整个圈子都是亲戚!
“哟!你心情不好啊?”涂满了丹蔻的纤指轻戳了他的肩窝一记,语调刻意的轻扬,她含嗔带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