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了,我自然就会出去。”
可恶的米达夫!结婚才没多久,就朝她又吼又叫!那三个月后,不就对着她拳打脚踢了吗?
“无理取闹!”他松开手劲,用力地踢了床板一脚。
他的一声怒吼让床单里的巫靖雅瑟缩了下身子。她从没见过米达夫发过脾气,还笨笨的一直以为他是英国绅士风范的代表人物!
米达夫瞪着床上那个蜷曲人形,倏地将巫靖雅连人带被的整个抱起来,然后在她身子离开床时,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剥掉了她身上的床单,直接把她捉进怀里。
“你干什么?!”
巫靖雅恼红了颊,两道柳眉气得飞扬了起来。她讨厌这种俘虏的姿势!
强扳不过他的力气,她至少有十根修剪合宜的手指头!
哗地一下,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留下几道红色的抓痕。
米达夫连眼都没眨~下,整个脸庞却猛地狞恶了起来。他拨开她的手,深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为什么吃避孕药?”
“你闭上嘴!”巫靖雅侧过脸,不愿承认心底其实有点怕的。
“为什么吃避孕药?你说啊!”他握住她的肩膀,完全没有控制力道。
他的一再追问让她火大,杏眼一挑,红唇一张就骂出了声: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凶神恶煞的样子有多吓人!我还不够了解你!怎么敢生你的孩子!为什么我的孩子要有这样一个爸爸!”
她冒火用力地拧住他的手背,非要拧得他瘀青红肿。
米达夫沉默了,他静静地拉下她的手,淡淡地说了句:
“小心,别扭了手。”
她吃避孕药一事对他而言是一种打击,那代表了她对他不够专情、付出得不够。然则仔细想想,他们才结婚一个月,尚未走过试验期,她又如何安心?
“你混蛋!”
她一咬唇,把他整个人推到几寸之外。
“告诉我,你后悔嫁给我了吗?”
凝视着她的容颜,她脸上伤心失望的表情让他心疼不已。
“你如果早告诉我你母亲是个严重的排外主义者,那么我根本不会考虑嫁给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没大没小也罢,我从小到大没有忍受过长辈的气!”巫靖雅老实地回答,盘起腿与他面对面地对话。
“你就不能以对待你母亲的心情来对待我母亲吗?”
她这种脾气迟早会再和妈妈起冲突。
烦恼让米达夫紧锁住眉头。
“你妈妈难道就以对待你的心情来对待我了吗?在她眼中,你是个模范儿子,而我却是个不及格的媳妇。你注意到你妈妈看我的眼神了吗?她讨厌我,她想找任何理由来否定我!我二妈就经常那样对我,我不会错看那样的眼神。”她摇着头,并不苟同他。
“别忙着指责她。进到我家之后,你也没用心想改善这种关系啊!”米达夫倾身向前,捧住她的脸颊——
“我爱你,我希望你和我的家人相处愉快。将心比心,你也不希望我到台湾见你父母时,也有这样的一场风云大战吧?”
“你们不会。因为我妈妈不会这样对待你。”她立刻反应。
“那么我告诉你,我母亲以前从来不曾翻过我的抽屉。”米达夫认真地注视着她,认真地说出他今天的惊讶——
“从来不曾。”
“不可能。最多她翻你的东西之后,没被你发现罢了。”巫靖雅明白地说出她的不相信。
“我不需要骗你。我自己的抽屉有没有被人翻过,我自己十分清楚。”趁着她在沉思时,一把拥住她在怀中,珍惜着两人在大吵之后的依偎。
“那她为什么要翻我的东西?”她任他拥抱,小手甚至搂上他的腰。
吵架后若是没能找出争吵的源头,那么架岂不是白吵了?
“我想妈妈是害怕吧。从小到大,我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先告诉她一声,但是唯独婚姻大事没有向她禀告。她担心我,所以想更了解你。”
米达夫咽了口大气,低头凝视着她:
‘你可以理解我的话吗?”
“可以。如果连我都那么讶异你会用那么老套的方法把我拐进礼堂,那她一定更不能接受你的举动了。何况,除了冉妈妈之外,大概不会有人把我当成好媳妇的人选。”
“不许你再拿这些事来比较。趁你狂欢时灌醉了你、抱你上礼堂,就是因为你固执的直想回去嫁入冉家!你现在还要说这些话来让我烦恼。”他不满地抿起唇,心里仍有些不安——
“你是我的妻子!”
霸道地搂过她的后项,用力攫取住她的唇。
她捶了下他的胸膛,用一种不痛不痒的力道。在享受他狂爱又呵护的深吻后,巫靖雅惩罚地咬了下他的唇瓣,强迫他放开她。
“拜托!你何时向我求过婚了?你只是不断暗示我该离开冉濬中,偏偏又死硬派地不跟我说什么理由。你最可恶了!借旅游之名行拐骗之实!老实招来,你原来就决定要和我在美国结婚吗?”
“没有。”他的回答换来老婆的一阵张牙舞爪。“我的理智告诉我,你绝不是我家人可以接受的妻子。”
“那你这个恶棍原本只是想玩弄我喽?不然干嘛我们一下飞机,你就把我哄上床!”巫靖雅把他压平在床上,双腿跨在他的腰侧,俯视着他眼中此时的温柔。
“第一次和你发生关系的那一天,我其实一夜没睡。”
“你以为你让我睡了多久啊!”白了他一眼,却是打情骂俏的成分居多。
“我看着你像个婴儿一样地睡在我身边,突然领悟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身边。”
手掌放上她的纤腰,抚上她腰间的柔嫩肌肤。
“你可以跪下向我求婚啊!干嘛拐我到拉斯维加斯结婚?”
“我的自尊无法接受你的拒绝。”
米达夫拉下她的头,深吻着她,直到她忘了反问问题。
巫靖雅的双手抚上他有弹性的肌理,再次解开他的衬衫钮扣。
“靖雅,等一下——”米达夫气息不稳地捉住她的手,凝视着她。
“啥?要求饶吗?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她放意色情地向他眨眨眼。
“我任由你摆布。”笑着说完后,米达夫严肃地看着她——
“答应我一件事。”
巫靖雅叹了一口气,从他的眼中看出他的心思——
“我、会、努、力、和、她、相、处、好、的。现在,可以满足你老婆的需求了吧?”
一场争吵于是消弭在情人的拥抱中。
第五章
十四个月前
“你写这是什么东西?!你是打算把你脑中的色情思想告诸天下吗?”
仲村芳子不苟同地拿着巫靖雅的小说冲进她的书房。
“谢谢妈提前在门口发出叫声,好让我知道你已经进了我们家。”
巫靖雅打完一行字后,抬起头对着仲村芳子微笑。
天啊!她又要开始习惯这种不定时的突击,幸福的日子已经过去!上个月仲村芳子到欧洲整整三十天吧。
“你不必话中带刺。”
仲村芳子拿着书重重地放到电脑桌旁--
“你给我停写这种不入流的东西!达夫是米氏书店的经营人,不许你写这种东西来侮辱米家的门风!”
“达夫没有告诉你,爱情小说也是很畅销的书种吗?你有空回台湾看看,就会发现我写的这种言情小说,在各大书店内占了不少版面。爱情小说虽然不能和那些经典名著相提并论,但它的内容也反映出现代女人渴望的爱情类型。何况每个人都有作梦的权利,不是吗?”
巫靖雅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和婆婆说话需要用到大量的口水!
“你不用狡辩。若是让米家的亲友知道你写这种东西,他们一定会对小说中男女主角的那种场面多加揣想的。”
仲村芳子看着巫靖雅身上用两根细肩带撑起的黑色上衣,心里的不满更是高涨。
“妈,让他们以为那是我和达夫的亲热镜头又有什么关系?小说里的每个男主角都强猛得像超人,女主角只有呻吟求饶的份。”
婆婆在不好意思哩!巫靖雅捧着水杯,很是有趣地看着仲村芳子。
“你闭嘴!瞧你说的是什么浑话,穿的是什么样子的衣服!不要脸!”
“妈,别生气了,先坐一会吧。”巫靖雅拉了把椅子到她面前,也倒了杯水给她。
“你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件事情合我的意?!”
仲村芳子没有拒绝巫靖雅的好意。媳妇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
“妈,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嘴甜一点总没错吧?她答应了米达夫要和婆婆好好相处,就会尽力而为。
“我母亲是中国人。”仲村芳子淡淡地回了话。
“那你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公公是个温和的好人,婆婆则是以她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每一个女人。想来婆婆的日本爸爸把这个女儿教成了传统的日本女子。
“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故事提供给你当小说题材吗?”
她不屑地看了巫靖雅一眼。
“喔。”碰了个钉子的巫靖雅,一时半刻找不到话搭腔,因此脑子又转回了刚才所写的情节。
近来除了写作的题材外,她不敢想太多。米达夫这一个星期都在加班,而每天回到家时却愈来愈沉默。
客厅是乱了点、冰箱是少了些熟食,但她的拥抱还是很实在啊!他的态度是从何时改变的呢?他当真还为了半个月前,因为她没洗衣服而害他没衬衫穿的那件事而发火吗?
他们现在的衣服不是已经每星期固定送去洗衣店整理了吗?
巫靖雅打了下自己的头,才说不想,怎么又胡思乱想了一大堆!
“和长辈说话时,要挺直着坐好,更不许人在心不在。”
“妈!”巫靖雅翻了个白眼,干脆站起身,拿了笔纸走到婆婆面前--
“这样吧,你今天直接把你对我的不满以及你希望我改进的地方一次说完,我把它们全抄下来,我们俩好好研究一下。”
仲村芳子瞪着她。
“你又想耍什么伎俩?”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处。”
巫靖雅伸手放到她手上,诚恳地说。
“如果真想认我这个婆婆,第一件事就是把屋子里打扫干净,你们这屋子像什么话!你一喝东西就随地乱扔垃圾,东西拿了也从不物归原位。男人在外努力,女人就该努力把家维持得像话一点。如果连一个家都顾不好,还能算一个妻子吗?”仲村芳子直接把她的不愉快说出口。
儿子和这个女人两个月前已经回台湾宴请过宾客了,木已成舟的事实已无法改变。而她也不想米家的第一个离婚者是自己的儿子,于是只好委屈自己亲自“调教”这个不受教的巫靖雅。
“我承认我生性有点懒,但是我也有我的工作要做,我写小说供养我自己的生活,我是个职业妇女。家庭是由两个人组成的,达夫也应该分担一些家事的。你把他宠得连个杯子都不愿意洗,这也是不对的做法。”
虽然她小说笔下的男主角为因应市场要求,八成以上都是大男人主义,但是她却不能苟同那种女性不被尊重的感觉。
男或女都是人,法律规定了人人平等,女人干么要特别为男人作牛作马?
巫靖雅热切地看着仲村芳子,希望对方能了解她方才所说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心要改。你以为说了那一大篇东西,就可以改变我的观念吗?女人的本分就是该相夫教子的!”
巫靖雅泄气地甩了下手,上扬的眼睛里写满了固执与不认同。
“英国有过女首相,现在皇室则是女王当家。连最食古不化的保守中东、伊朗地区都有了女性官员,你居然还会认为女人的本分就是相夫教子。这些女人的贡献远比相夫教子来得伟大。”
“如果没有从相夫教子这种基层做起,社会就会混乱!”
仲村芳子霍地站起身--
“现在的社会就是有你这种恣意妄为的女人,完全置家庭于不顾,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青少年问题!”
“我不是反对女人相夫教子,我相信有的女人天生适合家庭,我只是觉得男女双方对家庭都有责任;如果夫妻两人都在工作,那么男女双方都应当分担家务。青少年问题,也该是父母双方的责任。”
巫靖雅拉住仲村芳子的衣袖,坚持要把该说的话说完。
基本观念不沟通好,她们根本无法谈其他的事情。
“男主外、女主内。女人相夫教子,是远古以来就有的法则。”仲村芳子想推开巫靖雅的手,无奈这个女人却硬是拉住她。
“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纯粹是因为远古时代谋食不易,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所以必须担任供应一家生活所需的主角。而时间久了,男人尝到了掌权握势的好处,才想出那些个封建思想来把女人锁在家中、视为禁弯。”
巫靖雅一口气把所有的话说完,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仲村芳子不谅解的眼神。她松开了手臂,仲村芳子则气鼓鼓地把那堆小说一古脑儿地全甩到地上。
“你口才好!我这个老太太说不过你!还有呢?你接下来要告诉我你每天不煮饭菜、不整理房子,也是为了达夫好?!”
仲村芳子的手指直指到巫靖雅的鼻端之前--
“你根本没有心要和我沟通!说了一大串,不就是为了你自己未尽妻子的责任脱罪!”
“随你说好了,我原本是没有恶意的。”
巫靖雅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坐回椅子内。
累!
“你那是什么表情!”仲村芳子拉高了声音,被巫靖雅撇起嘴角的不受教模样气得头痛!“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承认你这种--”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难道是知道我今天特别买了烧鹅回来给你吃吗?”
米达夫适时推门而进,打破了两个女人之间的僵硬气氛。
“我吃不下,气都气饱了。”仲村芳子冷哼着。
米达夫拍拍母亲的肩膀,目光则看着依然闭看眼的巫靖雅。
他修长的眉眼挤入了层层的痛苦。夹在中间的男人,才是最辛苦的人!
她们婆媳的对话他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从头到尾、一字不漏。母亲前脚才入门,他的车子就已经停上了车道。
母亲虽不该硬将靖雅放入旧式媳妇的框框里,不过她却是一番善意;而靖雅的回应虽然言之有理,但却过分咄咄逼人。
他知道靖雅一向独立,却不知道她是如此偏激的女性主义分子。这些天,他是厌烦了她的懒散,虽然她的热情还是会让他忘了一切。但是,他的心里却隐约感觉到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他依然爱她,但却愈来愈不能忍受她穿着凉快地和邻居暗恋她的小伙子在篱笆边谈笑!
“达夫,告诉你老婆,年轻貌美时说的话或许还有丈夫挺着,等她年老色衰时,看谁替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