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
“怎么啦?婷婷,瞧你满脸发汗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方型手帕为她仔细擦拭额上的汗珠。
商婷简直不知所措,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任他摆布。
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所有的计划已被他搞乱。始终坐在驾驶座听见全部内容的老张终於忍不住开口∶“先生!这女孩不知打哪里来的,谁知道不是冒充的……”他一看见邵慕尧投给他的凌厉目光,就倏地住口不言。
但商婷没注意到。
她太过震惊,一脸的困惑让邵慕尧不禁微微一笑。
他再度拉起她的小手。“婷婷,愿不愿意来看看你未来的家?”
“我未来的家?”她受的刺激够多了,但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惊愕。
他轻快的点头,向同样吃惊的老张丢下几句话,就拉着她走进邵家大屋。
“这里就是你未来的家。”
“这里?”她不可思议的低语∶“我真的会住在这里?”
“我邵慕尧言出必行。婷婷,过去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现在你亲自来找我,我应该负起照顾你的责任,你说是不是?”他愉快的打开门,让她先走进来。
但她只是犹豫的站在门口,环视屋内高格调的摆设。
她怀疑自己是否处於梦中。
“婷婷,喜欢吗?”他嘴里轻松自在的说道,但却半强迫式的轻轻推她进屋。
“我以为这是梦里。”她不知不觉坦白的说出来。
“梦里?”他似乎把拉着她的手当成一种习惯,深邃的眼眸锁住她的表情。
她点点头。“这可能是我二十年以来,第一次住过这么棒的房子。”她没发觉他的脸色柔和下来,她只顾好奇的看着挂在墙上不知所云的抽象画。
“婷婷,我很遗憾现在才知道你的存在。虽然对於你的过去,我没办法帮助,但你的未来,我来得及参与,我不会让你吃苦的。”他轻声说道。
她露齿而笑,有些不好意思。“那也不算什么苦日子,还有一些比我更悲惨的人呢!起码我很幸运,身体健康能靠着半工半读完成学业……应该说是即将完成学业。”
“你还在念书?”
“我不像吗?”她乐观的天性又显露出来。
“像极了。如果爸妈在这里的话,他们一定很高兴他们的外甥女长得如此可爱。”他随意道。
她却瞪大眼。“姑姑、姑丈还没死……”她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他们都还健在?”她失声问道。
“显然是。”他涩涩答道。
她没注意他的表情,迳自沉浸在恐慌之中。她完全没想到这层,她原以为邵慕尧的父母“理所当然”应该早逝。如果他们突然回来了……
她心一跳,冷汗直流。
她必须承认当初的构想过於简陋而且荒诞。
“婷婷,不舒服吗?”他语露关心。
她着急的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脸孔。“邵……慕尧表哥,姑姑、姑丈他们……目前在哪里?”
“欧洲吧。”他口气愉快的像在窃笑。
“欧洲?”她稍松口气,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会通知他们吗?”她期待的盯着他。
“你希望我通知他们吗?”
“不!当然不!。她以令人怀疑的速度回答。”我是说,不必因为我而让他们千里迢迢的跑回来吧?”她为自己的解释感到满意。
“我没想到我的表妹竟然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他微笑道。
“这表示,你不会通知姑姑他们。”
他耸耸肩。“既然你都这样细心,我也没理由找他们回来。”
她这才松口气。
“婷婷,你好像很紧张?”
“紧张是无可厚非的嘛!”她陪笑道。“尤其我是来找从没见过的表哥。”
“听起来颇像一个理由。告诉我,婷婷,你喜欢什么颜色?粉红色还是米黄色?或者是乳白色?我打算为你安排一个属於你的房间。”他仿佛十分兴奋。
“我的房间?”她楞了楞。“你要为我准备房间?”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项事实。
过去她一个独立自主,如今有人关心她、想照顾她,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除此之外,对於赫赫有名的商业奇才竟然如此轻易地相信她的话,而她甚至还没开口说一句解释。他就相信了,这点实在令她怀疑。
不过,她商婷唯一的缺点就是从不把怀疑久摆心头,既然邵慕尧愿视她为表妹,供她吃住,她又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她就开心得几乎想向全世界宣布,她终於脱离苦日子了。从今而后,等待她的未来再也没有白饭配酱菜,菜单上也不用天天只写着泡面一碗了。
“婷婷,想到喜欢的颜色了吗?”他轻柔的话震回她的心思。
她朝他甜甜一笑。“慕尧表哥,我信任你的眼光。”
“婷婷,你笑起来好甜,比起你先前眉头深锁要好看许多。”他赞美道。
“那当然,我想通一些事了。”她得意道。
“很好。来,我先带你逛逛房子内部。”
“慕尧表哥,你不问我想通哪些事吗?”她有些奇怪。
“你希望我问吗?”
她点点头,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他眼神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感。“好吧!你在想什么?”
“表哥,你是独子吧?”
“我没看见其他兄弟的存在。”他微嘲道。
“所以,我决定视你为兄,你也可以视我为妹,我们做好兄妹。你也可以享受一份迟来的亲情,而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花……”她及时煞住口,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
显然他一点也不在意,他轻轻地拍着她的手。
“我说过,既然你来找我,我就不会让你再过穷日子。至於你的建议,我相当感动。”他亲切的答道。
她眼一亮,整张俏脸充满希望。“你愿意?”
“为什么不?尤其我有像你这样纯真的表妹,我很乐意视你为妹。”他愉悦的回答。
她笑开了脸,不为他的赞美而开心,是为将来幸福的日子而兴奋。
她几乎可以想见以萌知道这消息的表情。
她商婷的命运终於开始倒转,潦倒困厄的生活终於远离了她。她不用再三天两头便下注做庄,净赚一些同样是穷学生辛苦得来的必需品。
想到这里,她的喜悦溢於言表。
这一切全落入邵慕尧突显精明的眼里。
一阵呕吐逼得韦咏妮不得不冲进浴室里大吐特吐起来。
余以森有些厌烦的走过来,斜靠在浴室门口。“你还好吧?”他冰冷的语气透露这句问话纯粹是义务性的。
韦咏妮的泪几乎夺眶而出,这种情绪化的反应对她还是头一遭。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我没事,只是吃坏肚子。”她抽张面纸擦拭。
余以森耸耸肩,双手放在口袋里,懒懒的踱回客厅。
她强打精神,掐了掐苍白的双颊,挤出笑容跟着走进客厅。
二十七岁的她拥有完美而成熟的身材,美艳世故的外貌曾引来不少富家公子的追求,而她也懂得充公利用她的天赋来达到她的目的,直到遇见了余以森。
名利不再是她汲汲所求的目标,她唯一的愿望是与心爱的男人共同生活,即使余以森目前仍不愿安定下来,她也愿意等待。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放弃花花公子的浪名,与她步入礼堂。
但现在她不能再等下去,所以今晚她换了一袭性感的睡衣等着余以森过来。
她微微一笑,亲热地从背后抱住了他。“你好久不来了,公司很忙吗?”她刻意用娇柔的声音打动他的心。
余以森不耐烦的推开她,迳自走向沙发。
她露出怨毒的眼光,但她勉强按捺下来。“工作不顺心?”她试图做个体贴的女人。
“不是。”余以森懒洋洋的开口∶“只是厌倦了这一切。”他平静的语调让韦咏妮发了身冷汗。
“你……厌倦了工作?”她颤抖的笑笑。“也许你应该休假几天,让我好好陪你。反正服饰店也需要整修一番。”
余以森打从进门以后,首次把眼光调到她身上。“我厌倦了你。”他平心静气的口吻仿佛在谈天气似的。
她的脸蛋倏地惨白。“你打算抛弃我?”
他皱起眉头。“我们之间的关系只限於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谈不上什么抛弃。”他对於她措词相当不满。
她睁大那双桃花眼,颤声道∶“对你而言,我们之间只是游戏?”她的手不自觉的摸上腹部。
“你我心知肚明。今天我来这里,纯粹是为我们之间做一个了断。”
“就凭你一句话?”
他显然不高兴起来,神色间更显冷淡。“我相信当初我们彼此心里都很明白,这只是一场成人之间的游戏。”他扬起眉。“我不相信你不曾玩过这种游戏。”他嘲弄道。
“我是玩过。”她坦承道,因为她知道在余以森面前休想隐瞒任何事。“但那些都过往云烟了。”以森,我们相处也有三个月的时间,我知道你跟一个女人从不拖过一个月以上,或许你只是最近心情烦闷,说了一些言不由衷……”
“够了!”他举起手打断她。“我再重复一次,我们之间的关系完了。我厌倦了你,该是我们分手的时候了。”他讥诮的看着她。“或许你迟迟不肯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而我的钱?”
“我不是!”她半吼道,但她马上恢复求和的表情。“以森,我承认过去曾有过不良的纪录,但我发誓自从我跟你以后,再没其他男人了。”她顿了顿,柔声道∶“我爱你呀。”
他冷漠的反应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你爱我?”他心冷如铁。“这只能算你运气不好。”
“你只有这句话?”
他耸耸肩。“你希望我说什么?同样的话吗?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余以森是有过不少女人,她们也都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但我从没对她们说过这种话,你也不例外。”
“可是我以为我是特殊的。”她犹自挣扎着。
“女人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包括你。韦咏妮!如果你真陷下去了,我只能说声抱歉。”他拎起外套,站起来。“我不会说再见,因为你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了。”他转身向房门口。
“那个女人是谁?”韦咏妮突然问道,她的心寒到极点了。
他没回头。“没有其他的女人。”
她冷笑一声。“你余以森向来情场得意,不可能会没有女人的。但如果我说我已经有你的肯肉呢?你还会迫不及待的奔向她吗?”
他迅速的转过身,震惊的眼神停留在她得意的脸上。
他的眼光移到她仍然平坦的腹部。
“你不可能会有我的孩子。”他冰冷的语调几乎使韦咏妮害怕。
但为了她将来的幸福,她勇敢的昂起头。“预防措施不是每次都有。”
“他眯起眼。”你是故意的。”
她耸耸肩,对於他的逼问不予正面答覆。因为她绝不会当着在某些时候连她都惧怕的余以森面前承认她是想借此留住他的人。她看过他冷酷的另一面,而她不打算为自己惹上麻烦。
她得意的一笑,走到他面前。“你希望这孩子是男,还是女人?”她优雅的手指才刚触上他粗犷的脸孔,就被摔开。
“拿掉他!”
她不敢相信。“你想拿掉他?他是你孩子呀!”
“余家的孩子不该由你来生。”他在平静之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怒火。“拿掉他!”他再度重复。
“我不!”她不肯轻易放弃唯一可以抓住他的武器。“他是我的孩子,我没道理把他拿掉。”
“你没钱拿掉他,我可以给你。”
“我说过,他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拿掉他。”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不是这种女人。你只不过想成为我的妻子;不过,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也绝不可能娶你做我的妻子。我未来的妻子人选必须有良好的背景,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曾有任何瑕疵。”
她看得出他是认真的。突然之间,她心慌了。
“以森,我真的爱你,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男人,除了你。我可以为……”
“拿掉他!”他不耐的说道∶“你可以找别的男人去说这些话,只要你拿掉他。她狠狠掴他一巴掌,控制不住的吼道∶“我把我的心捧在你面前,你竟然还跟我说这种话!”
鲜红的五指印深烙在他黑黝的皮肤上,但他仍没动怒。
他只是心平气和的说道∶“过几天,我会让人把钱送来。我再重复一次,就算把孩子生下来,余家大门还是不会为你打开。”他嘴角稍露冷酷。“而你会发现你未来的日子将是前所未有的痛苦。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跟我作对,包括你。”他不待她回答,大步迈向房间。
“以森……”
“你会尝到身败名裂的滋味。”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如果我企图跟我作对的话。”他走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几乎是立刻的,她顺手抓起桌上的古董化瓶朝门上砸去。
一地的玻璃碎片仍满足不了她想尖叫的情绪。
她恨他,恨他如此绝情、如此冷漠。他高傲的眼光仿佛视她为蝼蚁。
她不甘心!
她要报复!
她要让余以森的日子不比她好过,要让他知道抛弃她的下场有多悲惨。
她的眼里随着这股报复的欲望而闪过一丝阴毒的怨恨。
一阵轻脆的敲门声惊醒商婷。
睡眼惺忪的她半睁眸子,困惑的环视宽广而舒适的卧室。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住过最棒的房间吧?她忍不住想道。先前的睡意全消,一迳的打量这间浅蓝系列夹杂几许灰色的卧室。
敲门声再度响起。
她忙不迭的爬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老人。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紧抿的嘴仿佛对世界不抱乐观的看法,满头的白发有条有理的梳向后方,尤其正式的穿着令商婷怀疑她是否回到二○年代。
他突然开口∶“小姐,少爷在楼下等你。”他的眼光尽量不往她身上打转,但她仍感觉得出眼前的老人在打量她。
“少爷?”她有些茫然的回瞪他,试图唤回一切记忆。
蓦地,所有发生的一切全回到她脑海里。她想起她完美无缺的计划以及轻易相信她的邵慕尧。
她更忘了不在她松懈下来,所有的紧张全化为无形时,自己是如何的站不住脚,昏倒在他的怀里。
她注意到这间卧室,以及她原先躺着的双人床上。
一定是邵慕尧抱她上来的,她俏脸突然发烫起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小姐,少爷在楼下等你。”老人坚定的重复。
她回过神来。“你是……”
“古廉,邵家的老管家。”他自豪的答道。
“古先生……”
“老古。”他说道∶“少爷都是这样称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