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慕尧好奇的走过来,注意到老古的狼狈和懊恼的亚柏。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他的眼光停在喜孜孜的商婷身上。
商婷眼一亮,抱着满堆的借据站起来。“慕尧表哥,你公事处理完了?”
“显然是。”他回到主题,看见老古悄悄的和亚柏把矮桌搬离客厅。“你为自己找了新娱乐?”
商婷露齿而笑。“表哥,你该不会也像老古他们一样不赞成小赌一番吧?”
他挑起眉。“小赌?”他看见她手里的借据,好奇的拿起一张来看。“到饭厅和商婷、邵慕尧吃晚饭一个月,亚柏。”他照念着。
“这是亚柏输给我的借据。”商婷得意道∶“老古说,亚柏天生害羞,所以我用这条件做赌注。”
“而他输了,是不是?”邵慕尧轻声说道,没想到商婷如此善解人意。“如果你输了呢?你拿什么做赌注?”
“我不可能会输的!以前我几乎以此为生,如果没有一点技巧,哪能混饭吃?”商婷继续说道∶“表哥,你想不想试试?”
邵慕尧不置可否的拿起另一张借据。“不必等门,老古。”他又瞄到商婷手上的一张。“面带微笑,老古。”他带笑的念着。
商婷为他解说∶“这全是老古不服输硬签下的借据。”她皱皱鼻。“我不希望他每天站在门口等着我们回来,虽然他身体硬朗,但他毕竟是个老人了……”
“你希望他常挂微笑?”他替她补充。
商婷点点头。“你不介意吧?老古说,这已经是习惯了,但老古已经七十岁了……”
“我完全赞成你的意见。”他柔声说道∶“婷婷,你是个好女孩。”
“表哥,你也是个好男人呀!”她显然因为他话而感到羞赧。邵慕尧一笑置之。“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的真面目。”他突然忧郁起来。“你看到的只是假象……”他喃喃道。
“我相信表哥是个好男人。”商婷坚持道∶“光从你对待我的态度来说,你是个相当体贴、温柔的男人,我不相信这只是假象,我也不相信你是故意装出来的。”
他只是笑笑。“婷婷,我很开心你如此信任我。”
“我当然信任你,谁叫你是我表哥!”她甜甜一笑,突然想起以萌的话,注意到充满书卷气息的邵慕尧是如此的俊美,修长的睫毛为了倾听她的话而如此的靠她……
蓦地,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她脸红起来。
“婷婷?”邵慕尧不解的看着她。
她轻咳一声,暗骂以萌。如果不是以萌说的话,她才不会产生如此怪异的心境,她甚至注意到邵慕尧墨黑的眸子里有一抹湛蓝……
她惊奇的睁大眼。“慕尧表哥,你是混血儿?”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邵慕尧一楞,然后轻轻地笑了。“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难怪他看起来始终带有一股贵族般的气势,深轮廓的俊脸有些外国味道……
他打断她的思绪,回答她∶“这是隔代遗传。我祖父跟我一样拥有同样颜色的眸子,这得追溯到邵家某一位祖先娶了荷兰女子。”
商婷眨眨眼,情难自禁的羡慕起来。
邵慕尧见了她的表情,轻拉起她的手。“小傻瓜,将来你也会遇见同样对你倾心的男人。”
“明天?后天?还是一年、二年?”商婷对於邵慕尧向来坦白。也许十年后,我都还碰不上一个好男人,但目前有慕尧表哥在,我就心满意足了。”她的笑容向来可爱。
邵慕尧无缘由的感到心喜。
但他只是拍拍她的手。该休息了。明天早上还有课吧?”
商婷点点头,想起明天还必须安抚以萌。
她道了声晚安,就上楼睡觉了。
留下邵慕尧凝视窗外夜景,还有复杂的心思。
韦咏妮打开门,看到余以森站在外头。
她的唇边绽出一个冷笑。
这是她早预料到的结果。
“余先生兴致好,来附近走走吗?”
“你明白我来的目的。”他没有低头的迹象,也没讨好的心情。
毕竟韦咏妮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
她双手环臂,倨傲的望着他。“余以森也有来找我的一天?”她艳红的唇嘲弄的勾起。“如果可能,我还真想让记者看看你求人的样子。”
余以森的表情保持一片空白。“我不是来求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一项事实。”
她耸耸肩,走回客厅。“进来说吧!”
余以森缓缓走进来。“你到底想要什么代价?”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韦咏妮只是一迳的冷笑,她转过身看他。“你想喝些什么?”
他眯眼。“直接说出你的代价,只要不离谱,我都可以接受。”
“余家少奶奶。”
“作梦。”
韦咏妮的脸扭曲,但又瞬间,她又恢复自制力。“你不考虑?”
“无须考虑。分手的那天,我就说得很清楚。余家少奶奶,你不配!”
“即使我有你的孩子?他是你们余家的骨肉!”她在余以森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恨他的无情,更恨自己爱他的心不变。
他面不改色。“这孩子不见得是我的。我余以森没必要戴绿帽子。”
韦咏妮终於忍不住尝他一巴掌。“我说过,自从跟了你之后,我没有其他男人。但你呢!你照样拜倒在其他女人的脚下,不忠的是你,不是我!”
余以森开始不耐烦起来。“我并没有阻止你和其他男人交往。我今天之所以来见你,纯粹是希望你拿掉孩子。代价在合理限度内,我可以容忍。”
“如果我不拿呢?”韦咏妮存心在老虎面前拔毛。“你打算怎样?跟我同归於尽?”
“你不值得!”余以森无比嘲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拿掉孩子,我会让你知道你付出的代价有多重。”
“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余以森会报复?”
他的眼光冷硬下来。“你想尝尝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正是我要说的。”“韦咏妮抱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理。余以森的表情丝毫未变。”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会后悔你今天所说的话。”他投给她最后一眼,就毫不眷恋的离开了。
韦咏妮喃喃诅咒着。
她发誓她会毁了余以森。
随后当门铃响起时,她怨毒的心情突然大好,余以森毕竟对她还有情意。
她故意慢条斯理整理衣服,才去开门。
她的内心充满得意。
白曼玲刚从英国回来。经过一天的找寻,终於找到了地址上的公寓。
她正打算走上前按铃,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微不可见的愤怒走出来。
出於直觉,她避开他,直到他开车离去,她才上前按铃。
“余以森,你总算回头求我了……”开门的是一个世故、娇艳的美丽女子,她眼里的得意在见到白曼玲的瞬间消失无踪。
“你是谁?”韦咏妮气咻咻地问道。
白曼玲打量她全身上下。
“小鬼!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她不屑的眼神停留在眼前年轻、稚气的女孩身上。
“我二十一岁,不是小鬼。”白曼玲带着浓厚的英国腔。“我叫白曼玲。”
“白曼玲?我不认识。”韦咏妮正在气头上,想关上门。
她立刻上前阻止韦咏妮,她的力道大得出奇。
韦咏妮有些紧张。“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叫白曼玲,老实说,这个中文名字我已经很久没用了,连我自己听了都有点生疏。”她讥诮的看着韦咏妮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慌。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不走,我就叫警察。”
“亲姊妹也叫警察?”白曼玲看起来吊儿当的表情让韦咏呢看了就生厌。
“亲姊妹?”韦咏妮仿佛听到笑话般失笑。“想骗钱也该去骗三岁小孩。我韦咏妮是什么人,你也敢来诓我?”她想关上门,却再度受到白曼玲的阻止。
“你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妈咪,我们是同母异父的事实改不了。”她用力推开门,给她一个号码。
“你━━”韦咏妮气得七窍生烟。
“打呀!”白曼玲厌烦的表情令韦咏妮想狠狠的打她一巴掌,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奇迹似的改变了她的怒气。
“我的母亲姓黄,叫曼妮。二十二年前跟个英国华侨离开台湾,到英国创业……”她满意的看见韦咏妮脸上吃惊的表情。
“你真是我妹妹……”
韦咏妮迟疑的走向电话。
以萌没想到冯邦会在毕业前亲自来找她。
她喜悦的表情一览无遗,先前的担心、怀疑全被她抛诸脑后。
但她没想到冯邦是专程来要求分手的,这个消息对她而言,仿佛睛天霹雳。
“为什么……”她虚弱的问道,眼睛已经通红起来。
冯邦只是耸耸肩。“我们都还年轻……”
“这就是你的理由?”以萌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你不是还向我求过婚吗?我不相信你当初说的全是谎言!”平日害羞的她竟毫无顾忌的喊了起来。
冯邦着急的四望,担心有人听见。“小萌,你不必这么大声。分手在年轻男女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再去找其他适合你的男孩。”
以萌恍若未闻,泪水遍布她的脸颊,她只是一直摇着头,不肯接受这项事实。
“小萌,我真的不适合你……如果不是你紧迫着我室友给你消息,我不会来找你。我们之间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以萌泪眼目蒙目龙的望着他。“为什么……你怕我爸不答应我们来往吗?我会说服爸的,你不必担心……”
“小萌,你不要明事理,好不好?”冯邦第一次对她流露出不耐烦。“我们之间根本已经不可能了,何必苦苦哀求呢?再说,凭你一个千金小姐,要爱哪一个男人还有得不到的吗?”
“我不爱其他男人,我只爱你一个呀!”她哭得连眼都肿了。“冯邦,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你直说,我可以为你而改,我们之间……不必闹到分手这种地步……”
“你很好!是我不够格配你,行不行?拜托你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多没面子。”
“冯邦……”
“小萌,我们都是知识分子,既然我发现我不再爱你,我就必须坦承,对彼此有个交代,你不能再死缠着我不放了。”
“可是……我爱你……”她抽噎着。
“如果爱这么容易说出口,就不是爱了。”冯邦板起一张脸。“我出面说明,最主要还是告诉你,以后不必再找我了。就算找到我,我还是不会爱你。”
“冯邦……”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言尽於此。你就当没我这个人的存在,以后见面也不用向我打招呼,省得彼此尴尬。”冯邦说完,就潇洒的走了。
以萌呆呆楞楞的站在那里,泪流不止。
她爱冯邦甚过她的生命,她无法理解他不再爱她的原因。
她闭上眼,脑里只清楚的停留一个意识━━既然冯邦不再爱她,她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她冲出校门,冲向车阵。
雷士霆吓出了一身冷汗。
尖锐的煞车声及时响起,对他而言不是噪音,而是悦耳的天籁。
他闭上眼,企图平复仿佛跑了百米的心跳声,再张开时,他的眼里只有满满的怒气。
雷氏家族的特征似乎无时无刻不跟在他身边,随时等着爆发。
他怒气腾腾地跨出车门,准备发泄他先前受的过度紧张、刺激,却看见一个像游魂似的女孩,眼神空洞的站在离他车前一寸的地方。
他的愤怒凌驾理智。
他走上前,打算骂个痛快。“小姐!你知不知道这里不是人行道?想闯马路也得擦亮你的眼睛!你想死,我还不想陪你死;如果你想找死,请找别人陪葬。老天!我的车是新买的,还没跑上一回,就触霉头,要是真撞上了,我不是赔本了……”他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看见女孩继续走向马路中内,他急忙抱住她,闪过迎面而来的车辆。
“喂!”雷士霆心惊不已。“你真想死呀?”
女孩的眼睛流下泪。“我要死……我要死……”她不住的低喃着,想挣扎出他的怀抱,走向马路。
雷士霆怀疑自己遇上了疯子。
“喂!你还好吧?有什么事想不开?何必寻死呢!”今年八成流年不利,碰上这种事。
而他只不过想开新车出来兜兜风罢了。
他耙耙头发。“小姐,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他自认倒倒楣,既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在马路上“闲逛”,也无法对自己良知负责。
“我想死………”她只是重复呢喃着,对於雷士霆的问话完全听而不闻。
雷士霆叹息,注意到她身上背着小皮包。他想了想,干脆把子孩搂到怀里,只手打开小皮包,翻察里头的小东西。
他打开放在里头的皮夹,看见一张字条塞在里头。
他震惊莫名,因为他看见邵慕尧的地址,还有一个陌生女孩的名字写在上头。
难道是邵慕尧惹的祸?
雷士霆马上摇头否决。邵慕尧决不是这种男人,这其中必定有原因。
情势迫他好人做到底。
他只有长叹口气。“好吧!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见,我把你送到邵家,至於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关我的事了。你别又寻死寻活的连累我。”他一把抱起她,放进车里。
除了自叹倒楣外,他还能如何呢?
他倒想看看平日不苟言笑的邵慕尧做何解释?
雷士霆送她到邵家时,邵慕尧正待在书房里,听见一声尖叫后,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放下公事,走出书房。
他以为商婷已经习惯这里,而他不认为还有什么事能吓住她。
他走出去的时候,看见老古、亚柏同时抵达客厅。
“然后他的目光移到雷士霆,还有他怀里抱着的女孩。商婷正震惊而难过的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萌,你怎么了?”商婷看了以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落泪。
邵幕尧快步走过来。“怎么了?”他皱起眉头。
老古摇摇头,指向雷士霆。
雷士霆急忙为自己划清界线∶“我完全跟她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是谁,纯粹是见义勇为。”
商婷根本没心听他解释,她只担心的看着以萌茫然,红肿的眼睛。“以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她忍不住鼻酸,一股徘徨的感觉爬上她的心头。
以萌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却不知从何帮起。
“我要死……”以萌始终呢喃着这句话。
“以萌!”
雷士霆耸耸肩。“她从头到尾只说这三个字,我还是翻她皮夹,才知道她跟你们有关系。”
邵慕尧当机立断。“老古,打电话请温医师过来。亚柏,把她抱上去。”
亚柏立刻从雷士霆怀里轻松地抱起以萌。
商婷急忙为亚柏引路。“来我房里。”她的眼里只有以萌。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邵慕尧与雷士霆两人时,他们彼此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