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去泪,自楼少钧怀中抬起头,凄然道:"易子扬。"
他迅速沉下脸,"你疯了!谁不好爱,竟然去爱易子扬,他不是你爱得起的,你知不知道?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你只会一再地受到伤害,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对任何一个人动心,你这是在自讨苦吃!"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你不懂,我再也无法将他自我的生命中割除,我愿意为他赌上一切,再所不惜!" 楼少钧震惊地瞪大眼,"你说什么?'再所不惜'是什么意思?弄晴,你说啊!"
"我……我……决定迁就他,只要能将他留在我生命中……" "楼、弄、晴!"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响起,重重的一掌击向置于沙发前的长桌,力道之猛,桌上东西有的晃动,有的移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二哥,成全我吧!让我为自己的爱情努力,好不好?求你!"她哀哀祈求,泣不成声。
"弄晴,你的爱情太盲目、太愚昧,对他,你永远只能是单向地付出,却得不到一丁点的回馈,这样的爱情不值得努力,它会榨光你对生命的热忱与活力,教我如何苟同?冷静点、理智点,不要让爱情扼杀了你美好的人生,我不希望看到你未来的日子活在痛苦与泪水中。"
"那是因为你不懂!如果你真正爱过,你就能体会我的痛苦。如果爱情能讲理智,它还是爱情吗?易子扬不是个好对象,我知道!他会伤害我,我也知道!但是飞蛾为什么会扑火你知道吗?就算易子扬是烈火,会将我烧灼得体无完肤,会将我烧灼得面目全非,我也认了!我无怨无悔,因为我是心甘情愿承受这股撕裂般的痛楚,只要我曾真正为爱燃烧过。"她噙着泪揪心地悲喊,将满腹凄切痛楚一倾而出。
'你别这么执迷不悟,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楼少钧也火了,音量不自觉扬高。
"清醒不了,我这一辈子都清醒不了了!"
"楼弄晴,不要惹我生气!"他神色阴沉,正努力压抑着怒火。
弄晴黯然心伤,二哥鲜少对她说重话,这回……难道他们真的不能避免怒言相向的局面吗?
"对不起,二哥,我没办法听你的……"
狂烧的怒火瞬间爆发! "好,很好,那么我请问你,为了你伟大的爱情,你打算怎么做?和一群女人一样无耻地往他床上跳?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毫无尊严地和不计其数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这就是你对爱情的诠释方式?你是在作践自己!楼弄晴,如果你想自甘堕落,不要拿爱情当借口!"
弄晴惊退了一步,毫无血色的容颜深深刻着悲痛凄绝,颤抖着手轻捂冰冷的双唇,凄怆地道:"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二哥,别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如果你真的爱我,给我祝福,别让我为了你们痛苦,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哥哥,你也爱过的,你难道不懂吗?如果你真心爱过宛竹,你该能体会我的感受,这种两难抉择的创痛你也尝过的啊!"
"住口,你已经语无伦次了!宛竹是我们的大嫂,别扯上她!"楼少钧脸色铁青,暴怒地大吼。
"不!我要说!"她激动地朝着神色阴惊的楼少钧狂喊,"你根本不曾爱过宛竹对不对?所以你甘心将她让给大哥,成全手足之情,毫无怨言,可是我不同,我爱子扬,我爱他,拿我的生命在爱他,你不曾爱过,又怎么能用这种批判的眼光来责难我,这对我是不公平的!"
楼少钧闻言怒不可遏,咬着牙忿然道:"好!你爱他,那么他呢?他能给你什么?屈辱和伤害?这就是你一厢情愿的爱情?我是不懂,我不明白爱情居然可以让人盲目到全然不顾一切,你的羞耻心呢?你的是非观呢?不要让我轻视你,不要让我骂你无耻!"
"就算你骂我无耻,我也回不了头了。"望着他狂怒的脸孔,她悲绝地轻点了一下头,"我知道,我不知羞,我无耻,我让你蒙羞,我丢尽了你的脸,我不配当你的妹妹……我不会让我的事影响到你的声誉,我会走!你承认我这个妹妹也好,不谅解也罢,所有的羞辱我自己承担,绝不会加诸到你身上……"她泪如雨下,凄怆地说完后,绝望地踩着不稳的步伐反身夺门而出。
"弄晴!"楼少钧一惊,迅速追了上去,然而,那纤细柔弱的身躯却早已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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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鬼!"一个恼人的小东西惹得他心绪大乱,好不容易才睡着,哪个混账王八蛋敢在三更半夜扰人清梦?
抬头朝壁钟一看,凌晨四点半。
"Shit!"易子扬喃喃低咒几声,光火地大步下楼,忿忿然拉开大门,正欲咒骂出声,纤弱的娇小身躯扑进他怀中,将他差点冲出口的粗话全数噎在喉间,臂弯中梨花带雨、楚楚堪怜的女孩令他傻了眼。
"你——"
"我已经失去一切了,只有你,只有你是惟一的依靠……"弄晴凄凄切切地泣诉,将脸蛋埋进令她既心痛又心酸的宽阔胸膛。
"这……"易子扬一脸茫然,轻抬起她盈满湿泪、哀凄欲绝的脸孔,胸口一阵痛缩,"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什么都别问,反正,我已一无所有……"
"弄晴!"心疼的感受真真实实地绞进肺腑,噢!这磨人的小东西。
就在他懊恼心乱之际,她仰起头,双臂勾上他的颈间,在他怔然的目光下,带泪的冰冷双唇吻上他错愕的唇,也一并倾出她满怀酸楚的深情。
拒绝思考的大脑呈空茫状态,引以为傲的定力早已远离,他苦恼地低叹,无力推拒的双手紧拥住怀中柔弱无骨的娇躯,深深地吻住撩拨得他心猿意马的嫣唇。
她低吟一声,轻启双唇,任他挑逗的舌探索而人,同时也挑动她灵魂深处纤弱的情弦。
焚起的炽热情欲将他们重重烧炙,他火热的唇缓缓游移,自颈间轻滑向她凝脂般雪白的纤肩,不断往下探索,不规矩的煽情十指缠上她纤细的腰际,轻轻向下滑动,似要勾起她的热情,引她一同沉沦。
他是情场老手,弄晴却青涩生嫩,面对这种情形,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是正确,只知道自己是心甘情愿对他献上一切。
他控制不了自己,虽然他不知道弄晴究竟有什么魔力,只除了主动献上一个他见过最蹩脚的吻。虽然他见识过女人各种卖弄风情的挑逗,虽然弄晴生嫩得不懂得任何调情技巧,然而,很不合逻辑地,她却成功点燃他无法自持的熊熊火焰,令他再也掌控不了自己,再也无法自情潮汹涌的缠绵中逃脱。
噢,这是不行的,她不是其他女人,以他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会伤了她,他不希望自己粗狂地要了她,更不希望吓着了她,这是对别的女人从没有过的疼惜——虽然他死也不会承认这是对弄晴的珍爱。
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准备要克制自己,可是——
"我……我该怎么做才好?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教我吗?"她无措而迷茫地问着,两泓如薄雾般的星眸求助地望着他。
噢,天!她难道不知道她说这种话、用这种神情看着他,对他来说会造成多么大的冲击吗?尤其望上她那令人怜惜的纯真脸孔后!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强压下来势汹汹的情爱狂潮,虽然背叛理智的双手再也放不开她。
她的回应,是将他紧紧环抱。
他懊恼地低咒一声,抱起她大步迈向卧房。
将她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他坚实伟岸的身躯也随之覆上,点点细密的吻一一撒下,他强抑下体内窜动的情欲,命令自己不许鲁莽,弄晴值得他温柔相待,这么一个纯净无瑕的天使,令他莫名怜疼。
其实,他早该放开她,别让自己的复杂晦暗亵渎了洁净无瑕的她,可是心头狂烈呐喊的渴望却盖过了理智、盖过了罪恶感,他选择任性地放肆这么一回。
"怕吗?"他低低问着,轻柔的气息轻洒在她细致柔美的脸庞,染起了一层羞赧的红云。
她轻轻摇头,眼中闪着对他的依赖与信任。
心弦一震,不知名的情绪冲击心扉,这时的他,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只知是撼动,却不明白,他早已动了心。
"真的不后悔将自己交给我?"他很"君子"地问着,尽管分不开的身躯已火热交缠,他仍努力完成这句话,他不希望在她仍存疑的情况下占有她,更不希望日后她有一丁点的后悔。
"永不!"
没等他开口,她已主动吻上他的唇。
泛滥的情潮将他俩淹没,易子扬不再多言,任爱欲狂涛再一次决堤,一遍一遍冲击着沉沦的心……
当尖锐的痛楚直传脑际,她闭上眼,两颗深情无悔的泪珠无声跌落——
第六章
忙完所有的事,易子扬轻吁了口气,丢下笔往后仰靠舒适的椅背,打算闭目养神,小憩片刻,昨夜因为弄晴,他根本没真正睡上一觉。
偏偏,不识相的古孝伦就专挑这个节骨眼进来,而且嚣张到连门也没敲就大摇大摆地进来,简直没将易子扬这个总裁看在眼里。
易子扬根本不甩他,眼皮连动也没动,要是和他计较,气死了自己多划不来。
"喂,你干吗呀?要死不活、奄奄一息的,该不会昨夜又和哪个女人大战三百回合,拼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了吧?"
极度嗳昧的口吻乱没分寸地调侃,逼得易子扬不张开眼都不行。
"你没事做了吗?" "'有哇!问问你那一篇'祭友文'什么时候派上用场,要是依我看来嘛,"古孝伦戏谑地上下打量他,"可能快了。" "去你的!还敢给我提那篇不伦不类的'祭友文'!"他恶狠狠瞪着好友,"早死早超生,你自己留着用!" "噢,不不不,这是为了传颂你的'英勇事迹'而写的,身为你的挚友,我不便剽窃。"顿了顿,接着他暖昧地问:"怎么样?昨晚真的春光无度,香艳刺激对不对?"
对于古孝伦的挖苦,他早就麻痹了,索性没好气地回答:"虽然我极不愿意认同你的话,但谁叫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就难怪了,瞧你一副英雄气短的模样,累坏了哦!你呀,不是我要说你,没'本钱'就不要逞强嘛!瞧你搞得体弱气虚,小心哪天'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狗熊泪满襟。"
易子扬不理会他的消遣,依旧谈笑自如,"你是羡慕还是嫉妒?不怪你啦,夜夜虚度春宵的人难免有些酸葡萄心理,我大人大量,不见怪。"
"呵!羡慕?嫉妒?"他不屑地轻哼,"瞧你这模样我羡慕嫉妒得起来吗?我只担心我的'祭友文'英雄无用武之地!"
易子扬白了他一眼,"去!就会咒我。"
偏偏古孝伦还意犹未尽,"怎么样,昨晚那个女人还好吧?看你一副快虚脱的样子,我看——-不太乐观啰!她现在人在哪里?医院?殡仪馆?还是公墓?"
"闭上你的狗嘴,人家弄晴好端端的,咒我也就算了,你少诅咒人家!"
"哟!"古孝伦乱夸张的叫嚷着,"咱们易大情圣什么时候也晓得怜香惜玉?连消遣一下都会心疼了?"
易子扬不怒而威,冷芒的目光射向他,一字一字清晰地道:"你希望下一个送上殡仪馆的人是你,是不是?"
但就有人这么不知死活,连察颜观色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居然还不怕死地猛挑事端。
"干吗呀?这么认真,谁不晓得你易子扬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丁点的柔情细胞,说说笑都不行。不过,我实在很好奇那个女人如今的去处,除了上述三个可能性外……她该不会已经被你踢下床,而我也没机会见见她,向她表达无上的敬意?毕竟能忍受你一夜摧残的人并不多。"
"暂时不会。"
戏语在眼底跳动,"你指的是哪一项?上医院?还是——"
易子扬翻了个白眼,"踢下床。"然后又道:"至于表达敬意嘛——你见过她。"
"别为难我了,你的红颜知己比福德坑的垃圾还多,我哪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位?"居然把女人比喻为垃圾,噢,易子扬教坏他了。
"楼弄晴,那天你和我在咖啡厅碰上的女孩。"
笑意瞬间敛去,古孝伦沉下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那什么反应,我碰的女人又不是你妈,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随口一答,未料逼近他的古孝伦一把揪起他,气愤地朝他叫道:"是谁告诉我说他会有分寸的?这就是你的分寸?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你凭什么去招惹她?平时你怎么玩我不会说话,因为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你心里的恨,我明白你有太多的不平与悲怨需要发泄,但是你给我搞清楚,并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愧对你,至少这个女孩并不亏欠你什么!你的恨,不该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
"够了!"易子扬挥开他,暴怒的眼眸中浮起阴霾与沉痛,"我不需要你的自以为是,我没有不平,也没有怨恨,我很快乐逍遥,我就是喜欢游戏人间,你想得太复杂了。"
对于他的言不由衷,古孝伦无心戳破,"这些我不管,总之你别去玩弄人家端庄的好女孩,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玩弄?"他讽刺地笑着,"我有这么龉龊吗?"
"子扬!"古孝伦无奈而苦恼地叫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不碰良家妇女不是你的原则吗?你一向很懂得拿捏事态的轻重,为什么——"他突然止口,像领悟什么似的,盯住易子扬懊恼挣扎的愁苦容颜,莫非……
就他对易子扬的认知,这回的情况根本就无法用常理解释,易子扬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对正当的女孩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碰不起的女孩他死也不会去动,为什么他会为这个女孩打破自己的坚持?能说得通的,只有——他动心了!
"你对她——是认真的吗?"古孝伦若有所思地望住他。
易子扬浑身一震,犹如挨了一记重拳般面色死白,
"你在胡说什么,古孝伦,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过于尖锐的激烈驳斥,好似想说服的不是古孝伦,而是他自己。
"对,我就是太了解你了——"才会比谁都要清楚他内心的空洞寂寥,比谁都要明白他其实渴望温情的滋润,他等得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