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过去式的未婚妻。”沈宁苦笑。“我没想到你失去记忆了……”
心娃颤巍巍地站起来,摸索似地朝她走两走,谢晓玲急忙上前来扶心娃。
“你别难过,霈阳哥问过医生,记忆力随时可能会恢复的。”心娃反倒安慰起她来。
这让沈宁的愧疚更深。
一个念头从她心里萌生起来。
怀着赎罪的心,她抬起头忽地恳求道∶“齐伯母,我希望你能同意让我留在这里照顾心娃。”
“什么?”
沈宁早已决定,她坚持地点头。“目前我辞去我的工作,这段时间我希望留在齐家照顾心娃。”
这是她赎罪的方法之一。
她势在必得。无论谢晓玲会如何拒绝她,她都会坚持到底。
望着心娃楚楚可怜的脸蛋,就连她也忍不住升起恻隐之心,而心娃甚至反倒安慰起她来,她无法想像马纯欣竟然会伤害如此可人、温柔的女孩。
但事已既成,凭她沈宁的力量也无法挽回,她只能留下来照顾心娃或者保护她,聊尽绵薄之力。
她不敢预期马纯欣是否会再兴起报复的念头,所以唯一的方法只有留在心娃身边随时保护她。
回过神注视心娃一脸不解的脸孔,她慎重的告诉自己━━她赎罪的时机到了。
齐霈阳回来见到的正是这幅情景。
他的娃娃正怯生生的坐在客厅和沈宁一起听谢晓玲谈着他过去的趣事,而齐谷清正悠闲的在一旁聆听,仿佛对整个场面的转变感到十分有趣。
心娃首先抬起头,朝他这个方向望来。“霈阳哥?”她侧耳凝听。
谢晓玲立刻站起来迎向他,“阿阳,瞧瞧谁来了!”
齐霈阳皱起眉头,注视着沈宁,“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是来看心娃的,是不是?心娃丫头。”齐谷清眼带笑意的瞥向齐霈阳。
“你的‘前任’未婚妻打算留下来照顾心娃。”他强调‘前任’两个字。
齐霈阳狠瞪了父亲一眼。面对沈宁时,他一脸平静地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娃娃有我就够了。”
心娃本想插嘴说什么,但被齐谷清抢白∶“儿子,你大概忘了你和心娃丫头男女有别的。”
“那又如何?”
“有些事情你并不能陪在心娃丫头身边。”
齐霈阳不解。“例如?”
“例如……”齐谷清有时候觉得这个儿子笨得可以。他试着搜索贴切的字言∶“例如较隐私的事情。”
齐霈阳移向心娃酡红的脸蛋,走到她面前。“娃娃,你的意见?”
“我……”心娃只求不要再发生几天前类似的那件尴尬事了。
每天早上,齐霈阳会准时前来为她换药,在那之前她自己会先摸索到厕所去,虽然花费不少时间,但至少省去尴尬。
她发现她根本不了解齐霈阳的心理。
他似乎认为那只算是芝麻小事。
但她可不。
因为她把齐霈阳当异性看待。
“娃娃?”齐霈阳等着她说出否定的话。
心娃不愿伤他的心,齐谷清也忍不住再度开腔∶“儿子,就算你不愿意也不行,因为我已经允许沈小姐留下来。”
“这里并不需要她。”
“你不需要,心娃丫头需要。想想,心娃丫头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明,你总不能老放着公司不管吧?”
“我……”齐霈阳无言以对。
沈宁站起来为自己说话∶“齐先生,我是真心要来照顾心娃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再说,心娃过去与我交情颇好,於情於理我都该来照顾她。”
“娃娃失去记忆了,对你根本不再熟悉。”他指出。
“今天一下午,我们三个女人相处融洽,就算心娃忘了沈小姐的存在,现在她也重新认识沈小姐了。”谢晓玲站出来说话∶“你要知道我和你父亲不可能时时陪在心娃身边,而你也公事缠身,目前心娃最需要的是一个全天候的伴护,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齐霈阳叹口气,拿母亲没办法,他伸出手放在心娃肩上。
“娃娃,如果你愿意让沈宁留下来,我不反对。”
心娃抬起头,腆的笑了笑,“宁姊人很好,她肯留下来陪我是我的幸运。”
齐霈阳紧抿起唇,看向沈宁,“既然这样,娃娃就交给你了。”
沈宁松了口气,“你放心。”
在目睹齐霈阳待心娃的态度后,她几乎以为她还必须经过多次争取才能如愿,没想到齐霈阳爽快答应下来了。
她完全放松了,这一切全落在齐谷清精明的眼里。
“霈阳哥,你公事都处理好了吗?”心娃好奇问道。
齐霈阳点头,放在她肩上的手未曾移开过。“齐氏招考职员的事全交由天娜负责。大致来说,没有值得需要担心的事情。”
他唯一担心的是心娃。
在他心里,一个齐氏集团是比不上心娃的。但他没有想到心娃会嫌他不方便,他一直以为心娃十分依赖他。
“霈阳哥?”
“我在这里。”
“你……不开心?”趁着齐谷清和谢晓玲、沈宁谈话,她低声问道。
齐霈阳笑了笑,“我没有。”
“记得那个不说谎的承诺吗?”
齐霈阳叹口气,“好吧!你说得没错。”
“你的确不开心。”
“我是有些不开心。”他坐在心娃身边,拉着她摆在腿上的手。
“因为公司的事?齐伯父说你打点上下整个齐氏十分辛苦。”
“公司的事倒还在其次。”
心娃皱起眉头,不难猜出他不开心的原因。
她怯怯地小声问道∶“是因为我吗?”
“部分是。”他柔声答道,让她知道他并不生气。
“我以为你很高兴宁姊来这里。”
他扬眉。“为什么?”
“她曾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
齐霈阳瞥一眼正和父母寒暄的沈宁,答道∶“那是‘前任’,记得吗?”
“但你喜欢过她。”
“或许吧!”他随意答道。
“你是说你不确定?”
“我确定我‘现在’跟沈宁只是朋友。”他强调,不想在她心底烙下错误印象。
“我难以想像既然你不曾喜欢宁姊,当初又何必跟她定婚?”她嘟嚷道。
“无论你失去记忆与否,你对我的婚事都相当感兴趣。”他半嘲弄。
“你又不高兴了。”她指出。
“我是不高兴。”
她再度皱起眉。“这回我并没有招惹你。”她下结论。
“我能说谎吗?”
“不。”
“那么我的答案是你猜错了。”
她吃惊的侧头面向他,温热的鼻息让她惊觉到她与齐霈阳几乎脸贴脸,相隔不了几公分的距离。
她立刻由脸红到耳根的频频后退,如果不是齐霈阳忙抓住她,她早翻下沙发。
“娃娃,你怎么了?齐霈阳担心极了。”我……我……没事。”她开始结结巴巴。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她脸红起来,就开始结巴起来,让齐霈阳深感不解。
齐谷清看在眼底,笑在心里。
他只能大叹他有个傻儿子,除此之外,他也无可奈何。
“你确定你没事吗?”齐霈阳掩不住脸上忧色。
心娃终於忍不住站起来了。“玲姨?”
“我在这里。”正与沈宁谈话的谢晓玲站起来。
“我想上楼休息了。”她仍感到两颊臊热,一颗心猛地跳动。
齐霈阳也立刻起身。“你真的不舒服?”
“我说过我很好。”
“现在才不到八点的时间,你就要上床,这不是不舒服是什么?”
“我……我想跟宁姊聊聊天。”她不愿告诉他,她是因为他而脸红。
老天!他根本是她的异姓大哥,她竟然也会因为小小的碰触而脸颊发烫。
但她从不把他当她大哥,她心里悄悄补上一句,至少她失去记忆以后不曾,一直当她是妹妹的是他齐霈阳。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满不是滋味。
齐霈阳哪里懂得女儿家心事!他只道是她因双眼失明,情绪暂时低落。接收到齐谷清暗示的目光,他点点头。
“好吧!沈宁,心娃就交给你了。”
沈宁热切的点头,上前扶着她。
“娃娃,晚上有事尽管叫我。”他体贴在补充。
心娃随意点了点头,迳自和谢晓玲、沈宁上楼去了。
齐霈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自从她出了车祸后,她的身子就薄弱不少,仿佛一阵风就可以轻易的吹倒她。
他暗下决定,秒后找时间跟母亲谈谈。让她炖煮些食品给心娃滋补滋补。主意一定,他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齐谷清自始至终都含着笑意地观察他的表情。
“爸,你有事?”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
“我?”齐霈阳不解。
齐谷清重叹口气。“有些时候我还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齐霈阳注视着他,“爸,您想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的显示您高度的幽默感。”
齐谷清只好明白的说了∶“儿子,你相当不满意沈小姐过来照顾心娃丫头。”
“我没有。”
“你口是心非。”
“既然您自认能猜透我的心,又何必开口问我?”
齐谷清摇摇头。“你向来不表明你心中想法,所以我也只有揣测一途了。儿子,你在担心心娃丫头不再依赖你了。”
“您猜错了。”齐霈阳面无表情。
“如果我猜错了,我就不叫齐谷清。从心娃丫头失去记忆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亲人就是你,在她心中,你是她唯一的依靠,现在似乎不再如你所想了,是不是?”
“您又在自以为是了。”
“你以为系在你和心娃丫头之间的就只有这一条线而已?”齐谷清说中了齐霈阳的心事。
齐霈阳一直坚信心娃与他如此亲密,主因是她必须依赖他。他不敢想像要是心娃将依赖的重心移转,他在她心中地位是否仍如以往……
齐谷清微笑。“我说得没错吧?”
“娃娃失去记忆后,联系在我们之间的的确只有如此。”齐霈阳黯然道。
“告诉我,心娃丫头在失去记忆以前对待你如何?”
“我相信在她心中,我的分量十分的重要。”他傲然答道。
“心娃丫头曾经十分喜欢你?”
“不是曾经。”齐霈阳强调∶“等娃娃恢复记忆以后,我相信我们会如同过去般亲密。”听不听老爸的忠言?”齐谷清决心给他一记重击。
齐霈阳注视着他。“我有选择的权利吗?”他嘲弄道。
“的确没有。儿子,如果心娃丫头的确喜欢过你,那么无论她是否丧失记忆,她仍然会再度喜欢上你。”
“为什么?”
“因为你的确有令她喜欢的气质,不是吗?”齐谷清哈哈大笑。
齐霈阳不明白。“爸,我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就算了。反正将来你也会知道。儿子,你注意到沈小姐了吗?”
齐霈阳扬起眉,等待父亲解释。他相信只要是齐谷清想说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止。
齐谷清自言自语下去∶“你大概没发现到她来照顾心娃丫头的原因吧?”
“沈宁和心娃曾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也只需要探望就可以,不需要把工作辞了,就只为了来照顾心娃吧!”
齐霈阳皱起眉头,他根本没有发现这点。“爸,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或许这其中有所古怪。”齐谷清沉思道。
齐霈阳一惊,立即聊想到心娃的安危。“那您又何必留她下来?”
“不留她下来,怎知道原因?”
“万一她想伤害娃娃……”
“霈阳,冷静点。我相信沈小姐并不会伤害心娃丫头。”
“您不能为她的人格做担保。”
“我知道。就算她想伤害心娃丫头,也不可能明目张胆住进我们齐家,除非她想害了心娃丫头后,直接住进监狱。霈阳,你太过急躁了。”他数落着。
“我担心娃娃。”
“我明白。事关心娃丫头,你才会流露出情感。想当初第一眼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个标准的木头人呢!”
齐霈阳不作答复,只是摆聚眉头。
“心娃丫头一直是你最大的弱点,不是吗?”齐谷清微笑∶“想知道沈宁这样付出的原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住在这里自露马脚,最多我们只要多注意些心娃丫头就是。”
事经齐谷清决定,谁也更改不了。
齐霈阳除了遵从之外,别无他法。
他的眼光移到二楼,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视心娃为珍宝,如今一场车祸改变了原有的关系。
他只希望这份改变是好不是坏,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无法忍受可能失去心娃的这个念头。
一刻也不能。
这是多年来他所意识到的事实。
无论心娃是否记得他,是否仍当他是重要的人,他都打算如此做。
一辈子保护心娃。
这是他当初的誓言。
无论心娃是否赞同。
而他打算贯彻到底。
几经思量,马纯欣决定依约前去。
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曾救过她,光为这一份救命之恩,她就必须赴约。
她试图忽略那张爽朗、活泼的娃娃脸。不过是跟他短短几分钟的谈话,她仿佛就感受到许久以来不曾出现的暖阳降临在她周遭。那是与齐霈阳决裂后,所不曾拥有过的感觉。
想到齐霈阳曾抛弃了她,她的心头就是一片沉重。尤其当她执行了伤害顾心娃的计划之后,她的日子里虽然谈不上什么愧疚,但毕竟真正的开心并未随之而来。
齐霈阳仍然无视於她的存在,他甚至付出了更多的心思放在顾心娃身上。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甚至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她的报复行动拉不回齐霈阳的人,更遑论他的心。
她图的只是一份快感、一份渲泄而已。
但快感已过,渲泄也只是一时,除了照样生活之外,她并没有任何改变。
她这样做……对吗?
这个想法迅速在她心底掠过,但她紧紧将之压在心底,不让它浮现上来。
她必须告诉自己,她那样做是为了讨回一份公道。
而现在公道讨回了,她应该感到快乐才对。
她拒绝再想,只是循着地址,将车停在一家小小的、看起来颇雅致的餐厅外头。
而门口正挂着“休息一日”的牌子。
她皱起眉,戴着墨镜走下车。
她可不愿意在决定赴约之后,反而被人摆了一道。
她走到餐厅铁门前,迟疑了会儿,终於认定自己太过冲动。
那不过是沈乐成一时戏言,而她却信以为真。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恼怒。转过身,她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马纯欣!”一声男性吼叫声从路口传来。
她抬头一望,一辆吉普车向她疯狂的驶来,而沈乐成正站在车上,笑嘻嘻的向她猛挥着手。
他似乎不以这种足以摔断脖子的车速为忧,一迳地朝她挥手。
直到吉普车及时在她面前煞住,她才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
沈乐成帅气的跳下车,走向她,“嗨!看你的样子似乎等很久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不会?我沈乐成从来没有爽约的纪录……”
“沈乐成,介绍一下吧?”坐在吉普车上的两老妈奇问。在他们脸上挂着同样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