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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兔姑娘  第3页    作者:于晴

  幸而今儿个只有尚青云一人,就让青衫老大对付他,而他李风,只好对不住老大,先挾持人质,溜之大吉去了。

  李风的一双手才要触到银兔儿的纤肩,忽地耳边竟响起一声怒喝:“拿弱质女流做要脅,要脸还不要脸?”只见眼前蓝色布衫一闪,晃到他面前,用力就是二个耳聒子。银兔儿美目一亮,咯笑地拍手叫好。“好玩,好玩,再来一次。”竟想溜到蓝衫人前,打李风一巴掌。

  那蓝衫人眉一皱,及时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拎了起来,左手一掌飞出,击退那老早就等在旁边伺机而攻的高麟。

  那李风怒道:“闪下究竟何人,无故伤人豈是君子所为?”

  那蓝衫人嘴角一冷,道:“在下展无极,既不是君子也不算无故伤人。只要闪下乖乖交出包袱,随尚兄回衙门,展某绝不为难各位。”

  那李风心一惊,与同伙互瞧一眼,心想:原来他就是尚青云的统拜好友。那名唤作高麟的汉子冷汗虽直流,却强自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取豪夺,难不成是目无王法了吗?”

  “羞羞羞,你也敢说王法?”银兔儿插上一脚,笑道:“现下我就去官府告状,说你欺负良家妇女,也就是我银兔儿小姑娘,看看官府是捉你还是捉他?”让那姓展的拎在身边倒也挺有趣的;从小到大还没人用这种方式“抱”过她呢,让她开心的呵呵发笑。那高麟頓时住口不说,狠狠白了她一眼,同那李风冲上前就是一阵猛打。说也奇怪,那展无极虽僅用左手,但也轻松接下招来。初时,那李风一逼近他,银兔儿也想试试打入的滋味;她人是被拎住没错,可双手还能用,就拚命的往这姓李的衣衫打去,但那姓展的好像不愿让她受伤似的,每一回李风一逼近他的右手边,他就顺势退了下来,让那银兔儿好不容易才碰到李风的衣角,却又马上离了一大段距离,让她恨得牙癢癢的。不过,这是初时的情況,到了后来愈打愈烈,人影不住地在银免面前晃动,她大嚷道:“不行啦,我不能呼吸了……”连风打在她脸上都是疼的。

  展无极眉一皱,不敢放下这丫头,一鼓作气,击退李、高二人,夺来他们身上的包袱。正与青衫人打斗的尚青云,刚搶到对方的包袱,便凌空丟给展无极,笑嘻嘻道:“展兄先走,这几人我还要带到衙门领罪,不必等我了。”言下之意,是壓根不把这三名大盗放在眼里。

  那展无极騰空接住那包袱,一手拎着银兔儿,就竄到那窗边,一跃飞出,直接落到早准备好的棕马上,一拉砩慵背鄱ィ欢嗍保阆г谌饶值慕滞贰4油返轿玻前自蒲羰强创袅恕V钡揭盟嬲刮藜г诮滞罚乓徽龃赖呐芟侣トィ嫉浇稚希患滞啡死慈送帜睦锘嵊幸枚嫩欅E……“完了!完了!这下我非让三位嫂嫂给骂死不可。”他苦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  ※  ※

  马疾行至郊外湖旁,方才缓缓停下。

  展无极下了马,自然也一併扔下那“垃圾”。说是垃圾,实在不为过。

  他今年正逢二十六岁,所见的女人不洗系百,性子皆是大同小异,唯独现在救的这位小姑娘是个异数。撇开她先前在客棧的奇行怪跡不谈,就说她在马上──她小姐还在那里拍手叫好,叫他騎快些,还在马上大声嚷嚷说醉仙客棧有恶人,听者快去报官府。若不是他及时摀住她的嘴,还真不知她会再说些什么?

  他何必救她?

  反正依她这性子,迟早会招惹禍端,救她是白救。

  “哇!大侠好威风,从客棧二楼跳下来,我还以为你要自寻短见呢!”银免笑嘻嘻道,看着他背对她,在马边不知在做些什么。

  “既然无事,你可以走了。”他冷然道。

  “走?大侠要我用双脚走回去?那可不成。”银兔儿是打定主意不走了。难得碰上一个像大侠级的人物,走?十辆马车都拉不走她,跟在他身边,说不定会见到什么了不起的事,例如,大侠与大挾的决斗啦,定是好瞧得紧。

  须知白家有个会武的梁玉奴,但哪能跟他比,梁玉奴习得三流武技,打打普通恶人还成,万一哪天来个高手,也只能被擒的分儿。

  当下,银兔儿更是崇拜死他了,正要开口说几句,哪知他壓根不理睬她,牵了马就要离去。

  这可怎么成?若让他离去,豈不毀了她的梦想?

  “大侠別走,『银子』有话跟你说。“不说小女子,也不说银兔儿,偏偏用小名银子,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试问,有那个人听过“银子”会说话的?他好奇之余,一定会转过身同她说话的。

  果不其然,那姓展的是回过身了,至于是不是为了与“银子”说话,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那展无极一正眼瞧她,全身一僵,一时之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打先前他在客棧就没细瞧她的容貌,如今才一睹这古怪丫头的廬山真面目──杏眼桃腮,小嘴如菱,是天生的傾城小佳人,只怕京城百里之內再也找不出这般俏颜的姑娘。不过,这绝美的玉颜于他,最多也是瞧上一眼便罢,那似如今离不开视线,好像──好像这頑皮的笑意、眉间的神采似曾相识,像在许久许久以前他便将这份奇异的眷恋深印在脑海中。

  他猛然一怔,犹自奇怪自己的心思,忽地胸前一片滚燙起来,低头一望,正是悬于他胞前的金鑰匙发出炙热,像是呼应些什么……

  至于那银兔儿丝毫未发觉他的瞧法大过孟浪,反倒也是痴痴凝望着他。

  她之所以痴,是因为白子園里除了云阳之外,是再也没其他男人了,偏偏云阳长相似她,将他当作男人是万万不可能。今儿个她偷逛外头世界,瞧见的男人也是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但眼前这男人就不同了──大大的不同了。

  此人生就英俊好看不说,刚毅的外貌是十足的男子气概,她向来就没瞧过,自然好奇地多观望几眼,不过这倒还在其次,重点是她一瞧见他,感觉挺熟悉的,熟悉到好像很久以前就相识了。她皱起柳似的眉,打死她,她都不信曾认识他。忽地,她惊呼一声,摔动那成拳的左手,又叫又嚷的:“好热,热死我了,热死我了!”她从那草地上跳起,冲进那湖水中,半弯着腰,让成拳的左手浸进湖里。

  展无极的眼神闪了闪,走向湖边,沈声道:“姑娘,可须展某相助?”那眼神竟古怪的打量起她来。

  “我有什么好瞧的?你瞧个什么劲?怎么今儿个我走到哪儿都让人瞧着,又不是猴儿!”银兔儿是又恼又气。

  那展无极微微一笑,倒也不接话,若有所思蹈横着胸前仍旧滚燙的坠子。“今儿个八成是黑煞日,出不得门的。”她扁起嘴,咕噥道;待到成拳的左手凉些,才轻吐口气,挽起浸水的裙衫,走出湖里。

  展无极冷眼瞧着她成拳的左手,心思盤算半晌,忽地人影一闪,晃到银兔儿的面前,趁她正当讶然之际,捉住她的左手。

  “你──你干嘛?”

  “姑娘手中有物?”

  “没有!但,那又关你何事?”

  “既无物,为何始终见姑娘紧握拳头,不曾放开?”

  银兔儿生平最忌人家说起她的左拳,本来因为他的逼近而脸蛋莫名其妙的红起来,但现在是给气红的。

  “这是本姑娘的隐私,不便与外人道。”她冷言道。

  展无极眉皱了皱,瞧她一穆ノ怒,忽地歎道:“展某本不该探问姑娘隐私,但……请怒展某无礼。”语毕,竟强迫似的想扳开她的手指,痛得她连连呼叫。

  “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她痛得眼眶含泪,怒道:“杀人也不是这般杀法,给我一刀豈不痛快些?嫂嫂们总说外头的世界皆是恶人,我本来不信,现在是不得不信。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想杀我也该说个名目出来,好让我知道是为什么而死。”那语气倒也挺像不怕事的人,银兔儿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展无极失笑,道:“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你想伤我就是事实。”算他倒楣,碰上嘴尖舌巧的银兔儿。她乾脆收起眼泪,跟他抗辩,心中是难以言喻的失望。她对这人印象最好,偏偏他是个大恶人,若死在他手中,未免有些不甘心。

  “我只想瞧姑娘手中之物。”他重复道。

  她瞪着他,怒道:“我手中无物,你到底要我说几次?”

  “既是手中无物,何以握拳不放?”

  “你──”她眼眶一红,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自然哭得他心惊肉跳,不解前一刻她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哭起来了?接着,他胸前一冷,他低头凝望,心中不觉一凜,那挂在胸前的金鑰匙坠子竟隐隐含水超来。先前他与这姑娘相遇时,他胸前的坠子便发热不已,如今她才落泪,坠子便隐含水气,这分明说明了坠子遇上主子──那金锁出现了;那闻名许久的金锁该是在她身上才是。但,现下可不是追查那金锁的时候。

  重点该是──她。

  从没女人哭得让他这般心烦意乱,好似不做点什么,他的心理便也发疼起来──这是什么械˙,活了二十六年,见过的世面何其多,又豈会对一个小小女子生起怜惜之情来?他歎了口气,只得放开她的左手,轻轻搂住她,拍着她的背,算是安慰她一下,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貪心得很,一寻到溫暖,立即紧搂他着不放,把眼泪鼻水尽往他身上抹去。反倒是他,放也不是抱也不是。须知,先前她奔进湖中,泰半衣衫全湿,先莫论他的衣衫也让她给沾湿,光说她小小的身子曲线毕露的贴住他……

  神志恍惚片刻,他才咳了咳,坚决的轻推开她,走到棕马负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件薄衫,再回到她身边,为她盖上肩头,免得着凉。

  待这好心事做完后,不觉一呆──他何时这般好心过了?

  银兔儿吸吸红咚咚的鼻头,梨花带泪地朝他怯怯一笑,笑容里有几訐靦覜,不自觉的流露出十足的女儿娇态,让他的心一动,像是将心中的某个角落给融化似的。“你待我真好──好像我爹呢!”她天真说道,差点让他吐血。

  “爹?”他嫌恶的说:“我的年纪还不足以抵谖庾爹。”他不知干嘛和她废话。她噗嗤一笑,道:“你的年纪当然不能做我爹。我从小就没爹,不知有亲爹的孩子多幸福,如今你待我好,一定就像別人的爹爹待他的孩子好一样,所以,你就像我爹啦!”展无极无话可说;头一回遇上这般古怪的小女子,对于她的怪理论是有听没有懂,再一瞧她的左手──她扁了扁嘴,举起成拳的左手,道:“大侠是一定要瞧瞧我的左拳里到底有些什么,是不是?”

  “姑娘如能告之,是再好也不过的了。”他又恢復那冷漠的神色。

  银兔儿眼一流转,儋赓獾男Φ溃骸耙腋嬖V你也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展无极淡淡瞧她,沈声道:“姑娘小小年纪倒也挺精灵,你但说无妨,在展某能力範围之內,定允諾姑娘一事。”

  银兔儿大喜,突地握住他的手,不理他一脸的愕然,亲热道:“这事你一定很容易办到的。大侠,你的功夫好吗?”

  他狐疑地打量她眉间的灵动,謙道:“展某功夫只是尚可。”

  “只是尚可便能以一击二,大侠大过自謙了吧!大侠功夫超群,定然有不少人会同你比试比试,如果能让我在那决斗场上瞧一眼,我就将左拳里的东西告訴你,好不好?”小脸上充满期盼。

  展无极失笑,奇怪于这丫头片子的脑袋瓜子是怎么运转的。

  “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曾有人挑战于我,恐怕姑娘是要失望了。”

  “江湖中人?那是什么?不是江湖中人就不能挑战吗?”银兔儿吐出一连串的疑惑。他们白家也不是江湖中人,为什么每槐春人进白子園被制服后,嘴里总嚷嚷“有种就一对一的挑战”呢?

  她眼珠子灵活的转了几圈,再笑道:“既然你没法子比试也成,就让我跟着你,总会有像今儿个的事发生吧,那多好玩啊!”

  她溜出白子園的目的就是想瞧瞧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如今缠上他是她的幸运;说也奇怪,见到他就挺有亲切感的,她真巴不得永远都跟着他。

  那展无极只是冷眼瞧着她,并不答话。

  她小嘴充满倨囊恍Γ盟淮鸹笆保瑩尠椎溃骸凹热荒悴凰祷熬痛泶鹩α耍刹荒茉俜椿凇�

  “可以说了吧?”他冷言打断她的自言自语,反正当没听见就是。

  她吐了吐粉舌,举起她的左拳,笑道:“这拳头里没任何东西。银兔儿打出生起,左手就已成拳,不曾打开过;大侠若不信,尽可以尝试看看,不过你人大力大,弄痛了银兔儿,你要怎么賠償?”语毕,竟伸出那小小的拳头,笑嘻嘻地瞧着展无极,好像看他怎么反应是一大乐事似的。

  那展无极先是脸色微变,看她不似说謊,思量半刻后,嘴角冷冷一笑。

  银兔儿还迷糊地回他一笑,笑容好甜,一双淘气的眼珠子直盯着他下一步的举动。他会做什么?扳开她的左拳?还是先痛打她一番?

  小脸充满期盼,半晌,终于瞧见他朝她伸出手来,毫不迟疑地捉住她的左拳……

  ※  ※  ※

  银兔儿被绑架了说被绑架是稍微难听了些,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展无极有心绑架,银兔儿自愿当肉票。总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见一匹健壯的棕马上坐着一男一女,一路走回京城。

  “我叫白银兔,小名银子,你要叫我银兔儿或银子都成。”她笑嘻嘻的说道,好奇的抚着马鬃。头一次上马,她是嚇得脸色发白,紧捉着马鬃不放,若不是展无极用力扳开她的手指,极力安抚马儿,只怕这会儿马匹受惊,早狂奔个十万八千里去了。也幸得她平日好奇心颇甚,没一会儿功夫就收起那惧怕之心,笑瞇瞇的与马儿说话。

  “牠叫什么名呀?”她好奇问道。

  “无情。”

  “原来是马无情大哥。”银兔儿眼珠子一转,小嘴轻轻笑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呢?”

  “展无极。”

  “原来是无极大叔。”语毕,便感到身后射来两道炙热的光芒,她无辜地侧过小脸,道:“你怎么啦!瞧你又板着一张脸,又冷又臭,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笑一个不也挺好的吗?”她是存心逗他。

  展无极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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