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留步。姑娘,那锭银子的确不够生活,难怪妳会舍不得用它,宁可饿着肚子。
不过,这也不是办法。」
「你想起我走?」她凶神恶煞般地直嚷。
「我—一」
「我以为你会大发慈悲地收容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婉晴和那位美丽的姑娘也说尽你的好话,但现在四下无人,你竟然急忙想赶我走?」还说要笼络民心,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原形毕露,一点也不怜悯境遇堪怜的她。
步定罗被她吼得傻了眼,这姑娘可真凶。
「我的话还没说完,妳不必急着否定我。府内正好缺个丫发,妳愿不愿补这个缺?」步定罗的神色和悦。
「愿意!」坠儿的小脸立刻绽出笑容,第一步成功了。「不过,大人,我这丫鬟可不是随便当的哦。」她一点也不将步定罗放在眼里,扬起下巴瞪着他。哼!就算成为她的主子也不必对他客气,他可是遭人唾弃的罪人。
真有意思。步定罗笑意不减,对她的失礼视若无睹。「说说看。」
「第一,我不懂下厨;第二,我力气小,做不了粗活;第三,我要求自由出人府邸;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认真地对他说:「绝不陪男主人就寝。」
「陪我就寝?」步定罗哭笑不得,外传的他真有这么可怕,甚至还背着辣手摧花的罪名?「我保证不会。」
「那就好。」提出这点要求她也很难堪,可是她信不过步定罗的为人,只好把丑话说在前头。
「还有吗?」
她细细思量之后,又说:「有位姑娘叫我转告你,希望由我服侍她,你答不答应?」
「姑娘?」
「一位迦醵嗖⑿θ菘赊涞墓媚铩!?
步定罗了然于胸,念絜终于肯接受他人的照顾了「我答应妳。妳叫什么名宇?」
「鬲坠儿。你真的全答应?」她十分怀疑,她明白自己提出的条件太多了,步定罗怎么会轻易的允许?没有被轰出去就不错了。
「就凭最后一点,我不答应都不行。」
哦?那位姑娘的影响力这么大?「那位姑娘是谁呀?」她好奇的问。
「徐念絜。她的身体自小便比一般人孱弱,妳要多费心,不可以让她受到风寒。」
说着,他柔和一笑。
她清楚地看到他说出徐念絜这个名宇的时候眼底浮起的柔情,这双清澈的笑眸背后竟是一肚子坏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实胜于雄辩,她不应该产生迷惑。
买完了徐念絜特别指定的桂花糕,坠儿和婉晴还在街上流连不舍,这头看看发饰、那头欣赏江湖艺人耍刀弄枪,好不闲逸自在。
「这里挺热闹的。」
「是大人不遗余力的付出,才使得杭州恢复原来风貌,一片和乐,否则老百姓可能还陷在饥荒的噩梦中呢!」婉晴相当感激地说。
「大人居功厥伟,我今天终于大开眼界。」坠儿不屑地笑道。步定罗用这种卑鄙的手法使百姓爱戴他,真是无可救药。
「坠儿,那边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我们过去看看。」婉晴拉着她往议论纷纷的人群钻去。
原来大家关注的是一张贴在布告榜上的通缉令。
「这次朝廷认真了。」婉晴可爱的脸蛋泛起丝丝忧心。
坠儿看完告示,雀跃地喊:「原来他就是白虎山上的头头葛巽,这张告示一贴出来,想必有心人会帮忙缉捕他归案,到时候就可以一举歼灭这帮山贼了。」
这番话引起大家的白眼,她被婉晴拖了出去。
「他们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坠儿大惑不解。
「白虎山上的人并非恶徒,只是喜欢教钏贪官污吏,让为富不仁的商贾拨些银两济贫,也就是因为如此,大人才迟迟不围剿白虎山。现在朝廷的大官人人自危,一定是他们齐力合奏,皇上才会发布这道榜令。」
「妳会不会误信了那帮山贼?」她在书上获得的信息可不是这样。
婉晴连忙摇头,「当然不会,连大人都这么想的。」
原来又是步定罗混淆视听,好让他勾结山贼的叛变计划顺利进行,真是个绝妙之计,那么制造兵器和组织军队的地点,一定就在白虎山上。
「我真想亲眼见见这些『英雄』。」
「他们通常有正事要办才会下山,没这么容易见着的,只希望他们凡事小心,别落人官府之手。走,我们去那边的字画摊看看。」婉晴拉她走过去,停在一名少年的字昼摊前。
坠儿拿起一幅山水画,画中悠然自得、心旷神怡的境界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令她最激赏的是上头题的诗,具有画龙点睛之效,把画的神韵一笔点出。
「这首诗写得真绝。」她不禁赞叹出声。
「姑娘是识货之人,这幅画和这首诗是我临摹步大人的『玉落尘寰』所作,多有不及之处,能博得姑娘美言,田崇心中万分欣慰。」田崇微微一笑,很骄傲可以得到步定罗的允许而临摹他的昼,这是天大的荣宠。
坠儿倏地睁大双眸,不知道哪一项讯息较令她惊讶。
眼前十八、九岁的少年郎竟是鼎鼎大名的田崇,还以临摹步定罗的画维生;而这幅位画的真品竟出自步定罗之手?「不会吧? !这是他的作品?」
「我临摹的意境仍不及步大人的千分之一,令我惭愧。」
「不,你画得很好。」她将字画往摊上一摆,哺喃的说:「不知真品有多传神?」
她告别了田崇,和婉晴回府。
那首诗字字精妙,意境超凡脱俗,实在不似汲汲于名利、图谋造反的人所作,这样一首诗因作者人格的影响而让后人鄙弃不传,实在可惜。
坠儿和婉晴才回到府中,便有一群言差跟在她们身后进来。
「怎么了?」坠儿走向步定罗,一双眼睛不停的偷观那些官差。步定罗怎么把官差唤到家中来了?
一名手持画像、状似捕头的官差突然肯定的大喝:「就是她!」
捕头将画像传阅他人,大家一致点头赞同。
被点名的坠儿莫名其妙,看样子来者不善,这些官差肯定不是步定罗的手下。
「押下!」捕头命令手下道。
「为什么要抓我?」她不解的大叫。
「不许在这里放肆,她是我步府的人。」步定罗肃穆地把她带到身后,阻挡官差的缉拿。
「步大人,窝藏奸细的罪名你是担待不起的,还是把她交出来,免得招来杀身之祸。」捕头的神态放肆,他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步定罗怎么下台。
「有人密告转运使,有名来历不明的姑娘进人步府,转运使大人本来还以为有人造谣欲毁大人清誉,但是结果出乎意料,大人真的窝藏奸细。」一名官差不客气的说。
「我才不是奸细呢!」坠儿着急的否认。
「杭州许多老百姓都看到了,有位老头更激动的说妳想杀他,有没有这回事?」捕头又道。
坠儿顿时哑口无言,回想宋朝例律,奸细的罪会判多重?
步定罗一时想不出对策,皱着眉头。
坠儿怔怔地瞧着这捕头把步定罗逼到绝境,并把她视为可以就地正法的奸细。
「我不是奸细,我才不要跟你们走!」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攀住步定罗的衣衫,躲入他颀长的身后,藉此来稳住不停颤抖的碜印?
「押下她。」捕头懒懒地道。
「等一等。」步定罗手一挡,阻止官差上前拿人,恢复他一派从容的气势。「你们不能抓她,她是我刚纳的妾室。」
步定罗语出惊人,吓傻了所有的人。
坠儿畏缩的身子瞬间挺起,步定罗怎么可以这么说?
步定罗神色自若地将她带人怀里,逼得她把将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被他强而有力的劲道吓祝捕头愣了一会儿。冉青料得神准,步定罗果然选择以此方法避祸。
「她不是大人的丫鬟?」捕头神色一变,显得有些仓皇。
「不止如此,她也不是奸细,她是我自遥远的边疆带回来的女人,那时她身上的衣物正是当地某个特定节日所穿的服饰,若是你们还有半点疑惑,可以回去请谕,彻底查究。」步定罗稳若泰山、面色自然地说。
「既然如此,步大人,步夫人,卑职方才冒犯之处,敬请见谅。」捕头作揖行礼。
「你们误会……」坠儿脑子顿了半晌,想到该向他们解释,可是她话未出口,步定罗竟把她拉人怀中,低下头吻住她。
她睁着大眼,把太过亲近的脸庞看清楚,他的睫毛浓密绵长,宽额滑亮,坚毅的神情很迷人。
从不知不觉的迷眩中把游离的魂叫回来,她终于意识到他侵略的吻,绵长的吻同他的手劲一般毫不留情,让她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违抗拒的力量都被夺走似的。
这不是她的初吻,但现在她可是在保守淳朴的古代,又是在数十只眼睛的盯视下,她不抵抗才怪。
「步——」在他稍微松懈时,她想出声阻止,却又被他的吻拦下来。
「想活命就顺着我。」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息,眼睛毅然地凝视她,她就像失去意识的傀儡,被他炯然不容驳斥的目光制伏,只能点头。
「步大人真是风流才子。卑职告辞了。」捕头鄙夷的一笑后离去。
当危机一解除,大厅里的每双眼睛全放在主子身上。
「有事我会一肩担待,不会连累大家。」步定罗首先开口。
「不是的,我们不是担心遭连累,大人,我誓死跟随你。」一个男仆说。
「我们也是。」其它人也跟着附和。
「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步定罗笑着安抚大伙激昂的情绪,他知道一旁的坠儿已经瞪着他良久。「坠儿……」
「我……我才不想跟着你这个大变态。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还是个小妾? !」她卷起袖摆,气愤难平地责问他。小妾?想保住她的命,他就不会大方的给个正室的名分吗?
大家全被她泼辣的模样吓住,只有步定罗面色未改。
「这是权宜之计。」
「这话一传出去,我还能嫁人吗?」
「我愿意照顾妳一辈子。」他肯定的说。
他的话惹得她耳根子发烫,这只是他的责任感,谈不上有任何情怀在里头,但她还是无端地感到燥热。
「这话……做不到,可……别胡乱保证。」要是她苦命回不了现代,她能指望谁?
「除非我比妳早亡,否则君子一诺千金。」他一笑。
早亡?!坠儿突地一悸,差点忘了他欲叛变的心机早已埋下亡命的种子,她怎么还煞有其事的指望他?
「刚才失礼了。」步定罗诚挚地向她道歉。
真的很难想象在他那张俊容下有颗谋反之心。看来,连她都快像杭州的百姓一样,无知的被蒙在鼓里了。
「算了,你是为了救我的小命才吻了我,这次不计较。但是,下次就不是一句失澧即能了事,因为你我心知肚明这桩婚配是不得已,不是你情我愿的。」她画清彼此界限。
「要是上头就此罢手,我便如妳所愿。」
「你的意思是……啊!定罗,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眼。」她羞恼地大吼。
「很好,妳马上就妀口叫我定罗了」步定罗朗声大笑,毫不介意她的目中无人。
「你……无赖!」她气急败坏地走开,以为他大仁大义的打发了官差,保住她的小命,没想到他小人至此,竟觊觎她的美色。
但为了民族国家,她要忍气吞声的完成冉青的托付。
坠儿气呼呼地将门一推,堂而皇之地走进书斋后,才又急急把门关上,吐口大气。
趁着大伙全在大厅,她得把握良机,将步定罗反叛朝廷的诗词和勾结山贼的证据找出来。
书斋里的摆设简单清爽,书籍也排放得很整齐,她很快的找到步定罗所作的诗词,不假思索地磨墨抄写起来。
她的眉头越攒越紧,平常原子笔、钢笔拿惯了,这会儿用毛笔写宇,写得歪歪斜斜的,看了真不舒服。不过正事还是得办,但愿冉青别笑话她才好。
几首诗词抄写下来,她的手劲渐渐软了,不是抄写得酸疼,而是被诗词的意境吸引。步定罗作了不少好诗,只是竟没一首流传下来,仅有几首讥讽朝廷大官的诗词留下臭名,而她已经遗忘了,或者该说她根本不屑一顾。
怎么会有这样的差异?恶人也能作出好诗好词吗?
门倏然而开,她吓得手中的毛笔差点落下。「你是谁?」
以黑布蒙面的黑衣男子粗声道:「冉大人派我来保护妳,妳究竟拿到证据了没?」
呼!原来是冉青的手下。她瞧了眼桌上刚抄的诗词,看来她是白抄了,因为那全是抒情、咏怀的诗词,构不成叛乱的证据。
「还没找到。」
黑衣男子突然手一伸,将她抄写的诗词塞人怀里。
「呀!你做什么?」
「还有没有?」
「那些是……」
「我会时时与妳接触,妳只要照冉大人的吩咐去做,冉大人不会亏待妳的。」黑衣男子轻功了得,瞬间已经消失不见。
冉青春到那些诗词一定会失望的,因为没有明显的证据控告步定罗。
不知为何,她竟松了口气。退书斋,她四处张望了半天,才悄悄的离开。
坠儿才脱下外衫准备就寝,忽然有个男人推门而人。
「步定罗?!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她凶巴巴的问。
步定罗打着嘀,步伐微颠,眼神迷茫地笑着走向她。
「你喝酒了?」她厌恶地捏住鼻子,「你走错房间了。」她没好气的提醒他。
他一径地笑,边走向她边将衣衫解开,还瞅着她已脱下的衣物。
「这可不是你大少爷的房间,你干什么脱衣服?」她紧张地喊,瞧他那色迷迷的神情,八成酒精发作。
「这裹不就是我们的新房吗?」步定罗将衣衫一抛,又打个一嗝。
「你别过来,我要叫人了!」她出声恫喝,见他不稳地向她扑来,连忙一闪,未料反倒被他抱祝「小人!是你说——」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小嘴。
老天!她究竟进人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不是被控谋杀,就是被误认为奸细,再不然就是任人摆布。纵使她有一腔热血想替老百姓做事,但献上这贞洁的身子给千古罪人却不是出于自愿的啊!
「呜……」她忍不住啜泣出声。
「是受不了酒味,抑或我不够温柔?」步定罗吻着她的耳畔,引起她轻颤。
「我要喊救命了!」她哭叫着捶打他。
「我这娘子真辣,尝起来不小心会念着。」他的声音清晰易辨,调侃的笑意盈于眼眸。忽地,他转而轻声说:「别哭,有人看着呢。」
「你说什么?」她晶莹的泪珠不停的掉下来,他的唇来到她的眼前,温柔地替她吻去泪水。
「配合我,别教人抓着把柄,否则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了妳。」他仰首看她,黑眸清澈,和刚才酒醉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