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自己说爱我的。”她的语气仍然冰冷,表情仍然僵硬,但是眼泪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滴下。
爱一个人不是该纵容她的任性吗?爱一个人不是该包容她的一切吗?
为什么小功看不到她孤独泣血的心?
她武装自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心;她寻找刺激,只是想发泄自己过剩的精力。
为什么小功看不见?曾经那些体贴的甜言蜜语呢?
可见小功不够爱她,他只是迷恋她美丽的躯壳而已!
她闭上眼,不想再看她曾经最爱的容颜。
为什么她得不到真爱?真正爱她的不是这个人吗?为什么连小功都想逃离她身边?
她的生命受到诅咒了吗?她不喜欢孤独的活下去啊!她已经受够了孤独的生活!受够被孤立了!
看到她的泪水,方臣功整颗心都融化了。
故做坚强的小扉哭了,为了他。
这时,方臣功知道她是在乎他的,也许不是很爱他,但她很明显的不想失去他。
“小扉……”他轻唤一声,想将她拥进怀里,但她以肩膀顶开他的手,并退了开来。
“你这个骗子,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她痛心疾首的道。
“小扉,我……对不起……我想可能是一场误会……”他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她根本拒他于千里之外,他的解释有个屁用!
“是,既然误会都解开了,这场戏也该演完了,跟我来!”她胡乱抹了把眼泪,越过他朝门口走去。
方臣功没那么自恋,他知道不可能单凭三言两语就让小扉尽释前嫌,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她一定还在生气。
“小扉,别走那么快,你听我说。。他边追着大步前进的许裳扉边道。
“你怎么来的?骑你那辆破脚踏车?”她不为所动,继续大步迈向前,因为情绪上的低落,一直没发觉他用真名唤她。
“我搭计程车。”为了她的求救讯号,他可是掏出老本,还催计程车司机狂颖而来。
“那你还是坐计程车吧!到敦化北路XX号来,我在那里等你。”她冷冷的交代完,转头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第五章
小扉所说的地址是一栋透天豪宅,门口警备森严,甚至还养了一批受训良好的杜宾犬。
方巨功还以为是她的家,后来想想,她的双面人生活家里并不知情,不可能直接穿着紧身衣,骑着重型机车带小男友回家。
“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刚下计程车的方臣功问。
许裳扉的摩托车早就熄火,嘴里嚼着口香糖,帅劲十足的坐在上头等他。她有封面女郎的特质,怎么看怎么美。
她视而不见的源过他,接着向警卫打声招呼,然后就直接走了进去,这时才见警卫慢慢拿起通讯器通报,可见小扉在这里出人多自由,不必等主人答应,三更半夜惊扰别人清梦也不怕主人家发火。
穿过中庭,大厅的装演相当洋派,客厅的正中央有座和楼面齐高的古董大时钟,钟摆摆动时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墙上、楼梯的转处都挂满了画,但主题不明确,颇有附庸风雅之Q。
“小扉,我们为什么来这里?这是谁的家?”方臣功边走边问。
她合该听到他的问话了,但她仍是冷漠的不发一言。
两只杜宾犬紧跟在他身后,露出森森白牙,好像随时准备扑上他。这房子的主人竟然让狗随意进入屋内,不怕弄脏洁净的地板,可见主人不是非常注重安全就是非常纵容他的狗。
两人无言的上了二楼,转了个弯,站在其中一个房门前。
她敲了门,不等有人回应便退自开门进去,里面灯光不是很明亮,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后的大皮椅上闭目养神。
原来这是间书房,墙上排满了书,许多书都还很新,看来很少人借阅,只是摆着充场面而已。
“毒玫瑰,你不用这样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吧!我可是需要睡眠的。”男子睁开眼睛开口了。
“胜哥,你这么未老先衰一定是纵欲过度,三个老婆加上数不清的情妇,你也太贪心了吧!下次别再跟我说要讨我当第四房,我怕你讨到了也只能当花瓶看。”许裳扉坐在书桌的边缘上,随手把玩着桌上的纸镇。
阿胜大哥有三个老婆,每个都是名正言顺的,只是都在不同国家娶的,台湾法律管不着,不算重婚罪,他很欣赏毒玫瑰,有意将她纳入后宫收藏,但她可不是可以随便上的女人,只好随她进出宅院,偶尔望梅止渴一下。
方臣功两眼冒火的瞪着叫胜哥的男人,他年纪老到可以当小扉的爸了,竟然还想染指他的小扉!这个老色狼!
小扉知道他的意图还跟他来往,她到底是什么心态?难道把他当备胎?
“这位胜哥,我不知道今天被叫来这里做什么,但请你不要盯着小扉的胸部看,她全身上下都是属于我的。”方臣功醋味浓厚的道。
“小非?”胜哥疑惑的看看方臣功,再看向许裳扉。最爱惹是生非的小非吗?
许裳扉镇定的吹了个泡泡,才道:“我是女阿飞,所以叫小飞!他不喜欢叫我毒玫瑰。”
“原来如此。”胜哥了解的点点头。
虽然她不说,但方臣功知道她在怪他说溜嘴,老实的他对她的双重身份还是有些难适应。
但她的冷漠更叫他心寒,他们的复合是不是无望了?小扉为何要把他打人冷宫?他不过说错了几句话而已。
“废话少说,拿出来吧!”她面无表情的对胜哥道。
“支票可以吗?我这里可没那么多现金。”胜哥弯身打开书桌底下的保险箱,取出一叠叠的钞票放在桌上。他早听毒玫瑰把上一个俊小子,所以也知道她带着那个俊小子来做什么,除了领奖金还有什么?借放了那么久也该有人来领了。
“支票?那多没份量?想当初我可是领足了五百零五万的现金撒在你桌上的耶!”她开始用舌尖弹破泡泡糖渣,答答答的声音在午夜时分特别的刺耳。
“现金好周转嘛!那些钱我早就转出去了,你也是信得过我才会把奖金放在我这儿,所以我的票子你放心啦!”胜哥开了张四百陆拾万的支票,加上两百万现金,全部阿莎力都堆在桌上了。“要清点一下吗?”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还多奉送了十万元。
“不必了,如果数目不对,我自然会找你的狗开刀。”许裳扉状似轻描淡写的威胁。其实胜哥的要害不是别的,就是他养的十几只爱犬,他把爱犬当家人,老婆倒比较像畜牲,是个标准的狗痴!
接着她跳下桌子,自进屋以来,终于看了方臣功一眼,这深深的一眼包含了无尽的哀怨与责难。
“这个人交给你了,随你处置。”这句话是对胜哥说的,许裳扉始终没有再对两人的事下任何注解便离开。
“有人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方臣功一头雾水的问。他原本打算跟着小扉屁股后面走,但那两只杜宾犬硬是挡在门口不肯让他离开。
“你还不能离开。”胜哥边说边将钱和支票又摆回保险箱中:“等你和我较量过后,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回事,但在这之前,我要回去补个眠,养足精神。”
胜哥打了个哈欠,按下对讲机,立刻有个手下来处理方巨功的住宿及一切所需。
这晚,他就这么被软禁了。
他一直被留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才被请到宅院的四楼,四楼是一整片空旷的道场,显然是他们平时聚会的场所,那里摆设许多道具、香案,可见常常举办仪式,是个正式的堂口。
唉!他不爱打架,可偏偏有人赶鸭子上架,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胜哥这个老奸巨猾,竟然先让他的左右护法来消耗他的体力,能当上左右护法当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力拼之下还是被踢中两脚,打中三拳,而且这三拳还专挑他的脸蛋打,怎么人长得帅也成为被攻击的目标了!
接下来胜哥的比试就更夸张了,他竟然挑了一只最凶狠的大狼犬在背后环伺,让他打起来是碍手碍脚,虽然他年轻就是本钱,但接连三场打下来,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打到趴下,浑身青紫。
之后胜哥满意的拍拍手,简单扼要的说明奖金的来源,把属于他的钱丢给他,接着赶他出门。
对方臣功来说,给他钱等于直接侮辱他!是用钱打发他走,不希望他继续缠她的证明。
他心情沉重的背着一大包短款回到宿舍,果坐了半天,想起许裳扉与他的种种,想着她临走前绝情而哀怨的眼神,又原封不动的背着这包钱,骑上他的破脚踏车,一路就这么骑回桃园老家去。
到家时已过了就寝时间,他感到精疲力尽、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摸摸口袋,想不到竟然忘了带钥匙,运气真该死的背!
老家是位于田边的两层楼窄小农舍,四周恐怕要隔上十公尺才有一盏路灯。
他瘫坐在自家门前好一会儿,渐渐把自己融入黑夜中。
蓦地,一个个似假乱真的许裳扉开始在他眼前舞动——爱撒泼的小扉、好动的小扉、邪气的小扉、诱人的小扉,她在机车上的英姿、她使坏时的俏脸、她发怒的火眼、她的娇笑容颜……
一个小扉、两个小扉……十个小扉……
谁来救他?!成千上万的小扉在他眼前跳动!他的头快炸了!
小扉,为什么不多给他一次机会呢?他以为爱是不断原谅对方无知的行为,他以为爱是不断在错误中学习成长,他以为爱是不断尝试挖掘对方的缺点却不背离……
难道,他们并非真心相爱?
但这由内心深处不断涌上来的酸楚是什么?难道这还不算爱吗?
方巨功拍拍疼痛的脑袋,叹口气,决定起身按门铃。
电子鸟叫声代替他呼唤久违了的亲情,一会儿后母亲来应门,而他的神魂就在看到母亲的瞬间……崩溃了……
“妈……”
“怎……怎么了?”方母心疼的抱住哭得浙沥哗啦的儿子。
“我失恋了……”
“失恋而已嘛!又不是世界末日,你才十六岁,又长得这么帅,将来机会多的是。”方母轻拍他的背安慰他。
“是谁呀?半夜三更的。”方父也被吵醒了,这会儿珊珊来迟。
“小功。”方母转头看了老公一眼,算是交代。方臣功还在哭个不停,瞧他背上还背着背包,她顺手把它卸下来丢在地上。
“小功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方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慈爱的过来摸摸他的头。
“失恋。”方母只用了两个字说明原委。
“失恋啊!人生必经之路,别哭太久啊!”方父再拍拍他的头,算是安慰完毕。
他捡起臣功的背包,发现背包异常沉重,于是顺手打开来看看,这一看还真吓住了,一整袋花花绿绿的钞票就这么跃人眼帘!
方父立刻拉开还在上演亲情戏的母子俩。
“小功,这些钱……小功,你不是去抢吧?怎么伤成这样?”方父一拉开方臣功,才看清楚他脸上的青紫,急着要问清楚。
“我不要钱啦!小扉……”方臣功还是赖在母亲身上,像个小女生那样哭得柔肠寸断。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疼,如果这身伤和那些钱能唤回小扉,他就不必那么伤心了。
“小功……”方父越急,他也哭得越急,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回头去清点钞票。
在清点钞票的同时,刚好看到里面有张支票,想到弄丢钱的人一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方父也不管现在几点,拿起电话就拨了支票上的电话号码。
胜哥美梦正酣,再度被惊扰,这回可没那么好度量了,他破口大骂,“我阿胜上辈子是不是踩破你们的坟啦?老是找我麻烦!总之我钱已经给了,不准再吵我睡觉!”
方父呆了果,也没机会问清他给的是什么钱,胜哥就挂了电话。
难道是小功握住他什么把柄而勒索了人家?
不可能啊!他自己的小孩什么性子他自己了解,小功不是那种会干坏事的偏激份子,他一直是体贴又老实的好孩子。
那么这些钱……
想着想着,才发现方臣功这边已经没了声音,他以询问的眼光看了老婆一眼。
方母以气声回道:“睡着了。”
她苦命的孩子,才十六岁,这细细的肩膀已经担起许多同龄小孩无法负担的责任。
身为长子,他越级就读,希望能早点完成学业,好赚钱分担家里的经济;身为长子,他无怨无悔的外出求学,在外吃喝拉撒、食衣住行样样自己来,连学费也不肯让家里操心,他是那么懂事、乖巧,可是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关爱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支持他、鼓励他,分摊他的苦楚。
身为母亲,她真的汗颜。
“一切等明天睡醒再问吧!”她说。
于是方家夫妇合力将睡着的方臣功扶上二楼,一切静待明日的解答。
方臣功这一觉睡了一天两夜,醒来时已然身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看见姊姊仪翎坐在病床边,调皮的用食指戳着他受伤的睑。
“小功,你好丑哦!大姊不爱亲亲了啦!”方仪翎嘟着嘴,抱怨他变成一个大猪头。平常她见到他老爱亲亲他,但现在小功嘴皮都破了,她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怎么会在这里?”方臣功动动吊着点滴的左手,有点僵硬的问。他发现自己好像吞了一大灌沙子,喉咙干得像沙漠。
“你发高烧还昏睡不醒,所以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方仪翎耸耸肩,拿起病床边小桌上的免洗杯,问他喝不喝,方臣功点点头,她便自保温壶里倒了杯温开水给他。
这里是三人病房,但可能是因为农历七月的关系,大家都特别小心或忌讳,所以只有方臣功一人住。
“爸妈他们呢?”方臣功问。
“现在才不到早上七点,应该待会儿就到了。”方仪翎代替母亲在医院留守,好让前晚累了一天的母亲回家休息和照顾两个弟弟。
说曹操曹操就到,才这么说着,就听见有人敲门,方家贤伉俪带着另外两个儿子进病房。
“咦!醒啦?肚子也该饿了,妈煮了稀饭。”方母提着一锅稀饭,一家子的早餐打算都在这里解决。
“大哥,你跟人打架了!”二弟方臣行大声宣布,好像怕有人没听到似的,他才十二岁,说话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