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也算服装不整,但大量的花瓣复盖住整个浴池表面,亚力顶多只能看见她香肩微露,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尊贵的女神,请别用有色的眼光看我,侍者也是血肉之躯呢!”亚力在距她约半场远的位置停住,打开一瓶红酒,慢慢注入一只水晶杯内。
新荷挪向靠近亚力的这一边,两眼色迷迷的盯着他小腹上方、毛巾的边缘。
“卑微的侍者,你的血肉之躯很有看头耶,我想为你塑像。”她哪会塑像啊?不过她可以用手探索实体!
“尊贵的女神,再这样挑逗我,小心吃不到你的晚餐。”亚力将红酒交到她的手中,又回头去处理热腾腾的牛排。
“卑微的侍者,我交代的工作都完成了吗?”新荷一口仰尽手中的红酒。平常的工作交际应酬不少,她的酒量是被训练出来的,一瓶红酒下肚也醉不倒她,这点份量只是小意思。
“尊贵的女神,我有的是手下,干么样样自己来?只要达到你的要求就行了,不是吗?”亚力切下适合一口大小的菲力牛排,轻柔的送进新荷的口中,看着她满足的咽下,才道:“这是我第一次当侍者,表现得如何?”
“就私人眼光来看,我帮你打一百二十分。”新荷赞赏的看着他高低起伏的肌肉。
“谢谢。”
亚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胸前,非常谦卑的鞠了个躬,接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盖上餐盘,将整个餐车都推了出去。
“喂!等一下!我又不是小老鼠,吃一口不会饱啦!”新荷伸长了脖子,抗议他的不人道。
亚力当然听到了,但充耳不闻,跩得二五八万似的继续前进。
新荷看着晚餐在眼前消失,才不得不离开心爱的浴池,披上浴袍,匆匆的追出去。
食物!她需要食物!
亚力明知她不吃东西会浑身没力,又故意不喂饱她,用食物把她诱出浴室,真是太卑鄙了!
进入餐厅,亚力已经将主莱从餐车端到餐桌上,一脸不苟同的坐在那儿等她。
“我看你消瘦的原因不是别的,是你经常闹胃痛。坐在浴池里吃东西,连小孩都知道会吃出毛病来,你不可能不知道。”
亚力皱着眉,极为不悦的说。
他想珍惜她,为她的健康把关,不希望有一天得送她进手术室,他希望他们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星期、两星期,而是无限的未来。
“我要怎么吃是我的事,你没偷吃我的份吧?”新荷气呼呼的坐在亚力旁边的位置,拿起刀叉埋头吃了起来。
“当然关我的事,如果你突然胃痛送医院,艾莉丝一定借机又黏上我,更重要的是,如果你进了医院,我会心疼,我会心慌,我会陪你住进病房,我做不了任何事。事业心重的你,一定会了解我无力工作时的感受。”
“好了好了,知道你肉麻,不用说那么多。我爱享受嘛!如果真的胃痛,吃个胃药就好了,不用弄到住院吧?”哪有那么严重!说得好像她随时会被抬进医院一样。
“谁说不用?长期不正常的饮食,你可能已经胃下垂,甚至胃溃疡、胃穿孔,将来还可能得胃癌。你的医生应该警告你,及时改正你的生活习惯。”
亚力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凝重,但在新荷的眼里看来,他这种说教似的神情,简直像她犯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大错一样。
“唔!”
突然,新荷放下刀叉,抱着肚子低着头,纤细的肩膀微微在颤抖着。
亚力心一慌,一个箭步跨近她身边,着急的问:“怎么了?胃痛了吗?”天晓得好的不灵坏的灵,不会被他说中了吧!
“都是你!干么一直诅咒我的胃?我的胃跟你有仇啊?”新荷整个人瘫倒在他怀里,看来痛得不得了。
“对不起!都是我这张乌鸦嘴!你再撑一下,我立刻叫汤姆准备车子,我们这就去医院。”
亚力急急的说完,正准备离开她去打电话,这时,新荷可能因为另一波巨痛,右手用力一抓,刚好抓住亚力的胸毛,还不小心抓掉了几根;亚力吃痛,也只能倒抽口气,正想弯身抱起她。更突兀的,新荷却在这时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我没事!是你自己太严肃,难看死了,比我的大学教授还老气。”害她忍不住想作弄他。
“你真是……吓得我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如果明天早上,你看到我多了几道皱纹,全拜你所赐!”
“错!我帮你的心脏做有氧运动,你应该会越来越年轻才对。”
“一大堆歪理。”亚力无奈的摇摇头。
新荷将亚力推回他的座位。又没要他喂她,不用黏得那么紧啦!
“真的没事吧?”坐定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
“没事!我的胃是铁胃。有一次吃了不新鲜的大闸蟹,一起吃的十几个同事当晚全部挂急诊,只有我一点事都没有。医生想赚我的钱,一个字,难!”新荷得意的说。
“是吗?你太瘦了,抵抗力不好,还是常常需要看医生吧!”亚力怀疑她的话与事实不符。
“抱歉,又让你失望了!本小姐自八岁以后就没生过病,连小感冒都没有,医院根本找不到我的诊疗纪录,顶多只有体检表而已。”
“怎么可能连小感冒都没有?”亚力一点也不信。血肉之躯,吃五谷杂粮就一定会有些小病痛。除非她是外星人,否则怎么能免去受地球上微生物感染的机会?
“不知道你信不信鬼神?”新荷再次拿起刀叉,迅速正确的处理她的晚餐,以免肉块冷却老化,尝不出原本的美味。
“这跟鬼神又扯上什么关系了?”原本单纯的健康教育给她越说越离奇了。
“有一次我梦见我的死鬼老爸,他说他会永远保护我,一直到我找到一个可以保护我的人为止。我想我无病无痛,也许是他在保佑我。”说到这里,新荷有些黯然神伤。
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起她的父亲了,毕竟他已去世多年,除了照片中的身影外,其他的印象皆已模糊不清。
“新荷?”亚力察觉她的不对劲,关心的轻唤。
“你再不吃你的晚餐,我可要帮你吃掉喽!”新荷顾左右而言他。她不想去碰触已结痂的伤口,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亚力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他想了解她,想深及她的内心世界,想完全融入她的生活。
“新荷宝贝,请不要逃避我,请不要逃避过去,这都是你的一部份。”
“你干么那么关心我的过去?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没有作奸犯科,唯一会犯的错,是小时候偷了我阿嬷的一百块台币买参考书,可是我后来还了她十万块,也没欠她。所以我是完全清白的,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好人了。”新荷大言不惭的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再说了。”新荷的好心情一溜烟全跑掉了。她的食欲……糟了!得趁还没溜光前把东西吃完,否则挨不到夜就腿软了。
笨蛋亚力!想谈严肃的话题干么挑用餐时间?会害她消化不良的!
她把这股怨气都出在食物上,大口大口的吞食着盘中的一切,生冷不忌。
“新荷……”亚力眼看攻心未果,新荷又开始暴饮暴食,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新荷用汤匙敲敲酒杯,示意他倒酒,其他的一概不问。
“新荷,吃慢点!”亚力看不下去了,只有大声叱喝她。
“我已经吃完了。”新荷放下餐具,两手一摊,擦擦嘴,表示用餐已经结束。
“你何苦为难自己?”亚力心疼的说。
他看出新荷刻意的隐瞒。她不想说,表示伤口仍在,未随时光流逝而淡去。
“你又错了!我从不为难自己。我要大家看到我活得比别人都自在,活得比别人都自我。不是所有失怙的小孩都没前途,都会变坏!”新荷双手环胸,一脸霸气的说。这种态度,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究竟是谁伤你这样深?”他看穿她眼里的受伤。
“别傻了,我是无敌铁金刚,坚强就是我的代名词。”她打死不承认。
“如果你想说,记住,我永远在这里。”亚力决定不逼她,这种事急不得。
新荷不语。
永远?谈永远太沉重,他们只是情投意合的野鸳鸯,时候到了就该分离,哪来的永远呢?
亚力喜欢她,她知道,但他们还是会分手的。
如果旅程结束后他们之间仍藕断丝连,那能持续多久呢?一年?两年?三年?
他们之间是没有永远的。
* * *
这一晚,亚力的浪漫计划被自己破坏,怨不得别人。
新荷虽然又泡了澡,心情恢复不少,但却不想和亚力有肌肤之亲,虽然睡在他的身旁,却像多年夫妻那样提不起劲。
两人无眠的静静躺在大床上,室内寂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在睡着前,新荷知道自己在理字上并非完全站得住脚,她只是利用亚力宠爱她的心使刁而已,亚力并没有错。
她一直是一个人,不习惯别人的关心……
“亚力,”新荷转过头,看着昏暗灯光下亚力平静的侧脸,小声的问:“你睡着了吗?”
“没。”他睁开眼睛,也回望着她。
“我可以过去你那边睡吗?”这已经是她软化的表现了。
“过来吧,甜心。”
亚力由仰躺翻成侧躺,伸出欢迎的手臂。
新荷莞尔一笑,立刻挪动身子往他身上靠去。
今晚,她想睡在他的怀里,暂时不去考虑未来会如何,暂时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只是暂时。
第六章
普坦斯是座平凡宁静的小岛,人口约两百多人,岛上生活单纯,没有浓厚的古文明气息,没有古希腊的传奇色彩,除了一些民间小屋外,只有亚力家这么一间大屋。
它不对外开放交通,往来的船只都有登记管制;岛上居住的,都是为亚力工作的工人及渔夫,自给自足,形成一座封闭的堡垒。
这里一星期只有一班船,一趟要航行近五小时。当然,最方便的还是亚力的私人飞机,只要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远远看见亚力的屋子,新荷只有一句话想说——
“你怎么把屋子盖得像美国白宫?”她打趣的询问。半圆型的屋体,雪白的廊柱,细致的格局,真的有几分像白宫。
“美国有白宫,英国有白金汉宫,为什么我不能有座白月宫?”亚力理所当然的说。他一路牵着她的手,慢慢步向大屋的前廊。
“白月?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她有点好奇了。
“只有你会这么问,艾莉丝就从来没兴趣知道它的由来。我相信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敲掉它,带着大笔金钱逃到雅典市中心去享受奢华的生活。”
“喂!”新荷假装不悦的用力捶了下他的手臂,气愤的质问道:“在这时候提起你前妻的名字,你是故意要引我嫉妒吗?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你不是利用我来刺激你的前妻吧!”
并不是她不担心艾莉丝留在这座屋子的阴影,只是选择不去想它而已。反正,她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艾莉丝从来不曾占据我的心,娶了她的第一年我就后悔了。要不是因为有了汤玛士,我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亚力知道她在瞎闹,但是仍然很认真的澄清。
“哇!好严肃的表情!麻烦你笑一个吧,我最讨厌你严肃的样子了,看起来好老!”新荷皱起小脸的贴近他,拼命将他的嘴角往上提。
她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香。亚力仿佛受到蛊惑,顺势揽住她的腰,将昨夜来不及发泄的欲望,蠢蠢欲动的紧抵她的私密处。
“你是故意送上门要我吻你吗?把嘴嘟得这么高。”他眯着充满情欲的眼睛,着魔般的望着她。
新荷还在玩,她改掐起他的脸颊来,大声吼道:“我想吻你的时候就会吻你,不必耍心机!”
“那你是不想吻我喽?”
“当然……”是或不是?都被他弄糊涂了!
对了!她刚才只是要他别太严肃而已,一下说这个,一下说那个,连她都忘了初衷。
都是他的魅力害的!害她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反正吻多了也不吃亏,有机会干么不多吻几下?
正当新荷要将想法付诸行动时,前门被“刷”的一声打开,一个矮胖的妇人满脸笑容的讲了一堆她听不懂的希腊语。
“夏卡,我们的客人说英文。”亚力纠正她。
“对不起。”夏卡连忙道歉,恭敬的向新荷行了个礼,才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快就到了,来不及迎接,请小姐不要见怪。”
新荷客气的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夏卡是白月宫的总管,五十多岁年纪,有着典型的希腊鼻,山根特别隆起,像断过的鼻梁似的。她在白月宫盖好之初就来到这里了,已经待了近十年,算起来,白月宫还是屋龄很新的房子。
“杜小姐的房间准备好了吗?”亚力询问着。
“已经好了,一切按照您的指示。”夏卡侧侧身子,要搬运行李的工人小心的将行李搬进去。
亚力则搂着新荷的肩,信步走向屋内,骄傲的向她展示自己的房子。
白月宫有一百二十个房间,二十四道艺术走廊,包含琴室、画室、瓷器厅、大小餐厅、书房、办公室、厨房、大小舞厅,视听娱乐及健身中心则在主屋外边另设。
“屋里的仆人大都不会说英文,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夏卡好了。”
“我相信夏卡应该知道白月宫这个名字的由来吧!你吊了我半天胃口也没说,我去问她算了。”她哼他一声,不屑的要掉头走开。
“顽皮。”他宠爱的将她拉回怀里。
“白月是我母亲生我的那天早上梦到的现象,那月亮白得像珍珠一样,没有一点瑕疵。年轻时,我母亲总说我纯洁得像白月一样,所以昵称我白月。白月宫也是她取的。”
“你像白月?”新荷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他母亲的眼光有问题!
“在每个母亲眼中,孩子都是纯洁的,何况我是她唯一的孩子。”
“听起来,你和令堂的关系不错。令堂呢?也住白月宫里吗?”
洋人的习惯,子女长大了就得单飞,他父母想必不和亚力住在一起吧!否则怎没“咻”的一声跑出来看他的新女友?除非他每次出去都带了不同的女人回家——看腻了!
果不其然,亚力接着道。“我父母住在隔壁……岛。”
“真是罪恶,打算让你的子孙八代把附近的岛屿都买下来吗?”
“事实上,附近的岛已经都是我们家族的了。”亚力呐呐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