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一变,忿怒的低吼,“不行!他勾引弟媳,还有什么资格当我大哥,又有什么资格做管家人,当然也更没有资格成为传道授业的先生。”
“可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管为兴虽然很生气,可还是希望替管仲寒留不一条后路,于是他端起了为人父的架子,轻咳了一声,“仲寒,给你弟弟道个歉。”
脸上带着一抹轻虚的笑容,管仲寒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歉我不会,更何况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仲寒!”管为兴与任思贤同时怒极的大吼。
任思贤更是顿感不可思议地训道:“你还说你没错,兄长勾搭上弟媳,有违伦常,这点没错,难道还是对的吗?枉你读了圣贤书,身负匡正人心之责,可是竟然做出这档子事,还不知认错!”
“未婚妻是他自己不要的,此刻他用受害者的面孔出现,不过是想要博得同情罢了。”管仲寒一针见血的直言,完全无视于两老的气怒,选择了火上加油。
“你!”猛地朝他漠然的脸颊上挥去一掌,管为兴气怒地大骂,“这就是咱们管家的长子吗?枉我花费这么多金钱栽培你,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迎着那一把掌,原本可以轻易闪开的管仲寒并没有任何的举措,只是任由那一掌打偏了头。
轻轻抹去唇畔的血丝,他直视着管仲阳提出了条件,“你一直处心积虑想要管家所有的产业,我无所谓,只要你向霏霏退婚,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管仲阳应该立刻答应,毕竟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实,可是他却犹豫了。
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爱霏霏,而是因为他发现她已经成了管仲寒的弱点。
二十几年来,他一想要打败他,想要伤害他,可是管仲寒对他的挑衅永远只是应付。
而如今只要他能将霏霏抢过来,就能做到他这二十几年来所做不到的。
如此转念一想,他反倒不愿轻易放弃霏霏丁。
“我为何要答应你,反正我相信爹对这件事一定有个公平的裁决,杜霏霏现在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将来也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何必拱手让人。”擒着一抹冷笑,管仲阳虽然没有如愿瞧见兄长变脸,但他却能由他铁青的脸色中瞧见忿怒。
呵,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仲寒,我可以原谅你一时走偏了路,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也可以当作没这回享,放弃她吧,她终究是你的弟媳啊!”不愿失去一个人才,任思贤也苦苦的劝着。
“那——是——不——可——能——的!”咬着牙,管仲寒坚定的一字一字说道。
脑中不由自主泛起霏霏那傻酣酣的笑容,他的双拳倏地紧握。
他曾经放手过一次,而这次他说什么也下会放手,尤其是在他清楚知道霏霏对他亦非无情的时候。
“仲寒,你一定要如此执迷不悟吗?”管为兴心痛的问。
无言的望了一眼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的爹亲,那一眼已经他的坚定全都写入其中。
“爹,你别再劝他了,这种人不配做你的儿子,更不配为人师表。”呵!宁为美人舍弃江山,想不到他管仲寒也会做出这等愚蠢的事。
管仲阳得意扬扬的望着总是高人一等的兄长,心中兀自得意。
对杜霏霏,他现在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他要让管家这个嫡出的长子尝尽得不到的痛苦。
“如果你真的不愿放弃,那就离开书院吧!咱这座小庙容不了你这尊痴情佛。”任思贤终是痛下了决心。
执迷不悔啊!
既然管仲寒坚持要做错的事,那他也无法可想了。
“仲寒,我再问一句,你真的执意要这么做?”
“没错,杜霏霏这一辈子只能是我的妻。”
“你……”管为兴向来知晓儿子的固执,纵然心痛但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仲阳既然坚不退婚,我就不准你再沾染杜家的丫头,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那么管家的产业你……”
“我一毛都不要!”管仲寒接口,脸上的表情倏地阴冷了几分。
将冷眸扫向一旁得意扬扬的管仲阳,他当下断了最后一丝的兄弟情分。“但霏霏这辈子一定会是我的,否则……”
他的话声骤断,虽然那威胁未曾出口,但管为兴与任思贤心中俱是一惊。
唯有认为自己终于胜上一筹的管仲阳兀自得意着,被骄傲蒙蔽的他,竟没有一点点的危机意识。
毕竟如今的他已然拥有了杜家的庞大产业,而什么都没有的管仲寒又凭什么和他相抗衡呢?
呵呵呵……真是大快人心啊!
没想到,杜霏霏这个无知的女人也终于派上一点点的用场了。
第七章
管仲寒!
霏霏哭丧着一张脸,很认真很认真的在纸上刻划出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是可是管大哥教她写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管仲寒教她写字时的情景……
“什么嘛!为什么我写的字就像毛毛虫,你写的就那么好看。”练字练了好一会,霏霏手也酸了,眼也蒙了,可就是怎么都写不出好看的字。
纸面上,那三字就像是几十条扭动着身躯在打架的毛毛虫,歪七扭八的难看极了。
“怎么会呢?毛毛虫好像也没长得这么丑嘛。”管仲寒含着笑,故意这么挖苦道。
“管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很认真耶!”霏霏喳呼地抗议着,手脚乱挥地活像是要找人打架。
“是是是,管大哥说错了。”他安抚着气得像是小娃娃的她,迳自绕到了她身后,连带着她的手握住了笔。
拉着她的手,恣意的在她写的字上,挥洒上几点朱红,与几条苍劲有力的线条。
一株“寒梅戏雪”图已然呈现。
“啊!”将那歪七扭八的字改成了一幅图后,管仲寒故作惊讶的低呼,“原来咱们的小姑娘不是在写字,而是想画梅啊,真厉害,真棒!”
几句称赞,再加上脸上那抹总是带着宠溺的笑容,立时让霏霏反怒为笑的嗔道:“管大哥真坏,这样取笑人家。”
“我哪有取笑你,我是在称赞你,瞧瞧你有多聪明,琴学会了、棋也懂了,现在连书画都有涉略,将来我可要输给你了……”
记忆在脑海中清晰的翻转着,也让她的泪落得更凶,想起那抹总是带着宠溺的笑容,霏霏的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刻也停下下来了。
“小姐,你怎么又哭了?”在一旁磨墨的书儿,一见到她淌泪,立刻紧张兮兮的低喊,将她唤回了现实。
“我……”好想管大哥喔!
他真可怜,为了自己成了什么都没有的人,她……她……真是罪该万死啦!
“小姐,不然咱们别写字了,画画好吗?”为免等会儿淹起大水,书儿很有经验的建议道。
毕竟自从那日管仲寒被人自白鹿书院驱离,小姐就常常出现这样莫名其妙流泪的模样,也将她们这几个丫鬟从最初的手足无措,训练到现在能面不改色。
“不画画!现在管大哥不在了,谁帮我画‘寒梅戏雪’?”霏霏嘟着嘴,哭丧着脸说。
“那咱们下棋!”棋儿改了个建议。
“下棋?!”霏霏喃喃,刚刚捉回来的神智,也忍不住的远扬……
“霏霏,你确定要下这一步吗?”
“我……”霏霏咬着唇,原本自信满满的她,被这么一问,顿时傻了眼,不确定了起来。
“你确定吗?咱们今天可有言在先,输的可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喔。”管仲寒很好心的提醒。
“我就下这一步!”犹豫了半晌,她怎么看都看不出自己哪里下错了,于是鼓起了腮帮子,肯定地道。
“那好吧。”他流露出一抹可惜的眼神,然后优雅的拾起一枚黑子,轻轻一落
“啊……”已看出自己错在哪!她一惊,连忙拿起了刚刚落下的那枚黑子,然后又拾起了自己已下的白子,要赖般地娇嚷道:“不算不算,我刚刚下错了!”
“霏儿,起手无回大丈夫啊!”
“人家又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姑娘啊!”她说得理所当然,换来的是管仲寒另一记疼宠的笑容。
“你喔!”他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尽是管仲寒的面容,霏霏的泪落得更凶了。
“小姐……”琴儿状甚无奈的低喊了一声,最后索性提议,“要不,咱们来抚琴!”
这“抚琴”两字不说还好,一说可惨了!
霏霏又想起上次弦断指伤,管仲寒那着急的模样,心里又泛起一阵难过。
“小姐,你别再哭了,再哭下去,管大少爷会不安心的。”
“他如果真会不安心,那他干么不来瞧我,他……”她咕咕哝哝的说道,泪更像是流不尽似的。
那种感觉她也不会说,只是自从管大哥走了以后,她的心房就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变得空荡荡的。
“小姐,你好歹也替他想想,他现在家产没了,工作没了,唯一仅剩的只有男人的自尊了。”棋儿顿了一会儿,看见自己的话的确引起了主子的精神,于是加了把劲的继续说:“管大少爷向来疼你,他一定是因为不想让你见着他这种凄惨的模样,所以才不来看你的。”
“真的吗?”棋儿这不劝还好,一劝霏霏的心更是往下沉了一大截。
他现在真的会很凄惨吗?唔……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喂,你现在到底打算怎么办?”耽飘渺用力的踹了踹床板,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整天啥事不做,只会发呆的管仲寒。
说什么要给管仲阳一个教训,可是偏偏他只出一张嘴,然后就把所有的事都扔给他做,害他累得像条狗似的。
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那杜霏霏是他要抢回来做老婆的,又不是他想要的,他干么要这么尽心尽力啊?
“我交代你的事办得怎样了?”利落的跃身而起,管仲寒才一坐定,便立即问道。
已经七天没见着霏霏那甜腻的笑容了,不知道她过得还好吗?
心中强烈的思念让他决定加把劲,将她纳入自己的管辖之中,这样才不会任心头的思念泛滥成灾啊!
“差不多都谈拢了,所有的货几乎都被我们吃下了,我保证不出半天,管仲阳就会面临没货可卖的窘境。”
“那他在南方的旷产呢?”管仲寒本来就是不做则已,一做便不留情的人。
他不但要截了管仲阳的货源,还准备断了他的金源,总而言之,就是要一举挫去他的骄气。
不向霏霏退婚,他就逼到他退为止。
“已经和方员外说好了,由我们吃下他的矿权,再切去他的金援,在内外交攻的情况下,一样不出几天,被他视若盘石的管家就会兵败如山倒。
“嗯!”管仲寒满意地点点头,旋即起身,状要外出。
“喂,你要去哪?难道你不去接回你心目中的小丫头吗?”
“小丫头暂时不急,让她多想我几天亦无不可,我要上京一趟,拜见杜家两老,顺便央请方山长替我作媒。”
“啧!你污了人家女儿的清白,难道不怕被人给扫地出门吗?”
“霏霏那丫头嫁给管仲阳肯定不会有舒爽的日子过,我这可是在救他们的女儿呢!”管仲寒朗朗一笑,想到再过不久,那小丫头就会来到身边与他相伴,就忍不住地大乐了起来。
“咳!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倒是真能肯定那小姑娘会倾心于你?”
“她一定会,也必须会。”尔雅的面容顿现傲然,此刻的管仲寒宛若睥睨天下内王旨。
“是吗?我倒要等着噍,若是让她知晓了你对她的好全是有心机的,甚至早已对她心怀不轨,搞不好她会恼你一辈子!”
“霏霏心善,纵是气恼也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何惧之有?”管仲寒对于霏霏的心软可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说实在话,事到如今,他早就可以去找她表明心迹,毕竟那个小傻瓜此刻对他一定满怀愧疚,再加上她对自己的信任,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骗上手。
可是他不急,他要等,等到霏霏察觉自己的心思,这样他才能够确定她是真的喜欢自己,而不是因为感激或歉疚。
“是吗?”耿飘渺可没他这样乐观,毕竟说实话,管仲寒的心机之重早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就另个层面来说,他还利用了霏霏去挑开他们兄弟之间在私底下的暗潮汹涌,更夸张的是,他借着和霏霏被撞见的事,去完成他跳脱管家束缚的心愿。
所以像这种自私的男人,万万不可轻易原谅,绝、对、不、行!
无精打采的走在学院里的竹林中。
少了管大哥的这儿,学东西变得一点也不有趣。
镇日脑子里都浮现着管仲寒浅笑的模样,说实话,霏霏着实渴望见着他一面。
唉!不知道管大哥现在人在哪里?
“霏霏,为什么叹气?”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低语。
可是霏霏却没有停步,反而将步伐迈得更快。
“娘子,你是怎么了?”眼见她连他的面都不愿见,管仲阳一股怒气涌上,随即加快了步伐,一把扯住了她。
“别这么喊我,我不是你的娘子。”望着他那依然俊美得叫人赞叹的脸庞,霏霏惊诧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丝丝往昔的悸动。
她不是很渴望和仲阳哥哥成婚的吗?可是现在……
“怎么气冲冲的,是不是有人惹你了?”压下心中的气忿,管仲阳软着声,温柔的问道。
自从知道霏霏是管仲寒的心上人后,他就打定了主意不放手。
既然家产被掠夺,管仲寒一点也不在意,那么他就要噍瞧当他的心上人琵琶别抱时,他会怎样的伤神。
所以引诱霏霏变成了他的生活乐趣之一,除了拜托任、方两位山长让他暂留于此外,他甚至为了这样的乐趣,甘愿守在这既无醇酒、又无娇娼舞娘的学院里。
“没事!”现在的霏霏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愿和他说,只要一想到他是如何卑鄙的掠夺了属于管仲寒的家产,她就气恼。
总觉得是自己害了管大哥,要不是他好心的想要教她男女之间的情事,也不会惹来那些蜚短流长,更不会让他被人误会,人家管大哥哪有“兄夺弟媳”?!
他们之间可是很单纯的,好吗?
“怎么没事,瞧瞧你最近脸色越来越苍白了,镇日都这么懒洋洋的不理人,我看不如咱们回城里去,我找个好大夫替你瞧噍好吗?”探手轻抚着她细致的脸颊,管仲阳的温柔恍若不是在作戏,就像是个真正爱上一个女人的男人一般。
“不必了,我想留在这里。”以前她是巴不得想要回家,可是现在……她却一步也不想离开,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唯一明确的理由就是希望自己继续待在这儿,那么终有一天,现在下落不明的管大哥会回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