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带着微微的谴责,说得莫戏晴顿时哑口无言。
说实在话,在父母骤逝、家道中落的那一年,要不是有娘还未出阁前的好友宝姨娘和含烟姊的帮忙,她和乱儿只怕也活不到现在。
她们疼她若亲女、若妹,这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事情着实太过复杂,复杂到她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关系那个男人?”眼见她犹豫再犹豫,翠含烟干脆直接切入重点。
“呕,算是。”她点了点头。
“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然后霸王硬上弓!”她的双眸霎时晶亮,语气更是异常暧昧。
这样的猜测让莫戏晴的双颊霎红,她连忙道:“含烟姊,你是说到哪里去了!”
翠含烟才不理会她的否认,在瞧着了她颊畔那可疑的红云时,索性大刺刺的建议道:“如果是为了霸王硬上弓,那要迷药做啥,不如用春药较为妥当。”
“含烟姊,我不是想要……想要……”听到她的“建议”,莫戏晴简直傻了眼。
怎么说她总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对于这种事当然不如翠含烟来得朗朗上口。
她羞臊的轻呼、抗议,但对那“特殊词儿”可怎么也说不出口C
“男人、女人做那档子事是天经地义的,有啥好不能启口的。。”怎么说翠含烟也是在妓院混的,说起话来自然直接许多。
她的态度让莫戏晴简直是百口莫辩,她索性扬高了声调,“我要迷药,真的不是要和他做那档子事,也不是为了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只是想若将来情况不对,要逃走时用的。”
这叫做以备不时之需,而目前情况还没有急迫到一定要走人的地步,她乐于留下来还债。
毕竟扣去卖身葬父那一包银子用作戏来还之外,他从张邵邦手中救了她,可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她还不能走,但皇甫冷扬最近瞧她的目光总是多了一抹深思与探索,这样的情况让她不得不小心应对,毕竟他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姑娘家心动的男人。
迷药自然只是最万不得已的方法,如果情况真的糟到她必须逃离,那就真得如他所言的欠他一辈子了。
“说来听听吧2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翠含烟瞧她表情很认真,终于卸下了玩笑的心态问道。
莫戏晴抿唇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无奈的决定实话实说,因为翠含烟的水眸中仿佛写着“要迷药,就拿事实来换”这几个斗大的字,让她不得不屈服。
“就是……”她红唇微掀,可见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索性言简意赅的说道:“他的真实身分是个皇子。”
“皇子?!那很好啊.”翠含烟闻言眸光顿灿,脸上的兴奋更是无以言喻。
想戏晴儿辛苦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个人中龙凤,当然得要想尽办法飞上枝头做凤凰唆!
“哪里好?”莫戏晴没好气的问。就是知道合烟姊一定会有这种反应,所以她才不想说出实情的。
“怎不好,只要你巴上了他,从此就不用再为生活奔波,甚至连乱儿也可以有好的前途。”
“含烟姊,侯门一入深似海,更何况是宫门,我自己几斤几两重我知道,不想去蹲那浑水。”她语重心长的说着。
“这……也对啦!”翠含烟略微一想,也觉得她说得有理,“既然这样,那就走人不就得了,干么要用到迷药呢?难不成他不让你走。”
“他是不想让我走,可是……”她无奈的诉说着前因后果,甚至将皇甫冷扬撂下的狠话也一并说了。
“所以,他不准你走,而你也答应暂时留下来,可是又怕自己动了心,所以准备了迷药,想在最万不得已时使用。”几句话归纳出她长串描述里的所有重点,翠含烟的脸上带着一抹暧昧。
“没错。”莫戏晴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臆测。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翠含烟接下来的一句话,竟然挟带着石破天惊之势,骇得她六神无主。
“你该不会早已经爱上人家了吧?”
“含烟姊,你……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
“别急着否认,瞧瞧你现在这模样,既忧且愁,欲走还留,不是早把人放在了心上,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我没有爱上他。”她严正驳斥着这荒谬至极的猜测。
‘有或没有你自己心底最清楚,这迷药我给了,顺便再给你一包春药,要走要留,端看你自己的选择。”
人生是自己的,她有权决定什么对自己最好,所以知晓事实的翠含烟也没有多加干涉,直接抛给她两个药包。
反正这种东西在妓院多得是,不用太省。
拿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莫戏晴应该立刻走人,可是望着翠含烟脸上那不怎么相信的神情,她忍不住再一次的严正声明,“我真的没有爱上他。”
“你这话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她好整以暇的反问。
“我……”莫戏晴被问傻了,一脸怔愣的模样,显然连自己也没有答案。
翠含烟笑着摇摇头,步向前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红尘情事我瞧得多了,有时候别太急着否定一切,给自己一个机会,事情未必如自己想像得糟,别太苛待自己了。”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无言,因为就连她也摸不清自己心底的想法。
***
“喂,你给我站住!”
才步入客栈,一声低喝传来,紧跟着便是一堆衙兵持着大刀围将了上来。
皇甫冷扬立于原地,冷眼扫过这庞大的阵仗,脸上波澜不兴,一双利眸直勾勾地望着那日连滚带爬逃走,如今却趾高气扬的张邵邦。。
喷,还真是个狗仗人势的家伙呵!
“你想干么?”
“你那天打伤了本少爷,今天当然是要抓你回去治罪!”
“治罪?!凭你还没那个资格!”劲瘦的身躯一回,袖扇一扬,一股劲风顿时吹得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衙兵东倒西歪的,就连客栈内的桌椅也倒了一地。
“你……我可是奉了县太爷的命令前来逮捕你归案,你若不从就是抗命,可以杀无赦的!”紧捉着身边的柱子,勉强站直身子,张邵邦白着一张脸喝道。
“哼!”皇甫冷扬冷哼了一声,完全不受他的威胁影响,掌风反而越见凌厉。‘那也等你捉得着我再说吧!”
要不是飘扬那儿证据还没有到手,他还不想太过打草惊蛇,容得了张邵邦在这儿抓假虎威吗?
“你……”连吃厂两次亏,而且同样是在众目联联之下,张邵邦哪里得吞下这口怨气,环视着那些被吹得狼狈的衙兵吼道:“你们上啊!上啊!谁捉得着他,我赏银百两。”
薄抿的嘴角微勾,皇甫冷扬自觉对这个人渣的耐性已经耗尽,索性喝道:“滚,快滚!否则真被我伤着了,后果自负。”
一边赏银百两,一边仅仅只是低声威吓,本应是利诱人胜之,但是只见那些衙兵们却连滚带爬的全都跑了出去。
“你还不滚吗?需要我送你一程?”皇甫冷扬眯起了眼,扫向张邵邦,耐性明显已经趋近极限。
“我……我……你等着瞧!”眼见敌人完全不买官府的帐,偏生自己的手下全都跑了个精光,张邵邦除了识时务又能如何,他可不想再像上次般连滚带爬的丢尽了脸,所以尽管领着衙兵五十,依然只能落荒而逃。
“哼!仗势欺人,我倒要瞧瞧你还能横行多久。”望着他的背影,皇甫冷扬冷哼了一声,当下决定他要“命令”柳飘扬加紧搜证的工作。
免得这些人烦人!
第七章
一地的狼籍!
木制的桌椅东倒西歪,满地捧碎的碗盘和四处倾倒的残肴。
莫戏晴人才一入客栈,就这般杂乱的景象,再想到方才与自己错身的衙兵,当下心头一阵不安漾起。
莫不是那个张邵邦又仗着爹亲的势力,准备,准备欺负人了。
那他的目标一定是他……
“小二!”思绪流转之间,眼尖的瞧见躲在椅下的店小二,她赶忙上前,连拖带拉的将人给拖了出来。
“不,大爷,不关我的事啊!咱们只是做做小生意罢了,那些住居的大爷与咱们无关啊……”
紧闭着眼,店小二吓得直发抖,嘴里更是呼天抢地胡乱讨着饶。
“小二,你看清楚我是谁!”没有心情和他蘑菇下去,莫戏晴索性捉住他的肩头问道。
紧闭的眼皮子无可奈何的拉出了一条缝,然使再慢慢的拉大,直到确定眼前的姑娘家是客人,他这才放心大胆的睁开眼。
“姑娘,原来是你啊!”还好不是那些人啊!
店小二大大的呼了口气,原本提着的心这才悄悄放下。
“小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忙问道。
“就是刚才,那个县太爷的公子,带着一群人来这儿找同你一起的那位爷秽气,然后……”
一确定情况真知自己心中所想,莫戏晴的心立时提得老高。“那同我在一起的那位爷有没有出事?”
没有想到乱儿,更没有想到机灵,她的一颗心全在皇甫冷扬身上。
“他……他……”显然被她的激动给吓怔了,店小二好不容易归回原位的心又给提得老高,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半句话。
久候不至自己所要的答案,莫戏晴立刻手一松放开了他,然后忙不迭的转身往楼上厢房狂奔而去。
他应该不会出事吧?他的武功这么高强,更何况还有个尊贵的身分,旁人怎能动他分毫?
理智虽然这么告诉她,可偏偏情感上她却迫切的需要瞧着他好端端的。
在察觉自己心中那巨大的恐惧这一刻,急奔的脚步停了,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不该这么重要的!
真正重要的人应该是乱儿才是,他才是他们莫家的命根子,但在刚刚那一刻,她先想到的人竟然不是他。
她……她……究竟怎么了?
难不成她真如含烟姊所说的,爱上了皇甫冷扬?
这样的念头让她眸中闪过一丝惊骇,目光在莫乱儿和皇甫冷扬的房门前来回摆荡着。
终究选择了莫乱儿的房门,开启,然后又合上,因为里头空无一人。
正当她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转身之际,身后的房门已然开启。
“你究竟该死的跑到哪儿去了?”皇甫冷扬气急败坏地问着,接着走向前将她扳过身来。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莫戏晴神色苍白的问道:“乱儿呢?”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瞧着了她那苍白若纸的脸色,他不禁关心的问道。
“乱儿跑到哪里去了?”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似的,她依然执意索求着莫乱儿的下落。
皇甫冷扬锐利的眸中对她的急切问过了一丝疑惑,不解她为何这般关心莫乱儿的下落,但却仍然答道:“他和机灵去找你了,说是怕你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张邵邦。”
自莫戏晴的眸中看到了一抹放心,他心中的疑惑再起,她对于儿的关心似乎太过了,但他仍是不动声色的问:“这么急着找乱儿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楼下的一片狼籍,担心那个孩子受了伤。”
“哦!”皇甫冷扬的剑眉微挑泽隆上漾过了一丝兴味。“我怎么不知道你和乱儿的关系变得这么好,我以为你应该更关心的人是我才对。”
心思本就杂乱,又被他猛然一问,莫戏晴没好气的直接开口,“我为什么要关心你,我和你又不是姊……”
但在顷刻之间,她又恍然警觉到着他的眸光中含着太多的刺探,于是倏地住了口。
“你和乱儿是什么关系?”修长劲瘦的腿往前跨了一大步,直逼她身前,他冷不防的问道。
“没、没什么!”还好在那最后的一刻,警觉心回笼,她及时改口。
“是吗?”俯下身,他逼视着她,口吻中尽是不信。
“当然,你以为我们该是什么?”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中,莫戏晴虽然心慌意乱,但仍勉强自持。 “我还以为你会记得我说过,我最讨厌人家骗我?”皇甫冷扬轻随低语,但那话却像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在她耳际炸开。
这个该死的男人,没事感觉这般敏锐做啥?也不体谅体谅她此刻心绪大乱,他就不能忽略她所露出的小小马脚吗?
“我没有骗你!”她深吸了一口气,抵死不认。
“最好没有!我向来不轻饶骗我的人。”他再跨一步,直到两人之间,堪堪留有让一只小耗子钻过的空间。
“你……别……”莫戏晴被他锐利的目光和颀长的身形,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说起话来更是吞吞吐吐的。
“别怎样,吻你吗?”几乎是恶意的,他恣意轻怫的气息拂在她脸庞。
他在惩罚着她那蹩脚的谎言,虽然他并不知道事实如何,但却可以肯定她在隐瞒些什么。
但他井不心急知道真相,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查得出来,所以他只是坏心的逗弄着她,伸手勾起她那巴掌大的瓜子脸,然后恣意的把玩着。
“别碰我!”在他触碰到她的那一刻,那日拥吻的景象倏地窜入了她的脑海,分不清心里头的滋味,莫戏晴的抗议宛若轻吟。
“那很难,真的很难!”皇甫冷扬呢南道,井且摇首拒绝,再次不由分说的俯身,攫取他未曾忘怀的甜美滋味。
同样的一件事,因为心境的不同而产生了不同的感觉,在察觉了自己的爱意之后,那个吻就像是个魔咒似的,炸得她所有的思绪全都四散飞去。
霎时,她此刻满心满脑的思绪都不见了,只剩下他……和他的吻!
***
“事情究竟查得如何了?”皇甫冷扬的语气中难得夹杂着一丝烦躁。
他那急躁的模样让柳飘扬忍不住让疑惑爬满了他探索的眸子,然后好奇的打量着他。
他似乎失去了平日的沉稳,为什么呢?
在他的印象中,他一向是沉稳的、内敛的,甚至是冷情的c
他甚至曾经以为,这世上除了武学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吸引他一分一毫的注意力,就连万万人之上的皇位也不行。
可现在他却大刺刺让自己的烦躁彰显于外,这一切的改变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原因阿!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那个女人?柳飘扬脑内灵光一闪,一道身影已然闪过脑际。
呵,那可就真的有趣了!
如果他知道这次他不小心调查出来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自己曾经是旁人眼中的上等肉而发狂、发怒?
他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