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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留下的梦  第12页    作者:叶雯

  “也许吧!我是在自寻烦恼。”

  “睡吧!”我叹口气:

  “想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他愣得地看着我,突然将我拥入怀里。我任由他拥抱,并不挣扎。他很快就放开我,双手小心翼翼地抚触我的脸颊,眼眸流转的尽是落寞哀伤。

  我别过头,不忍接触他的眼光。他再轻轻拥我入怀,然后拿起背包,开门离开。他下楼远去的声音,在静夜中听来,格外令人心悸。

  4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我丢下李后主词集,坐在窗台上,窗帘随风飘呀飘呀,我的头发也随风张扬。

  如果我是李后主,如果我被幽禁在这寂寞的高台上,如果我眼睛所望的,是我美丽无限的江山,我难过的,是不是仅止于这样的幽叹?不知道!那太渺茫了。这样的好天好地,这样的风和日丽,即便掌握在手里,也不过如梦似的迷茫。

  好梦由来最易醒。这样的日子,也让我觉得寂寞最深。每个人各有归属,而我呢?我的归属在那里?妈咪虚无缥缈的母爱?还是这一幢空荡荡的屋影?

  圣诞节快到了,这一年已接近尾声;走在街上,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那从来不是属于我的空气,我觉得自己好似这个世纪里一组游离的灵魂。

  我叹了口气,关上窗,很快就游荡在繁华大街上。在人群里还是寂寞的,可是,这样美好的日子,我怕一个人关在迷漫着古世纪幽暗光影的家里,那会令我伤感,关于岁月和年代的。

  我从早上游荡到下午,又从下午闭晃到黄昏,才在一家小吃店落脚歇息。才坐定,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一刹时我有点恍惚,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年代传来,低低地呼唤,意图震憾我记忆里每份思维。

  “闵怀椿!果然是你!我远远看就像是你!”

  我抬头,林先生笔直站在我的桌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我不在这里要在那里?”他拉开椅子,在桌子一边坐下:

  “这里是A大的活动周边区。”

  原来是这样。我东荡西晃的,自己都不晓得到了那里。

  服务生过来招呼,我随便要了碗面,林先生则慎重的点了几样东西,十分符合他的个性,做什么事都一板正经,丝毫也不马虎,连吃也不例外。

  “难怪你这么苍白。人哪,要懂得爱惜自己,”他端正坐姿,用挑剔的眼光打量我:

  “没有强健的体魄,是无法担当重大的责任。”

  每件事他都有他的道理,我也懒得跟他争辩。

  “有件事本来下次上课时要告诉你的,”他说:

  “今天刚巧碰到就先告诉你了。”

  “什么事?”

  “是这样的,”他接过服务生端来的东西:

  “我得开始准备期末报告和论文,恐怕抽不出时间再帮你复习功课,所以,你的家教我想这个月底就结束。”

  “你是说,你不教了?”

  他点头。

  “那我怎么办?下个月就要期末考了,这下子我准完蛋。”

  “没有那么严重,其实你的理解力不错,多练习做题目就可以了。数学没有你想像那么困难,你纯粹是心理因素作崇才会这么凄惨。”

  我看着他。这个人,连吃饭都很有次序,从蔬菜到鱼而肉类,没见他错置过。

  “你准备怎么跟我妈咪讲?”我问。

  “当然照实讲,”他抬头讶异地看着我:

  “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我不说话了。这个人,做什么事都那么理直气壮,我真怀疑他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我呆瞪着桌子,一碗面摆在面前动也没动。然后我朝门外看去,意外发现门口有个人正朝我看来。那个人对我招招手。我跟林先生说要先离开,他坚持帮我付帐,我也就由他。

  走出小店门口,劳勃瑞福笑容可掬地等在那儿。他上前亲切地拉着我的手。冬天夜色落得快,昏黄的帘幕,一下子就染遍低阔的天空。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我就住在这府近。”他笑看着我;“走到这里,随意一瞥,就看见你闪闪发亮坐在灯光下。”

  “哦?倒是第一次听说肉做的东西也会发亮。”

  “嘿!你很不友善!谁惹你了?”他停下脚步,放开握住我的手,亲切地拨乱我的头发。

  他这个动作总是让我意乱情迷。“没有人惹我。”

  “是吗?那个是谁?”

  “那个人?”

  “装迷糊!在你身旁吃饭那个人。”

  “你说林先生?”我倒真没想到他:

  “他是我家教老师。他刚跟我说不再教我了。”

  “难怪你这么不友善!——有没有好好念书?”

  “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我的口气微漾着一丝冰冷。

  他将我拉近身前,俯视着我:

  “你不喜欢有人管你?讨厌我太多管闲事?”

  “管那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禁想起怀义,唉!

  “至少表示,”他将我拉得更近,几乎是贴在他怀里:

  “有人关心你。”

  “鸡婆!”我靠着他,低声笑骂。这时节,已凉天气未寒时。

  他带我到上次那一家餐厅,我还是吃同样的火腿蛋炒饭,前厅传来的也还是那首“沉默之声”。

  “你怎么会来教书?”我问他。

  他喝了一口水,微扬着头:

  “教书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我只是好奇。”

  “小孩子,好奇心不要太强!”

  “是吗?”我吞了一口饭,又问:

  “你结婚了吗?”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

  “天啊!你还有什么更慌谬的问题,一起说吧!”

  我觉得有点委屈,但还是说出心里一些莫名其妙的疑问。

  “你知道,你是个很神秘的人。”我特意加重“神秘”二字,“大家都猜不透你是什么样的人——唉!算了!”

  “怎么不说了?”他笑问。

  “没什么好说的,那些传言——”我摇摇头,笑了笑。

  隔两、三桌的距离,有个装扮入时,女人味十足的女子一直朝我们的方向凝视。刚开始我并不在意,直到她朝我们的位置走来。

  她走近身,果然是个漂亮迷人的女人。

  她朝向我们,应该是对劳勃瑞福说:

  “我可以坐下吗?”

  我看见劳勃瑞福乍听见这句话时,脸色微变,等他看清楚来人时,明显得更为苍白。

  那女人一告近,四周就飘散着幽雅的清香。我一眼就看出她和妈咪是同一型的,只不过,她少了妈咪那种冷淡,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令人深具好感。她对劳勃瑞福柔情地看了一眼。“好久不见,你好吗?”

  劳勃瑞福先是沉默,然后低声问: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问起许多人,都不知道你的消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她朝我礼貌地微笑,眼波却是转向劳勃瑞福。“这位是——”

  劳勃瑞福这时仿佛才察觉我的存在,简单的介绍后,又陷入他自己的沉思。

  童美奂,连名字都充满女人味!她也是静静坐在那里,没有人开口,只有音乐声改变了,“往日情怀”的钢琴曲平滑流泻过我们之间。

  连音乐都庆祝他们的重逢!我一直不作声,这个和妈咪有着相同娇贵柔媚的女人,莫名地让我觉得心痛。

  末了,她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轻轻挪移到劳勃瑞福的桌前,对我再次礼貌地微笑,便起身离开,即便是背影,也令人想像得出她那等高雅和风华。

  我低垂着眼,注视着桌上那盘蛋炒饭。良久,良久,才听到劳勃瑞福的语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她是我大学的学妹,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他说到“很好的朋友”时,语气顿了一下,“本来我们计划等我研究生毕业,一起出国深造,结果她提前一年出国。等我服完兵役回来,和她就慢慢失去联络。我放弃出国的计划,留在这里教书——

  “不要说了!”我大声阻止他,双手捧着胃。

  他移到我座位旁,手搭在我肩膀,用很柔的那种语调问:

  “胃又痛了?”

  “不要对我那么好!”我甩开他的手,别过头,眼泪一直不争气地想夺眶而出。

  他不再多说,叹口气,紧紧搂住我,我伏靠在他的拥抱里,泪珠沾湿他胸前一大片衣襟。

  5“唐玄宗。”

  写完这三个字,答完期末最后一道问题,我丢下笔,这一段风风雨雨终于就要过去。

  是的,结束了。从那一天的暮色以后,关于他,关于我之间的一切,就完全结束了。

  我们之间其实根本算不上有过什么故事,更无关动不动人。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以后也不过依样的冷淡。

  那个暮色以后,许多的黄昏,他等在人群散后的夜色中。每次我只是对他无力地笑了笑,无意听他再多说什么。慢慢地,关于他的故事就渐渐传开。

  她们说,好几次在街上看见他和一个很漂亮很漂亮,气质高贵的女子走在一起,说那一定是他的女朋友。他们说,他们以前就认识了,说他一直在等她。她们又说,他很喜欢她,说他们不久就要结婚了。很美丽的传奇,不是吗?才子佳人最圆满的结局。

  而我,不过和往常一样的冷漠。我不知道什么是心碎的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是悲伤难过。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淡悲凉。爹地死后是这样,妈咪是这样,而现在,劳勃瑞福并不会增添我太多的伤感。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可以用爱这个字吗?我只是迷惑于他对我的温情,我的心到底怎么说,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我甚至连泪也没有偷偷地掉,觉得那跟我是不相干的,剧情起伏高低的都是别人的事。

  所以,在许多同学伤心地泪洒衣襟,不知道湿透了多少手帕的时候,我依然冷漠如昔的倚在矮墙边,看尽增外车水马龙,花月春风。我想,我的心并没有认定他。可是啊——可是,在我冷漠的容颜下,我的心,为什么隐隐作痛?——

  我觉得疑惑迷离。

  若说相遇没什么该不该,人世的际遇是因缘互动,那么,缠绕在我小指的红线,到底和谁的纠葛牵引在一端?浮动的云不能告诉我人世间的情爱到底是怎么样的缠绵,而我的心,究竟又在冀求着什么样的相依?

  谁能探触到我心里最深无助的软弱?谁能解我心中倦人的疲惫?谁能给我真正的呵护与怜惜?有谁能扣动我心海最初的那根弦?

  第五章  华堂邂逅

  大年的头一天,妈咪和我到三叔公家拜年。

  除夕夜是在爷爷家过的。爷爷笑呵呵的。每个孩子都发一个大红包。怀智怀信怪叫一声,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遭二伯一道大白眼;怀静聪明多了,躲到厕所里数红包,怀礼自命潇洒,洋派的当着爷爷的面拆开红包袋,然后说一些感激涕零的话;怀义和怀仁笑了笑,不作声。至于我,我要的,他们总是给不起。

  怀仁见到妈咪时,脸上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大悲大喜的情绪起落。他含笑直视着妈咪,神情清爽纯净。闵家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心事,现在看来,他惨绿少年心事,不再是变调的悲歌。这样最好,他对妈咪的心情,虽然只是年少青春一时的崇拜迷惑,然而作茧自缚,能过的永远是自己。我很庆幸怀仁的心情过渡得这么快,否则,只怕他将来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情。

  怀义见到了我,黯淡了好一会。他一直强颜欢笑,还是那样温暖的笑容。我们开肩而坐,看着红烛由红艳而泪干,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他笑了笑,说:

  “SO,你还是我最亲爱的堂妹?”

  我也笑了笑,淡淡的一句:

  “YA!你本是我亲爱的堂哥。”

  后来我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一直到大人们的牌局散了,他才叫醒我。

  天已经亮了,昨晚挑灯夜战的人都在补睡回笼觉。我随便清洗一下,等妈咪小睡片刻起来,才一起回家好好梳洗一番。

  然后,上三叔公家拜年。

  本来,只要留在爷爷家,那些个叔表公婆姑舅姨等之类的自然会上爷爷家,我们到时再上前拜年就好。妈咪之所以特意上三叔公家拜年,大抵为了我那回的事情。三叔公好面子,他的小儿子结婚,妈咪没到场,虽然事后爷爷责备妈眯一顿,妈咪也亲自登门道歉,他难免还是耿耿于怀。他们就是这样,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这次妈咪特地上门向他拜年——我可以想像,三叔公那笑歪嘴的模样。

  我们到三叔公家已是近午的时刻,大厅里三三两两已有一些先来拜年的亲友。小堂叔过来招呼我们,我们跟他到三叔公和三婶婆的桌椅跟前。

  三婶婆看见我笑眯眯的,拉着我的手亲切说道:

  “阿椿啊,婶婆看看……越来越漂亮喽!跟你妈咪一样!”

  像这样的场合,我除了保持沉默。偶尔露出一丝傻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的嘴巴不够甜,我的微笑也不迷人。

  我想,有妈咪和他们谈心就够了,就悄悄抽回手,退到角落。

  老实说,我很想赶快离开这些热闹的气氛,感觉上就是和我不搭调。我慢慢地退到门边,一边搜寻妈咪的踪影。她正和三叔公们在一起,旁边还有些看来高尚富贵的人。我冷冷瞧着他们,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想也知道,和闵家搭得上关系的,非富非贵的人;金钱一向是最容易造就人的。

  我的眼光冷淡地扫着客厅里的众人,直到它接收到另一波冷淡的回应。我循着波痕回朔,眼光的主人礼貌地朝我点头就别过身影。

  我急忙抓住正从我身旁走过的小堂叔。

  “那个人是谁?也是亲戚吗?”我问。

  “谁?,,“那个。穿灰色毛衣的。”

  小堂叔恍然大悟:

  “你说阿雄啊!”

  “阿雄?”

  “裴健雄。难怪你不认识他。你那时还小,才七、八岁吧!堂嫂就带着你搬走,他们也搬家。以后,大学、服兵役。出国,大家各过和的,还是我结婚时,这老小子刚好从国外回来,才又搭上的。”小堂叔虽然算是我的长辈,其实还很年轻,三十岁不到。听他说话的口气,一点也没有长辈的重矜持。

  “那么,是亲戚吗?我问。

  “也不算是。钟家和闵家是世交,住得近,上一辈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我妈和钟家那边有点关系什么的,不过,不是血亲的关系。”

  “那他为什么姓裴而不姓钟?”

  “他舅舅没有孩子,他过继给他舅舅,所以姓了裴。”

  原来如此!原来他真的就是钟健雄!可是,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难道他忘了老槐树下的许诺,还是仍然把我当做娃娃?

  “听说他现在在教书,”小堂叔一脸好玩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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