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渐渐踏实,全身的细胞渐渐恢复生机。
她说下去。“可是他不应告诉全世界的人说我已死。男女分手是很普通的事,都咒对方死了,那么伤亡岂非太过惨重?也许我把他伤得实在太厉害,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忘掉我,算了,过去的一切都算了,早知我也不必再回来看他。”她扬扬手。
我问:“妳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告诉过妳?”她讶异。
“没有。”
“妳也没追问?”
我摇摇头。“我并没有太强的好奇心,他不说的事,我从来不问。”
“好耐力!”
“妳到底叫什么名字?”
“好了,我来过了,现在又是我退出的时候,妳若真对范文原有意思,与他通一个消息,若无意思,也凭妳自己。”
她站起来。
“妳的名字--”
“我是妳的影子。”她开玩笑说。“名字代表什么?知来作甚?大家都忘了我,岂不是好?”
“大家都忘了妳,妳岂非异常寂寞?”
“也不会,我另有我的世界。”她笑得很潇洒。
“再见。”我替她打开门。
她再细细端详我。“文原说得对,我与妳绝对是两个人,我的皮肤比妳好。”她哈哈大笑,拂袖而去。
文原说得对。
她比我嚣张、大方、爽快,拿得起放得下,我比她小心眼、计较,以及多思想。
这一切,是否因为我比她更重视文原?
我想也是原因之一。
当妳重视及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再也大方不起来,这简直是可以肯定的。
我的确重视范文原。
“我的影子”走后,我情绪波动不已,觉得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作出任何匆忙的决定,于是斟了杯啤酒,佯装看电视,静静思考。
是否该与范文原通个电话?
如果由我主动与他通消息,只表示一件事:我原谅他的一切。
但这老小子明明欺骗我,连同一家,同口异声说他旧情人已经死亡,真正老套。
我吞下一大口冰冻啤酒,真是老套,我竟会入了他的局。
简直不可恕。
等他跟我通消息是真,我万万不可送上门去。这不是故弄玄虚,这是原则问题。
思想搞通之后,内心比较安逸,我便关熄电视。
范文原这个人,我长叹一声。
姊姊又来了。“一点点小事长吁短叹,”其实她并不知道真相。“没男朋友又叹,有男朋友又叹,到底想怎么样才满足?”
“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人生便是这样。”
过数日,文原焦急的来求情。
我抢白他。“你干脆也告诉人我得了血癌死掉,岂不是好?一笔勾销。”
他作不了声。
隔很久,他说:“我是逼不得已。”
“将来还有很多逼不得已的故事待你来编呢。”我说。“讲得活灵活现。”
“过去的事……”
“既往不咎?”
“茵茵,请妳高抬贵手。”
“那就得看你如何将功赎罪了。”
他既是欢喜,又是懊恼。“都是我不好。”
“一次谎言,终生受罪。”我笑。
“但请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一个人。”
这我是相信的。
“我过来见妳好不好?”
“好。”我说。
但愿我的“影子”永远别再出现。
我是我,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