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之月,像带著一抹慵懒的沉沦,从大海上远远望去,低垂的仿佛即将没入浩海般,月夜的大海,充满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凶险。
东方一处的临海高崖,崖身下方被海水侵蚀的岩巉险峻,风浪卷拍礁岩问缝,尖厉的呼啸回荡不已,立於崖下,更惑那压迫的气势。
飘逸拔挺的身形,无惧於那飞溅高涌的浪,来到惊险的崖下,立於怪石乱礁上,望著崖下一处深凹却绽著紫色光辉的崖壁处。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曾经辉煌的让无数妖魔惧怕,如今……又如何,每个人看到,都会认为这不过是一具盖在紫晶层下的尸首吧,啧、啧,惨呀!」风似嘲似笑的语调,却又揶揄的感叹。
浪涛起伏,浪花飞溅,放肆的风浪不曾让他身形有丝毫改变,月色下的双瞳也始终深凝。
「『你』还能有再起的辉煌吗?还是只能成为紫晶下的尸首,未来的事真是永远难说呀。」牵起的唇角感到一抹懊恼。「只是『你』这德性最好还是别让人看到,否则坏我大事!」
「这些话是对谁说?紫晶下的人还是你自己?」没什么好气的声在风身後响起。「我应该跟你说过,不让你出西海云台吧!」
被蓝色涛带束缚手腕的风,回首看著来人,一副被逮到的完蛋模样。
「飞琉,别这么严格,让我任性一下又何妨。」
「任性一下的教训还受不够呀,眼前就是写照!」舞天飞琉非但没松手,反而将白色浪带绕上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拉离险崖下,望著崖下紫晶层道。
「那是意外,而且我不是还站在这。」硬被拉回的风替自己伸冤。
「还有脸说,我若撒手不理,还有那个被你奉为你、我之师的人没出手,你岂止输,连紫晶层下的那玩意儿都别想保有。」
「你——也别说的这么狠吧!」多伤人心呀,还把他当犯人捆。
「你再不听我的话,轻率出西海云台,就别怪我还有更狠的!」飞琉一点都不容情的道:「也不想想自己目前什么情况,再出事你可没有再一次的机会。」
「现在只有我让别人出事,哪有别人让我出事。」风昂然一哼。
「讲得真骄傲呀,浪·涛令只让你复原六成,小心别死在自己未复元的四成上。」
「你对我的信心还真不多。」风苦笑。
「从你醒来後所做的事,没一件让我有信心。」飞琉横他一眼。「深夜到这来,你想做什么?」
风以感性的声温柔道:「当然是怀念我跟你第一次的相遇。」
她皱眉。「你会怀念自己像具冰冷尸体的时候!」有病呀。
「你就不能多有其他想法吗?」真令人伤心,一点幻想都没有。
「有呀,认出你真实身份的时候……」
「吃惊、讶异!没想到能遇到传说中的伟大人物。」风乐陶陶的接口。
「不是。」飞琉摇摇头。「一认出你真实的身份,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了你,而且很想一刀砍下你的头!」
喀。风抚了抚发凉的颈子。「我、我做错了什么事!」
「你哪需做错什么事,对我而言,你的存在就是错,多讨人厌,好想送上你的人头给她看看,瞧瞧她会是什么表情。」不要老拿一副笑看小孩的神态对她。
「不正常的心态竟要牺牲可怜的我。」风委屈的喊。
「你说谁不正常,小心我让你一辈子埋骨在西海云台。」飞琉威胁的扯紧浪·涛令,害得对方哎哎痛叫。
「舞天飞琉——你——」
「怎嘛,想死啦!」像玩提线傀儡似的,飞琉玩著手中浪涛令带,昂睨道。
「我、我是说,为什么你後来没下手呢?」衡量目前的强弱,只有六成能力的自己,识相点会比较好。
「感激你那副好容貌吧,如果不是你那副容貌,适合做西海云台的活动装饰品,当宠物养,我早一刀砍了你!」
「这么说,万般错误中,我只有外表没生错!」喔,好残忍,简直是另一种一无是处的说法。
「所以,认清自己的地位,就给我认份点。」飞琉下著警告。「否则小心我将你送去给命中克星。」
「说那什么笑话,我哪来命中克星!」
「没有吗?」美目看著他硬撑的神色,扯出的笑相当奸诡。「再想想,我想这个人很有兴趣将你全身的皮肉重整一次,只要你落入他手中的话。」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用威胁来做事。」
「那就别落把柄给人呀,尤其这紫晶层若让人发现了,事情会很热闹!」她一副想把事情闹大的口吻。
「拜托,别再加重我的头痛了。」风感到苦恼。「光城圣院这么快就派了要角来,怎么对付那个家伙,我已经头痛极了!」
「那个只会放火的疯子,有什么好烦恼,看起来是耍帅冲动型的。」虽未与夏真正见面,但一场隔海交手,飞琉只觉得对方鲁莽没什么智力。
「冲动型!」风用食指搔搔额。「你对四季司圣了解多少?」
「嗯,听说秋出自东方世界,自幼便在东方僧团沉修,拥有磐石不动的定力,就因心境澄澈,所以任何事物都无法在他面前伪装,谁知道真的假的,春嘛……哈哈……」说起这近来遭圣院公文通缉的风云人物,飞琉显然觉得很好玩。「四季司圣中唯一的女子,魄力和勇气只怕男子也望尘莫及,可惜现在被人追缉到跟只老鼠差不多,怎么,我说的是四季司圣,你不会有什么想反驳的吧!」摆个郁闷脸给她看干什么。
「看来你对光城圣院出来的人都没什么好评价。」
「一个努力煽动我与光城圣院为敌的人,现在不会想替他们说话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拼命贬对手,胜利也不会掉下来。」
「说得好,依你之见定然对他们了如指掌了。」
火水难融,天敌宿命原就让飞琉对操控火的夏难有好印象,再领教过对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嚣张後,就更别想她对光城圣院那群人有什么好话出口。
「我只知道冬和夏,前者已是四季司圣中公推能力最高的,但是夏的能力也仅略逊一筹。」
「略逊一筹!」飞琉目光眯起。「听说冬拥有直逼大司圣的能力,若夏仅略逊一筹……想来先前那场隔海交手,他未用出真正的能力。」
「也许吧,人称他双面贵族,无论痞子或疯子,他该都是个狡滑难捉摸的人,但是他精於从迷雾中理清真相的智慧却是不容置疑的。」
「他有智慧!」真难想像。
「圣院公文明载由夏接下海上任务,是光城圣院学院长亲自下令,可见圣院高层认定他有解决屠村案谜团的能力。」
「你怕他再查下去,对你要进行的事不利,」
「至少目前不宜让他发现什么,尤其这个地方。」
「你想怎么做?」
风敛凝眉宇片刻,抬首笑的相当眩灿。
「把他自信的羽翼,一根一根拔掉如何?」
「你是说摘了他的锋芒!」飞琉绿瞳闪亮。「真是动人的主意,但是我有什么好处,总该给我一个为你出手的动力吧。」
「呵。」风走来,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笑道:「你有我,一个候在主人身旁的宠物。」
这爽快的回应,倒令飞琉冷哼。「果真是如风般的傲慢者,以你的身份竟能毫不犹豫做出这样的回答,该说你没把人放在眼内,还是觉得一切操控在你掌中。」
「喔,我只是只宠物,别问我人类的问题。」随即笑意吟吟的将脸磨蹭著那苍蓝的发。
「好只任性的宠物呀,你的一言一行挑动的可都是海陆要角,弄得不好引发战争都有可能。」
「要只跟西海云台相衬的宠物,就得付出高贵的代价。」风乐的以置身事外的逍遥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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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学院长已经下令各层猎魔者协助邻海国家,严守海边村落的安全,连神职人员都赶去沿海村落帮助张起防守结界,我从银月古都回来时,也临时被派去帮忙,原本我也不敢有把握自己的结界抵挡的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凶手,但是就在个时候,我突然想起堂堂夏之圣使到神学院时,教给众人的焰火结印术,突然间我信心百倍,我敢说,後来那些经过我亲自加持过的结界,定然是百魔不侵,远远三尺外就被吓跑了。」
席斯滔滔不绝地说著,无一不吹捧眼前的人,听众只是抚著下颚,以莫测的冷淡眸光打量他。
「连续屠村案发生至今,简直是谜中谜、雾中雾,连大司圣都烦恼极了,尤其黄层、靛层和红层猎魔者连续出事後,屠村者的凶残可怕可想而知,但是,一听到是由澔星你接下任务後,所有的不安刹那问消除,四季司圣中,你就是那么不同凡响,况且在光城圣院里,咱俩交情最好、默契最足,我在这海上的安危,得多偏劳澔星你了。」
「这句话……」
「我知道,我对很多人说过,但是就属我今天对你讲的最真了!」席斯马上接口。
「这一句……」
「我了解,也一样是对很多人说过,但是话同心意份量不同,今天我的诚意简直可表白昼裏的太阳,又亮又真诚呀。」
「我讨厌……」
「我明白,你讨厌跟人家共用同样的话,但是代表友情坚定的话说来说去不就那几句,近来奔波忙碌,实在没时间翻书找新词,你就委屈一点听吧。」他已经很努力了,
「……」
「大神官,听说你酷爱杯中物,那定要尝尝我南海皇的美酒,南洋清酿,绝对和陆上的美酒风味完全……」亲自送上佳酿的安诃远,一见眼前情况,吓的大喊。「澔星——你、你想对大神官做什么——」
只见席斯霎时间被钉到墙上,好几道火箭很准的只穿透他的衣服,分别钉在双肩、腰际和双腿两旁,确实的将他提挂在墙上!
「好友你别担心,这是我与大神官友情的表现,从以前在光城圣院裏,我跟他就是交情最好、默契最足的夥伴,是吧,席斯大神官?」咧著一口白牙,夏笑的热切,望向墙上人靶。
「呃……」
「我知道,这句话不好回应,所以不经考验,就无法证明我们的好交情和默契,对不对?」
「没……」
「我了解,你嫌这几枝箭证明不了友情的坚贞和默契,太小看你了,是吧?」澔星掌中发出红炎,数十枝火焰箭矢再次化出,立於空中,箭头全指向脸色白的跟墙一样的席斯。
「不……」
「我明白,数十支零星小火箭,实在代表不了什么,只恨我近来奔波忙碌,实在没时间找更好的方法,来证明彼此友情的默契,所以我打算闭著眼睛乱射一通,凭我们过人的交情和默契,一定没问题!」
「澔、澔星,别这么同伴相残,万一出事就不好了。」安诃远忙劝道。
别闹了,光城圣院来的大神宫若死在他武相宅第,事情就大了。
「放心吧,我跟很多自称交情过人的朋友玩过很多次,十次之中只出过九次问题,没关系的,安啦!」
「幸好……还有一次没问题……呼。」席斯欣慰,以他素来的幸运,就算只有一次的机会,他也挡得了。
「那九次的问题是尸体不好处理,第十次我就知道怎么处理了。」
「什么!」席斯、安诃远同时大喊:「那十次的人都死了!」
「你们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他们活著。」澔星随又大力拍拍安诃远的背。「放心,真出问题,不会连累你,尸体拖到荒魁之原埋一埋,罪名就诬给那边的半神魔人,反正他们向来恶名昭彰。」不差这一件。
「澔、澔星,你讲的好自然,难道……」安诃远愕颤的望向他。
繁潞星叹口气,一副身不由己地道:「好友,人生在世很难讲,冲动下干出的事谁知道,平时多想想进退之道,预防不时之需,利己又保身。」
「利己又保身!」好可怕的回答。「所……所以你的朋友……才会……奔的奔逃的逃……」寒毛直竖的安诃远喃喃道。
「对了,白昼裏的太阳又亮又大,总是刺我眼,所以若是我失手,席斯,你千万不要怀疑我对这份友情的真诚。」说著,夏闭上眼,抬手便要号令数十枝火箭往前射去。
「我说澔星呀,刚刚是开个玩笑,其实我们的交情好像仅止於点头之交嘛,默契自然不足,拿我来试,浪费了这些火焰之箭。」席斯涎著笑脸用力扭转危机。
「是吗?」
「当然,想你在光城圣院是何等地位,以我一介小小神官,那敢攀这份交情,呵呵。」
「澔星,大神官都说是玩笑了,就别在意了,来,大家一起喝杯酒。」安诃远马上息事的缓颊。
「嗯……」
见夏终於睁开眼放下手,安诃远和席斯暗自松口气,却在这眨眼片刻,数十枝火箭全部射出!
安诃远只来得及瞠目,还来不及叫出,就见眼前红焰眩人,数十枝箭簇全射中前方墙壁,火焰之箭串成一片大火赤燃,须臾,火焰褪去,看不出有任何烧伤的人形物体从墙上滑下,安诃远哑口无言的看著这一幕!
明明是被火烘烤,人看起来却像肿胖了一倍,但是纵然涨得像头肥象,却偏偏有一种虚脱成乾的感觉,真恐怖的火焰力量!
「你对同伴下手还真狠呀,亏我这么努力陪笑。」席斯喝著安诃远送来的美酒。
「连大司圣都不敢小看你的能力,还怕这几支箭射死你!」
「呼,这酒真是独特,南洋清酿是吗,好酒。」
「早跟你说海上佳酿风情独特。」
「你们是故意玩给我看的吗?」一旁的安诃远不悦的问。
「别误会,我刚刚是真的很想射死、烧死这家伙!」只是无法如愿。
「光城圣院的人见面的招呼还真特别呀。」安诃远很闷的道。
害他还震惊的以为澔星真下得了这种毒手,尤其看著一旁没当回事,还用脚踢了踢受害者的繁澔星,安诃远再也忍不住的推开他,喝阻著。
「澔星——你、你太狠了——同为光城圣院的同伴你都下得了手,这次你再怎么威胁,我也不可能帮你!」
「没那么严重吧!」侧著首,仿佛在看一出好玩的戏。
「还不知悔悟,最可恨的是你杀人还用这种毫无人性的方法,把不好看的人弄的更不能看,让人连尸身都认不出来,简直天良丧尽!」
「喂!」
「如果不是我从头目睹到尾,谁知道这灌水的玩意是什么东西,堂堂光城圣院的大神官就这么毁在你手中,你还这么不当回事?」
「喂、喂!」
「虽然我知道你向来失去人性,但是你——喂什么——别再拍了,吓——你——你没死!」安诃远错愕的回头,看著身後拍著他肩膀的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