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吞噬着晨星,在梦幻和现实中来回穿梭……
“啊……啊……”衣着不整的女郎,在宽阔舒适的大床上,张口呻吟出令人魂飞魄散的声浪。
这只是个交易,再简单不过的交易。
蓝色窗帘旁驻立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穿着妆扮和床上女郎几乎百分百相似的冷艳女人。
挺直的鼻梁上,墨绿色眼镜成功的挡住了她所有可泄漏的秘密,斜角边不断传来的阵阵刺耳的声浪,对她而言,这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片段罢了,她早已学会如何调适。
看情形,快了吧……
“嘿!艳姊,处理好了。”床上女子一声不响的来到仇琅艳身旁,扯着身上不整的衣裳,一副个中老手样。
瞄了一眼床上早已一动也不动的彪形大汉,仇琅艳幽幽吐出一口气,那是一种没人查觉出的无奈。
“拿去吧!”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几张大钞,仇琅艳没有温暖的声响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显得更加冰冷。
结束了,这种日子她又多习惯一天了,她一直相信她办得到的。因为,她可不能倒……
“艳姊,明天的地点是哪里?”愉快的数着手上还飘散着铜臭味的大钞,女郎迫不及待的询问着。
像这种这么好赚的Case,一天多来几次也无妨,哈……
“圆林饭店……605。”
第一章
“夜魅”是一间属于男人们游乐发泄的天地……
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里,有人作风大胆的演出激情双人艳舞,有人纯真如百合的端坐在桌角引诱着猎物手上,有人直接一扭二露三投怀的向财主们自我推销起来,尽管手段再不一,但任谁都明白,她们的最终都只是金钱至上的崇敬者。
那是一个豺狼虎豹,勾心斗角的世界,有生意就抢,有男人就要,没有道德的圈限,也没有人在乎良心的泯灭,反正是钱,谁不抢着要?有钱才是老大。
“董爷,请你自重点。”拨开缠绕在她腿上流窜不去的手,仇琅艳一改先前的客套,声音变得冷冽无情。
还是不行,这么多年下来,为什么她还是学不会忍受男人在她身上游移的手,以她这种身份是早该习惯的,不是吗?
该死的……
“琅艳,少跟我玩这套,你早上过我的床了,还会差这一点点小服务吗?”董峰明蔑视不屑的口气,在他的冷哼下显得更令人心寒。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给我装圣洁啊,呸……
“董爷,我的规矩你是明白的,我一向是这样接客人。”对于董峰明的冷嘲热讽,仇琅艳丝毫不显得卑微,坚硬不改的臭脾气仍是如此的烈。
“规矩?规矩和这个比起来哪个重要啊?”董峰明一把拿起放在桌上的大叠钞票,色迷迷的就往仇琅艳圆润饱满的胸襟内塞进,哇……爽!
“杂碎!”没有时间让她冷静,仇琅艳愤怒的站起,拿了圆桌上还斟着酒的酒杯,直直往董峰明鄙夷的脸上泼,掏起胸间的大钞,更是不屑的往他的脸上甩去。
“臭娘们,你敢用酒泼我。”董峰明手足无措的跳起,擦拭着脸上的残迹,气焰的三把火在瞬间燃烧,举起手就欲往仇琅艳的脸上甩。
他是来找女人,不是来找气受的……
“哎哟,董爷,您这是在做啥呢,我们小艳惹您生气啦?”陈虹玉的适时出现,挡住了正怒火相对的两人,她连忙拍打安抚着董峰明的不悦。
陈虹玉是这家酒店的负责人,虽然她开的店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但私底下她对店里的小姐却个个是爱护有加,尤其是仇琅艳,她超脱艳绝的容貌和她那七年来一直没变过的接客规则,更是令她心生犹怜。
“干什么?你瞧瞧你店里的小姐对我做了什么?”董峰明指着自己名牌的西装外套,看到上头的渍点更是怒火中烧。
“唉!小艳,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去去去,给我到休息室去反省。”陈虹玉嘴里虽是责罚,而眼神却暗示着仇琅艳别再闹事,这里让她来处理就好。
“不小心?老板娘,你说话太客气了点吧,我一定要她亲口向我道歉陪酒。”董峰明不留余地的说出他的要求,一步也让仇琅艳退不得。
这样就想开溜,想得美喔。
“这……这这……”陈虹玉夹在中间显得相当为难,这要她如何论错呢?
“妈桑,这不是我的错,我一句话也不会道歉。”仇琅艳表明了立场。
人善被人欺这句话,她早已耳熟能详了。
“老板娘,钱要不要赚,你自己看着办,我相信你是聪明人。”董峰明誓在必得的露出浅浅的微笑,他绝对相信钱才是她们的一切,不然她们待在这里做啥呢?
“董爷,和气生财嘛,大家各让一步,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吗?大家一向都知道我们小艳接客的规矩,就是只有在床上才能碰她,是您刚才先坏了规矩的,也不能怪小艳啊。当然,小艳也实在太冲动了点,把董爷您洒得全身湿,没关系,董爷,这件事我一定负责到底好不好?”陈虹玉软硬兼施的动之以情,不希望得罪了这个大财主。
“这个嘛……”手指勾爬着嘴角沉思,董峰明的意志开始显得不定,似乎是对自己先引起的战火感到一丝困窘为难,但一下就点头和对方和解,不是显得太没威严了吗?
“董爷,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们女人计较这种小事嘛,这传出去对董爷您的声望多不好啊。”陈虹玉抓住了董峰明眼里的游动,赶紧再加一把劲。
“算了,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这娘们计较,但今天的费用怎么算,我来这不但没有享受到,反而还饱尝无名的怨气,你说怎么办?”董峰明逮到机会,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计算起自己的利益,一副死皮赖脸。
“不算,当然不能算您今晚的费用,外带您的西装我们还会免费帮您清洗干净,还有您下次来我一定给你打六折,董爷您看这样好不好?”陈虹玉眼光一向看远不看近,见到对方态度稍微和缓,不计成本的就做起客人至上的售后服务。
“好,我爽,老板娘……你为人够厚道,我下次一定不会忘了来你的店捧场,哈哈……哈……”董峰明满意的笑朗声充斥着,对于省下一笔为数可观的钞票感到心满意足。
在他走后的天空,夜也渐渐沉了……
休息室里。
“小艳,你是愈活愈回去了是不是?”陈虹玉责备的语气仍夹带着关怀,她实在不知如何教导这个令她担心的女孩。
“妈桑,你知道那不是我的错。”仇琅艳没有多解释什么。
“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你干这行也这么久了,如何安抚客人的心,你还学不会吗?”陈虹玉摇头叹气的说着,她会帮一次、两次、三次,但若哪天她不在店里,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真教人担心……
“妈桑,我知道你关心我,但那已是我最大的忍耐了。”盯着雪白的墙壁,仇琅艳感到些许的疲倦。
为什么他们老爱破坏游戏规则呢?
“小艳,有些时候忍一忍,会比你被带出场好一些。”陈虹玉打从心底不明白,为什么小艳情愿被带出场任人玩乐,也不许别人在店内多碰她一下?
“这些细节我以后会多注意的,妈桑,你放心吧。”仇琅艳没有多说什么,空洞的眼神里掺杂着百种情绪。
快乐,是个多遥远的形容词……
“有事别闷在心里,告诉妈桑好不好?”陈虹玉关切的问着,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在疼爱了。
“妈桑,我会有什么事瞒着你呢?你别想太多了。”看了陈虹玉一眼,仇琅艳敷衍的一笔带过。
“没事就好,既然今晚你没客人了,让你早点回去看看你母亲吧。”体贴的陈虹玉决定放人。
“妈桑,谢谢你。”仇琅艳露出由衷的感谢,现在最让她牵挂的就只剩她那年迈的母亲了。
“去吧……”陈虹玉挥了挥手,心思愈加紧密。
这孩子的自我意识愈来愈强烈了,不知是好是坏啊……
哥圣恕疗养院
“妈,今天过得还好吗?”示意了看护小姐下去休息后,仇琅艳冰冷的脸颊终于在此刻有了变化,绚烂的笑容将一切不愉快全隔绝在外。
“死不了!”仇惠君的厌恶一触即发,隐隐约约中嗅得出暴戾的征兆。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双动也不能动的腿,心中对仇琅艳的恨意就不由得又多添几许,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么凄惨的地步……
“那你还想不想吃些什么,我去买给你吃?”仇琅艳笑容满盈,对仇惠君的恶言相向早已能释怀。
她母亲会变成这样,她的确要负最大的责任,要不是她的出现,她母亲和父亲一定过得很快乐吧。
“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你买的东西。”愤懑的把脸甩向另一边,仇惠君理也不想理她。
“那……那夜晚风大了,我帮你把窗户关小一点。”仇琅艳快速的将脚步移至窗旁,不给她母亲拒绝的机会。
“喂,你……”仇惠君双眼瞪大。“叫你别碰我房里的东西,你听不懂是不是?”火气一上来,仇惠君一泄三日来的积压,却因盛怒而喘咳不停。
“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妈您别生气,您身体不好。”仇琅艳紧张的轻抚仇惠君的背脊,为方才的举动感到自责不已。
“我叫你别碰我呀,扫把星!”高分贝的拉扯声带,仇惠君如遇着刺猬般的撕吼,身体的颤眎更显频繁。
“好好……好好……不动不动,我不动,妈您别生气,别生气。”仇琅艳忍住自己的担心,勉为其难的退至墙角,心底却为母亲的情况感到焦虑。
为什么在母亲面前她永远都是动辄得咎,难道母亲真的不能原谅她吗?她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你是扫把星……扫把星……”仇惠君歇斯底里的开始呢喃不断,因岁月侵蚀的面容显得苍老皱黄。
“妈,我离您远远的了,您不要再气了,对身体不好的。”仇琅艳心酸的流下眼泪,望着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母亲,忽然一下没了主意。
“我不想看到你啊,滚啊……滚……”仇惠君再次抽动着嘴角,不平的情绪早已遍布身体血脉。
“好……妈,我走,我走……我立刻走,我马上就帮您叫看护进来。”拭去脸上的泪珠,仇琅艳百感交集的步出她永远也跨越不了的禁地。
她虚弱无力的走在楼梯间,惨淡的脸白得让人看了心生不忍,她一直想补偿,但她找不到方法啊,她就像只已经倦了的鸟,只想找个安全的窝栖息,但她不能,因为还有母亲的医疗费要负担。
她从来就不怪上天对她的残忍,虽然她从小没机会读书,但人各有命的道理,她还能体会,她只知道要努力活下去,其他的别想太多。
而当务之急,就是医好她母亲的那双腿。
“小艳……小艳……”声音来自一位年近六十的妇人,她轻柔的叫喊着陷入沉思的仇琅艳。
“啊……对不起,院长,有事吗?”抱歉的点点头后,仇琅艳看向她。
“昨天医院那边有消息进来,说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有适合你母亲骨髓移植的机会,如果你钱足够的话,可以尽快和他们联络,也好赶快安排事宜。”院长亲切的笑容似乎是在为仇琅艳高兴,但另一方面她也有担心的事。
“真的吗?”仇琅艳悲喜交加,不一会又顿了下。
“怎么?钱还是不够是吗?”院长一语道出她的痛楚。
“院长……我……”仇琅艳为难的嗫嚅,对那笔天文数字的款项感到晕头转向。
“孩子。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尽力了。”院长明白仇琅艳财务吃紧,一个女孩要负担看护全年的费用,还得支付医疗复健费,和疗养院的费用已着实不易,更何况还要凑出一笔额外的医疗费,这中间她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院长,谢谢你通知我,我会尽快想办法的。”仇琅艳感激的道谢。
“孩子,如果真的处理不了,我可以帮你的,那块土地对我而言真的没那么重要。”院长再次提出她早已说过数次的建议,无奈仇琅艳始终没有接受。
这七年来,她目睹仇琅艳对她母亲的关怀爱护之情,在这个人情冷暖的世界里实属不易,只是,上天似乎从不给她好日子过啊。
对于她这个已踏进棺材一半的人来说,看多了世事的苍凉后,她更能体会行善的重要,既然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帮助别人,何乐而不为呢。
“院长,那是您孩子留给您的最后一样东西了,我不可以用它,而且您现在独自一个人生活,您就留着它以备不时之需吧。”仇琅艳婉谢了院长的好意,不希望院长为自己的事而冒险,毕竟世事难料。
“好孩子,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希望你知道,哪天撑不下去时,记得别苦了自己,要来找我,懂吗?”院长不忘提醒着坚持不愿接受她援助的仇琅艳,心中的叹息更加深了。
“我知道……”仇琅艳抽抽噎噎的哭倒在院长的怀里,只有院长才是她真正的避风港啊……
“女人梦境”是一家位于台北闹区的知名酒馆,它提供的服务不只是饮酒作乐而已,还包括慰藉女人寂寞难耐的芳心,满足女人的欲求不满,它又被称做“Lonely Hearts Club Band”这里全充斥着牛郎。
“东哥,梅姊要你过去她那坐一下。”负责在场内跑腿的小弟,再一次提醒着正和一位火辣女郎有说有笑的梵翔东。
“喂!你说什么呀?你没看到阿东正在陪我吗?”火辣女郎不客气的大声训了通风报信的小弟一顿,搞什么,她先到的耶。
“可是,梅姊她……她说……”无辜小弟被骂得不知如何是好,那边的客人要东哥陪,这边的客人也要东哥陪,那他要听谁的?
忽然间,他开始抱怨起这家酒馆的制度不周全,什么这样比较有看头,苦了他们这些替小姐叫男人的小弟。
这年头,钱真不好赚。
“好了,小娜,别骂他了,他只是在做他应做的事而已。”梵翔东拿起纸巾擦了擦还留在嘴角的唇印,示意那位小弟先下去。
“东哥,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嘛,是我先点你的。”女郎撒娇的摇了摇梵翔东的手,不准别人从她手上抢走她要的男人。
她可是花大钱才点到他的耶……
“小娜,别这样,这只是规矩嘛,乖!我去招呼她一下,马上回来陪你。”梵翔东圈住胡佩娜的细腰后,转而在她脸颊上留下一吻。魅人心的本钱他一向雄厚的很,更别提这一个浅浅的吻,对胡佩娜来说,是多么欲仙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