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雷克拨开她的手,为她系紧披风。
他的手指碰触她的脖子,她再次为他皮肤粗糙的感觉感到惊讶。他有一双劳动者的手。
他像个巨人般站在她面前,她的眼睛虽然尚未适应黑暗,但是她知道他在微笑。她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存在,闻到他身上的柠檬清香,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察觉她的存在带给他的真实喜悦。真实?不可能,因为齐雷克只是另外一个企图利用她偿还她父亲勒索的人。
她可以暂时忘掉他来巴斯城的原因吗?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的防卫逐渐撤守。
“看见巴斯大教堂的尖塔了吗?”她问,指向城市中心。
“是的,”他的声音充满惊奇。“还有河流……哦,老天,它闪亮如水银。”
“有人说这条河像两把相连的镰刀。”
“我看得出来。”他伸长脖子,搜寻天空。“哪一边是北方?”
她感到惊讶。“我以为水手是靠星星指引方向掌舵的。”
他吁口气,盯着靴子,所有的生气从他脸上消失。“太多云了,而且,我从未真正掌舵驾驶船只。”
“你的罗盘呢?”
“我并不随时把它带在身边。”他回答。
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他的心情突然改变。也许他不喜欢泄漏这么多私事——尤其是对她。可是他说他想做朋友。
她拋开失望,指出方向。“这是北方。”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世纪以前,保皇党和圆颅党在那里打仗,”他若有所思地说。“英格兰全军覆没。”
“你的祖先参与了那场战争,是不是?”
“是的,齐家死了五个人。”
齐家参与了英国历史上的每一场战争。“你的家族和英国历史密不可分,”她说。“你应该娶个公主为妻,而不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邮政局长。”
“你,声名狼藉?”他笑了起来。“我不相信。你做了什么,遗失了一封寄给国王的信?”
她会告诉他自己可耻的过去,但是有个条件。“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我的。”
“我收回这个问题,”他说。“我们今晚不要谈任何秘密。”
“不谈,”她说,她的心充满希望和爱。“我们只要和对方在一起。”
猫头鹰唱起寂寞的歌,它的歌声溶入夜风的曲调中。她看向枯树寻找猫头鹰,可是她的目光停留在齐雷克脸上。
他专注地观察地形,视线不时地回到北方。最后他指着南方。“那里。”他的眼睛闪动发现的兴奋。“那块平坦的三角形土地就是小沙瓦山。”
茱莉虽然感到困惑,但是急于回到他们刚才笑闹的气氛中、“看来你不需要导游。”
他轻声地笑,摇摇头。“那么我们谈谈你。”他用肩膀撞她的肩膀。
“你在哪里长大的?”
“在法国的修道院。”
“你喜欢法国食物吗?”
她笑起来。“不得不吃。”
他再次撞她。“你一直想做邮政局长?”
他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除非他是想套比她的秘密。“不,不是那样。”
“余夫人告诉我文娜是以前的邮政局长。”
茱莉想起自己没有依靠的童年。“是的,她要我来和她住在一起。”
“你没有其它的亲戚吗?”
只有一个在乎外孙甚于自己女儿幸福的父亲。“没有。”
“你帮助她处理邮政。”
“是的。她有许多好点子,可是没有时间付诸实行。”
“譬如……”
“扩展业务,增加营运线。我们现在有布里斯托和威尔两条包里路线,很快就会有一部伦敦快递马车。”
“这一定是你的主意。”
茱莉记得那场争执。“外婆已经不再反对了。”
“她发生可怕的意外,所以你成为邮政局长。”
“啊,不。我那时已经是局长了。”
“她发生意外时你才十九岁。你什么时候成为局长的?”
“十八岁。”
“真的?那时候担任邮政局长不嫌太年轻了吗?”
在巴斯的第一年的阴影笼罩着她,就算她和雷克成为好朋友,她也永远不会透露那年夏天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我们……我需要钱以及做点事打发时间;外婆的钱不多,在她发生意外之后……”
“我无法想象文娜夫人像你一样教导道格和其它男孩。”
“她没有。外婆担任局长时,都雇用成年男人。可是我太没有经验了,所以雇用道格这些男孩。”
他再次搭着她的肩膀。她想靠在他的身上,可是不敢这么放肆。
“你给他们一个家,和未来的希望。这是非常高尚的。”
“我一点也不高尚。如外婆说的,我是个聪明的企业家。”
“这口气听起来像羞辱。你做一件好事,她却说得好象你的行为是出于贪婪。”他握紧她的肩膀。“你也这么觉得吗?”
“刚开始,是的。”她说实话。“可是我只是误解。外婆绝不会伤害我。”
“你时常为她说的话生气吗?”
她感到一阵羞愧。“只有当我自傲和自私的时候。”
“哦,我不相信你会自傲或自私。”
她是想诚实以待,他不该反驳。“随你喜欢相信什么就相信什么吧。”
“我以前相信我是被魔鬼丢在齐家门口的弃儿。”他笑着说。
“为什么?”
“因为我的母亲这么告诉我。”
“她怎么能够对你这么残忍?”
他注视她的兜帽边缘的毛,轻声地说:“我猜她是嫉妒,因为她不再是注意力的焦点。”他微笑,转转眼珠。“齐家的继承人总是会引起骚动。我的父亲,我的叔叔们,甚至她的家人一天到晚谈论的都是关于我的话题。所以,有时候甚至爱我们的人也会伤害我们。”
茱莉觉得他这句话是为她说的。
“不要谈我了﹒”他说。“告诉我收留道格的时候你几岁?”
她的生活在那天改变了。“刚满十七岁。”
他皱眉,看起来非常严肃。“十七岁?”
她差点大笑。“是的。外婆慷慨地帮助我。”
“你是她的一切。”他悲哀地说。
他的语气令她生气。“是的,而她是我的一切。你为什么威胁要把她送去北方?”
他张大嘴巴。“送她去北方?我没有说过要送她去北方。我告诉文娜我要送她一座庄园,地点由她选择。”
外婆又说谎;茱莉早就知道。外婆为什么要使用各种手段阻止她和齐雷克订婚?她也许害怕独居。“你想甩掉外婆。”
“我只是想让她拥有自己的家。”
“外婆有家。”
“不,甜心。韩森园是你父亲的。”
“这是谎言,”她说,再次为父亲的欺骗行为感到愤怒。“外婆花掉她所有的钱——牺牲一切为我买下韩森园。”
他耸耸肩。“也许我的消息是错的。提到你的外婆,你有没有听见她骂庞杜比?”
他是故意改变话题吗?无所谓,她已经受够了他和文娜的争吵。“全巴斯城的人都听见了,她不应该骂他。”
雷克笑了起来。“可是他也骂她——”他突然住口。“而且他们都是引用莎士比亚的句子。”
“他们时常如此。”
他突然拍一下手。“杜比就是背诵莎士比亚的追求者。”
“我告诉你了。”
他瞇眼睛。“你告诉我他是追求者之一。你没有提到你和他交往的情形。”
她竟然感到欢喜。“你是在吃醋吗?”
他的手抓紧她的手臂。“我嫉妒所有比我了解你的人。”
“那么全巴斯城一半的人都是你嫉妒的对象。”
“情形会改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自找麻烦,我一点也不有趣。”可是她知道:他没有选择。她的父亲使他没有选择。
“你为什么这么小看自己,茱莉?”
因为她在年少的时候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外婆原谅了那个坏女孩,关心她、接纳她、爱她。她知道他在等待她的回答。“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而我是撒旦的弃儿。”
她大笑。“你是个狡猾的无赖。”
“的确,”他说,动动优雅的眉毛。“让我提醒你,你是个美人。”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诱人。“你的智能使大部份的学者惭愧,你的作为令人佩服。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女人,安茱莉。”
她的心疯狂地跳动。“我当然不是。”
“我会证明。”他将这几个字吹进她的耳朵。“过来。”他将她拉到身前,然后解开大衣,拉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身体燃烧着她的背,他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她。
他把冰凉的脸颊贴在她的脸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
“现在,”他说。“你全身都暖和了,指出我们去过的地方,从韩森园开始。”
她已经完全无法思考,所有的感觉都在拥拒着她的男人身上。
“我指不出来,”她无力地说。“我的手臂被扣住了。”
“嗯。”他亲吻她的脖子,慢慢地滑到她的耳朵下方。“那就算了。”
她的耳垂发痒,她的手指握成拳。“可是你想看风景。”她无力地说。
“不要管巴斯,”他低语。“我的眼前有更美丽的景色。”
她发出低吟,当她的膝盖发软,她将重心靠在他身上。而他将手伸进她的披风,上上下下地磨擦她的手臂。然后他按摩她的双手,直到她双手放松下来。他灵活的手指向上移动,温柔地抚弄她的乳房。
“转过来。”
茱莉像个需要指引的迷路旅客,顺从地接受他的指示。
他的双手锁在她的背后。“抱住我的脖子,茱莉,张开眼睛。”
她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她张开眼睛,看见他的眼里闪耀着柔情。
“告诉我你要什么,甜心。”
“我要你吻我。”她听自己这么说。
“我正希望你会这么说。”他的唇轻轻地贴在她的唇上。她想起他曾经留过胡须,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嘴唇。
兴奋的感觉由她的指尖传回大脑。她惊讶而愉悦地屏住气息。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然后像猎人寻找珍贵的猎物般搜索她的舌头。她不顾一切地冲进他的陷阱。
然后他拉她的手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在她的手掌下,他传达出一个强烈的讯息:他需要她。
她认清了一个丑陋的事实:面对男人时,她是软弱的。外婆帮助她看清了这个事实。因为她被父亲遗弃,所以要找其它的男人代替他。
“茱莉?”雷克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唤回。“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
“留在我身边,”他再度吻她,在她的手掌下移动。“我需要你。”
她受不了他的哀求,决定给予他想要的。
他察觉她的努力,抬头放开她的嘴。“住手。”他呻吟。
她困惑地张开眼睛,看见他的脖子紧绷。“什么?”
他咬着牙。“移开你的手,现在。”
她移开手,他用力地吸口气,仿佛很痛苦似的。她也觉得痛,并发现他的手还在她的乳房上。“移开你的手,现在。”
他微笑。“我不要。”
“你不公平。”
“如果我们在我的床上,甜心,我会非常公平。如果你不是处女,我会在这里要你,站在月光下。”
他说的是和她做爱,可是这和公平有什么关系?“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会掉进山谷。”
“实际的女人令我发狂。”
“放开这个实际的女人。”
“不,你给我的感觉实在好极了。”他亲吻她的鼻子。“你不相信我可以站着和你做爱吧?”
她尴尬地看向别处。
“老天,女人,”他说。“你能够令男人疯狂。”
“你在取笑我。”
“不,我在尽力诱惑你。”他吁口气,放下双手。“走吧。”他拉她转身走向小径。
她现在没有办法面对一屋子的人。“等一下,我宁可不去柯顿园。”
“很好。”他继续走。“我也不打算带你去那里。”
“真的?”
“是的。你不相信我?”
“不相信。”
他停下脚步。“很好。我以水手的荣誉发誓。”
他说得这么愉快、骄傲,使她想起一个可怕的可能性。父亲强迫雷克辞去职务吗?“你爱海洋。”
他拥抱她。“是的,”他温柔而认真地说。“我告诉过你我对海的感觉。”
泪水涌上她的眼眶。如果他必须放弃他的事业呢?他要如何告诉他的父亲?她用力地抱住他。要他牺牲这么多是不公平的,她爱他这么深也是不公平的。
“怎么了?”他冰冷的手捧起她的脸。她颤抖。“我让你哭了。哦,茱莉,我要我们成为朋友。”
她觉得疲乏了。她配不上齐雷克。她为什么不听话呢?“外婆是对的,”她哽咽地说。“你会因为我而失去一切。你不知道吗?你会讨厌我。”
“不可能,甜心。你没有给我机会解释。我爱海,但是我也恨它。每个水手都一样。我不会想念它,真的——如果我能拥有你。”
每个字都是谎言,只为了安慰她,说服她嫁给他。这个故事已经不新鲜了,可是她的防卫已经不管用。她想相信齐雷克是爱她的,只要今晚就好。
他带着她走回马车。“派迪,回家。”
他们并肩坐在马车里,雷克拿出一条毯子,熄灭灯火,拉茱莉靠近,用毯子里住他们两个。
“你会冷吗?”他问。
她觉得寒冷刺骨,但不是因为天气。“不会。”她说谎,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虽然隔着厚重的衣物,她仍然能够听见他稳定的心跳。在他的怀里,她觉得受到珍惜和保护。
没有人比得上齐雷克。可是父亲打败他了。一旦雷克不再受婚约束缚,她要怎么活下去?靠她的事业够吗?
“看着我。”他扶起她的下巴。
月光使他英俊的脸份外柔和高雅。她微笑。“你暖和了吗?”
他也微笑。“自从我走进矿泉室的那一晚,我就全身着火了,安茱莉。”他轻轻地吻她的唇。“帮助我燃烧。”
当他抬起头,她说:“我必须帮助你做的是欺骗我的父亲。”
“那么嫁给我。”
“不。”
“那么爱我。”
她闭起眼睛,想象她和雷克在懒懒的夏日午后,躺在百花盛开的草地上,沐浴在爱的光辉中。她发出满足的叹息,而他响应的呻吟点燃她的欲火。
马车轻轻地摇晃穿过山丘,马车里炽热的爱情激烈地燃烧着。
“摸我,摸我。”他低喃,带领她的手进入他的衬衫里。她的指尖碰触他的胸膛。他颤抖,用力地吸着气。
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不会再爱,她变成主动者,爱抚他,侵略他的舌头,煽动热情的火焰。他的双手从她的乳房出发,探索的旅程结束于她的双腿内侧。他的胸膛起伏。“分开你的腿,”他催促。“让我摸你。”
她全身殭硬。“雷克,不要!”
“嘘,”他安抚她。“放松,甜心,不要拒绝我。你要我,你知道你想要我。”
她张开眼睛,发现他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嘴。他微笑,洁白的牙齿发亮。这个温暖的笑容使她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