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她坐起身子,走出卧室,来到希磊的书房,书房里收藏的书籍之多至今还令她感到惊奇不已,各种各类的书籍常使她一走进书房就迷失在书堆里。
她从中选了一本英国小说,回到卧室,坐回窗口旁的圆椅上阅读。
才翻了两三页,她颓然的放下手中的书,没有用,她实在无法集中精神看书。她蜷缩在圆椅上看着墙壁上她从马来西亚带来的一幅画,这是她两年前所画的、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串葡萄正坐在地上仰着头吃,画里有若若的影子。
她多久没有动画笔了了?近来一切烦恼已使她没有心情挥笔作画。
她蜷伏在圆椅上凝望着,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她转头一看,床头上的时钟已指向九点半。她站起身,走出卧房,来到若若的睡房。
“少奶奶,若若闹着不肯睡,他正等着你。”陈太太从若若的床沿站起来。
“妈妈。”若若坐在床上。
“若若,乖,该睡觉了。”
“不要,”若若固执的坐在床上,“爸爸还没来跟我说晚安。”
依婵微微皱了下眉,每次希磊没有回来吃晚饭,他都一定会在若若睡觉前赶回来;他要外出应酬,也一定会先来看看若若。今天他太迟了。
“若若,爸爸还没回来,你先睡觉,不要等他了。”
“不,我要等他。”
她和陈太太劝了半天,若若还不肯睡,正当她的忍耐力到了极点,外面传来车声。
“爸爸回来了。”若若眼睛亮了起来。
依婵心里一叹,希磊已在若若心中占了重要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若若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身西装的希磊站在那里,每次她看到他,都感到有点窒息。他那男性的魅力在他笔挺的西装下显得更强烈,她感到震颤,心跳加速。
他走了进来。
“若若,还没睡啊?”
“爸爸,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对不起!”他坐在床沿边,离依婵很近,一阵浓烈的、属于男性的味道向她逼来。要不是若若房里灯光昏黄,他一定会看出她羞红的脸。老天!她还要他,这是她一直无法否认的;可是她不敢屈服在激情里,她已受过一次教训。她不敢再去面对它,所以才要求希磊给她时间。
“爸爸公司里遇到一些事,所以才晚回来,快睡,已经不早了。”
“晚安,爸爸,妈妈。”
“晚安,若若。”
陈太太在若若睡后就回去了,她不住宿在毕宅。
依婵离开若若的卧房后,急步回到自己的卧室,不理睬后面跟着的希磊。
关上门听到他走向他自己的卧室,心里才松了口气,蜷缩回圆椅上,她还没有睡意。
过了一阵子,她站起来,走进浴室洗澡,换上睡衣,又坐回圆椅上。
突然,那道一直不曾打开的门被推开了,希磊穿着浴袍站在门边。
依婵心跳。
“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要告诉你。”
“刚才在外头为什么不说?还有,你就不能穿整齐一点进来吗?”
“刚才你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逃回卧室,我哪有机会开口?”他嘲笑着,“我是你丈夫,要见你,还要西装笔挺?”
她不敢再辩驳下去,再多说一会儿,他一定会发觉她已深深的受到震颤,全身燥热!再说,他的话也有道理。
“你要说什么?”她冷冷的说,心跳却加速。
“明晚有一个朋友的宴会,你准备一下。”
“你要我陪你去?”她微微一愕,他一向单独赴会。
“当然,你是我的妻子。”
“从前你怎么不曾这样说?”她反讥他,“你一向都是独行侠。”
“那些不同,都是男性的生意聚会,这次有太太们出席。”
她不再说什么。
“还有,要穿得漂亮点,不要给我丢面子。”
说完,他连一声晚安也没有,就走回他的卧室。
依婵只能忿忿地看着关上的门。
☆ ☆ ☆
依蝉站在镜前,她身着一袭黑色丝绸的小礼服。V形的领口剪裁,紧身的长裙,简简单单的却能衬托出她那玲珑的身材,更显出她皮肤的细白柔嫩,她把长长的黑发往后梳成 一个发髻,耳旁垂下些发丝,耳垂挂了一个小巧晶莹的耳环。
她微蹙着眉,她缺少一条合适的项链来配合这袭晚装。她犹豫不决是否要换另外一套。
突然希磊从那道门走了进来,一身白色的晚礼服,那么地魅力四射,潇洒英挺,依婵抚着颈部呆呆的看着他,忘记了她的烦恼。
他眉头一皱。
“你还没好?”
“好是好了,可是……”她嘴唇突然干燥得很。
他走到她身前,眼睛一亮,盯着她。依婵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多么艳美,黑色丝绸的晚装使她更雍容华贵,窄紧贴身的长裙又流透出一份性感,这两者综合起来,会使男人迷惑在她那矛盾的艳丽中。
希磊的眼眸一亮,激情在跳跃着。
他沙哑的说:“你的美丽使我——窒息。”
“谢……谢。”依婵的眼睛反映着他的激情,“不会给你丢面子?”
“什么?”蹙着眉,然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收回昨晚的话。”
“我……我正想换上另外一套。”
“为什么?”他不解,眼睛仍灼热的盯着她。
“你看,脖子光光的,很难看。”
他倏地一笑,“不必担心,我正要给你一件东西。”
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镇金的盒子。
依婵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看,她惊呀的低叫起来:“好美!”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
“送给你的。”希磊微微一笑。
依婵一愕,迅速关好盒子。
“不,我不能接受,太贵重了。”
“为什么不能,你是我的妻子?”
“但是……”
“没有但是,你喜不喜欢?”他粗暴的问。
“我……喜欢。”
“喜欢就收下,来,我替你戴上。”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拿出项链,站在她身后替她挂上。
戴好了,他的手却没有放下,缓缓的抚着她的颈项。
依婵身体微微震颤,呼吸加剧.感觉到他那雄伟的男性躯体紧靠着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时……时间不早了。我……我们该去了。” “很好,”他退了一步,声调很冷,“你的披肩呢?”
“在这儿,”依婵声音微颤,快速拿起黑色的披肩与皮包跟着希磊走出卧室。
他们向若若道晚安后,就坐上希磊的银灰色朋驰。
希磊大部分朋友的家离他们的别墅不远,不到十分钟,他们已到达。
在入屋之前,希磊拥住了她的腰,她控制不住的畏缩了一下,他警告的俯在她耳际说:“今晚来的都是我的商场上的朋友,他们好奇的等着要见你,所以你最好约束自己一下,不要每次我一碰你就惊悸,他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依婵一咬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宴会里的人都是她不认识的,希磊揽着她一个个的介绍,依婵脑子昏乱得记不起他们的名字,只是机械式的点头微笑。她只记得今晚的主人是萧虹达夫妇,萧虹达约莫四五十岁的光景,很豪迈、风趣、声音特别宏亮,笑声容易使人也沾染他的快乐,身材跟希磊差不多,只矮了一点点,稍微肥胖,他的模样使依婵想起水浒传里的鲁达。他的太太萧林湘云,却长得娇小玲拢,看起来秀秀气气,再仔细的打量她,会发觉她五官颇具古典美,虽然已四十几岁了,身材还保持得很好,一袭银蓝色的旗袍,更显得她的端庄。
她很亲切的拉着依婵的手。
“你好美,难怪希磊不能把你忘怀,我真为你们的复合感到高兴。”
依婵眉头微蹩,敏锐的瞥一正在与萧虹达交谈的希磊,他在外头对他们的婚姻怎样解释?
她也不得不回报一脸笑容。
“谢谢你,我也高兴我们的误解终能冰释。”
天,希望她答得对。
“唉!年轻的夫妇就是这样。容易动火。”
“嗯。”
“有空带你儿子来玩玩。”
“嗯。”
这时候希磊和萧虹达已停止交谈,走厂过来。
依婵心里松了口气。她怕萧太太再说一些她不知如何回答的话。
希磊编个什么样的谎言?
然后,她看没有机会去问希磊关于这件事,他不时与两三位生意上来往的朋友交谈。虽然如此,他的注意力仍在依婵身上,像似要给人一个体贴的丈夫的印象,又似在注意她是否说出一些不明智的话。
依婵脑中念头一转,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决定,今晚就让希磊欣赏欣赏她的演技吧!
她端着酒杯,偎在希磊的身旁,尽量使自己表现得很迷恋他。
她眼波微醉,脉脉含情,仪态万干的随着希磊,不时对他嫣然一笑,有时又微启朱唇,吐气如兰的对他轻声细语,纤纤玉手轻触他的衣袖,仿佛无法抗拒地要去抚触他。如同一位沉醉在爱情里的女人。
“我的演技真的不是盖的!”她心中自嘲。现在看到他们夫妻在一起,绝不太会有人怀疑他们之间有问题,她甚至听到一位名流太太不禁流露出的艳羡。
“他们真是羡煞人的一对,你看,他的眼睛始终离不开她……”
希磊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她。依婵乘人不注意时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他微翘着嘴角摆出胜利的微笑。
酒会到中途时,大厅的门口进来两对夫妇,偎在希磊身旁正听他与一位朋友交谈的依婵,刚巧在那个时候抬头一望,整个背脊修地僵直。
霍赞人和古艳芙!还有古夫尔!
世界真是小,六年前的时间在倒流。希磊知道他们会来吗?他怎能这样对待她?要她面对他的情妇!不,这次她绝不会让古艳芙扬着胜利的微笑,她现在已是希磊名正言顺的太太。她已不是当年的尤依婵,任凭古艳芙吞噬她的懦弱,被她的讽刺踩在脚下。
希磊察觉到她突然的僵硬,他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一望,依婵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僵硬了一下子才松弛下来。他向他那位朋友说声抱歉就揽住她的腰向他们走去。
依婵表面恢复了镇定,心里却还起伏不停的翻覆着。
她挂上一个最迷人的笑容。
“希磊!”古艳芙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妖冶,仿佛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快步迎向希磊,涂着鲜红蔻丹的的双手轻拉着他的衣袖,“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她甚至一眼都不看依婵,依婵心里有些发火,好大的胆子,好像希磊是她的专利品!
这时霍赞人和古夫尔都来到他们身旁。
“依婵,是你!”吉夫尔惊叫起来。
“嗨!好久不见!”依婵觉得希磊的手紧捏着她的腰际。
古夫尔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是不安?或是——内疚?
古艳芙在古夫尔惊呼后迅速转身面对着她,脸色微微一变,依婵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恨意中恨入骨髓的怨恨,依婵心中一凛,这个女人恨死她了,因为希磊?!
“唷,尤小姐,想不到又再见到你!啊,差不多六年不见了,你来度假?”古艳芙一脸的妖艳,眼光尖利的盯着他们亲密的姿态。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希磊挑着眉说:
“不是尤小姐,是毕太太。”
“毕太太?”古艳芙惊叫,脸色很难看,不过一下子又回复正常,依婵不得不佩服她脸色变化的迅速。“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看来希磊没有向她透露他的婚事。
“我们都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了。”依婵把手插在希磊的臂弯里,甜甜的说。
“五岁?你们结婚这样久了?”霍赞人在旁也惊奇的叫着。“好啊,你这小子,结婚这样久了还瞒着我们,你从来没有提起依婵和你的儿子,今晚该罚三大杯。”
依婵微微一愕,他们真相信她结了婚才有若若?
“是呀,希磊,你从来都没有谈起你的妻儿,每次赴会都是一人,还记得六年前我遇见尤小姐时,她还在求学,现在我真有点不敢相信她已做了妈妈。”古艳芙的声调带着怀疑,她眼光不置信的看着他们。
希磊在这个时候却笑了,他温柔的拍拍插在他臂弯里的手,转头深深凝望依婵一眼,外人看来是充满着柔情蜜意,难怪古艳芙的眼中闪过妒意。
“我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当年我们之间发生一点误会。”他有意无意的瞥了古夫尔一眼,古夫尔脸色一红,“依婵一气之下就跑回家乡,最近我们和好后,决定再给彼此一次机会,所以她就跟随我回来了。”
“哟,当年你真忍心让她怀着孩子跑回娘家。”古艳芙是在找麻烦。
“那时我不知道她怀着孩子,不然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她离去。”希磊又柔情的回望她,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般。
他们结婚之后因误会而分开,现在又复合,这就是希磊向外编的谎言?
“当年我不知道你们已结婚,”古夫尔冲口而出,“不然我……”
倏地他顿住,似发觉他说溜了嘴,古艳芙对他投以警告的眼色。
希磊抿紧嘴巴,依婵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希磊,你真坏。”古艳芙嗲着声音说,依婵有毛发竖立的感觉,“亏你当年还是我们家的常客,却对你的婚姻保密到这种程度。”
“这是我和依婵的私事,不需要打广告。”希磊轻笑,但是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他眼色里已表明他不想再深谈下去,他的婚姻是他和依婵的私事,他有权不告诉别人。
然而古艳芙不知道是看不出,或都是故意要挑畔。
“难怪你们分开来往,这样更加保密,没有人会知道。”老天!古艳芙真大胆,脸皮够厚!竟然查询到他们住宿的问题。
依婵惊愕的微张着口,霍赞人对他太太明目张胆的谈话也很不满,脸色尴尬,眼光暗示她不要再乱说话。希磊阴森的一笑,不说什么。依婵感到他整个身体硬绷绷的透着怒气。
刚好这时候萧虹达夫妇满脸歉意的走来。
萧虹达用宏亮的声音说:“抱歉,抱歉,刚好被一堆朋友拉住了,没有注意到你们的来到,来,赞人,那儿拿酒。”
“希磊,你的三大杯呢?”霍赞人笑着说。
萧虹达夫妇好奇的问为什么。
霍赞人摇摇头,促侠的说:“你不必罚了,希磊舍不得离开依婵,依婵也不会容许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家。”
“三大杯不多呀,希磊的酒量不坏。”
“可是他现在已差不多醉了,依婵使他昏酡酡的。”
萧虹达恍然大悟的笑了,依婵脸红到耳根,希磊竟然也跟着笑,古艳芙的眼光却锐利如刀锋,透着杀气。
经过介绍,依婵才知道一直默默站在古夫尔身旁的那位文文静静的女人就是他的太太。她的名字叫吴雯,依婵注意到古夫尔对她的一言一行,就知道他是深爱着他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