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笨蛋!」水仙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怕像欠施家一样欠我的?告诉你,大可不必,这是我自愿的,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欠我什么,也不会有人找你要债!所以,你最好乖乖的给我把解药服下去,否则我就先宰了你!」
「好,妳动手吧!」说着,阳雁儒真的仰高脖子闭上眼,一副欢迎众人一块儿来切割他颈子的模样。
「天哪,你怎么这么顽固啊!」水仙简直快气晕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阳雁儒睁眼,神情安详。「妳服解药。」
「那你呢?」
「我无所谓。」
「无所谓?你无所谓?哈哈,他说他无所谓!」水仙气极反笑。「他%&%$@#$%︿&的说他无所谓!」
「哇~~」饶逸风惊叹。「她气歪了!」
又骂了一大堆脏话之后!水仙突然沉下脸。「你给我服!」
抿紧了唇,「死也不!」阳雁儒誓言般地说。「妳服!」
咬紧牙根沉默片刻,水仙蓦然大吼,「你他妈的真该死,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呢?我……我喜欢你啊!」话落,她迅雷般一探手,便待把解药硬塞进阳雁儒口中。
不料,行动一向慢吞吞的阳雁儒,此刻却格外灵活,竟然迅速一抬手便挡住了她的柔荑。他深深睇视住她,瞳眸中溢满了深情。
「妳说什么?」
双颊微赧,「我说我喜欢你!」水仙却硬是赌气般地说出原该是很有气氛的话来。「怎么样?」
阳雁儒蓦地笑了,「那么,同样的,」他温柔地,轻轻地说。「我也喜欢妳呀!仙娘,我更不想看着妳死啊!」
水仙顿时呆住了。
「耶?」
阳雁儒轻轻叹息。「其实,我早就喜欢上妳了,只是……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因为我知道妳看不起我……」
「我才没有!」水仙否认,旋即又迟疑了一下。「或许……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是啦!那是因为我认识你不深,可是后来就没有啦!真的!和你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很佩服你对百姓的用心,佩服你在审案时的认真积极态度,也佩服你的聪颖果断,更佩服你和我姊夫一样有那种为百姓而不计虚名的心态,所以……」
她羞赧地别过脸。「我就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你了,可是我也不好意思说,甚至不好意思对自己承认!因为我也知道你觉得我很粗鲁……」
他连忙捂住她的嘴。「那也是刚开始而已,慢慢的我也习惯了。而且,那只是表面,其实妳一直是那么善良、那么体贴,明明不关妳的事,妳却卯足了劲为我付出一切,起初我只是感动,但是渐渐的,我心动了,我开始觉得如果能把妳永远留在身边的话,不管妳多粗鲁,多豪迈都无所谓……」
水仙轻轻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提起解除婚约的事吗?」
「为什么?」
微微垂下臻首,「因为施若梅,」她轻轻道。「我吃醋。」
阳雁儒也笑了。「没有必要啊!对她,我根本没有过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我说过,我一直当她是妹妹而已。」
「我知道,但就是忍不住啊!」
轻抚那粉嫩白的双颊,阳雁儒叹息着在上面轻啄了一下。
「仙娘,如果妳真喜欢我的话,就算是为了我,服下那颗解药好吗?」
嘴一噘,「不要!」水仙断然道。
「仙娘,算我求妳……」
「公子爷,」水仙也同样叹着气。「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请信我这一遭,以我的内功,我真的有办法暂时压抑住毒性的嘛!」
「但是饶兄也说过,撑不到回京呀!」
「那可不一定,如果快马加鞭的话……」
「至少也要七、八天吧?」
「……我还可以请二师兄和姊夫以内功助我抑毒,这样总可以拖到回京了吧?」
「妳可不要随便说说啊!仙娘,这可是妳的命啊!」
「真的啦、真的啦!有内功的人就是可以这样的咩!特别是二师兄和姊夫的内功,他们可比我高深多了,一定有办法的啦!」
「可是……」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啊?」水仙又开始不耐烦了。「不信你问……咦?」一扭回头,她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俩之外,其它人竟然全都不见了。「他们呢?」
「我……」阳雁儒也颇为诧异。「也不知道。」
「怎么搞的?他们……耶?」水仙忽地跳起来跑过去拿起桌上的另一颗药丸,「怎么……」再看看另一手原来的解药,「这到底……」又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看着看着,她的神情逐渐由疑惑转变为恍然大悟,继而又迅速地化为勃然大怒。「好一个魔面判官,居然敢玩我!」
她大吼着往外就跑,可才刚跑到门前,唰一下转身又跑回床边来。
「哪!我一颗……」说着,她先将右手的解药丢进自己嘴里,「你一颗……」再将另一颗塞进阳雁儒嘴里。「好,分赃完毕!」
语毕,她再一次怒吼着跑出房外。
「饶逸风,好胆别躲,给我出来,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阳雁儒则呆呆地望着门口,耳里听着水仙的怒吼声越叫越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波及
菟丝固无情,
随风壬倾倒。
谁使女萝枝,
而来强萦抱?
两草犹一心,
人心不如草。
--李白.白头吟
为免波及无辜,所以,当龙懋德带领着锦衣卫部属围过来的时候,阳雁儒一群人早已经移动到苗村外去了。
领路的自然是施若梅。
「为什么?」
在一大片高及膝盖的芦苇丛中,阳雁儒又意外又哀伤地问。水仙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太敢相信,可现在亲眼瞧见了,不由得他不信。
「妳真的这么恨阳家吗?」
「不是啊!三哥。」施若梅急道:「我已经跟龙大人说好了,只要你们肯坐下来好好谈谈,大家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三哥,那女人会害死你!我才是真心为你着想的呀!」
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妳要我和他妥协?」阳雁儒无法相信地问。
「是啊!三哥,这样才能保住你我的性命啊!」
「那阳家和施家的仇呢?」
「死者已矣,就算报了仇又有何用?」
「妳要我……就这样算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哥,到此为止吧!」
又注视施若梅片刻后,阳雁儒才把视线移向龙懋德。
「如果他造的孽仅只是那椿的话,或许我可以到此为止,但是,施姑娘,为了进入锦衣卫,妳可知道他干了多少丑事?为了爬上副指挥使的地位,他又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为了让所有人都惧怕锦衣卫的存在,他不停的在做一些令人发指的骯脏事。这些,我容不得,也无法宽恕,所以,我一定要办他,即使要付出我的生命也无妨!」
「三哥!为什么?」施若梅急得哭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呀?我好不容易给你制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不要白白放弃掉呀!」
「活命?」阳雁儒笑了,冰冷的笑。「如果他真打算让我活命!为何要让妳来下毒呢?」
「毒?」施若梅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什么毒?我……我不懂!龙大人说那……那只是迷药而已啊!怎……怎么会是毒?」
同情地看着她,「他是骗妳的,」阳雁儒说。「那是毒,如果没有解药的话,活不过十二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了。」
施若梅骤然倒抽一口冷气,「骗……骗我的?﹗」并惊恐地低喃,片刻后,她才突然冲到龙懋德身边抓着他大叫着,「解药!快给我解药!快呀!快……啊~~」
龙懋德反手一掌就将她打翻到地上滚了两滚。「愚蠢的女人,他可是我背上的一根刺,不除去的话,我夜里都睡不安稳。不过,还真是得谢谢妳,没有妳帮忙的话,我可能要费一番手脚了。」
「不!不!不﹗」施若梅绝望的摇着头,继而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不是有意的啊!我真的是想帮忙的呀……」
阳雁儒怜悯地叹了口气!本想上前安抚她,随即想起他最主要的任务。
「龙懋德,既然上了你的当,我也无话可说了,可在死前,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能回答我,那么我死也能瞑目了。」
龙懋德飞快地望一眼站在阳雁儒身后的五个人,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们都戴着斗笠面纱遮住了真面目,却又自认胜券在握而未去深思。
「好,你问吧!」
阳雁儒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只不过是没娶到我大姊而已,你就要皇上抄斩阳、施两家?这样不会太狠了吗?」
「完全不会!」龙懋德想也未想便如此回答。「我看上你大姊是你阳家的福气,你们居然敢趁我不在的时候把她给嫁出去了,这不是藐视我是什么?既然敢公然藐视我,我又焉能让你们继续活下去?没有拿你们杀鸡儆猴,其它人又焉能知道藐视我的后果?」
阳雁儒咬紧牙根忍耐着。「也就是说,你只是利用皇上来建立你的威信?」
龙懋德耸耸肩。「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不过,如果再加上另一个理由的话,就更完美了。」
「什么理由?」
「我呈报上去的名单越多,皇上就越宠信我,我管他冤不冤枉、可不可怜,我的利益最重要,所以我才能爬得这么快、这么高,懂了吗?书呆子!」
阳雁儒慢吞吞地颔首,「我懂了。」跟着往后瞄了一眼,见那最靠近他的人微不可觉地点了一下头,他笑了。「龙懋德,谢谢你了,虽然我一直找不到证据,但是,现在我终于有证人了!」
龙懋德愣了一下,随即颖悟地望向阳雁儒身后那五个人。
「他们?」
阳雁儒点头。「没错,我有五个证人了。」
龙懋德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书呆子啊!」他大笑着说。「忘了吗?你们就快死了!」
不料,阳雁儒也跟着笑了。「如果我们真的快死了,能这么悠哉吗?」
笑声蓦地止住,龙懋德脸色微微变了。「你们没中毒?」
「有。」
「你们……有解药?」
「对。」
双眸倏地闪过一丝寒芒,「这倒是相当令人意外,不过……」龙懋德冷冷一哼。「就算你们逃得了今天,可你们认为皇上会相信我这个亲信,抑或是你们这些江湖草莽人物呢?」
阳雁儒微微皱眉,后面的人却开口了。
「当然是我们。」
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而且……有点熟悉。
龙懋德狐疑地凝望着开口的人。「妳是谁?」
「说话比你有力的人。」
越听越感熟悉,龙懋德开始有点不安了。「妳不敢说出真实身分吗?」
嘻嘻一笑。「是不敢,怕吓坏了你!」
龙懋德真的有点吓着了,因为那个声音真的很像某个人,某个连当今皇上都顾忌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知道了,我只要把你们全都留在这里!那就万无一失了﹗」语毕,他手一举起就要下令围杀。
就在这时!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人也出声了。
「龙懋德,你真的认不出我们的声音吗?」
声音冷酷寒峻,令人听了便不由得浑身直打哆嗦,这个声音无论走到哪里龙懋德都认得出来。
「二爷?﹗」他颤抖着声音惊叫。
于是,那五个人一一除去了斗笠面纱,露出了真面目。
「龙懋德,现在,你说皇上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呢?」水仙嘲讽地问。
龙懋德浑身一阵抖颤,顿时面色如土地僵住了。
「或者你还想杀人灭口?」
蓦地,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龙懋德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二爷,三姑爷,四姑娘,卑职该死!卑职知罪!请三位饶过卑职这一回吧!」
阳雁儒一听更是张口结舌,施若梅呆若木鸡,四周围的锦衣卫则傻成一片,熊熊一眼看去好象刚出土的秦俑。
「耶?龙懋德,你这算什么?」水仙状似不解。
「卑职知罪!卑职知罪!」龙懋德跪伏在地上。「请四姑娘饶过卑职吧!」
挑了挑眉,水仙状似无知的神情消失了,脸色逐渐转寒。
「龙懋德,你知道你正在追杀的这位巡按御史大人是谁吗?」
「这……卑职……不知。」
水仙冷哼。「他是四姑娘我的未婚夫!」
龙懋德全身一震。「卑职……卑职……卑职……」
「龙懋德,聪明的话,你就自个儿到皇上面前招出一切,那么,顶多是你一个人伏罪。」水仙冷冷地说,「若是让我亲自到皇上面前说去,哼哼!龙懋德,我保证让你跟阳家和施家一样领教到全家抄斩的滋味!」
「四……四姑娘……」
「你自己决定吧!」语毕!她便领着其它人转身离去了。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最后面的阳雁儒偷眼往后瞧了一下,发现龙懋德竟然还跪伏在地上起不来,他不由得满腹狐疑地觑着走在他身边的水仙。
「妳到底是谁?」水仙俏皮地一笑,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放到他手上,他定睛一瞧,旋即心弦震动地脱口惊呼。「朱……」
水仙及时一把捂住他的嘴,「公子爷,知道我的身分的人少之又少,」她的嘴往施若梅那儿努了努。「她没资格知道,懂吗?」
阳雁儒会意地点点头,水仙这才放开手,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真没想到!」
水仙轻笑。「四大禁卫的白虎禁卫和官府头号通缉犯的魔面判官是夫妻,这才真的教人意外吧?」
阳雁儒也笑了。「是啊!」他悄悄牵住了她的手。「谢谢妳。」
「不客气。」水仙微赧地垂下螓首。「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可是巡察的职务尚未完成。」
水仙唉了一声。「可是师姊说了,过年前一定要完婚的嘛!」
「那……」
「过年后再继续吧,」
「但皇上那边……」
「有我呢!」
阳雁儒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水仙关心地问。
阳雁儒苦笑。「好象有点……」
「窝囊?」
「大概是吧!」
「你很无聊耶!」水仙没好气地说。「想想,我只是负责皇上一个人,可你是负责所有的老百姓,算起来.你比我还要辛苦,还要伟大呢!」
阳雁儒沉思片刻。
「说得也是,我的责任在百姓,再配合上判官檄的话,我一定能做很多事的。」
「是咩!是咩!」水仙笑咪咪地连连点头。「告诉你啊!我呢!就是因为亲眼看着你为了一件件的案子努力付出心思和精神,不屈不挠的追踪线索、抽丝剥茧,固执地非要找出真相为冤屈的人洗雪不可!那种充满智能的细腻心思!那种几近于可怕的精神毅力!实在让人心动不己,就是那样,我才喜欢上你的咩!」
「是吗?那我可要更努力,妳就会更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