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青永远都不会忘记初识袁再颢的情景。那天打伤她哥哥的一群匪类前来报复,哥哥还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爹也中了他们的毒倒地不起,眼见当那群恶人要凌辱伤重的她时,是袁大哥救了她。
袁大哥帮爹解了毒,也帮她处理好了伤口,可那些恶人宁死也不说出如何解哥哥身上的毒。还是袁大哥控制住了哥哥的病情,并答应来年的五月初一再来龙家堡,为哥哥解毒。就在那时,龙青的芳心已经倾向于袁再颢了。后来,她又听老爹说,他是江湖三大神医之一的药王,她的倾心倾情便变成了死心塌地。
龙青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方泺的房间,心中奇怪为什么袁大哥如此的挂念她。以前,袁大哥都是独来独往,对任何人都很冷淡,他很少搅入江湖世事,只知道寻医问药。若不是老爹有事相求,袁大哥也不会来的。
可是他何时又与人同行了呢?而且同行的人还是个女人!龙青带着疑虑敲了敲方泺的房门。
没人应。
她又敲了敲,依旧没人应。
龙青以为她睡了,便轻轻推了一下门,奇怪的是门没有锁,一推就开。龙青疑惑地走过去,赫然发现床上没人,甚至没有睡过的痕迹。
“方姑娘,方姑娘?”她叫了两声,回应她的依旧是无声。龙青皱紧眉头聆听周围的动静,她确定这间屋里除她之外绝无二人,那么,那位方姑娘又去哪里了呢?
龙青转身出了房门,纵身跃上房顶,在房顶上俯瞰龙家堡的各条通道,果然在一条长廓间发现了条可疑人影,而那条人影正向主屋方向走去。
“方姑娘!”龙青从房檐上跳下来,抓住方泺的手,跟了她半天,终于确定那人影就是方泺。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可怕。
真是,好,难听噢!龙青急忙用手捂住方泺的嘴,同时也震惊与她的声音之大。“方姑娘,我是龙青,你不要再叫了行吗?”
方泺睁大眼看看她,确认是她后点点头。龙青这才放开捂着她的手。
“方姑娘半夜不呆在房间里,出来做什么?”原来她真的会有事,袁大哥才让自己来看看她。这是什么?龙青突然发现方泺手上的紫金镯,心中又是一动,她知道袁大哥有个打不开的手镯,如今怎么会套在她手上?龙青的警觉性又提高了一层。
“你又半夜出来干什么?”方泺这句话问得很没底气,龙家堡是龙青的家,龙青爱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关她什么事呀!
“我在为我哥哥的病奔忙,你呢,方姑娘?”龙青挑了挑眉问。
“我要找袁师傅!”看什么,有什么了不起!方泺也瞪眼看她。
袁师傅?原来是袁大哥的小徒弟呀!“袁大哥正在为我大哥治病,很忙,脱不开身的,你不要去打扰他。”
“那要等多长时间?”
“若要顺利的话,也要七八天。”
“治病哪有治那么长时间的?”方泺扬起下巴问。
“我大哥中的是奇毒,已经卧床半年多了,现在袁大哥正在全力为他解毒,你去后万一出了差错,你负得起责任吗?”龙青皱起眉头继续道:“为了能让袁大哥顺利解毒,也为了方姑娘的安全,你最好还是回房间休息吧!”
“不要!”把她当什么牛鬼蛇神了,好像她一去她哥哥就会死似的!方泺不悦地大叫。
“方姑娘!”龙青不晓得还有这难缠的人,她在龙家堡也算是发号施令的人,还从未费过这么多的口舌去劝一个人回房,她的脾气有些上来,“请回房!”
“就不!”方泺卯上了。
“你!”
“怎么样?”方泺决定不再同她唠叨,绕过龙青向前走。
气死她了!龙青牙咬得紧紧的。方泺竟视她为无物!她龙青何时受过这等气!
“方姑娘,不要再走了!”龙青伸手抓住方泺的肩,若方泺再走一步她就打算擒她回去。
“干什么?想动武?与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动手,即使你赢了也胜之不武。”
“你……”龙青犹豫了下,手不想放下,却又没理由动手。
哼!配角就是配角!方泺在心中赞扬自己的英勇一番,而后不理龙青放在她肩上的手继续向前走。突然,一只手又覆上了她的肩头,将她向后拉。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胜之不武!你敢动我,我要袁师傅要你好看!”
后面的人沉默不语,将她拉近后扳过她的身子。
“袁师傅!”方泺既惊又喜地叫道,而后她看看袁再颢身后的龙青说:“有人说你忙得走不开呢!”她等着看龙青变白的脸。
“是走不开。”袁再颢低声说。她果然又惹麻烦了。
是?方泺眨眨眼睛,她没听错吧!现在轮到龙青露出得意的笑容了。方泺噘起嘴,开始埋怨袁师傅的胳膊轴向外拐!
“那也要治上个七八天吗?”好又问。
“若快也要三四天。”
“有这么严重吗?那你不是很累?”她有些担心地问,“那我呢?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用。”她肯好好呆着不再惹麻烦就好了。袁再颢脑中虽是这么想,可心中被她牵挂、被她关心的感觉却很窝心,令他期待。他开始在意那种感觉了。
“不用?”方泺看了看龙青的脸,她才不要让龙青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我不要!”
“不行!”袁再颢回答得斩钉截铁。那种场面不适合她。
“为什么?我不会添麻烦的,我可以帮忙的!”方泺急忙推荐自己。
“不行!”袁再颢眯起眼,在方泺再反驳前单手一扬,一股香气飘进方泺鼻中。
“你使诈……”没等方泺说完,便倒在袁再颢的怀里。他抱起方泺,回头对龙青说:“龙姑娘,安排她住在离我最近的房间里。”
“好的,袁大哥。”龙青在前面带路,她再次妨羡方泺,何时,袁大哥也能这般对她呀!
龙青将他们带到房间后便站在房门口等袁再颢。
袁再颢把方泺轻轻地放在床上,为她脱了鞋,盖好被,看着她睡着前不安稳的小脸,突然觉得自己就想这样看下去。他的手抚上她的眉,抚平皱着的眉头,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珍惜,那种珍贵的程度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自知。
“袁大哥。”在外面站了很久的龙青走进来,打断袁再颢的所思所为,“爹他们在等你。”
袁再颢知道是自己的失职,便点头随龙青出去,出来时明知她不会被吵醒,仍旧轻轻地把门合上。
*****
三天后
“龙前辈,令公子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病情也无大碍,以后按时吃药排除体内的余毒即可。”袁再颢将银针收起,对龙老爷子说,“这几天我会再为他扎几针,他会好得快些。”
龙老爷子听了这消息后,兴奋地朗声说:“药王,老夫在些谢过了。”说完他又向袁再颢抱拳行礼。
“前辈多礼了,您与家师是老朋友,我帮些忙也是应该的。”
“药王,还是要谢谢你的,我们就这一个独生子,多亏你救了他呀!”龙夫人双眼含着热泪,身子微微一福。
“龙夫人,使不得。”袁再颢忙抱拳向龙夫人一礼。
“药王,应该的,应该的!对了,你已经三天三夜未过餐休息了。来人,为药王准备一桌饭菜,再准备好洗澡水,还有,还有,把上好的客房收拾好!”龙老爷子因儿子的病情好转而兴奋得不得了。
袁再颢微点下头说:“前辈,我先下去了。”
“阿游,快带药王去休息。”龙老爷子急忙吩咐,生怕怠慢了这位儿子的救命恩人。
“不必,只要龙家堡未有太大变动,我还是认得路的。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办。”想来方泺已经睡得不耐烦了。
“药王请便。”
“告退。”袁再颢走出门外,直奔方泺的房间。
龙青则站在门口望向袁再颢消失的方向。
*****
床上的方泺依旧在睡,两眉间却有淡淡的小褶,看得袁再颢有丝不忍。他取出小瓶,放在她鼻下。
他知道,那晚若不给她个好的解释,她铁定是不会罢休的,就算她乖乖地回房间,之后也不知她会惹出什么麻烦。而解毒的那种场面却是不宜让她看到的,所以他只得出此下策。
袁再颢将小瓶收起,再轻揉她太阳穴。
想来她这几日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并不安稳,而且又没吃没喝。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颊——她瘦了,比初见她时瘦了好多。
方泺悠悠醒转,朦胧的睡眼慢慢睁开。
“你!”方泺见到袁再颢睡意全无地马上瞪起眼,大声地指控道:“你使诈!”而后她小小的身子立即跳起来,跳到袁再颢怀中又捶又打,新仇加旧恨令她顾不得什么,几乎又恢复了第一天初见袁再颢时的泼妇面貌。
袁再颢抱着她的身体任她的小拳头捶打,还得护着她的身子,以免她不小心掉下去。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三天未吃未喝又未练过武功的小女人还这么有力气打闹?看来人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这一点在方泺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你就这样丢下我,不让我跟去,你还瞒着我,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还迷昏我!你,你,你……你坏蛋!”她怎么这么累,这么没力气?她不是刚刚睡醒吗,应该很有力气的呀!“臭大夫!”最后一句加最后一捶,方泺真的没有力气了,趴在袁再颢的肩头喘着气。
终于知道累了。袁再颢无奈地抱着她任她休息。
还未休息够的方泺总觉得自己的脸颊扎扎的,抬头一看,才知道扎她的是袁师傅刚长出来的胡碴,她怎么不记得它长得这么快呀!她奇怪地用手戳戳,还真是扎呀!突然,一个不是很好的念头闪入方泺的脑里,她顿时满脸杀气地问:“我睡了多久了?”
袁再颢有些想笑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三天。”
“三天?!”简直是奇耻大辱!她被迫睡了三天还尤自不知!方泺瞪起眼,本想狠狠地咬他一口,可是由于肚子的“咕咕”的叫声而作罢。她没力气了,不过没关系,淑女报仇,N年不晚,她无力地又叭回袁再颢的肩膀,小小声地说:“我饿了。”
*****
龙家为袁再颢准备的晚饭几乎同满汉全席有得比,桌上南北东西各色菜肴应有尽有,在每个人落座后,方泺瞪着大眼盯着桌上的美味,一下一下地吞口水。
“咕噜咕噜”,肚子又叫了起来,她好想吃哟!看了眼还在滔滔不绝的龙老爷子,他声若洪钟,不知还要说多久?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而后眼睛又瞄向了那只肥鸡,口水又不断涌出。
袁再颢看着她的样子好想笑,她怕是真的饿坏了。他再不顾龙老爷子的口若悬河,夹了只鸡腿放到了方泺的碗里。
方泺看见鸡腿从天而降,高兴得刚要吃,却因身边陡地安静下来而抬起头,发现所有的人都将眼光投向她。
怎么不是说完可以吃了吗?为什么都看着她?她有什么不对吗?她尴尬地看来看去,最后将目光投向袁再颢。
突然,“咕噜……”,这个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明显,方泺脸一红,低下头去。
“哦,来,大家吃饭,都吃饭、吃饭吧!”龙夫人适时解围,张罗着吃饭。
“是呀,是呀!吃饭,吃饭!”龙老爷子也应和着。
结果龙老爷子连酒都未敬,一干人就一起吃了起来。方泺对着美食大块朵颐,根本就忘了刚才的尴尬,而袁再颢则把菜一下又一下地夹到她的碗中,也许他都不晓得,他的眼中充满了对方泺的宠爱。
*****
酒足饭饱又泡过热水澡的方泺舒服地在房间里晃过来晃过去。顶着一头乱发的她实在懒得整理,她烦恼地拉拉长长的头发,看到梳妆台上的剪刀,皱了皱眉。而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起剪刀,比了比应剪的长度,刚要往下剪,就感到一阵风吹过,接着剪刀就离开了她的手,“砰”的一声被摔在墙角。
方泺疑惑地抬头,却对上袁再颢微怒的眼。她有做错事吗?干吗又那样看她?不过,洗过澡整理完的袁师傅神清气爽还真是帅气!
“原因。”他问。幸好他及时赶到,否则那头乌黑的长发就变成了断发。
“呃?”
“剪发的原因!”
“哦,它太长了,不好梳理。”她又烦恼地拉拉长发说,“我觉得它长得出奇的快!”
“别剪。”袁再颢拢过她的长发,拿起梳子耐心地为她梳理。初见她时,她的头发还不长,这些日子经过他的调理,她的头发已经好了许多。
“为什么?”方泺很享受地坐在那里询问。
“我喜欢你的长发。”袁再颢的大手在她的秀发中穿梭体会着那如丝般的感受,其实他还不如说“喜欢长发的你”。
“可是我懒得去梳理,你既然喜欢,就得负责噢!”
袁再颢抿着嘴没说话。
“不说就代表同意了!”方泺开心地宣布。
袁再颢抬起头,看着镜中她开心的小脸,心中漾起一波一波的涟漪……
第五章
方泺无聊地钻进被窝,开始数绵羊。龙夫人将她安排在内宅居住,自然将她和袁再颢分开了。方泺又翻了个身,数乱了绵羊的她又从一开始数。
好睡了三天,今晚还要让她睡,不等于让她死嘛!方泺放弃数绵羊的行为,坐了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去找袁再颢聊天,顺便再把他的祖宗十八代盘问清楚。谁叫他对她刻意隐瞒还害她睡了那么久,打扰打扰他是应该的。想着,她已经出了房门。
方泺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回忆着袁再颢曾带她走过的路。龙家堡大得很,偶尔也有往来守夜巡查的人,方泺机敏地躲过一个个守夜的人,直奔记忆中袁再颢的房间。
古代的房间都大同小异,方泺寻来寻去仿佛置身于迷宫之中。终于她看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间,便轻手轻脚地靠近,小心地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顺着打开的门缝直扑入她的鼻中。
没人?她看了看外屋后继续向里走,接近内房,她隐约看到大床上躺着一个人。她凭直觉认定那个人并不是她的袁师傅,刚想退出房间,却听见“扑通”一声,她立即躲在大花瓶后面动也不敢动。谁知过了一会又听到类似痛苦的呢喃,她的好奇心打败了胆怯,小心地探出头去,大眼向声源望去。
只见一个只穿着中衣的男子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方泺慢慢地走过去,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看到那名男子痛苦的表情和满头的虚汗。他病得不轻!方泺直觉如此认为。但偌大的房间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