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娇小,提这么重的行李太吃力了,粗活让他这个大男人来做就好。
刚刚小文说话不经过大脑,无意间刺伤了她,可是她还是笑眯眯地原谅小文,这证明她是个有爱心、包容心、耐心的好保姆。他替她加了不少分,十分放心将小文交给她。
可是古灵精怪的小文就比较令他担心了。苏奕瑄人这么好,她还要整她,他又没有办法阻止小文,因为小文已经被他宠坏了,所以他觉得愧对于被蒙在鼓里的苏奕瑄。
算了,他只能警告小文,别玩得太过火。
“你要哪一间房?”楼上有很多间空房,她可以随便挑一间她喜欢的。
“唔。”她很快地浏览过所有的房间,最后在一扇庄严的黑色重门旁的白色门前停下。“我要这一间。”
刘霆犷将她的行李提进去,转身便走。
“谢谢。”她嗫嚅地在他背后说道。
“不客气。”他停顿了一下,随即举步离去。
苏奕瑄开始整理行李,将里面的物品拿出来摆放好。
行李整理完后,她哼着歌下楼,但原本不错的心情在看到武伯的痴呆脸后,马上一扫而空。
苏奕瑄凶巴巴地冲到武伯面前。“武伯,你刚刚为什么说我像小鬼的妹妹?”
“小鬼?”武伯皱眉沉思着他是否认识个名叫小鬼的人,突然间他睁大眼。“这里有鬼?”语气轻颤着。
不待苏奕瑄反应他便大喊大叫,不停地绕圈子。“有鬼呀!刘家闹鬼呀!有一只很小的鬼呀!有鬼呀!”
苏奕瑄挡在他面前,阻止他继续绕着餐桌跑。“武伯,我指的是那个小妹妹,不是说这里有鬼。”
“真的?”他怀疑。他又老、心脏又没力,经不起吓的。
“真的。”
“那就好。”武伯的神色马上平静得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对了,请问你是谁?”怎么有一个陌生人闯进来呢?武伯不悦地瞪着她。
“我是谁?”苏奕瑄蹙眉。刚刚不是才介绍过吗?这么快他就忘了?“我是新来的保姆呀!”
“保姆?不可能的,先生都这么大的人了,已经不需要别人替他换尿布、喂他吃饭了,你还是老实说,你是不是来偷东西的?”武伯紧张兮兮地拿起一根汤匙,张牙舞爪地在她面前挥舞,想吓走她。
“武伯……”她啼笑皆非地看着他防卫的动作,强烈地怀疑他有病。“我真的是保姆,小妹妹的保姆,你搞错了。”
“小妹妹?”武伯又再度沉思了一会儿。“我不认识叫小妹妹的人。”
“天啊!”她好想哭喔,这个老头子是不是疯子呀?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趁我在想事情的时候偷拿东西?”他的疑心病又犯了。
“我没有呀!”她再怎么爱钱,再怎么没品,也不可能像她姊一样去“锵”东西呀,她是淑女耶。
“你说谎!不然我的一根汤匙怎么不见了?”他迅速地检查桌面,得意洋洋地以为捉到她的把柄。“快拿出来喔,否则我就报警抓你。”
“汤匙不就在你手上吗?”她好可怜,没事偷一枝汤匙干么?要栽赃也要栽高级一点的,譬如说钻石之类的。
武伯怀疑地看了自己的手。“对喔,汤匙在我手上。”他恍然地点点头。
“你可以出去了。”他又说。
“我还在上班耶。”
“我们这里不缺保姆,你走吧!”他不由分说地将她一路推着走,直到门外。
“脚踏车骑着快回去吧,拜拜!”砰一声把门关了。
“什么嘛!”叫她来又赶她回去,整人吗?
他是不是狐假虎威,乱传圣旨呀?不然怎么刘霆犷一走他就变了个样?
不行,这个疯老头说的不算数,她还是到外面溜达一下,等刘霆犷回来以后再亲口问他的意思。
主意打定,她牵着脚踏车便要离开,大门又开了,武伯探出他的头,对着她喊:“你要去哪里呀?”
“回家呀!”
“你还在上班,回什么家?小心我告诉先生你偷懒喔!”他招招手。“快进来。”
啊——谁来救救她?她快被疯老头反复不定的言词搞乱了。一下子赶她走,一下子又要她留下来,她该听哪一个才正确?
苏奕瑄皱着眉头走入屋内,小心翼翼地看着武伯。
“来,我告诉你,你的工作项目。”武伯端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一壶茶和两只茶杯。
她走过去坐下,轻声开口问道:“武伯,你是不是有老年痴呆症?”
“对呀,你好厉害喔,怎么知道我有老年痴呆症?”武伯崇拜地看着她,还给她拍拍手。
“因为刚才你还赶我走。”他有老年痴呆症呀,这样一来他的反常行为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真对不起,我忘了我有痴呆症。”他歉疚地说。
“没关系,你认得我是谁就好。”
“你看不起我有痴呆症对不对?”武伯凄然地看着她,老眼中含着泪水,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没有,我没有看不起你。”苏奕瑄忙澄清道,这个老伯也太会乱想了。
“对嘛,你那么矮我都没有嘲笑你了,你还好意思看不起我?”武伯悻悻然地一哼。
听到了最忌讳的一个字,苏奕瑄猛然想起她所受的悲苦待遇。“你刚刚为什么说我看起来像小孩子?”她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他。
“本来就是呀,对于我而言,你还不算小孩子吗?”
“但是你也不用说得那么毒呀,我十八岁了耶,你竟然说我像七岁的妹妹!”她用力地摇晃他。
“你自己长得矮还怪我?”武伯幸灾乐祸地嘲笑她。
“可恶!”苏奕瑄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气呼呼地拿起桌上的茶喝。
“呕!这是什么?”她瞪着杯里仅剩的一点液体,忍着想吐的念头问武伯。
武伯东张西望,一副隔墙有耳的模样。“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见她点头,他才又说下去。“今天是我和我家老婆子结婚五十年的纪念日啦!你知道的,我已经三十年不行了,我想说今天日子很特别,所以想给她一点特别的惊喜。”
“你是说,这是壮阳药?”苏奕瑄苦着一张脸,她真的会被他害死。
“对呀—!”
“呕!”她飞快地冲到浴室催吐。
她白着脸出来,武伯连忙走到她身旁扶着她,像对待瓷娃娃一样的小心。“来,坐,小心一点。”
武伯以惊世骇俗的眼光打量她,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孩子的父亲是谁?”
“什么?”她有听没有懂。
“就是你肚子里的小孩,父亲是谁?”
“我肚子里有小孩?”她恍然大悟,气得想扁人。“我没有怀孕,我吐是因为喝了你的壮阳药。”这个害人精还有脸误会她,呸!
“你干么偷喝我的药?我自己都喝不够了。”他赶紧抱起茶壶,万分宝贝地护在怀里。
“不是给我喝的你干么准备两个杯子呀?”
“我习惯放两个杯子,玩扮家家酒。”他对她做个鬼脸。“不要脸,偷喝我的药。”
“死老头,你说什么?”苏奕瑄气不过,以手臂箍紧他的颈项,用力地扭绞。“敢害我!”
她可是她们住的那条街上,人称“瑄大姊”的人,敢惹她,八成是不想活了。
“放过我吧,我又老又呆,不好吃呀!”武伯闭紧眼睛大喊。
“去死吧!”她仍意犹未尽。
“不要呀!”武伯满脸通红,他的脖子快被扭断了。“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她悻悻然地放开他。“别在我面前提起矮这个字。”
“是。”武伯怯怯地缩到她的对角上。“那爱也不可以说吗?”先把疑问搞清楚,才不会又被扁。
“对。”
“唉呢?”
“也不可以。”
“捱也不可以喽?”
“没错。”凡是音同矮的字都一律禁说。
“我明白了。”武伯点点头。
“明白就好。”她颐指气使地指挥他。“去拿碗冰糖燕窝让我漱漱口。”
“是。”
想不到冰箱里当真有冰糖燕窝!苏奕瑄开心地先用燕窝漱漱口,再将它吞下去。
“嗯,味道还可以。”她不甚满意地摇摇头。“再去拿块蛋糕给我吃。”
“是。”
她一边吃着巧克力蛋糕,一边舒服地享受武伯的按摩。
“太轻了,用力一点。”
“可是我的力气要保留到晚上……”他怯懦地说。
“这是不同的,我又没有叫你用那边的力量帮我按摩。”
“是。”武伯只好苦命地继续为她服务。
“先生叫我告诉你,你的工作内容。”他没忘记老板交代的话。
“说啊!”
“煮三餐,打扫屋内,小姐早上读半天班的幼稚园,下午她没课的时候教她做功课,陪她玩。”
“工作还真多。”她抱怨道。“对了,以后你就替我煮饭和打扫吧。”
“不行呀,我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而且我一个礼拜才来两天。”
“你做什么工作?”
“送先生上班,管好这个家。”他可是重要人物。
“那不等于没事做?不管,我说了算,以后你就煮饭和打扫。”
“不要呀!”
“再说一次啊!”她笑着提醒他,手指扳得咔拉咔拉响。
“我愿意。”可怜的武伯只能流着泪同意。
第三章
拿着武伯交给她的菜钱,苏奕瑄一口气买了很多高级的海鲜,但她却只为刘靖文准备了一只鸡腿。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刘家成员才父女两人,一天的菜钱竟高达一千元耶!
一千元在她家可以买一个礼拜的菜了。
不过她很庆幸在刘家工作,这代表她以后可以吃好穿好,完全脱离穷人,成为有钱人。
其实她家自从她阿姊嫁了宋祺这只肥羊后已经不穷了,可是要她妈妈一时之间改掉培养了那么多年的习惯是不太可能的事。
对于自己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作法,她有另一番解释:小孩子都不爱吃饭,如果她强迫刘靖文跟她一起吃那么多菜,她可能会不高兴,所以让她吃个鸡腿饭加布丁,她应该会很开心吧。苏奕瑄自以为体贴地想。
其实说穿了,她只是想一个人独享这顿丰盛的大餐罢了。
买完菜她又在成衣摊子试穿好多衣服,最后买了一件短裙。才一百九,但她很不满意,和老板杀价一小时,终于在老板死灰般的脸色中以一百五成交,她欢喜极了。
带着战利品回家,武伯开车到幼稚园接刘靖文,刚好比她早一步到家。
“喂,你到哪里去了?已经十二点半了,你怎么还没煮饭?”一进屋里,刘靖文便开始对苏奕瑄大呼小叫。
早上无意间踩到她的痛处后,看着她都快气出内伤却隐忍着不敢说的样子,刘靖文快乐得不得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功力愈来愈进步了,这个保姆才刚到,她就已经找出她的弱点了。
多练习的确有差。
但是苏奕瑄狰狞的嘴脸,和挥动着要扁她的拳头,使她心生几分惧意,她发觉自己竟然有点怕她!
她可不允许自己懦弱畏缩!堂堂知名企业董事长的独生女,她要求自己要有过人的胆量与勇气,不可以因为一个小小的威胁就皮皮锉。
所以她刻意壮起胆子,再次挑衅苏奕瑄,企图以这一战决胜负,奠定她日后的地位。
她不会让一个小小的仆人爬到她这个千金之躯的大小姐头上来的。
“叫什么叫?我这不就回来了。”苏奕瑄放下手里的袋子,高傲地以鼻孔瞪着这个早上胆敢冒犯她的死小鬼。
“干么?想用鼻孔瞪我啊?再等一百年吧!我都快比你高了。”刘靖文幸灾乐祸地抬出她的弱点攻击她。
“你再说一遍!”苏奕瑄的火气被她一挑拨又从心口直冒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矮啊冬瓜,矮摸矮,人拢笑你矮肥短。”刘靖文忽视拼命向她打暗号的武伯,夸张地学着广告歌取笑苏奕瑄。
“你自己找死,可就别怪我了。”苏奕瑄冷笑,抓起刘靖文的身子使她趴在自己腿上,用力地拍打她的屁屁。
刘靖文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开始嚎啕大哭。“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快点放开我,我要告诉我爸爸,叫他杀了你。”
“去说啊,你不会有机会见到他的,我会一次把你打死。”她恐吓道。
“武伯,你在干什么?快点救我呀!”刘靖文涕泪纵横地望向呆在一旁的武伯,向他求救。
“武伯?”苏奕瑄挑眉,她不信武伯敢出手救人。
“我先去做午饭了。”武伯心虚地走向厨房,心里暗暗为刘靖文祈祷。
小姐,别怪我呀,我又老又呆,自己都保不住了,实在没有余力救你呀!他叹口气。
“武伯!”刘靖文尖叫。“你竟然不救我!我要叫爸爸炒你鱿鱼!”她才是他的主人耶,他居然对她置之不理,倒戈向这个矮不隆咚的恶魔女人。
刘靖文孤立无援地被打着屁屁。
从小她不曾被打过,即使再调皮,犯下再严重的错事,爸爸都只是骂她一下而已,根本不舍得打她一下。可是这个矮女人竟然打她!而且打得好用力,她的屁屁好痛,都快裂开了。
外表再成熟,口齿再伶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开始承受不了痛而可怜无辜地啜泣。
听到她的啜泣声,苏奕瑄停下手边的动作。“知道你错了吗?”
“知道。”她擦拭着小脸蛋上的泪水。
“说来听听。”
“不可以说你矮。”
“记住啊。”苏奕瑄放下她,走到浴室洗手。
“武伯!”一见女魔头走了,刘靖文忿忿地冲到厨房里,指着武伯的鼻子责怪他。“你刚刚为什么不救我?害我被她打得好痛。”
“我怎么敢呀?她会扭断我的脖子。”武伯想起早上的酷刑,仍然心有余悸。
“那怎么办?难道以后我们都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吗?”一向只有她整人,没有被人整过,顽皮精再也顽皮不起来了,她忧心着以后的日子。
“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不管再怎么苦,都要咬牙忍过去。”武伯抱住她小小的身子,悲从中来地大哭。
“武伯——”被武伯营造出的悲苦情境感染,刘靖文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们的样子真像被迫分离但又舍不得彼此的祖孙俩。
“你们在干什么?”苏奕瑄甩着沾有水珠的玉手,从浴室走出来。一见到他们哭得淅沥哗啦,她不禁皱起眉。
“没有,没有。”两人一见到女魔头回来了,赶紧故作坚强地擦掉眼泪。武伯继续煮饭,而刘靖文则破天荒的第一次做家事,帮忙摆碗筷。
饭煮好了,苏奕瑄像个君王般地坐在桌首,而奴隶般的武伯和刘靖文则坐在她的下位。
苏奕瑄将午饭分成三份,刘靖文的是鸡腿加白饭,武伯的是白饭和一些小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