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动。”她威风凛凛地下令,却没有人动作。
“怎么了?嫌菜太多?”
“不是,没有配菜我吃不饱。”刘靖文苦着一张脸。
她一向不挑食,而且她正在长大,只吃这么一点点怎么够呢?
“对呀,我也吃不够。”虽然配菜是虾子,但这是他在刘家吃过最寒酸的一餐了。
苏奕瑄考虑好久,最后忍痛下了决定。“好吧,蚵仔汤随你们喝到饱,对你们够好了吧!”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要知道她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喝完整锅汤的。
两个人仍然楚楚可怜地瞅着她。
“不要得寸进尺知道吗?人要懂得知足。”她看出他们的意图,不悦地说道。
她已经对他们这么好了,他们还不知足的话可别怪她大开杀戒喔!
她很尽力地想当淑女,但是一个人很生气的时候是当不成淑女的。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们该不会笨到惹她生气吧?
她挑挑眉,轮流梭巡地看着他们。
武伯明白她眼神所代表的意义,识相地以碗就口。
刘靖文呆呆地提出要求。“可不可以分我一块龙虾?”
“你说呢?”她不怒反笑,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你多吃一点。”武伯一边对着苏奕瑄说,一边手不停地在桌面下拉扯小姐的衣摆警告她,刘靖文再笨光看苏奕瑄的笑容也该明白了。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挟起一块龙虾沙拉送入口。
嗯,这龙虾肉果然新鲜有弹性,不枉费她站在摊位前用力地挑选了半个小时。
酒足饭饱,苏奕瑄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武伯,碗洗一洗。”交代完后她便走到客厅,像团没骨头的水母似地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啊?可是你刚刚又没有说洗碗也归我负责。”武伯欲哭无泪,怎么多个人来他不但没轻松,工作反而加重了呢?
“这样啊,不然碗就派小文去洗啦!”她无所谓,反正只要有人洗就好了。
“什么?你不要太过分,我爸爸请你来是要你服侍我,不是让我服侍你的耶!”花钱还被人欺负的刘靖文气不过地站出来理论。
“小姐!”武伯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地告诫她。“小心等一下她又打你。”
刘靖文一惊。对喔,她都忘了他们一老一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对不起,我这就去洗。”她乖乖地认错,自动做起从来没有做过的苦工。
而苏奕瑄瘫在柔软的沙发上,早已睡得不醒人事了。
“功课拿出来。”苏奕瑄还算有良心,没有忘记她当保姆最重要的职责。
刘靖文自书包里拿出算术本。“今天写这篇和这篇。”她比一比作业的范围。
“你都会吧?”
“有的不会。”她怯怯地回答。
“会的先写一写,其他的我再教你。”她喝了口冰凉的奶昔。“武伯,花浇好了吗?”向外面扬声喊道。
“快好了。”武伯含着泪,像个小学生似地提着水桶,吃力地朝花丛泼水。
“好了顺便把我的车洗一洗。”
什么?还要帮她洗车呀?她又不是他老板,但她指挥人的语气还真纯熟,想必在家里练习很久了吧。
唉,想他正牌主子的车都不必他亲自擦洗,直接交给汽车美容室负责,但今天他虎落平阳被犬欺,竟得为了项上人头对一个黄毛丫头卑躬屈膝的,真可悲呀!
“怎么不说话?不服吗?”苏奕瑄的声音如鬼魅般地传来。
“我有说好,你没听见。”
“洗干净一点啊!”她又交代。
刘靖文很快地将会的部分做好了。“剩下的我不会。”她将本子递给她看。
苏奕瑄看了一眼题目。“这个这么简单你也不会,笨喔!”她数落道。
刘靖文早料到她不会有什么好口气,她默默地垂下头。
“9+14=23,这你都不会?”
刘靖文点点头,她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你到厨房去帮我拿我买的那盒草莓来。”对付小孩子的方法愈简单愈有用,他们愈容易听懂。
草莓拿来了,苏奕瑄率先塞了一颗进嘴巴,然后将剩下的分成两堆,一堆九颗,另一堆则是十四颗。
“你数数看,这里有几颗。”她又手痒的拿了一颗。
“二十二颗。”
“怎么会是二十二颗?你再数一遍。”
刘靖文又数了一遍。“真的是二十二颗。”
“不会吧?难道武伯说的是真的?这里有鬼?”苏奕瑄半信半疑地数了一遍。“还真的是二十二颗,剩下的那颗跑到哪里去了?我记得我刚刚确实拿了二十三颗没错呀!”百思不得其解。
“喂……”刘靖文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她还在思考草莓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颗草莓好像被你吃掉了。”
“有吗?”她压根儿没这个印象。“你不要诬赖我。”
“真的,我真的有看到。”
“算了,这一题算你对,看下一题吧。”
接下来的问题刘靖文不曾答对半题,因为苏奕瑄不断地吃掉草莓,每次的结果都会少。
刘靖文一个头两个大,她的功课并没有因为家教而进步,反而使得她的小脑袋更混乱不明了。
好不容易将算术做完了,刘靖文又拿出生字本。
“会不会写?要不要我教你?”苏奕瑄探过头来。
“不用了,我会写。”有了前车之鉴,她还是靠自己比较妥当。
苏奕瑄靠在她旁边吃着草莓,一个不小心,粉红色的草莓汁滴落在本子上。
“啊!”刘靖文发出惨叫。“我的作业簿!”
“干什么哀哀叫呀?舔掉不就好了?草莓汁很甜耶!”苏奕瑄趁着液体尚未侵入纤维里时,伸出她粉红色的小舌,舔掉了草莓汁。
“你好脏喔!”刘靖文嫌恶地看着自己被她的口水污染过的簿子,她好想把这本簿子丢掉。
“说你呆你还不相信,草莓汁很珍贵耶,怎么可以白白浪费掉?”
刘靖文忍着呕吐感,抽张面纸用力地擦拭污处,然后极为忍耐地将手靠了上去,开始将手腾空着写字。
写没几个字,她的手就承受不了,开始颤抖,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斜斜的。
“手放下,你这样怎么写字?”苏奕瑄注意到她的异样,纠正她道。
“不用了,我这样子写就可以了。”刘靖文手酸得不得了,她已经受不了了。
“你在倔强什么?我说把手放下来。”苏奕瑄握住她的小手,将之往下压。
“不要!”刘靖文极力反抗着,但是……“来不及了。”她绝望道,因为她的手已经贴在那一块污渍上了。
“快写一写,然后去帮忙煮晚餐。”苏奕瑄重新躺下,盯着电视荧幕哈哈大笑。
“喔。”刘靖文苦不堪言地写著作业,心中不断地呼唤着爸爸。
都怪她自己,没事干么找她来呢?这下子可好了,夜路走多了终于碰到鬼,她被苏奕瑄吃得死死的,毫无脱身之法。
她的良心六年来第一次发现,她发誓如果有办法脱离苏奕瑄的控制,重获自由之身的话,那么她一定会乖乖的,再也不整人,努力读书向上。
不过最重要的是,该怎么脱离挡在她面前的这个大魔女呢?
“对了,我问你一件事,你妈妈不在吗?我来这么久都还没见到她。”苏奕瑄盯着电视道。
“我没有妈妈。”刘靖文冷淡地回答,她知道这个新来的保姆八成也妄想她优秀英俊的爸爸。
“没有是什么意思?死掉还是离婚?”苏奕瑄很不识相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不知道,我一直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也没有告诉我,妈妈怎么了。”说完后,刘靖文心里一惊,她从不曾和别人说到这件事,连她幼稚园的好朋友都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在苏奕瑄面前说出来?
苏奕瑄羡慕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你还真幸福。”
“什么意思?”她没有妈疼耶,她竟然羡慕她很幸福?这是什么歪理呀?
“少了一个世界上舌头最长的动物跟在你耳边念呀念的,你说你不幸福吗?”
刘靖文困惑地歪着头。
“什么是世界上舌头最长的动物?”
“就是妈妈。”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啊?”
“等你爸爸娶了新妈妈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爸爸不会再娶新妈妈!”因为她不会答应,少了她的同意,爸爸才不会娶任何女人。“你该不会想当我的新妈妈吧?”她已经猜到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苏奕瑄伸了个懒腰。“我还这么年轻,你爸对我来说太老了点。”
“我爸爸才三十岁。”
“我才十八。”
“反正我不缺新妈妈。”意思是要她别打刘霆犷主意。
“我也不缺欠打的女儿。”笑死人了,她还以为她老爸长得“倾国倾城”,人见人爱呀?这么小心翼翼地提防,太多虑了吧。
“那就好。”刘靖文仔细地研究她的表情,发现她脸上一副无聊至极的模样,平静得很,那她应该真的对她爸爸没意思。
刘靖文松了一口气,要是苏奕瑄真的喜欢她爸爸的话,以她目前的情况她一定阻止不了,最后只能含恨看着他们步入礼堂,将她抛在一边。
“别只顾着说话,手也跟着动呀!”
“好。”
第四章
“好了没?你不是说他六点会回来吗?现在都已经五点半了耶!”苏奕瑄跟在武伯的屁股后面催促着。
“就快好了。”武伯一人兼顾三个炉火,忙得大汗淋漓。而本该站在武伯位子上的苏奕瑄却舒服地坐在餐桌前喝着饮料,偶尔出出声催促他。
“等一下他回来,问菜是谁做的,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苏奕瑄不放心地再次与他们套口供。
“菜是你煮的,房子也是你打扫的。”真是的,他都已经这么忙了,她还要烦他,也不会帮帮忙。
“知道就好。”这下子她就放心了。
一阵车声由远而近,最后一个关车门的声音传进屋里。“爸爸回来了。”刘靖文赶紧将碗盘排好。
苏奕瑄站起来,整理一下服装仪容,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微的低头,站在厨房入口欢迎他回家。
“爸爸。”刘靖文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飞扑上去,让刚进门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今天乖不乖?”刘霆犷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丝。
“乖。”她开心地在他的脸上啵一下。
“苏小姐今天做的还习惯吗?!”与刘靖文相偕来到饭厅,他礼貌地关心一下。
“很习惯。”
“那就好。”他坐下,开始用餐。
“这味道好熟悉。”他突如其来的话让苏奕瑄及武伯捏了一把冷汗。
在还没请到人手之前,刘家的伙食都是由武伯负责的,所以刘霆犷对武伯的手艺熟悉得不得了。可是今天的菜是新来的保姆做的,他怎么觉得味道跟武伯做的差不多呢?
“呵呵呵……”苏奕瑄和武伯试图以傻笑混过去。
武伯见情况不太对,准备拉着刘靖文落跑。“小姐,我们到客厅去吃,今天有柯南喔!”
“好。”刘靖文识相地盛碗饭,随着武伯溜到客厅。今天一整天的教训,已经让她学会听大人的暗示。
他们一走,苏奕瑄呆呆地站在餐桌旁盯着刘霆犷吃饭。啊——肚子好饿喔,不知道可不可以装做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吃饭?可是她才第一天上班,这么没礼貌会给他不好的印象。
苏奕瑄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呆杵在那儿。
“苏小姐,坐下来一起吃。”刘霆犷听见她的叹气声,猜她可能是饿了,体贴地道。
“真的可以吗?太好了。”得到他的允许,苏奕瑄兴奋地添了一大碗饭,将桌上海鲜及肉类的菜肴拼命地往碗里夹。
“苏小姐,你太偏食了,这样不好。”刘霆犷以为她不喜欢吃青菜,好心地劝她。
笑话!她哪里偏食了?她只是吃菜吃到怕而已,没有人在长期吃川烫番薯叶加酱油后,还会对青菜有好感的。
可是依她的身份,她不能这样回答他,苏奕瑄装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刘先生,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教训你,只是提醒你一下,毕竟身体健康很重要。”
“我知道,刘先生都是为了我好嘛!”谁要你鸡婆!
“小文乖吗?会不会很难带?”其实他想说的是:小文有没有欺负你?
“不会啦,小文很乖。”苏奕瑄虚应道。
刘霆犷点点头。“如果苏小姐以后在带小文这方面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替你解决。”
“谢谢刘先生。”他干么一直跟她说话?害她都不能大口吃饭了。
刘霆犷笑笑又点点头。看来找她来真是对了,既有爱心又有良好的礼貌,小文在她的调教下一定可以脱胎换骨,变得不再那么顽皮。
他终于不说话了!苏奕瑄抓住空档拼命大口塞,很快地她的碗空了。
伸出筷子,苏奕瑄的筷子和刘霆犷的在炒牛肉上不期而遇,而且还相叠在一起。
“呃?”两个人都愣住了。盘里只剩下最后一块牛肉,可是两个人的筷子又都碰到了,这块牛肉到底该给谁呢?
还是刘霆犷移开筷子。“苏小姐,这块肉让给你。”
“不,这块肉还是先生你吃吧!”都已经沾到了他的口水,还想让给她吃,太脏了吧!
刘霆犷听了她的话后,还当真将它吃掉了。
苏奕瑄看着他将牛肉送入口中,突然脸红起来。那上面也有她的口水耶,他就这样把她的口水吃下去……唉呀!好亲密喔!
她觉得他们好像一对恋人,只有恋人才会吃对方的口水。
当他的女朋友啊……现在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啦,虽然他有一个女儿,而她的心中被钱占据着。
等等!他老婆呢?如果他跟他老婆还没有离婚,那她不就没望了吗?
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保险。“刘先生,怎么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刘太太呢?”
刘霆犷愣了一下,神情出现了一丝厌恶。“她已经跟我没有瓜葛。”
太好了,他已经离婚了,她有希望了……等一下!她在发什么花痴呀?因为一块肉引发那么多花痴般的幻想,太夸张了。
赚钱要紧,赚钱要紧啊!
“小姐,趁现在她在洗碗,你赶快去告诉先生她欺负我们,要先生赶她走。”武伯见机不可失,怂恿着刘靖文。
“对喔,嘿嘿嘿。”刘靖文奸笑了下。奔到书房里,缠在批阅公文的刘霆犷身旁。
“爸爸,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他微笑地自公文里抬起眼,专注地听她说话。
“有关保姆的事。”
“她怎么了?你不是还满喜欢她的吗?”以前的保姆都只待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这是第一次有保姆第一天上班后没有哭着向他辞职的,所以他大胆地判断,刘靖文喜欢这个娇小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