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蕃’?”她回嘴。
“事有轻重,总之,别插手侦查工作。”
“这是我的工作之一,你不能这么霸道,好让彼此有各自的空间,不可以出尔反尔。”
“前提是你的安全无虑!”强烈的在乎瞬间冲口而出。
“你──”听见他脱口的话,正往心头冲的怒气刹那间化成浓浓的甜蜜。“你担心我?”
“你以为我刚在做什么?”
他为她的生命安全忧心忡忡,她却只在意他是不是担心她。
如果不但心,他何必一反平时的放任好歹只为服她收手放弃?
“我好高兴。”真感动!眼睛又想出水了。何夭夭收紧被箝制的手反握他的。“你担心我。”这表示他对她的在乎不是只有一丁点。
真好!一切都往最理想的方向发展。
“答应我。”
“不行。”这件事她异常坚持,几乎到不讲理的地步。“我在阿皓的坟前发过誓,一定要找出撞他的凶手。”
“你这是变相的报复。”
“你要怎么说都可以,但我既然答应他就要做到。”
“我不准!”他不愿用命令的口气,但她的脾气实在有够“牛”!
“他把你带到我面前哪,杨洛。”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这边,她学他。
不过,是用吻取代齿啮。
轻声的陈述和手背上的亲吻在杨洛心里敲响另一次的震撼。
她的热情一向不分人事时地。
“他让我不必只能暗恋你、让我没有错过你,这是我感谢他的唯一方式。”
“表达谢意的方式有很多。”她偏挑上最危险的那一个,让人气结。“你可以常常去拜祭──”
“不!”她松指,分开亲密的两只手。“这件事我绝对坚持到底。”
该死!她怎么都说不听!
杨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从没想过有天要提醒自己冷静下来。
何夭夭再度打破他的纪录。
“我不想看见你躺在……一次已经够我受。”
她懂他的意思,带着安抚的意味回应。
“放心,胜利属于正义的一方。”这句话乐观得不合乎情理。
“你──”
铃铃铃──清冷单调如主人个性的手机声响打断杨洛要说的话。
“明磊?嗯,我知道了,马上去。”
“工作?”
“嗯。”
“那就快去啊!”呼──总算不用再听他说教。
他担心是很幸福没错,但是她不会因为这样就改变自己的意志和决定。
固执的两方不是一方妥协就是继续争执下去,她不想跟他吵。
“答应我。”
“下次再说。”她搬出虚应三宝──推、拖、拉。
“立刻答应我!”
“大嘴磊在等你哦。”
杨洛拿她没辙,只好先收兵等待下次卷土重来。
对了。“杨洛!”
以为她改变心意的杨洛迅速转身。
“你答应了?”一向淡然的表情因为这样展露放心的欣喜。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次不算我们第一次约会,下次重新来过,地点我挑。”
“何夭──唔!”
有藉口吻人的何夭夭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立刻封住杨洛的嘴。
当然,也照单全收他又气又恼的视线,笑得可甜了。
“去吧。”她挥挥手。
功败垂成的杨洛在气得牙痒的情况下先行离去。
男主角都走了,女主角还留在这干嘛?
看了看才出到前菜的法国料理,嗯嗯……
“Waiter!”
年轻的服务生立刻恭敬上前。“小姐。”
“麻烦还没上的餐点一起打包,我要带走。”
何家家训第二条:暴殄天物,天打雷劈。
※ ※ ※
付了帐,提着大包小包走出这家知名的法式餐厅,何夭夭刚往右转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回头一看,她笑了出来。
“真巧,在这里碰到你。”
“我……我是专在这里等你的。”
“找我有事?”
“有点事想跟你说……”
“吃饭了没?”
“还、还没。”
她轻轻抖了下手上的美食。“一起吃吧,杨洛请客,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第十章
“嗯……”夜晚昏暗灯光下的马路旁,围了一圈警示用黄色塑胶布条,附近停了两辆警车,也部署了超乎平常发生车祸时会出现的警力。
杨洛向守卫的员警出示证件,弯腰穿过封锁线。
走近江明磊,看见他手上摇晃的白色粉末,一切尽在不言中。
初步勘验结束,江明磊向下属交代一些事之后走向杨洛。“怎么样?”
“一样。”简单两个字道尽一切。
“又一件。”江明磊懊恼直抓头。“啊啊,真烦!”
“报告!”一名员警走近两人。“有一位目击者他看见车祸发生前有三个人在这里拉拉扯扯,死者是其中一个。”
这个发现让江明磊降了火气。“目击者在哪?”
“报告!”另一名员警冲上前,戴着手套的手里拿着一张身份证明。“这是刚才在人行道和马路交接的死角发现的。”
江明磊接过,就着路灯看。“杨洛!”
正要离开的杨洛听见声音走了回来。“有什么发现吗?”
“重大的发现。”他喜孜孜地把东西拿给他看。
“怎么可能?!”
“想不到吧,连我都想不到,真相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一股不安猛烈划过杨洛胸口。
“唔……”
“怎么了?”
杨袼摇头,在晃脑间突然闪过何夭夭甜笑的瓜子脸。
这种经验以前也有过,是在杨皓出事那天。
“拿着!”他把医事包丢给好友,拿起手机拨号。
铃铃……
拜托,一定要接──
手机的铃声和心跳声重叠在耳膜作响,旁人听不见,杨洛觉得声声震耳。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等待竟然是如此漫长又难熬的事。
不到二十秒,他已经觉得像过了好几年那么久。
为什么还不──
“杨洛吗?找我干嘛?”
通了!怦然如雷响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你在哪里?”
“我在办公室跟──啊!”
突来的尖叫瞬间扯痛杨洛的心。
看见好友惨白一张脸的江明磊也发觉事态有异。
“她在哪里?”
“她说在办公室跟──跟某个人在一起。”
某个人?
不祥的预感在两个男人心底同时涌现。
“该死!”江明磊咒了声。“是哪个办公室啊?”
冷静──杨洛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静。
刚刚才说再见,她双唇的温度和口红的香味还留在他嘴里,怎么可以──
冷静!一定要冷静!
办公室……不知道她的是哪个办公室──
“明磊!你负责地检署,我到法医中心。
“好,我派一组人员跟着你。”
该死!一切都要来得及,都要来得及啊!
※ ※ ※
“我真的很喜欢法医这个工作。”
“受日剧的影响嘛,我知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哦?”何夭夭顿喝红酒的动作。“什么原因?”
“法医是最乾净的工作。”
最乾净?“你的说法怪怪的耶,陈文胜。”
“你没有在医院工作过,所以不知道医院里有多少藏污纳垢的事情。”
“犯法的事?”
“没有人性的事。”
“犯法跟没有人性之间几乎是等号,”她了解地拍上他肩膀。“离开是对的,你的决定很正确。”
“法医的工作真的很好,没有跟药商之间的暗来偷去,也没有利益纠葛的问题,工作性质单纯也不起眼。”
“看来你也有过不愉快的往事。”
“嗯。”
“放心好了,换了环境一定会有所改变。”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陈文胜露出苦笑,“可是他们不放过我──”
他们?感觉有丝不对劲的何夭夭没了享用美食的兴致。“哪个他们?”
“我、我真的想逃离那个地方,可是还是找到了!”他突然激动起来,抓住何夭夭的手臂。“我、我有阻止,我有阻止他继续做那件事,但是我、我阻止不了!挡不住──”
手机铃响打断他们的交谈。
“你先冷静一点,我接个手机。”看了眼荧幕显示。
怪了,杨洛打来的。她转身,背对陈文胜。“杨洛吗?找我干嘛?”
“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我在办公室跟──啊!”
从后方突来的抢夺吓了何夭夭一跳。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男人一手提着相形之下显得较为瘦弱的陈文胜,一手关掉何夭夭的手机。
“你是谁?”
“何检!快逃啊!”
“陈文胜!”这到底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对方已经丢掉她的手机,亮出一把蓝波刀。
不会吧?电视上才会出现的桥段真实呈现在眼前。
“哥!不要再做这种事,不要──”
哥?这又是什么情形?
“他是你哥?”
“闭嘴!我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我不要啊!哥,我想过了,我要跟警方合作,何她是可以信任的人,绝对不会──”
“闭嘴!”被陈文胜喊哥的男人气急败坏之下挥了一拳。“都是你!明明一切都很顺利,这么久以来乱没被发现,都是你!有钱不好吗?你偏偏要离开,现在──”
“你连你弟弟都打,还是不是人啊!”看不过去的何夭夭破口大骂:“有人后悔在弟弟生前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你有弟弟还──”
“你还没逃!”陈文胜尖叫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都什么时候了。“快逃!”
“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在这,他可能会啊啊──”何夭夭敏捷地往地上一滚,躲开男人划来的一刀。
“快走啊!”陈文胜使出全身力气抱住他哥。“快走啊!”
陈武胜一掌甩去,掴轰的力道强得把陈文胜打倒在地。
“陈文胜!”一个分神,何夭夭让锐利的刀锋划上一口。
“啊!”火辣的灼痛像被火烧一样从左肩漫延开来。
好痛!
“何检!”
杨洛赶到时刚好目睹这一幕。
“夭夭!”
五名刑警以雷霆万钧之势跟着冲进来,很快地将陈武胜、陈文胜两兄弟压制在地,结束这一场危机。把人带回局里的同时也派人留守并呼叫救护车。
接下来的工作的确非他们所能,唯一可以做的只是在旁留守。
※ ※ ※
等待的时间里当务之急就是止血急救。
法医中心里手术器具虽然齐全,但是──
没有麻醉剂。
所以只能等待救护车到达现场。
杨洛立刻取来止血带绕过她左胸,一边止血一边停不了嘴里的咒骂:“明磊已经警告过你就是不听,连我的话都当作马耳东风,要你别插手这件案子你偏──”
“你刚刚叫我的名字对不对?”
他饱受心急如焚的焦虑赶来,她在乎的竟然是他怎么叫她!
“你这个笨蛋!”
何夭夭缩了下脖子,连带牵动伤势。
“好痛……人家受伤你还骂我……”
“可恶透顶的你!要我为你心惊肉跳到什么地步才甘i心?你就非要这样折磨我才过瘾吗?你这是哪门子的爱人方式!”还敢说爱他!要真的爱他,会让他这么为她担心?
“不要凶我嘛……”这时候撤娇有用吗?她自己也很怀疑。“今天的事情不能怪我……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个鬼!早在明磊说的时候你就该收手!”他气得连脏话都骂出口,还浑然不觉。
“你……我第一次看你发这么大的脾气。”谁说他淡情来着?真的生起气来声势也很浩大。何夭夭苦笑。“你吼得好大声,耳朵痛……”
“比起这一路上我的心痛,你的耳朵算什么!”
“你……心痛?”
“我爱的女人命在旦夕,你以为我还能有什么反应!”心急如焚深怕来不及的恐惧谁能了解?!
目睹她受伤,他更气!
如果能更早一步──他就能替她挨这一刀。
我爱的女人──她没听错吧?“你刚说你爱的女人?”
确定伤势不重,杨洛终于找回一点冷静。
对于她重复自己的话,杨洛的回应是狠狠一瞪。
可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此刻天堂的乐音响起,天使在身边飞舞,这个世界多美丽!
“你说了!”她是他爱的女人,他爱的女人耶……
因为这句话,何夭夭暂时忘记刀伤的疼痛,整个人陷入狂喜当中。
本来以为有她等的说……
“这伤真值得。”她满足地低语,想了想赶紧改口:“不过一刀就够了……”她到底还是怕痛。
这个女人──他心惊胆战得像走过地狱一遭,她竟然还笑得出来!杨洛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你说我是你爱的女人!”她笑得很甜,也带点傻气。
“闭嘴!”
想起自己这么一个媲美诺曼第登陆的惊险抢滩骇得提前说出放在心里的话,杨洛脸上净是狼狈神情。
本来他计划在适合的气氛下开口──
对于爱情,因为她,他开始也有某种憧憬。
但天总不顺人意,让他在这么多──
这么多人面前!
猛地回头──
在场留守的刑警和到地检署扑了个空随后赶来的江明磊一夥人早因为过度错愕而全体呆立。
大伙都说年轻的杨法医对死人比对活人更有兴趣,冷得像冰块,沉默少言得像座山,生人勿近──
也听说地检署的何检跟他最不对盘,像隔世仇人,吵架的盛况比看两岸隔海对话来得精采有趣──
但是刚刚──
那试过了?是谁说杨法医冷得像冰?是谁传他跟何检是隔世仇敌,水火不容?
哪来的水火不容?根本就是水乳交融嘛!看看杨法医把何抱得多紧。
“该死!”
“你的脾气真的是愈来愈坏了……”不明所以的何夭夭说出感想,声音已有虚弱的迹象。
“是谁害的?”怒目直扫罪魁祸首。
可惜人家已经因为受不了疼昏睡过去。
这也算逃过一劫吧。
※ ※ ※
事情圆满落幕。
由于陈文胜的哀求加上警方的努力,终于攻破陈武胜的心防,让他接受其弟的意见一起成为污点证人,因此破获以医院作为掩护、暗中走私甚至制造毒品的集团组织,也重新调查何夭夭手上四十八起可疑车祸案件。
警检合作打击犯罪──社会上又少了一个为非作歹的不法集团。
但是,何夭夭的日子并不怎么平静。
躺在医院病床上,她稍稍有点神经质的老妈趁她麻醉未退,替她向主任察官要求一个月的病假。
一个月!她都可以躺到背长疮了!
“好女儿!不愧是我的女儿,真有你的!”何父哈哈哈三声之后不忘赞美自己优越的遗传基因。“果然虎父无犬‘女’,有你老爸我的本事,行!”
“行你个鬼!呜呜……死老头!都是你呜呜……如果不是你那什么──什么鬼遗传基因,我宝贝女儿会挨上那么一大刀吗?你皮厚肉硬是你的事,我女儿细皮嫩肉、白泡泡细绵绵的,肩膀上多出这么一条长蜈蚣能看吗?呜呜……我歹命、我歹命!辛辛苦苦生的女儿被不肖丈夫给糟蹋。”
“老婆子说那是什么话!”何父可有话要说了。“我们家夭夭是为了伸张正义才受的伤,说不定哪天会总统召见,这么一点伤算什么,想当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