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心中仍然不免有点儿害怕,她还是听从了他。
“艾佳期,她是你的朋友,”韦恩汉爵士说:“而且是我们很重要的朋友。”
就象听懂他的话似的,狮子注视着嘉莉塔,然后舔舔她的手。它的舌头在她柔软的手中显得异常粗糙。
“现在你们认得了,”韦恩汉爵士说:“你可以拍拍它就象拍一条狗似的。”
“我从来没有养过狗。”
韦恩汉爵士扬起眉毛。 “为什么不养一只?”
“爸爸认为这么一来我就不用功了,功课是非常重要的。”
“为什么?”
她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羞怯地望着他。“我受过高深的教育,他们想训练我成为一个……有名……望的女人。”
“现在你不是得到了一个头衔?”
“我发现我对狮子的常识少得可怜,真该打。”她突然冒出一句俏皮话来,令他惊讶不已。
“这种情形可以补救。我想你现在还不能和贝拉见面,因为它刚刚生了小狮子,它们是在旅途中出生的,它甚至连我都不准看它的小家伙。”
他眼睛凝视着远处栅栏那头的灌木丛,仿佛那只美丽的母狮就要从树丛中冒出来似的。
“你不出来和我说说话吗,贝拉?”韦思双爵土问道。
母狮子慢慢地朗他走去,然后用身子亲热地摩擦他的腿。
嘉塔有点紧张地注视着艾佳斯,由于她不愿被人看出她的胆怯,就勉强地伸出手抚摸它的的鬃毛。
它静静地接受她的抚摸,过了一会儿才朝着主人纵身一跃。
满身斑纹、弯曲尾巴的印度豹更是精灵无比。在韦恩汉爵士的指挥下,它们爬上一棵大树,然后以优雅的姿态跳上它们的平顶房屋。
米娜撒娇地缠在他身边,两只印度豹友善地接纳了嘉莉塔,因此她的恐惧心也随之大大地减少了。
她注视着它们的“家”四周筑有高高的围墙。 “当它们比较适应新环境之后,”韦恩汉爵士解释说,我们就把它们带到客厅里。不过我又考虑到它们可能会吓着工人,真为难呢。”
“我敢说工人一向会害怕,”嘉莉塔说道:“你常常把它们放开来吗?”
“在非洲,它们一向跟着我到处跑,”韦恩汉爵士回答:“不过在这儿,假如把它们放齐来它们就会攻击鹿群的。攻击是它们的本性。它们从小到大一向如此,我猜它们一定觉得无趣——吃的食物竟然不劳而获。” “它们很漂亮!”嘉莉塔衷心地赞美。
“对于古代的埃及人来说,它们象征勇气,”韦恩汉爵士解释说:“狮子象征王室与权威,古书上只有二则记载,说印度豹后来成为皇家的宠物。”
“谁有如此高的雅兴?”嘉莉塔问道。
“成吉思汗和查理曼大帝。”
“你倒是见多识广!”她微笑地说。
印度豹仰身躺在地上,因此嘉莉塔和韦思汉爵士爱怜地为它们抓痒。
在他们为印度豹抓痒的时候,它们的整个身躯都颤动起来,并且大声地呼吸着,韦恩汉爵土解释说,这就是有名的豹子吼。
最后,米娜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他对嘉莉塔说明这是一种极度友好的表示。
当他们和动物们说再见的时候,嘉莉塔瞥见印度豹眼中流露出抱怨的神色,因为它们又得被锁在笼子里不能陪伴它们敬爱的主人了。
橘子园里另有一座鹦鹉房,嘉莉塔看见五颜六色的美丽羽毛不禁兴奋地轻颤起来。
他们刚刚走进园中坐定,一只金刚鹦鹉就冷不防地飞到韦恩汉爵士的肩膀上。
“它长得真漂亮!”嘉莉塔注视着它那蓝红相间的羽毛说。 “你是个傻瓜!”鹦鹉粗鲁地说了一句,嘉莉塔忍不住笑了起来。
“它会说话呢!” “它们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大部分都会说话,”韦恩汉爵士回答:“这个老家伙,它名叫何拉提,假如看到任何一个他顺眼的人它会乱讲话,它实在很没有礼貌呢!”
他把何拉提从橘子园抱回大厅,将它放在大厅的栖柏木上。
“在这里它会更愉快,它喜欢人多的地方,更喜欢对仆人们发号施令。它会模仿我,或者管家的声音叫人,常常搅得那些年轻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谁在发命令!” “我现在就想听听它的声音。”嘉莉塔兴奋地说。
“那你要等到它把英文熟练了再说,“韦恩汉爵士说:“它在非洲叫的仆人是些黑人男孩,他们全都对它火得不得了!”
韦恩汉爵士注意到,当他们走进餐厅的时棱,嘉莉塔看起来比他从前所看到的都要活泼、愉快些。
在他们结婚的那一天,他把她留在床上,而且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聪明的。
威廉太大和其他的人都相信她是为了寻找和狮子在一块儿的丈夫,因而不小心在黑暗中掉入湖泊中。
“我实在太笨了。”嘉莉塔说。
“您一定吓了一大跳,夫人,”威廉太太回答说:“尤其是在新婚的晚上。”
虽然嘉莉塔还想参观许多事,然而第二天她却觉得两腿无力,同时她的背也痛得不得了。
她知道,自从自已获悉结婚的消息之后,整个心灵就一直为恐惧所缠绕。
这种想法日夜缠绕在她心头,甚至在她父亲鞭打她之前她就睡得很少了。
自从被他父亲鞭打之后,她就无法睡觉,因为她的背碰都不能碰一下。
达森小姐用了各种膏药和药水,可是却丝毫不起作用,因为疤痕不是变硬就是结疤了。
尤其令嘉莉塔不安的是,她的父亲不但对她发泄怒气,同时更对达森小姐发脾气。 “当我经婚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达茜?”她问道。
“在你婚礼结束之后,我打算立刻离开。”达森小姐回答。
“爸爸这么对你说吗?”
“他一定会在你结婚之前把我遣走的,不过他把你打得这么重,我想他可能担心你在结婚那一天会站不稳。”
“他把你解雇了?”嘉莉塔恐惧地问。
“他不仅把我解雇了,”达森小姐回答;“同时还扣了我这个月的薪水,而且还不开给我介绍书。”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亲爱的,你知道不开给我介绍信会有什么后果?我很难找到别的工作了。”
“爸爸怎么做事都这么不讲情义哪?”嘉莉塔哭泣着说。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她知道父亲一向喜欢独断独行,假如有人反对他,他就会暴跳如雷,加以报复。
突然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你不用担心介绍信,亲爱的达茜,”她惊喜地喊着:“我可以为你写一封!”
达森小姐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你也可以呀,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们彼此互相注视着,心理想着,这么一来就有办法对付穆尔先生了。
“一等到我结婚之后,我就为你写一封最棒的介绍信。”嘉莉塔向她保证。
她一面吃午饭一面回想这些事情,当他们站起身来的时候,她以紧张的语调说:“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个忙。”
他等待着。 “可能你会……拒绝,”她说:“不过,假如可能……我能不能给我从前的家庭老师一点儿钱……一点就好了?”
她的眼睛恳求地注视着他:“因为我……离家出走,爸爸把她解雇了,也不给她写介绍信,同时还扣押了她上个月的薪水呢!”
韦恩汉爵士紧紧闭着嘴唇;他对李柏穆尔了解越多,就益加痛恨轻视他,因为他连亲生的嘉莉塔都下得了手,用马鞭那么狠毒地抽她,同时对一个没有犯错的下人也毫无情理地处罚她。
“你生气了!”嘉莉塔惊慌地说:“我……我很抱歉……
要求你。我不是……有意让你生气。”
“我想和你谈谈,嘉莉塔。”韦恩汉爵土说。
他牵着她离开餐厅,因为这儿也许仆人会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带她来到起居室,当他第一天回到庄园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和他的叔父谈天的。
此刻,它看起来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被卖掉的家具现在又搬回来了,同时还罩上深红色的锦缎。
格子窗的上方也挂起许多韦家历代先人的画像,此外,还有许多古色古香的胡桃木和花梨木制的家具。
当韦恩汉爵士关上他们身后的门,他意识到嘉莉塔忧郁的大眼睛正一瞬不解地盯注在他的脸上。
“你坐下好了。”他说。 她顺从地依言坐下,他知道她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正是掩饰心中的不安。
“在我们结婚的头一天晚上,”他开口说:“我就对你说永远不用怕我。嘉莉塔,我要你记住,而且不论你对我说什么,对我要求什么,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你你……看起来……在生气。”
“我生气的原因,坦白地说,是我实在看不惯你父亲的许多作为,他太穷凶极恶。嘉莉塔,我从前没有对你说过,不过,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不喜欢你父亲。”
“那么,我跟你……要钱,你没有……生气?”
“还有一件事我要你明白;”韦恩汉爵士说:“我现在在庄园里花的钱都是你的。我知道在法律上我有绝对的权利,因为我是你的丈夫。不过你父亲为你安排了一个商业婚姻,我想这一点我们两人都不该忘记。”
嘉莉塔满脸迷惑的神色,于是他又说:“我以自己的爵位头衔来交换你的金钱。” 他微笑了一下再补充: “我个人以为这不是一件好交易,想想看,你们家太有钱了!不过你父亲很满意,因此我仔细地考虑之后,每一样和庄园有关的东西,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半是我的,一半是你的,嘉莉塔。” 现在他了解她相当聪明,反应灵敏。
当她了解他话中的含义,她的眼中露出新的光彩,而她那紧张、恐惧的表情也转而变为欢欣的神色。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问道。 “当然,我是真心的,”他回答,“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件事情,尤其是关于金钱方面的事。别忘了。”
“那么可以送给达茜一点儿钱了?”
“你喜欢给多少就给多少。”
嘉莉塔注视着他,看看他是否在开玩笑,然后她迟疑的又问: “一百镑……会不会太多?”
“我想两百镑好了,想想看她照顾了你这么多年,”韦恩汉爵士回答说:“假如你愿意,你可以把每一年为你服务的代价都算给她。”
“我想达茜收到两百镑会很高兴的,”嘉莉塔回答:“假如我给她更多的钱,她会不肯接受的。”
“假如她是这种人,我想她很可能会不接受。”韦恩汉爵士表示同意地说。
“我现在能不能……送去给她?”
他摆摆手;“没有理由阻止你呀。”
“噢,你真好……我应怎么谢你呀?”
“你不必道谢。我刚刚已经解释过,那是你的钱。”
“许多男人和你的作风不一样。”
他知道此刻她又想起了吉瓦西,于是他严肃地回答:“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至少我希望如此。”
那天晚上当他们吃过晚饭之后,何登走进来在韦恩汉爵士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他注意倾听着,然后立刻站起身来。
“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好吗?嘉莉塔。”他一边说一边走出餐厅。
她对他突然地离去感到有点困惑,同时私心希望他会约她一块儿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不是有工人需要他的帮助?或者工作出了什么差错? 有这么多的工作需要韦恩汉爵士的监督、指导,嘉莉塔心想,一天的时间对他来说,一定是不够用的。
那天下午,他们曾骑马到一处农庄巡视。他们发现新的屋顶已经盖好了,工人们正在忙碌地油漆门窗。
他们把房子盖得如此迷人,她真希望他们也能住在里面。
“我喜欢当一个农人的妻子。”当他们一块儿骑马回家时她说。
“那你就得努力工作了。”韦恩汉爵士微笑地说。
“我想,有工作比没有事做来得好些,你每天工作忙碌,我想这就是你这么愉快的原因。”
“你的观察力不错,”韦恩汉爵士回答:“我一生当中多半都在努力工作。我曾经遭遇最困难的工作就是牵着一群顽固的野牛在阿富汗境内爬上一座高山,那些牛硬是不肯爬山,一路上都是我们把它们推上去的。”
他微笑地继续回忆说:“当时我还雇不少挑夫,他们相信在高山顶上住着食尸鬼和恶魔,会对爬山的人们施加报复,因而他们害怕得不得了。”
嘉莉塔如他所预期地笑了起来。
他觉得每当她笑一次,她眼中蕴藏的恐惧就减少千分。
虽然她开始信任他,但他无意中碰到她时,她仍会象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所有的不安忧虑全又回到了她眼中。
这和训练一个天性服从的小兽不同,他对自己说。这就好比把一只野兽从丛林中拖出来,要它适应陌生的人群一样。
嘉莉塔吃完了晚餐回到起居室,她心里纳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事情使韦恩汉爵士分不开身?她突然有一种失落和不安的感觉。
不知不觉地,她开始依赖他了,致使他一离开,她就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她偶尔瞥见镜中的自己,头一次,她想到不知他有没有发现自已很迷人。
不知道在男人的眼中,她是何等模样?当然,她的眼睛很大,尤其是自己瘦削的脸庞一定使它们看起来显得更大。
她的皮肤白白净净的,头发以前虽然又干又粗,如今由于心情畅快,情绪平静,已显得光滑柔润无比。
“也许,他不喜欢皮肤白的人,”嘉莉塔思忖着:“长久以来,他不是待在东方就在非洲当然他喜欢黑头发的女人了。”
这种念头愈想愈伤心。当她仍然胡思乱想的时候,韦恩汉爵士走了进来。
他的腋下挟着一堆东西。她静静地等候他走到自己身边,然后抬眼注视着他。
他低头对她微笑。
“我带了一些工作来给你。”
嘉莉塔惊异地看见他臂中抱着一只小狮子。它比小猫大不了多少,只是头和身体似乎不成比例罢了。
她伸出双手,小狮子立即依偎在她身上,好象需要她保护的样子。 “何登正在冲奶粉,你可以喂它。”韦恩汉爵士说。
“可是贝拉?”嘉莉塔问道。
“你听我说,”他解释着:“母狮通常一次生四只小狮子。不可避免的,一只在生下后不久就死了,另外一只则营养不足,非常虚弱。因此我们往往看到一只母狮身边仅跟着两只小狮子。现在你手上的这一只就是因为太小了不会吃东.西,除非我们喂它,要不然它不久就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