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男人坐了的话又会怎样呢?”
她顽皮的反问。
闻言,郑澜把柳深青拉过来,让他坐到New—S高脚椅上,两个手掌在他身后拼命摇晃。
“每个男人也应该买一张这种椅子。”沈香君和方梨华异口同声的说。英挺的他坐在这高脚椅上,显得帅气十足,
“什么?。
柳深青一脸狐疑的看着三人,不知道他们又在玩什么把戏。他转头看见一群西装笔挺的男士们往这边过来,站起来严肃的说:“有客人来了,不要再玩了。”
“还是醉了比较可爱,你说是不是?”沈香君小声的对她说。
方梨华完全同意。
柳深青走没几步路就僵住,人群中有一位约六十岁老人停住脚步看着他,两人四目相望,同样惊讶的凝视对方。
方梨华发觉气氛有些怪异,看那老先生气度恢弘,身边跟着一堆人,一定是什么公司的大老板,看他们凝视的表情应该早就认识。
那老人走到他面前,淡然的说: “没想会在这里碰见你,是了,小雪说你在设计家具公司工作,你们也来参展?”
“都叫她不要多嘴了。”
柳深青不高兴的别过头。
“结婚了吗?”
那老人的语调中没有太多情绪。
“还没……”柳深青声音变得很干涩。
“我想也是。”
那老人轻笑一声。
他猛然抬起头错愕的看着老人,眼中充满愤怒,紧握的双拳竟微微的颤抖。
站在柳深青身后的方梨华机警的拉住他,小声的叫,“经理?”
他回过神来,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一句话。“请……客人……随意参观。”
那老人心一紧。他竟称呼自己是“客人”。
一行七、八个人鱼贯经过柳深青身边进入摊位参观,他不但没有招呼客人反而大步走开。
沈香君想要追上去,却被郑澜叫住,客人正在询问她所设计的家具,她只好先应付一下,等她再回头已找不到他的踪影。
那老先生对柳深青的兴趣似乎高过展览的家具,他向方梨华询问柳深青在公司的职务、风评、交友等等情况,她都给予最高的评价和肯定,老先生听了只轻轻点头,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先生,请问你和我们经理熟识吗?”方梨华直觉老人和经理应该渊源颇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那老先生望着柳深青消失的方向片刻,然后点头。
“如果我说错话,请您不要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们经理长得有些像,请问你们是亲戚吗?他好像……很意外。”她硬生生的将“很怕你”转成“很意外”。
“是吗?我们长得很像吗?”老先生感慨的说:“我们是……是多年不见的亲戚。”他转头看同行的人已经打算离去,礼貌的对她致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哪里,很高兴见到你。”她笑容满面的挥手道别。
“希望他也这么想。再见了,小姑娘。”老先生的笑容变得有些苦,随着同行的人离去了。
送走客人后,三人立刻交头接耳。工作至上的柳深青竟然会弃客人于不顾,冷静出奇的机器人竟然会情绪失控,这真是太离奇了。
十五分钟后,柳深青再度回到摊位。他恢复平日冷静的模样,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在场的三人虽然感到奇怪也没有多问。
*****
终于,展览会完满结束,柳深青等人在会后回到饭店梳妆打扮,准备参加今晚大会所举办的餐宴,餐宴上将颁发大会的五个奖项。
“小柳,我好紧张,我有预感,说不定我会得奖喔!”郑澜一边对着镜子调整领带,一边对坐在床边的柳深青说话。
“嗄?你说什么?”
他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他刚刚想着那个不期而遇的人,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算了,我们去看女土们好了没,”郑澜穿上西装外套,柳深青跟着他出门。
他们轻敲隔壁房门,很快的,两位美丽的女士出现在他们眼前。
沈香君穿着酒红缎面低胸礼服,妖娆艳丽更胜平日。方梨华则穿着黑色蕾丝露肩礼服,意外的清丽可人。
郑澜夸奖两位女伴漂亮,如果大会有选美奖项,一定会被她们两个双双夺下。
沈香君笑得花枝乱颤,方梨华不好意思的道谢。
说真的,她还真不习惯这种前露后露的衣服。她拉了拉纱质披肩。
“小柳,女为悦己者容,这可全是为了你哟。”沈香君又在逗他了。
为了避免麻烦,柳深青选择比较安全的方梨华做女伴,催促众人出发。
四人准时进入会场,没多久餐会就开始了,致词、上菜全部依序进行。
设计师哪个不想得个国际奖项镀层金,身为设计师的郑澜和沈香君也是同样的心情开始紧张起来。
方梨华心情轻松的享用着到东京后最高级的一餐,肩上的披肩一直滑下来,嫌麻烦的她干脆将它拿下挂在椅背上。
柳深青紧张的扫瞄会场,确定下午碰见的那个人不在会场这才放了心。
下午离开摊位后,他躲在人群中,看见那个人和阿梨说了一会儿话。他好想问她谈话的内容,可是却一直开不了口,只是来来回回的盯着她看。
突然,他发现她很美,黑色蕾丝礼服衬托出她洁白无瑕的肌肤,利落的短发连接着修长雅致的脖子,几乎可以比美奥黛丽赫本白天鹅般的美颈,顺着颈子而下是弧度优美的双肩和光洁的上背,形成一个美丽的风景。
她转过头来,眼睛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交,他慌张的移开视线。
“怎么了?”方梨华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脸红,可能不习惯袒胸露背,也可能因为他的凝视。
柳深青支吾的说:“没……我只是觉得……你的脖子和肩膀……很漂亮……”
方梨华轻声道谢,没想到会被他这样称赞。
沈香君一听醋劲大发,玉手抚着自己的脖子到胸口,不服气的问:“那我呢?”
柳深育才刚刚不小心脱口而出对方梨华的赞美感到很糗,现在更后悔了。
“谁叫你老是亏我,我才不要称赞你。”
“小气!”沈香君气得拿起盘子上的青色花椰菜朝他丢过去,不偏不倚的打中他的脸。
柳深青不高兴的捡起那朵花椰菜,做势要丢回去。
方梨华急忙晓以大义,请他们两个不要丢台湾的脸,及时阻止了一场即将开打的食物大战。
“拜托你们不要吵,就要颁奖了……”郑澜紧张的说。
“好啦好啦,等一下就叫到你了啦。”沈香君好没气的回应。
台上颁奖的人大声的朗诵得奖作品和设计师。
“……银赏是New—S,台湾的设计师郑澜……”
方梨华和柳深青高兴的拍打吓傻的郑澜,沈香君一阵错愕后,诚心的向他道贺,过了几秒钟他才回过神激动的跑上台领奖。
颁完奖后,餐宴也近尾声,新科得奖人郑澜兴奋得不得了,死拉着同事去喝酒庆祝。惨痛的教训不远,这次柳深青滴酒不沾,结果换郑澜和沈香君喝醉了,最后还是他和方梨华将他们两人拖回饭店。
方梨华洗完澡后,舒舒服服的坐在梳妆桌前擦头发,转头看看床上的沈香君,酒醉的她早就睡死了。
叩叩叩。
突然有人敲门,她走去应门,是柳深青,他穿着睡衣披着外套,一脸不高兴的站在门口。
“经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她惊疑的问。
“不行了,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柳深青推门进房间。
“问什么?”她紧张的看着他。他又没喝酒,怎么这么奇怪?
“下午那个老先生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激动的问。
方梨华一边转述下午的谈话,一边不安的看着他。
“你眼睛坏掉了,谁跟他长得像?一点都不像。”柳深青生气的说。
“他说你们是多年不见的亲戚。”
“他这么说?好过分!顽固的死老头,到现在还是不肯原谅……”他两手在空中乱舞,忿忿的说:“你告诉他,我一点都不高兴见到他。”说完转身离开,大力的甩上房门。
方梨华一脸无辜的眨眨眼睛。她连那老先生姓什么、住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他?经理今晚好奇怪喔,一会儿夸奖她,一会儿过来对她说些奇怪的话。
经理今晚真的没喝酒吗?她仔细的回想着。
第三章
展览会参展的厂商必须在展期结束的隔天撤出会场,柳深青等一行四人忙着将家具拆卸装箱,打包交运寄回台湾。
“还有封箱胶带吗?”
方梨华大声问。
郑、沈两人扶着宿醉昏胀的头表示不知道,柳深青则板着一张臭脸生着闷气,方梨华无奈的耸耸肩,自行四处寻找。
柳深青卸下墙上的镜子,镜子中倒映的脸的确和那男人有几分相似,突然之间他厌恶起自己的长相。
为什么要长得像他?!昨天下午见到他以后心情慌乱不安,一夜辗转难眠,到现在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为什么这么多年后要再见到他呢?!
一个失神镜子从手中滑落,他伸手想要接住却已经来不及,破碎弹开的镜片将他的右手掌割出一个血口,他吃惊的往后一跳,没注意到身后堆放着的箱子,猛然一撞随意乱堆的箱子往另一个方向倒下,另一侧正弯身捡胶带的方梨华闪躲不及,箱子如落石般的往她身上砸下。
她吃痛的放声大哭,其他三人急忙搬开压在她身上的箱子。
“哪里痛?”
郑澜迅速的察看她全身,幸好她机警的用双手护住头部,没有明显外伤,都是些瘀青。
“都痛啦……”
方梨华躺在地上痛哭流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柳深青按住右手掌的伤口拼命道歉。
“小柳,你流血了。”
沈香君急忙检查他的手,伤口不深但鲜血直流,她拆下头上的丝巾绑住他的伤口。
“我不要紧,先看看阿梨。”
柳深青紧张的说。
沈香君轻轻扶着她坐起。
这一动方梨华痛彻心肺,哭喊着,“我的脚……好痛……”
她的右小腿痛得连碰都不能碰,郑澜立刻拉了两根钢管固定住她的脚,柳深青快步跑去请大会工作人员呼叫救护车。
没多久,救护车来了,柳深青护送着方梨华去医院,其他两人留下收拾善后。
*****
医院的急诊室中,医生拿着X光片向患者解释情况。
“右胫骨也就是小腿骨折,这是封闭性骨折所以比较单纯,上石膏固定后,大概十二到十六周就可以复原了。”
柳深青翻译医生的意思,方梨华呜咽的说: “要这么久?”
他自责不已,“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刚刚不要想那些事情就好了。
方梨华突然想到人在异乡没有健保,紧张的问医药费的问题,他拍胸口保证一定会负责到底,她这才放心。
“你的手还好吧?”看见他手上包着雪白的绷带,她关心的问。
柳深青不以为意的说没事。
医生和护土拿石膏进来,护士才碰到伤口,方梨华又哭了,柳深青体贴的握住她的手给予安慰。
医生仔细而缓慢的调整断掉的骨头,精准的接回,接着敷上石膏固定。
方梨华转过头将脸埋进柳深青的怀中,手紧紧的拉住他的衣襟,她只希望医生快点弄好,真的好痛。
柳深青紧抱着她,不舍的轻抚她弧度优美的肩背,柔声安慰她。
这样紧抱着她柔软的身躯让他有一种满足感,而她抽泣颤抖的模样更叫他怦然心动。
这种睽违已久的悸动让他惶恐极了,不确定这种感觉是真实的。
总算弄好了,石膏几分钟就干了,接着打针吃药后,方梨华含着眼泪向医生、护土道谢。因为她隔天便要回采,医生将医疗纪录副本交给她,并且吩咐一些伤后该注意的事项。
完成所有手续后,柳深青送方梨华回饭店,好不容易回到饭店房间,两个人都已经累得筋疲力竭。
突然,她发现他伤口上的绷带渗出血色,心想一定是他护送她回饭店途中,不小心让伤口裂开了。“经理,我帮你换一下药。”
柳深青依言坐下,让她处理伤口。
“经理,你的手好漂亮,真不愧是弹钢琴的手。”她赞叹他修长而优雅的手。
“这是要回敬我昨天夸奖你吗?”柳深青笑着问。她拉着自己的手,仔细的上药包扎,感觉很舒服。“阿梨,你有没有男朋友?”
方梨华的心猛然跳一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尴尬的笑一笑说:“歹势,行情不太好。”
“怎么可能?你这么好。”
他惊讶道。
“谢谢你的夸奖。”
她讪笑着。
“我长得马马虎虎,脾气不好、意见又多,碰到几个没耐心的,早早就分手了。”
“那是他们的损失。”
柳深青轻声的说。
她觉得他变得好温柔,大概是因为弄断自己的脚而感到内疚,想要补偿吧。两人这样子谈话倒满像姐妹聊天,想想还真有趣。方梨华不禁莞尔一笑。
柳深青当下决定,就是她!从她说“不管你是什么都喜欢你”那句话开始,他就对她萌生特别的好感,而今天抱着她时,感觉到久违的满足和悸动后,他更加确定自己对她的心意。
“你一定很担心会场那边的情况对不对?东西今天一定得寄走,他们两个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你去。”方梨华体谅的说。
“你一个人在饭店没问题吧?”他有些担心,将伤患一个人丢在饭店,他会不安心。
她脱了外套钻进被窝,“没问题的,我要睡觉了,你放心的去吧。对了,小心手,不能用力。”
柳深青会心一笑,转身离开。
*****
柳深青回到现场对沈香君和郑澜说明方梨华的情况,他们才稍稍放心,并且安慰他不要太过自责。三人才加紧脚步将所有东西包装妥当交运,回到饭店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沈香君打开房门,发现方梨华还在睡,而且睡得相当沉。于是出门出去吃饭,他们不敢走远,选择在饭店附近简单解决晚餐。
在日本的最后一餐少了方梨华,气氛显得非常冷清。
晚饭后,郑澜因太累了而回房间休息,柳深青则拎着寿司便当跟着沈香君到她房间。
“阿梨,起来吃饭了。”沈香君轻推方梨华,发觉她的体温过高。
“小柳,阿梨好像发烧了。”
柳深青这才想起医生交代的事,急忙找出退烧药交给她。
“嗯嗯……天亮了吗?”方梨华迷糊的睁开双眼,身子一动全身酸痛,特别是脚剧烈抽痛,她不舒服的呻吟着,“好痛喔……”
沈香君让她吃药,温柔的安慰几句。
她真正清醒后,看见柳深青又是那种愧疚的表情,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了啦,你不要哭丧着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