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皮耶和朋友到垦丁玩,临走前一直叮咛麦特注意身体。
麦特坐在餐桌吃饭,随手打开收音机,让声音打破屋内的冷清。
广播节目的主持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被访问的歌手说着自己的愿望,节目终了主持人反问听众,你有什么愿望呢?
愿望?!
小时候的愿望是父亲不要再打人了,到了英国的愿望是好好的报答养父母的恩情。现在呢?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青月在一起。
可为什么两人有了亲密关系后她反而过不见面?为什么向她表白后她反而害怕?为什么二十年不见的爸爸,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现?
麦特快要烦死了,与其坐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出去走走,麦特抓起背包快步出门。
他开车开了一段时间,到疗养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前来探病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了,整个院区冷冷清清。因为他跟青月来过很多次,护士小姐己认得他,虽然他不是患者的亲戚,也允许他登记探望病人。
麦特轻敲邱桂香的房门。
邱桂香惊讶的看着突然来访的麦特,他将上回去英国回台时在机场买的巧克力送给她,她高兴极了。
邱桂香问起他为何没跟青月一起来,麦特坦白的说两人吵架了。
“你不在的时候她一直念着你,为什么回来反而吵架了?”
麦特无奈的摇头,不知从何说起,特别邱桂香是个病人。
“你怎么了?你想跟我说什么?”邱桂香看他吞吞吐吐的,问道。
“如果你多年不见的丈夫回来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吗?”麦特终于说出口。
邱桂香笑得前仰后激。“我以为你要说什么正经事,原来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不记得你结过婚生过孩子,不记得青月就是你的女儿?”
“我根本就还没结婚,哪来的孩子,青月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把你当朋友,你不要开这种差劲的玩笑。”邱桂香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我想娶青月,请你答应。”麦特认真的说。
“干嘛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是她妈……”突然,邱桂香好像闻到一股婴儿的香味。“我记得……”邱桂香依稀记起怀中有个温暖柔软的小东西,粉嫩的脸颊、大大的眼睛,小小的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食指。
麦特紧张的问:“你记得什么?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什么?”邱桂香一脸没事的样子。
麦特泄气的坐下,痛苦的将脸埋在双手中。“我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她不肯说,一直躲着我,我好难过。”
邱桂香眼神涣散的直视前方,一幕幕景象断断续续的出现脑海,此起彼落,乍现即逝,想抓却抓不住。是谁在那里哭泣?是谁躲在自己怀中?是谁的拳头如雨般的落在自己身上?是谁哭喊着母亲?为什么身体会这么难过?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你怎么了?”
麦特抬头看她病苦的喘着气,接着两眼翻白昏了过去.麦特慌张的按下呼叫钮,护士立刻过来做紧急处理。
“她没事吧?”麦特不安的问。
“暂时没事了。”护士小姐向他解释,“这两个星期来邱女士常常无缘无故的昏倒,她的状况不是很好,我们已经通知家属要有心理准备,当然医生会尽最大的努力,希望她能尽快稳定下来。”
“我可以在这里等她醒过来再走吗?”麦特问。
“她吃了药,最快也要两、三个小时才会醒,你要等这么久吗?”
“没关系,就这样回去我也没办法安心,谢谢你。”
护士小姐离开后,麦特颓坐在沙发上。
青月现在一定很烦恼吧!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没办法考虑到她和他之间的事,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却只会退着她,真是太差劲了。
等着等着麦特睡着了,一直到手机的铃声将他吵醒。
“皮耶,是你。”麦特看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窗外夕阳西斜,屋内昏黄一片.“我在疗养院,我来探望青月的母亲。”
“青月和你在一起?”如果他们两人在一起的话就没事了。
“我自己来的。”麦特回答,“今天我才知道她母亲的状况不稳定,难怪她没办法考成我的事,我太心急了,把她逼得那么紧,把事情弄得那么精。等她母亲稳定下来后,我会再一次好好的向她求婚,让她安心的嫁给我。”
电话那头的皮耶拚命的叮嘱.
“我知道了啦!你好好玩,不要担心我了,我要挂电话了,再见。”麦特挂掉电话后仰头长叹.
“你要娶我的小宝贝吗?”邱桂香的在床上看着麦特。
麦特吃惊的跳起来,“你记得了吗?记得青月是你的女儿吗?”麦特不规定她是清目的。
邱桂香吃力的问起,麦特赶紧扶她坐好,她双手做了个抱婴儿的动作,慈爱的微笑。
“我记得一个好漂亮的小女孩,她笑得好甜、好可爱。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好呢?”她抬起头认真的问麦特。
“你想取什么名字?”麦特不敢打断她的思绪。
邱桂香围柔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我听人家说,如果看到青色月亮的话,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我希望我的小宝贝能够实现的所有的愿望。她是我的小宝贝,我的小青月。”
“好美的名字。”
“你喜欢我的小宝贝吗?”
“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会好好的待她,我不会打她、不会骂她,她想要怎样就怎样,只要她肯嫁给我。”麦特真心真意的说.
邱桂香眼中闪着感激的泪光,“那么我就可以放心的把我的小宝贝交给你。”
她将怀中似想的婴儿小心翼翼的交给麦特。
“谢谢。”麦特感动莫名。
邱桂香轻抚麦特的头,温柔的说:“好孩子,现在你有了我的小育月,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了。”
充满母爱的手抚慰了麦特无助的心。
第八章
回到台中已经九点了,麦特开车到青月的公寓楼下,抬头看见屋内漆黑一片,想必她到餐厅上班了。而他不敢到餐厅,他怕再碰见父亲。
于是他拐到附近的一家爵士钢琴餐厅,餐厅的气氛和省点都很好,最麻烦的是规定一定要点一杯酒精饮料,连附餐饮料也是酒,他一个人坐在吧台角落安静的用餐。
“这位先生,酒是用喝的,不是用看的。”一只玉手端起桌上的酒杯。
“苏珊。”麦特没想到会碰到她,笑得有些尴尬。
“一个人?青月呢?”林王仙抬头四处找人。
“她上班,我还不想回家,所以就绕过来吃饭。”
“她晚上还在上班?你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我真搞不懂。”林王仙不能理解他们的状况。
麦特没有回答,虽然自己很笨,但他知道眼前任女友说现任女友的事是相当不智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能碰到你算是有缘,正好跟你说声抱歉。”
“为什么道歉?”
“宴会那晚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的,只是忍不住又发脾气了,不好意思。”林玉仙个性本来就很干脆。
“如果应该有个人道歉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我。”麦特突然发现她一头长发变成短短的赫本头。
看到他注视的目光,林玉仙摸摸短短的发尾。“移别恋情,换换心情。”
麦特点点头,原来头发对女人的意义和男人不同。
林玉仙一边啜着酒一边看着麦特,感觉上他不一样了。
麦特想起一件事。“之前我说过我心里有一个大洞的事,你还想听吗?”
“现在你肯说了?”林玉仙惊讶不已。
“我想我欠你一个解释。”
于是麦特将自己的成长过程,手痛的前因后果告诉她。
林五仙是从小校人放在手心呵护长大的天之骄女,这样的事完全担子她的想像,她听得心惊胆跳,久久无法说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对你乱发脾气,也不会一直逼你。”林玉仙还在责怪麦特的沉默。
“你对我己经够好了,我很感谢你.”
“够了,我不要再听到感谢、对不起那些话,说你爱我.”
麦特笑着摇头,苏珊就是这么直接、这么爽快.
“麦特,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虽然别人都说我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孤僻、冷漠、固执、自闭,没事还发神经。可是,这些日子,我……没有忘记你。”林玉仙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麦特突然想起,“你不是己经有了新男朋友?”
“傻瓜,那是骗你的.”林玉仙把头靠在麦特肩上,“这次我会温柔一点,不会再要脾气了,好不好?”
“以你的条件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对像。”
“我会努力的,我的温柔绝对不会输给青月。”
“这又不是比赛,哪来的输赢,只能说我不适合你.”
“她就适合你吗?”苏珊不服气的说.
“青月用我有类似的经历,是她给我勇气面对现实,今天我才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这些.也是因为这样,我们心又匹契合,我爱她,我不能没有的.”
林玉他又嫉妒又恼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知邀事情已成定局,故做洒脱的说:“算了,下一个男人一定更好,我要找一个会跟我跳舞跳到脚痛,会和我说话说到喉咙痛,会陪我喝酒喝到醉的男人。”
麦特很高兴她又恢复豪爽开朗的样子.
林玉仙转头对酒保说:“给我两杯血腥玛丽,血腥银玛丽分开装。”林玉仙从酒保手中接过杯子,将番茄汁递给麦特,“好歹我们也相处了一年,让我们干一杯,好聚好散,还是好朋友。”
“还是好朋友。”麦特感激的看着她。“苏珊,我只有三句话,对不起、谢谢你、祝福你。”
两人一饮而尽,一笑抿恩仇。
傅立中从同事那里得知蔡爱慈和青月住在一起,于是靠过去套消息。“蔡小姐,江小姐怎么没来上班?”傅立中若无其事的问。
“她家里有事,请假。”蔡爱慈回答。
“上星期在餐厅门口和她在一起的年轻人是谁?她的男朋友?”傅立中假装漫不经心的问起。
“你是说麦特吗?他是青月白天上班公司的老板,正在追她。”
傅立中高兴极了,儿子这么有出息开了一家公司。“你知道江小姐白天在哪里上班吗?”
“傅伯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小姐做两份工作好辛苦,如果白天的公司离这里很远的话就更辛苦了。”傅立中镇静的圆说。
“不会太远,他们公司就在绿园道旁边的那栋椭圆形大楼,从那里过来只要十五分钟而已。”蔡爱想不疑有他的回答。
“幄,那栋大楼很气派,好像总共有二、三十楼的样子,他们公司在几楼?从上面看下来的风景一定很漂亮吧!”
“我没去过不知道,我想从十九楼看下来的风景应该挺不错的吧!听说因为他们公司是设计公司,所以办公室里的摆设应该不错吧!”
闻言,傅立中高兴极了。
又是一个星期的开始.
过了上班时间青月还没出现,麦特开始坐立难安。
皮耶走到麦特办公室。“育月刚刚打电话来请假,她母亲昨天去世了,这个星期请假。”
麦特愕然,前天还和她说话,怎么昨天就过世了,他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她说谢谢你去探望她母亲。”
“她为什么不打给我?她在哪里?我去找她。”麦特激动的姑起来。
“你看,你就是这么冲动,难怪她不敢打给你。”皮耶让麦特坐下,好言相劝。“你不要冲动,冷静下来。她母亲过世,她一定很难过,你不要再出状况了。”
麦特点头表示明白,皮耶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这时,钟珍珍轻敲麦特办公室的门。“麦特你的中文名字叫傅隋明没用吧?有你的访客。”因为平常都叫英文名字,所以对中文名字反而生疏,钟珍珍再度确认。
皮耶和麦特抬头看向外面,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对着他们招手。
“他……找到我了!”麦特倒吸一口气,脸色惨白。
“他是谁?”皮耶看到麦特的表情随即明白他是谁。他是麦特的亲生父亲,皮耶脸上的笑容消失,寒着一张脸笔直的走出去。
钟珍珍莫名其妙的站在门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其他的同事也好奇的张望,麦特一向没什么访客,这位老伯到底是谁?
今天傅立中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希望能给儿子的同事一个好印象。“你好,我是……”傅立中伸出右手,想和迎面而来的年轻人握手。
“我知道你是谁。”皮耶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猛然一拳往他的肚子而去,“这一拳是为了麦特。”接着一拳一拳落下,“这一举是为了小里、这一拳是我的份。”
王政和李新华立刻跑过去,一个拉住皮耶一个扶起傅立中,其他的同事围在一旁惊呼失声。
“皮耶,你干嘛打人,快住手。”王乔阻止皮耶的暴行。
皮耶气呼呼的怒视傅立中,他吃痛的弯腰却露出满足的笑容,好像被打得很愉快似的。
“小明,如果打我能让你高兴的话,你就尽量的打吧!“傅立中越过众人对站在后面的儿子喊话。
麦特的脸色惨白,僵硬的往前走.前而的人自动闪到两旁让他过去。他双手握拳面对父亲,颤声道:“你想干什么?再一次毁掉我吗?你给我的痛苦坯不够多吗?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我听说你被带到英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老天爷让我们父子重逢一定是要给我机会赎罪,你想把我怎样都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了,真的。”能再次见到儿子傅立中兴奋极了。
“老天爷用我开什么玩笑?我根本就不想见你……你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麦特痛苦的闭上眼睛,同事们鄙视的眼神让自己更感无地自容,父亲究竟要把自己逼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肯罢手。
皮耶挣开王乔的手,“你听到了,你快滚。”
“以前是我错了,我真的悔改了,求你给我赎罪的机会,求你原谅我。”博立中顾不得众人在场,哈的一声双膝落地。
麦特一心想逃离众人,冲出公司,心急的敲打电梯按键,转头看父亲和皮耶追了出来,他立刻推开安全门改走楼梯,快步冲下楼。
“小明,你不要走。”傅立中哭喊着。
不争气的胃又痛了起来,麦特双脚一软。
“小心。”傅立中拉住差点跌下楼梯的儿子。
麦特甩开父亲的手,跌坐在楼梯上,整个胃绞成一团,疼楚难耐。皮耶看情况不妙,要快送医院才行,急忙跑上楼拿车消匙。
“小明,你怎么了?肚子很痛吗?”傅立中看儿子铺出一身冷汗,不停的替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