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奇的平静,低头看着她,一边把玩她的发一边说道:「明天妳会得到妳要的答案。」
又是明天!她等不到明天,她必须尽快得到答案,「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还有你刚刚为什么……」
「我是否是闇鹰流的人并不重要,如果是,对妳只有好处,妳没有必要担心这件事。」他轻抚着她的唇,目光转为深遂:「至于我刚才为什么停止,是因为门外有人偷听,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才不是指……门外有人!」她的抗议转为错愕。
他只道:「纸门阻隔不了一些『声音』。」
她的脸色一红,岔开话题:「你怎么不好奇门外有哪些人?」
他叹了口气,还不就是那些手下!今晚有的分支长老先行来到道馆,分别住在各大客房里,他们带来的人手不少,四周更是比往日多了许多巡逻人员….这么多人走来走去,他还能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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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武道馆被人群占满,突然显得有些拥挤,众家长老盘腿而坐列席于厅堂三侧,场外的人也身着武道服占据了各处,停车场更是停满了各式名车,女子一致以和服打扮前来,场面非常热闹。
平芷爱选择了她认为最舒服的地方待着—屋梁。
深谷冢司一早就忙着招呼客人,不时注意着她是不是仍在屋梁上;而她只是好奇,这些女人来这里做什么?耳边响起了程英英似乎提过的一件事….
「等好久喔,要相亲耶!」
准备饭菜的侍者窃窃私语起来,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屋梁上。
「小广总该有个每天都见得到面的母亲去疼爱他喽!」妇女级的妈妈桑笑嘻嘻地说着。
「好在原本的那一个没被承认,今天才会有那么多好女孩赶来!」
摆好的餐具全是黑色系列,上头都有着同样的标记 一只展翅的金色老鹰:当平芷爱注意到挂帘上的提字时,她终于恍然大悟。
今天是深谷冢司口中可以得到解答的日子,他没有花费太多唇舌,而她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知道真相。当年竟敢和闇鹰流的继承人发生关系而产下一子!九年了,如果没有今天,她可能继续的不知情下去。
她深深觉得自己很可笑,在这个庞大的组织里闹了一个大笑话。
而他呢?深谷冢司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要她留下来看看这场相亲大会吗?
她冷冷地一笑,可是她的心却痛了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痛?
多日来的相处,他给了她一个玩笑似的答案;她下意识地拉紧自己的衣服,他碰触的余温犹在,她不明白他已经要另娶他人,为何还……
陆陆续续进场的人打断了她的思绪;英寺羿陪座于深谷冢司身旁,深谷闇和夫人位于主座,其它的人她一概不认识。
「准备好了!」
深谷广向深谷冢司点了点头,快步的来到场中央和一名同龄男孩行礼后展开一场对决。
平芷爱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以往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成长得如此迅速、好看而健康。
他真的很像深谷冢司,就如同深谷冢司的翻版,眉宇间却有一种小孩子不该有的孤冷;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爆发力,气势十足。
她的儿子……
一阵掌声代表表演结束,退回父亲身旁的深谷广不见欢喜,反而神色黯然没有笑容;此时各家开始引荐女儿给深谷阖,有的还带来才艺表演。
平芷爱愈看愈不舒服,一声刺耳及熟悉的怒吼从中庭传了出来,所有人惊愕地冲向声音的来源地,深谷冢司更是快速的来到中庭,只见深谷广一脸阴晦,手持竹剑抵着一名同年男孩。
「你有胆子就再说一次!」
小男孩挺起胸膛,毫不畏惧地道:「说就说!你本来的妈不要你,活该啦……」
男孩突然噤声,深谷广愤怒的将剑直直地往他身上砍去,男孩的母亲吓得想冲向前去抱开自己的孩子,所有的人大声惊叫,以深谷广的力道加上他如此激动的情绪,小男孩绝对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深谷广的竹剑突地中止了动作,因为他的剑被一只手结结实实的接住了。
平芷爱右手一震,没有工具,她徒手接住那柄来势汹汹的竹剑,也同时感受到一个事实—
「小广,你的力量好大喔!」
所有的人皆陷入一片静寂和猜疑的氛围中,这个女人是谁?
深谷广喘着气,相当惊愕于她的出现,鲜少露面的母亲,让他日日受到讥讽的妈妈,她……今天为什么会来?
平芷爱的右手好似失去了知觉,但她仍扬起了笑脸,转身对躺在地上那对惊慌失措的母子说道:「小朋友,小广的妈妈不是不要他,是因为有可以让她放心的人在照顾他,他们只是不常见面而已。」
「咦?阿姨……」
男孩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母亲从未间断的道歉声给掩盖住了。
竹剑从深谷广的手中掉落,然而竹剑尖端的浅浅血迹却深深地映入他的眼底,在他小小的心灵中,有了前所未有的胆战心惊。
平芷爱叹了口气,怜爱的看着儿子,疏离感令人难以忍受和痛苦,她无意忽略他的存在,可是她的苦衷却造成了儿子憎恨她的理由。
「小广,你想恨就恨,我不会介意。」她蹲下身子,想好好看看儿子,「你想发泄,可以把气出在我身上。」
妈妈的眼睛很清澈,明亮得可以温暖人心,深谷广一直以来最期盼的就是一个妈妈;每当学校有活动时,他就会羡慕别人为什么都有妈妈陪着而他没有,他又不是没有妈妈!
可是她却无法像他们的妈妈一样,陪在他左右!
「妈……」深谷广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一直很想她,一直很想的!他每年最期待的日子就是自己的生日,可是他却无法将自己愉悦的心情表现出来;今天,是他第一次哭。
这一声属于自己的呼唤她总算听到了!看到他眼底的泪光,她连忙道:「男孩子不可以哭喔!」
「妈,对不起……」深谷广硬生生地将泪水忍住。
然而深谷广的呼唤也唤醒了所有的人,议论立即停止,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个事实。
「哼!」深谷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真是省事的介绍方法。」
「哦?」深谷冢司冷淡地丢下一句:「这是无可取代的天性,有哪个人敢上前阻止?你所期望的女人全闪到七里外了。」
这是事实!
深谷闇无法否认,转而道:「她是不是你刻意叫回来闹场的?」
深谷冢司高深莫测的挑起了眉头,「发现了?但是我可没有叫小广这么做,我也没有吩咐她一定要出现。」
「哼!」深谷闇锐利的目光移向那对哭得浙沥哗啦的母子,「但你只需要事前做好安排,自然会有人做到你要的结果,你现在满意了?」
「结果……」深谷冢司凝重地看着平芷爱,并未吭声。
「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打算让她入主深谷家。」深谷阔气愤的想着,想成为闇鹰流的女主人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她又是个贼帮头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不伦不类……」
深谷冢司并不打算反驳,反而丢下老父走向平芷爱母子;他的计划很成功地让父亲不得不打消替他相亲的念头,但是他要的结果并不需要有人受伤。
当他走近二人时,听到她对儿子这么问着—
「对了!小广,你会不会爬树?」
「我会空手道、跆拳道、茶道、剑道。」深谷广细数了一下,唯独不会爬树。
平芷爱马上做了个提议:「我教你!」
不行!」深谷冢司厉声打断这对母子的交谈,虽然爬树这件事对她来说很简单。「不要教小广做这种事。」
平芷爱耸了耸肩,也察觉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虽然心底仍在刺痛着,但她嘴里却说道:「对不起,破坏了你的『好事』!」
「我要感谢妳才是。」
深谷冢司淡淡地回应,只见她一脸愕然,看着他脸上得意的表情,她明白了!
「你利用我?」她的心情很复杂,他利用她破坏他的「好事」,她竟然有种心安的快感?奇怪!
他却理所当然的反问:「妳本来就是小广的母亲,事实不容改变,不对吗?」
「你该不会告诉我,是你和小广连手起来骗我?你这么确定我一定会跳出来阻止,好让你连解释都不用,就能让大家知道我是小广的妈?」
她劈哩啦啦的说了一堆话,深谷广却一直摇手。
「小广不知道。」他叹了口气,「小广的弱点是妳,我只是借题发挥而已,身为一个母亲,不会放任自己的孩子不管,不是吗?」
是吗?平芷爱仍然存疑,因为她就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而他的料事如神,让她不由得不佩服,却也相当不满;他怎么可以利用她?此外他连「谢礼」也已经送到她的手上….
真讽刺!她好傻,她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个家,没想到幻想却在瞬间破灭了。
「你只是利用我得到你想要的。」她幽幽地说着。
所以他才会要她留下,所以他才会不计任何手段,还乘机侵犯她,这些对他而言都只是理所当然!
她只是一颗棋子,不是他真正需要的家人──
第三章
「原来我们不是被接收,而是被合并了!」程英英突然出现在屋顶上,她同样有着复杂的情绪,在看到那一幕之后。
平芷爱对程英英的出现不感意外,因为程英英确实表示过她可能会参与那场盛会,不料她的出现却在闇鹰流引起一场小小的骚动。
平芷爱不同意她的看法,纵身来到她面前,解释道:「英妹妹,我们还是我们,没有被合并。」
「平姐姐,妳当我耳聋还是瞎了?」程英英不悦地叹了口气,「亏我们这么相信妳,对于这件大事妳却什么也没说,妳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平芷爱娓娓诉说当年的荒唐:「我刻意隐瞒了此事,却连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这件事我会向静奶奶说明,但梅花仍是梅花,和闇鹰流没有关系。」
「平姐姐,怎么可能没有关系?」程英英难以纾解心中的不痛快,只道:「现在所有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梅花和闇鹰流有姻亲关系耶!又可能会说成我们是闇鹰流的寄生虫,此外我们该何去何从?要听妳的还是深谷冢司的?据我所知,闇鹰流非常不喜欢我们这些人,甚至还批评过我们。」
「我们做我们的事,何必管别人说什么?」平芷爱一想到明天,她的胃就痛,「闇鹰流不齿我们又如何?」
程英英依然不悦,俯视着底下的动态;也许是深谷冢司的命令,下面的人虽然以一种奇异的目光观察着两人,却一动也不动。
平芷爱拉着她,指着虎视耽耽的英寺羿问道:「妳呢?英寺羿在那里!东西拿回来了吗?」
程英英神色忽暗,无精打采的说:「我太惊讶于妳的事了,在发呆时被他发现,反而被他追了出来,所以就躲到这里来了。」
平芷爱灵机一动,她拍了拍程英英的肩,「要不然,我前些日子有个案子搁着了,现在我们一起去把这件事完成?」
「什么案子?」
平芷爱拉起她;先离开这里方为上策!迎上深谷冢司高深莫测的冷傲目光,她的心中百味杂陈。
今日一别,一切都结束了吧?
她仍是一缕无主幽魂的躯壳罢了!她从小到大唯一不变的愿望在今日完全的破灭…
平芷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愁,即使只是一瞬间,却连粗枝大叶的程英英也感受到了,正想发问,平芷爱却抢了先。
「走吧!我们回台湾去。」
她们一起往树上跳去,却被一张网子当头罩下,哪里也去不得。
程英英气怒的大叫:「你们很卑鄙耶,趁人不备的小人!」
平芷爱则是心灰意冷的抓着网子,看着一脸邪佞的深谷冢司。
「你到底想干嘛?利用我还不够?你还要我怎样?你以为我有多少颗心可以给你戕害?你放过我行不行?」
「不行!」深谷冢司勾起嘴角,斩钉截铁的否决。
「你先放了英英,根本不关她的事呀!」
「没有一个外人能在闇鹰流内来去自如。」深谷冢司走向她,「教训一个不请自来的人是有必要的。」
「她没做什么事,你别为难她。」平芷爱皱着眉,非常担心;她已经陷入可能会失去帮派的窘境,不想连姐妹都无法保护。
「只要妳留下,我就会放了她。」他提出条件。
「没有理由呀!我为什么要留下?我又不属于这里,没有人会欢迎我,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她垂下眼帘说着。
「事实上──」他将罩在她身上的网子去除,不疾不徐地说:「我刚才已经对媒体发布消息,二个月后补办我们的婚礼。」
闻言,她吓傻了眼,迎上他诡谲的目光,她踉跄了两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九年前我们已经注册过了不是吗?没有必要补办什么婚礼,我认为不需要……不用什么形式……更何况我当初会和你注册只是为了让小广免除有个父不详的身分,也是为了方便你日后找到真正想结婚的人而跟我离婚;所以你不用浪费钱了,你不需要一个连你爸妈也不承认的儿媳……唔……」
此事召告天下后,她该怎么领导姐妹们?她要说的话仍有好多好多,可是她的声音消失于他的吻中。
他的吻仍然炽热狂烈,隐约的诉说着怜惜和……纤悔?小舌交缠中,她惊觉喉中滑入一样异物,她的双眼迷蒙,恍忽中似乎见到了他的微笑,柔声的低语仍然回荡在她的耳边。
「不会了,我不会再让妳有这种感觉。」
她猛地挣扎轻喊:「你……你做了什么?你喂我吃了什么?」
「妳本来就属于这里,梅花帮的事我不会干涉,妳可以放心跟静奶奶交代,但在完婚之前,英寺羿会暂代妳的职位。」
他俯视着她,迷迷糊糊间,她仍听到他如宣示般的口头禅──「还有,我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更改。」
睁开眼,盯着熟悉的天花板,平芷爱立刻清醒过来,她猛地起身,惊觉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她赶紧抓起床单裹住自己,疯狂地打开室内所有大小衣橱找衣服;在她的印象中,深谷冢司的衬衫虽然大件,但折一折她还是可以穿。
打开其中一个衣橱,里面挂满了衣服,却让她愕然。
女性的衣饰?整个衣橱里都是女性的衣服。
「那是妳的。」深谷冢司的声音若无其事地传来。
她先是一阵惊叫,紧抓着床单躲在衣橱之内,企图阻挡深谷冢司的视线,「你怎么……我的衣服呢?」
「这里全是妳的衣服!」他敞开衣橱的门,好笑地看着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