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电话?」
「老太太说要回来一趟,可能是要和妳谈工作的事。」
老管家话才刚说完,班梦飞已怒气腾腾地甩掉手中的零食,愤恨的跳在沙发上吼道:「那个老太婆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死心?真是受不了!家里那么多模特儿还不够吗?为什么非得要我也加入才行?她如果这么闲,何不把脑筋动到刚出生的孙子身上,做个婴儿培训什么的,好让班家出一位婴儿模特儿?可恶!明明就……」
「小……小姐。」老管家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瞧她气得只差没有拿把刀了,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实在有失大小姐风范。
「哼!她想都别想!」班梦飞瞪着撒落一地的零食,烦恼的蹙紧了眉头。
她就知道她一毕业就得迎接厄运的到来。
「小姐,其实做模特儿没有什么不好啊!」老管家由衷的说道:「小姐的先天条件非常优秀,其实不用太烦琐的训练,妳一定也可以像少爷们一样的。」
「我就是不要和他们一样!」她边吼着,边为自己穿上外套。「我宁愿出去找份简单的工作,也不想当个没有时间休息的人!」
「小姐,妳要上哪儿去?」老管家望着她急奔的背影低呼。
「超市。」
班梦飞草草的答了句,一刻也不想停留的消失在大门边。
她在走出家门的五公尺之后才发现脚上的拖鞋不适合走在马路上,可是她忿忿不平的心情让她无法待在家中等待平静。
她开始认真考虑外出找工作了!可是,她只要想到每天都得准时起床就忍不住心烦。
她一生最大的志愿就是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什么都不用做,不事生产就有饭吃,睡觉睡到自然醒……很难吗?
她相信这是很困难的,至少她想过却无法如愿。
不知是她脸色太难看还是服装太随便,她总觉得在走入超市的第一步开始,即有人盯着她瞧,甚至有人有意无意的停留在她的周围,只为了能近距离的打量她。
她不禁审视自己,当她瞪着镜子的时候,才发现以往掩饰美丽用的眼镜居然忘了带出门。
细白的鹅蛋脸上有着精致的五官,彷佛大师精雕细琢后的成品,柔长的发丝更为她脱俗的美丽增添了飘逸的清新感。
糟了!她这个模样可是从未在家门以外的范围出现过,对超市的人或整个社区的人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她连忙抓了几包零食,结帐之后便以跑百米的速度跑出超市。
在灯火昏黄的人行道上,她的脚步缓了下来,仰望着冷清清的天空,三两颗星星绽放着微弱的光芒,和她此刻无精打采的心境相同。
她曾经细想过自己的生活目标,却很惊讶的发现她根本没有目标可言,可是她对未来却一点儿也不感觉到彷徨或无助。
家中的企业是国际顶尖模特儿经纪公司中的翘楚,家中的成员很自然而然的在耳濡目染之下为工作而打拼,可偏偏出了一个想当废人的班梦飞!
这对班家而言是多么大的疑惑。
她曾经不只一次怀疑,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是什么?所谓神造人,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间都有其用处,但是她活了二十四载,还未参透自己到底是来造福人群亦是气死父母?
拐入最后一个人行道,她的视线被一盏路灯下的颐长身影吸引住。
半空中的香烟红光静止不动,在她缓缓的准备从他身边走过时,仍不小心的被迫吸了一口二手烟。
她想也没想的便加快脚步,反正遇上他总是没有好事,为免又看到一场帮派火并,她还是尽快逃离他的视线比较好……
正当她这般认定的时候,手臂却被他的蛮力扯住,害她差点跌了一跤。
「干什么啦?」她回身瞪了他一眼,急着想抢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的脸色比她更难看。
「妳就这样出门?」宗煦衡额间的青筋浮现。
他的问句让她觉得更莫名其妙了。
「我承认我服装不整,但我又不是穿睡衣出门,有什么不对吗?」她依然瞪着他紧抓她不放的手斥道:「你放开我啦!」
「我指的是妳的伪装呢?」他轻佻的勾起她柔软的发丝,表情却相当冷酷。
她这会儿又为夺回她的头发而忙碌了。
「你不要随随便便碰我啦!什么伪装?我一时忘记了不行吗?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揪着眉的她心情不快的推了他一把,怎奈他一改文风不动的姿态,又逼近了几寸的距离,更惹得她大发雷霆--
「够了哦!你别告诉我你站在这里是等我,我又不是傻子,我不会再上当了!等会儿是不是又有哪位妖娆的小姐冒出来?」她马上左右张望了一下,然而四周除了他和她,根本没有半只猫!
她更不懂了,这个家伙半路拦住她的用意是什么?才想问,他低垂的头即刻往她肩上靠去,庞大的身躯居然把她当成支撑物。
她吓了一跳,推不开他失去重心的身体也就罢了,他炽热的气息重重的吹在她敏感的耳侧,更扰乱了她原本就烦躁的心情。
「你干什么啊?」
她的手再次尝试着推开他,可是当她碰触到他腰间的时候,一股湿黏的液体沾染了她的手,也在同时他忿忿的低咒声再次吓住她--
「可恶!」
她瞅着他发白的唇,感觉到他异常升高的体温,恍然大悟的道:
「喂,你……你受伤了?」
她想细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势让一向意气风发的他气白了脸,然而她骚动的小手却被他紧紧抓住,粗嗄的低吼移到了她的耳畔--
「妳如果想死的话再大声喧哗没有关系,最好叫警察来,我会奉陪!」
「你……」她的心立即七上八下,紧张起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嘻皮笑脸?神经病!你被追杀啦?」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再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突然拿枪拿刀的出现之后,她才稍稍放心。
「妳要在这里等我的血流干,还是带我去妳家我再回答妳?」
「我家?」她感觉到他的呼吸似乎也紊乱了,勉为其难的扶住他的腰,她这才发现他连移动都很困难。
这家伙!她脑中有着千百个疑问,他的家明明近在咫尺,他舍近求远的目的是什么?
话说回来,黑道的行事作风她毕竟不清楚,而打打杀杀的戏码拜电视所赐,她倒是可以略知一二,受伤对他这类黑色地带的人来说应是家常便饭才是。
可他在宗家的地位想来不低,必定有命令下属的权力,动刀动枪应该不是他的任务,他又怎么会受伤?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受伤!
***
客厅里的老管家一见到班梦飞带回来的客人,原本愉悦的神情随之一变,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了:
「小……小姐,他是……宗……宗……」
「好了、好了!」班梦飞懒洋洋的挥挥手。
走入客厅之后,明亮的灯光令宗煦衡的脸色更白得让人胆战心惊,他的额间已渗出了冷汗,唇角却依然漾着冷硬的笑。
「您好,老管家!」
「你真的是个神经病耶!」班梦飞瞪着他泛青的唇,忧心忡忡的将他移到了房间里,吩咐老管家拿来医药箱和热水。
宗煦衡沉重的身躯在她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跌入了床铺,伤口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她摆布。她一刻也不得闲的找寻他腰间的伤处,撕开衬衫的剎那,血液亦从那铜板大小的伤口汩汩流出。
「这……这是枪伤吗?」她不知道该不该触碰,因为她不明白该如何处理这类特殊的伤。
他睇着她犹豫的神色,冷声道:「妳想送我去医院?」
她怒气腾腾地瞪了他一眼,「要去医院,刚才在巷口老早就叫救护车子,还让你来我家干嘛?白痴!」
他冷笑了下,淡漠且轻蔑的表情仍在,只不过却无法再强悍,腰间的痛楚让他失去了力量。
「你不是坏蛋吗?」她质问他,「这种伤到了医院,你可能会被警察抓,不是吗?」
「妳认为我是坏人,又不希望我被抓?」他的语气有着嘲弄的意味。
她又横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坏事也不关我的事!又没有惹到我,我才懒得管咧……哎呀!我在说什么?我现在很烦恼……子弹是不是卡在里面?到底要怎么弄啊?」
睨着她为伤口苦思的模样,他发白的脸上泛出笑意,望着老管家怯生生的递来热水、热毛巾以及医药箱之后,他正色的道:
「妳们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什么?叫我出去?」她发出抗议:「这是我房间耶!你凭什么叫我出去?你这个模样搞不好会死在我床上,我才不要咧!」
他眉头一凛,尖锐的目光失去了温度。
「少啰唆!妳想看我怎么取出子弹吗?」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像电视那样吗?刀子用火或酒精消毒,然后拿来当手术刀取出子弹吗?」
「妳……」他的表情好讶异。
「我就是要看啊!」放下紧张的心情之后,她其实是充满好奇的,难得有这么写实的血腥场面可以观看,她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妳疯了不成!」他愤怒的斥责。
她的吼叫声却更理直气壮了:
「难道你取出子弹后还要自己擦血包扎吗?我留着可是要帮你耶!好心没好报!」
「与其要妳帮我包扎,我倒不如自己来!」她分明是个什么事都不会做的千金大小姐,会包扎伤口才叫稀奇!
「你这么说是看不起我吗?」她心一横,抢过桌上的刀,不由分说就往火里送去,在他未反应的瞬间,她的刀已然凑近了他的伤口。
「妳在干什……」他来不及闪,眼看着她在深吸口气后刀子立刻划进了伤处,而他的怒吼也在瞬间消失。
忍受痛楚对宗煦衡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是伤口在任由她胡搞瞎搞之下更是有着雪上加霜的创痛。
如他所料,她的确什么事都不会做!可是当他注视着她额间的汗珠和专心的眼神时,他的感动超过任何痛楚。
她微微颤抖的手说明了她其实是害怕的,但她依然睁着大眼,小心而认真的处理着棘手的伤口。
当子弹取出的时候,她心中的大石彷佛落了地,但她仍没有丝毫的放松,抓起热毛巾擦拭血渍之后,再以极不纯熟的技术为他进行包扎。眼看着白色纱布顺利包裹住伤口,她轻吐了口气,抬头迎上他炽热的视线。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她将毛巾往热水盆里一丢,不明白他视线里的涵义。
「没什么……」他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腰,纱布裹了厚厚的几圈,活像带了三条皮带在身上,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道:「还好妳不是护士。」
「你什么意思啊?」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完成的,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脏仍处于无力的状态。「要不是我,谁管你的死活啊!混蛋,居然批评我!」
「好吧!」他无力的叹口气,半垂着眼看她。「妳想得到奖赏?」
「我是没有这样想啦!不过你要给我,我也会接受。」
「妳过来!」他朝她招手。
她的怒颜一转,-脸莫名其妙。「干嘛?」
「给妳奖品!」
「你有随身带着礼物吗?」她心中存疑,但还是很小心的移近了他。
他没表情的脸突然在她靠近时起了变化,倏地他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以强劲的力道将她拉近自己。
她惊吓的低呼也在顷刻间被他的唇完完整整的封住。
贴上她唇瓣的炽热气息犹如他阴冷外表下不容小觑的热情,他的渴望毫不隐瞒的藉由狂妄的吸吮传递给她。
「小梦飞……」
他沙哑的呼唤低沉的在她唇边回荡,也吓醒了她的脑细胞。
她急急忙忙的推开他,捂着唇,生怕他再次轻薄。
「你……你干什么吻……吻我?」
他的视线在瞬间恢复以往的轻蔑,退回了床边,嘲弄的说道:
「这就是我的『礼物』」
「你--」一把火在她体内瞬间点燃,浓浓的怒意也藉由她的手一拳还给了他,「你这个大流氓!大混蛋!那是我的初吻耶!」
她恨不得抹去唇上的温度,双颊的火红更造成她的愤怒,她瞪着他一声不吭的倨傲姿态,气恼的摔门而去。
真要命!她在门外发泄似的大吼大叫。若不是他有伤在身,她肯定会拿把刀在他身上多划几道伤。
她珍藏多年的初吻耶!就这么……莫名其妙给了这个她生命中一直认定最奇怪的男人?可恶!
第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照顾宗煦衡成为班梦飞毕业后第一个「工作」。
因为伤口极深又无法就医而引起感染,现在的他高烧不退,经过了两天两夜班梦飞不眠不休的照顾,总算有了些起色。
她手中的毛巾停留在他渗汗的额间,不由自主的打量起他俊美的五官。
好奇怪!从以前第一眼见到他,她不否认自己便被他深深的吸引了!他的样貌除了可以和哥哥们媲美,还有常人所没有的孤傲气质。
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这样一个独树一格的特殊份子?他不爱笑,可一旦笑起来就充满了邪气,眸里的光芒始终阴冷森寒,进发出来的魄力却让人噤声折服。
男人怕他他,女人却爱死了他!
几年来她见到他的次数不算少,但他身边总是不乏女友,而且不只一个。他的用情不专众所周知,但女人们还是黏的黏、靠的靠,硬是将他的身体当成了衣架,自愿当一件随时可以被更换的衣服。
她皱起眉,视线移向了他宽阔的胸膛。在班家,有谁不知道她爱向大哥撒娇,向二哥讨好处,还有最大的愿望就是拉着三哥当抱枕?
她最爱的床就是她三哥的胸膛,这辈子她只觉得躺在那样的胸膛里安睡才叫幸福!
她试探性的移动双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散发的热度。
「没什么特别嘛……」她想掀开他的衣服,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又湿又黏,才想起他两天来都尚未更衣的事实。
睇了眼他深锁的眉头,她立即转身走向哥哥们的房间,回来时手中已多了套衣裤。
不过当她将棉被整个掀开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男女授受不亲!她真的要「亲手」帮他换衣裤吗?
光想到这里,她的心脏立刻狂跳不已,两颊更是被火烧过似的发红。
我真的要帮他换吗?这个问句已侵占了她的脑袋。
她僵在原地十分钟之后,豁出去的准备动手,谁教她把他带回来了?
如果她不换,又要叫谁来换?
现在的时间是三更半夜,她总不能叫老管家撑着一把老骨头自被窝里爬出来,就为了替他换衣服吧?仆人们也老早跟周公下了好几盘棋了,整个大宅她很确定就只有她一个人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