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是我爸的手下大将,现在改了行,大家都叫他大陈。」
「手下?」她口中的豆皮差点落地,连忙再仔细的瞧瞧那位大陈先生骨瘦如柴又单薄的身子。这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和帮派扯上边,更何况他曾经还是帮派老大哥的爱将!
「妳不信?」
「可……可是……」她是不太相信。
「黑道里的人物形形色色,并不是每个人都得是彪形大汉;他的厨艺很好,相对的很会使用刀子。」他耐心而低声的说:「这样,妳该明白了吧?」
她瞪着手中的食物,顿时没了胃口。
「他曾经杀人吗?」
他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天真,反问:
「黑道是所有曾经犯错或继续犯错的人聚集的地方,杀人与否已经不是这么重要了。」
她怔忡的注视着他,他的眼神如此清澈,有时可以锐不可当、咄咄逼人,有时却温柔得救人迷醉,她无法置信的是他亦曾犯罪的事实。
「你……你也曾经……曾经……」
「曾经作奸犯科?」他接口,为她的吞吞吐吐做解答:「倒也不是!小错所有的人都会犯,但我不需要自己动手!」
「什么意思?」她的喉咙忽然发干,他的意思是--借刀杀人吗?
天啊!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罪人?光想到打打杀杀的场面就够让她心惊胆战了,他居然还参与其中?
他递了杯饮料给她,藉此转移话题:
「妳不需要知道太多,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对我、对妳而言将是最安全的地方,妳要记得。」
「我?」她不懂,这里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吃摊,不是吗?
他抽了张面纸,轻轻的擦拭她的唇边,温柔轻劝的口吻前所未有,神情却相当严肃。
「就是妳!小梦飞!这段日子我得先去处理一些事情而无法待在妳身边,妳要是有事,公司里有罗叔,这个我们两家中间位置的地方有大陈,都可以帮妳。」
她皱起眉头拂去他的手,脑袋里依然是一团浆糊。
「帮什么?好象我会发生什么……」
「是!」不待她说完,他坚定的接了口,疑虑和忧心自他幽幽的星眸中可以窥探。危险的警讯不断提醒他,尤其在他强烈的想将她留在身边开始,他已无法安枕。
做任何事他一向都有慎密的计画,可是面对她,他乱了方寸,他已无法守株待兔,只求这一次的主动出击能顺利揪出冒犯他的人。
只是……他好担心她会出事!
***
夜里,宗家的警戒依然严密,除了大宅内有几盏微弱的灯光透出来之外,宁静占据了这个地方,直到一阵机车声滑入大门之后,才替这沉寂的空间带来一些生气。
宗煦衡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舍不得放弃背后的温暖。
他并没有将沉睡中的班梦飞喊醒,只是将她揽进怀里,藉由月光及四周微弱的灯光,仔细的凝视她。
可想而知班梦飞的生活始终是安逸和简单的,她居然连坐在机车上也可以放心的睡着,这一点他绝对佩服。
他伸手摘去了她的眼镜,一张脱俗的美颜完全呈现在他眼前,他不在乎她以怪模怪样的打扮示人,是因为她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将会是属于他一个人。
他对她蛮横、霸道并且自私,因为这是他的小梦飞,他不可能让其它人有机会共享,即使只是瞄一眼,他都不准!
然而这个美人儿的睡相似乎不怎么好看,微启的唇似邀请着他来品尝,于是他俯身亲住她樱红的嫩唇,肆意的吻着,四唇交集中热烈的气流一发不可收拾。
他汲取着她的馨香,激烈的渴望也再次被引发……
班梦飞睡得极沉,得用三个闹钟才能将她叫醒,可是当一股燥热忽然在她体内狂烧,炽烈的火侵扰着她时,她渐渐恢复意识,甚而被自己逸出口的嘤咛声吓住!
「你……你干什么……」她用尽力气要推开他,气恼他的乘虚而入。
一个翻身,失去重心的她被他牢牢抱着,她的惊呼声埋入他的胸膛,也让她感觉到他和她一样激动的心跳。
「我不懂……」她真的不明白,他的反复无常几乎快让她精神错乱了。「你如果对我没有兴趣,你吻我的用意是什么?」
「如果妳愿意等,我会告诉妳。」他是回答,却也是征询。
她更茫然了。等?他要她等什么?
「爱或不爱只凭感觉,不需要说等或不等!」她偏执的推开他,不想再让他有侵犯她的机会。「你有什么事就明说,我不喜欢这样!」
「现在我不能对妳有所承诺。」他坦言。
他的环境太复杂,如果太快让她参与,他相信只会吓坏她。
「什么?」她瞪着他,「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白痴,你有绝对的可能是喜欢我,为什么你不明说?现在不能以后就能吗?如果你现在不说清楚,我以后也不会想听!」
他轻轻地倚着机车看她倔强的发脾气,咀嚼她的话意,他感到欣喜若狂,因为她间接的透露了她的感情归属是他--在他一贯的自信中,也不曾怀疑过。
她急欲得到答案的心情与他极力隐瞒的心态,何尝不是相同?
「小梦飞,妳是聪明的,我的决定一向对妳只有好处,妳别逼我做出后果不堪设想的事。」
「坦诚感情怎么会扯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想象个求爱不成的女人,你必须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否则以后别再随随便便碰我!」
「我想要的人不可能得不到。」他不容许她的威胁,语气阴冷的道。
她一点儿也不畏惧的挺起胸膛,恶狠狠的反驳:
「本小姐今天要是得不到答案,就会永永远远的拒绝你!」
他冷睇着她坚定的眼眸,了解她说到做到的个性,心里开始挣扎。
「妳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喜欢玩拖拖拉拉的游戏!」她指着他,将所有的烦扰一并豁出去似的说道:「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夺走我初吻的男人,我也不会被你吸引。从我开始注意你,我就知道自己是爱上你了!我当然希望你和我一样,可是你呢?对我的态度总是反反复覆的,我不喜欢这样!」
「妳想怎么做?」他冷静的询问只会让她的心情更加沮丧。
「我知道你的女人很多,我也只是名列在内的其中一个而已,对不对?」
「妳在贬低妳自己!」出乎他的意料,她居然如此自卑。
在他面前,她的确很容易贬低自己。
「没错!我想亲吻拥抱只是你玩弄女人的手法,我明明知道却还是掉入你设下的陷阱里!我只求一个答案,至少让我可以死心。」
「我现在无法给妳答案!」他明确的告诉她。朦眬的月光下,他很清楚的看见了她受伤的眼神,在那瞬间,他几乎心软了。
「好!我懂了!」她愈是想振作,心情愈是低落。
一股热泪沾湿了她的眼睛,望着掌心里滴落的泪水,她苦笑道:
「原来……原来我也会为情所伤啊……」
「小梦飞……」他低嗄的喊她。他是为了她的安全啊!只消几天,他只要她等待几天而已。
「我警告你!别再让我听见这个称呼!」他自私,她同样自私。
睁着泪水未干的双眸,尽管眼前模糊了,她还是可以看得见他,她奋力的将脖子上的项链扔回给他,继而冷声警告:「还有,你只是我的老板,别再干涉我的私生活,否则我会做出什么反抗的行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语毕,她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宗家大宅,除了她无法抚平伤痛的心情让她不能面对他,还有被拒绝的尴尬和羞惭逼得她脚步愈行愈快。
抓着手中的项链,他藉由它感受着她的体温,热度未散,他的心绪更是复杂。凝视着依然沉寂的宗家大宅,他的心更冷了!
她无法等待,他亦然!情势所逼,看来他得尽速去找出为他身上带来伤口的始作俑者,了结这一件棘手的事情。
正当他思考着计策时,一个微弱的叫声让他的心立刻被狠狠的揪住……
***
走在回家的路上,班梦飞第一次觉得这个距离好漫长。
他居然拒绝了她,而且是再次的拒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自讨苦吃,模棱两可是他惯用的伎俩,也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她为什么还要自掘坟墓的往下跳?
真该死!她的泪水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她的思绪为什么还是绕着他转?为什么……
忽然,一个急速窜出的黑影遮住了她的视线,一双手熟练的掩住了她的嘴巴,警告声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闭嘴,否则要妳的命!」
她讶异这个女音带来的熟悉感,然而她愈想看清对方的脸孔,那人却愈是拉着她往暗处走去,蛮力使得她毫无招架之力;倏地,四周多了几个人将挟持她的人团团围住,在这几个人之后,她看见宗煦衡正不疾不徐的走近。
「杜鹃,妳在做什么?」宗煦衡冷漠地直视极力往暗处躲的女子。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班梦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居然是那位精明干练的女秘书!
「我的行为很明显,你该是看得出来!」杜鹃缓缓的走了出来,手上的刀仍然停留在班梦飞的丽颜上。
「没用的,杜鹃!」宗煦衡轻轻的吐出口中的烟,面无表情地说:「妳以为用她可以威胁我什么吗?」
「不行吗?」杜鹃却是为班梦飞此刻惊人的美貌咋舌,「我还不知道,原来她这么美,也难怪你会对她特别。」
「我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特别!」他厉声否认,对班梦飞受伤的眼神视若无睹。「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威胁!」
「那么,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杜鹃以刀锋轻缓的勾勒班梦飞细致的脸庞,一边漾着诡异的笑容道:「我想,只要在她脸上划上一刀,她就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丑女,你认为如何?」
「她是不是丑与我无关!」宗煦衡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道:「因为我对她根本没有兴趣!」
突地,杜鹃的表情有些僵硬,刀锋稍移几寸,硬生生地在班梦飞的脖子上划了一道痕。
班梦飞耳边不断重复着宗煦衡无情的话语,无力也无心去理会那股刺痛到底是什么?满眶的泪水让她无法看清这片混乱,她只想回家。
「骗人!」杜鹃的情绪忽然激烈高昂,双眼也在瞬间充满了愤怒的血丝。「你骗人!你明明在乎她!这些年你到底拥有了多少女人,我一向最清楚,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你竟也对我逢场作戏!现在这个女人凭什么在你身边?凭什么享有你?你说!」
宗煦衡憎恶的瞥了班梦飞一眼,叹道:
「杜鹃,妳既然懂我,也就明白我从未给妳或任何人承诺,更不会承认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连她也没有?」杜鹃质问,手中的刀子松懈下来。
「当然!」宗煦衡星眸一亮,表情转成了一派看好戏的样子。「我来是想看看妳想怎么对待她,说真的,这女人太骄纵,是该吃些苦头了!」
班梦飞的心就似玻璃硬生生被敲碎,万念俱灰的软下了身子。
他居然这么说?居然……
杜鹃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立刻将刀子一收,狠狠的推开班梦飞,飞快的往宗煦衡奔过去。
之前的失态不复见,随即变成娇滴滴的柔美模样,杜鹃大胆的抱着宗煦衡的腰,娇嗔的道:
「对不起哦!我误会你了,你该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吧?」
宗煦衡伸出手指朝杜鹃的唇瓣轻轻一画,倏地狂妄的吻住了她的唇,直待杜鹃发出令人脸红的呻吟声,他才结束这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
周围的人不知在何时散去,班梦飞的心整个都碎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失恋可以让人尝到如此椎心刺骨的痛!
闹剧结束了,杜鹃和宗煦衡的热情举动对她而言无疑是个打击,也提醒她一个事实--
她不该爱上他这种人的!真的不该!
愤恨和气怒在她体内狂猛的燃烧,她绝不允许自己被如此的玩弄!
望着家门上刻着的姓氏,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认为这个姓氏对她而言是如此的重要!也许她给他的印象是闲散懒惰,但并不代表就该承受被讽笑捉弄的痛苦!
等着瞧吧!宗煦衡!明天以后,她绝对不会再为这段莫名其妙衍生的情感而伤心,她要把他忘了,同时也与他誓不两立!
第六章
早晨在闹钟未响前,班梦飞就已起身准备上班。这几天她的生活陷入可怕的忙碌中,自从她改变心意以打工的形态参与MD模特儿的工作开始,她每日下班后即赶往MD大楼的摄影棚,为即将上市的杂志拍摄照片。
父母自然喜出望外的欢迎她加入模特儿的行列,而且她以真面目出入MD大楼,所有的人无不惊艳。
凝视自己这张摄影师及化妆师都惊为天人的脸蛋,班梦飞对着镜子不耐烦的做了个鬼脸。在岩隆大楼时她依旧戴上眼镜,以隔绝不必要的麻烦。
除了父母,她的哥哥们无不对她的积极感到迷惑,见她让自己陷入永无止境的忙碌状态,他们很吃惊,因为这曾是她最厌恶的事。
她走向自家的高级轿车,司机早已在车上等候她的乘坐。
以往不管在任何时候,她总是最后一个才出门的班家人,家人们身为MD的一份子,忙碌对他们而言就像吃饭一样自然。
「小姐,其实妳可以不用再去岩隆上班啦!」老管家追了出来,为她戴上围巾。「天冷了!一忙起来就要特别注意自己身体,知道吗?」
「我知道了。」她低应了声,立即坐上车子,前往她第一个办公地点。
老管家说的也没有错!她已经有了MD这个足以令她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她为什么还坚持去岩隆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助理?
只因为她不想让自己有任何时间思念他。当助理有时可以偷空闲散,一旦进入MD那个忙碌不堪的地方,她几乎不可能有休息的机会。
所以她选择不放弃!
走在岩隆大楼内,相较于人人赶着上班的匆匆神色,班梦飞显得不慌不忙;她睇了眼时间才走入自己办公的楼层,却敏感的发觉办公室里有股不寻常的骚动。
很快地她找到了原因,只消循着大家目光的集中处,她就可以很清楚的找到元凶。
「虹音?」她怔怔地走向她的同学,同时也是MD的模特儿阎虹音。
能够成为MD模特儿的第一个附加价值就是知名度升高,阎虹音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摇动着,秀丽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淡笑。
从窃窃私语的人群中走过,班梦飞坐入她对面的位子,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