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带你回去见见你爸妈,相信对你的记忆有帮助。」斑鸠将车子驶入小道,在一家便利商店前停了下来,跟着开了车门进入店里。
卓敬西的心七上八下,尽管她们是她的朋友,此刻,却让她惶恐不安,她知道她不该这么做,可是,她还是开了口:「我想喝水。」
「水?」黄莺环视车内,很快地跳下车。「我去帮你买,你在车内等着,不要乱跑。」
看着黄莺和斑鸠都进入店内,卓敬西迅速地将车门一开,从店后的巷子闪去。
穿过巷子,一个社区公园出现在眼前,一群年轻人众在这里,不协调的吐出口中的烟雾和怪异的打扮,冷着眼看着她。她不敢正视,急急地往他们身边晃去。
「站住!」一个声音从卓敬西低垂的头顶上响起,一抬眼,她看到清凉的肚皮和一头紫发。
「做……什么?」卓敬西惊慌的问。
「我认得你。」紫发女人的眼睛眯了起来,邪邪地说:「你是邢西领的女朋友。」
「她?」身后的那群年轻人全靠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卓敬西之后,不屑的啐了一口。「拜托!怎么可能?」
「她就是!」紫发女人相当肯定。
「真的?」
那群人围住卓敬西,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老鼠被猫群盯着,异样的衣着装扮在她眼前混成一团,很快地陷入眼花撩乱的境地。
「喂!」紫发女人向伙伴们使着眼色,半讽的语气里含着挑衅:「怎么样?想不想搞明星的女友啊?」
闻言,那群人笑了起来,卓敬西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人抓个正着,一双纹着蛇蝎图案的手臂圈住她,露出猥亵的笑容。
「原来你喜欢我啊?」
卓敬西只觉一阵恶心,使力一挣逃离那个人的怀抱,却被另一个人制止,反手一抓,她立刻动弹不得。淹没在惧怕之中,她脸色惨白的大喊:
「你们想做什么?」
紫发女人的目光锐利极了,唇角一勾,哼了一声:「看看你的样子,最近还传说会跟他结婚?简直笑死人了!我看是你死粘着人家不放。」
「那也不干妳的事吧?」卓敬西脑中的反抗因子剧烈炸开,体内一阵热血奔腾。
「看不出妳挺刁的?」紫发女人厉色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刁到什么时候?」
卓敬西在慌乱中急躁地喊:「邢西领就在附近,他会来找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紫发女人扬起嘴,笑里藏刀。「找妳?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你?少来了!」
「我没空听你的讽刺,我要走了……」
卓敬西边说边挣脱,手臂却被人抓得死紧,她本能的举脚往后一踢,正中男子的小腿,他咕哝一声,随同四周的人全往卓敬西身上压。
紫发女人轻蔑地笑了起来,「想走?没那么容易,看你的样子,我兄弟也没什么胃口,不过,我倒想给你一个教训。」
「你这个变态!」卓敬西豁出去的嚷叫,一股强悍的气势盖过她的怯懦,脑海里的影像清晰起来,条理逐渐分明……
「你说什么?」紫发女人脸色一凛,狠狠的朝卓敬西被压制在地上的头一踩,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要你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王八蛋……」卓敬西的斥叫被淹没在这群人的拳脚声中,她极度地愤恨,为什么老是碰到这种事?她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受这种苦?
瞬间,她模糊的意识被扩散的清晰所取代,身上的拳头让她深感莫名其妙,当一掌袭向她的后脑时,她的力量突变,猛然一推,将身上的人影推开,她迅速跳离地面,迅雷不及掩耳的赏了每个人一个巴掌。
卓敬西转过头,朝着紫发女人就是一踹,紫发女人跌倒在地,她愤怒的举脚用力的扭踩,听着紫发女人哀声连连。
卓敬西居高临下的瞪着惊慌成一片的混混,「你们这些社会的败类,竟敢惹我!」
话一落,她抓过一个人施以饱拳,拔下他腰间的一串钥匙,往他的手臂上恨恨地一划,血流如注的场面让这群人登时噤若寒蝉,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起来!」卓敬西一把拉起蜷缩在地上女人的头发,毫不留情的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晃动手中带血的钥匙命令:「走!告诉我这里是哪里?还有车子在哪?」
混混们早被卓敬西凶猛的行为震住,只见紫发女人恐惧的点点头,唯唯诺诺地任由卓敬西拉扯,连滚带爬的走向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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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斑鸠不只一次的瞪着好友,「我们被她骗了?」
「我也想不到!」黄莺懊恼的说。为什么卓敬西会逃走?
「她怕我们?」斑鸠不能理解。
在便利商店的附近找不到人、理不出头绪的情形之下,她们回到家里商量对策,本以为将卓敬西从邢宅带出来,事情会有所进展,现在反而更糟糕。
「人都不见了……」黄莺后悔的说:「杜鹃姐这两天就要来了,这下可好……」
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叹气,开门的那一剎那,黄莺以为自己花了眼,不敢肯定的喊:「敬……敬西……」
黄莺对卓敬西凛然的脸色感到讶异,卓敬西一语不发的横过她走向客厅的沙发。
斑鸠吓了一跳,错愕地喊:「你怎么知道路?你怎么搞得那么脏?你又受伤了?」
「又?」卓敬西对她最后一个问题提出质疑:「斑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何时又受过伤了?」
黄莺看进卓敬西清澈的眼底,一丝了悟闪入她脑里,她抓过卓敬西,掩不住激动的大叫:「妳好了?你恢复了?你想起来了?」
「什么意思?」卓敬西寻求解释,「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又为何会在台湾?我记得我才刚毕业,我爸呢?他们有来吗?」
斑鸠的眼睛瞪得好大,跟着兴奋起来,「你的记忆全回来了?哇--」她抱着卓敬西大叫:「太好了,有救了。」
「什么有救?」有太多的问题厘不清,卓敬西咀嚼她们的语意,似乎有大事发生。「我记得我等到枭王的出现后,就完全不记得之后的事了,难道……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对!就是枭王。」黄莺赶忙找出二张纸笺递到她面前。「他出了这道谜题,而且直接找上卓署长。」
「找我爸?」卓敬西狐疑的将视线调向纸上的字句,一边问:「他找上我爸了?难不成他也知道我是谁了?他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不只如此--」斑鸠接口:「他挑明了以你为对象,专为你设计谜题,这些年来都……」她的嘴被黄莺的手封住,黄莺示意她不要多言。
「这些年?」卓敬西可是听到了,「什么意思?」
黄莺白了斑鸠一眼,若有所思地反问:「你先回答我,你知道邢西领这个人吗?」
「邢西领?」卓敬西皱着脸,虽没注意他长什么样,但她知道他是个很有名的影星。「他是个影星吶,提那个人做什么?你对他有兴趣?」
「你……」斑鸠的话又被黄莺中断。
黄莺接着又问:「除了知道他是影星,你还记得他什么事?」
「什么事?」卓敬西嫌恶地说:「那种人,我没空去研究。」
「那么,你好好想想这道题,」黄莺丢下这句话,拉着斑鸠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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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的那一剎那,斑鸠按捺不住地尖叫:
「天吶!她恢复了,却全然忘了最近的记忆?」
「可以这么说。」黄莺沉吟:「我得找医神来问问,到目前为止,敬西的迹象确是如此,可是……」
「可是什么?」
「我很不安。」黄莺坦诚道:「这样会不会让邢西领……」
「关心他做什么?」斑鸠亦直话直说:「我不认为他会给敬西幸福,也许是老天爷认同了,才会让敬西的记忆恢复过来,让她忘了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
「这样对他不公平。」
「这没什么公不公平。」斑鸠笃定地说:「是他先来惹敬西的,就因为不适合,事情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觉得这样也好,况且,卓署长也快来了;你看,冥冥之中安排的定数,卓署长并不知道敬西的情况,前些日子我们不是还在担心这个问题吗?现在解决了,这是天命。」
「我还是不能心安……」
斑鸠看着黄莺,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都很清楚,也都喜欢胡里胡涂的敬西,可是,她的父母呢?我们只能做到还他们一个本来的女儿啊。」
「势必要有所放弃,记忆的事,她自己选择忘了邢西领。」黄莺无法不感叹:
「我一度相信邢西领的真诚。」
「没有办法。」斑鸠摇头,「我们也说过,卓敬西的本性对『情』是排斥的,忘却反而是好的。」
「邢西领会找来的。」她们总不能将敬西藏起来吧!
「就算他找来了,面对的是这一面的卓敬西。我们有提醒过他,他体会了就会知道。」斑鸠可以预测--敬西根本不会承认这份感情。
「我不喜欢这样。」黄莺真挚的说。
此时,房门被敲了两声,卓敬西冲了出来,她挥动手中的纸笺,眼中神采奕奕,充满慧黠。「我解出来了。」
「真的?!」
卓敬西将手中的纸一摊,用笔打着圈圈--「首先将这四句交叉连起来,那就是--」
拂晓初阳,烈更盛;
天彩桃红,重叠整;
月夜末闯,赤满落;
地平影阴,祸将至。
「天吶!」黄莺的惊叫声打断了解题的声音。她想到前些日子敬西也有将句子连起来过,而且连得一模一样……
「怎么了?」卓敬西不解的看着她。
「没……没有。」黄莺拍拍头,连忙道:「你继续……」
卓敬西偏了偏头,才开口:
「其实,四个字的句子和三个字的句子要分开来解,首先看三个字的好了,因为它们代表了时间。烈更盛,是指太阳上升最炽热的时候;重叠整,连接上一句,就是表示指针重叠的时间,那就是中午十二点;赤满落,指的是血;祸将至,就是死亡了。」
「那么四个字的句子是人名和地点喽?」斑鸠问。
「一半一半。」
卓敬西看斑鸠蹙着眉,接着解释:
「它们的句子是在描写一天的情景。拂晓初阳和天彩桃红,指的是太阳刚升起时的景致;月夜末闯和地平影阴,就是晚上的月景了。很明显的,这些景象里少了什么时刻?」
「中午?」斑鸠直接反应。
卓敬西点点头,「就是中午,他将中午的句子用来提醒当作时间,一方面也道出目标的名字。」
「唯独少了中午?」黄莺恍然大悟:「唯少午!」
「那么地点呢?」斑鸠问,她知道敬西一定解得出来,事情将逐渐明朗化。
「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是个演艺人员吧?谜题里没有提到地点的原因,是因为演艺人员都有个行程表,枭王一定也拿得到。我们既然已经知道时间,只要配合枭王的解题时限那一天,和唯少午当天十二点在哪里,就可以等到枭王现身。」卓敬西百分之百肯定这个谜底。
「事不宜迟,我们得赶快通知署长部署一切,据我所知,唯少午目前在香港。」斑鸠跳下椅子,她十分相信卓敬西的推论。
黄莺却始终愁眉不展的盯着卓敬西,实在不能预料邢西领如何面对现在这个卓敬西。
不管情形如何,都不是她乐见的。
第十章
斑鸠正拿起话筒,大门被人撞了开,连门铃的通知都没有。她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神色骇然的男人直挺挺地走进来,目光如炬的瞪着她。
「敬西呢?」
「你……」斑鸠没有想到邢西领会这么快就找上门,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他朝着楼上移动脚步,她下意识抓住他道:「你先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邢西领哪里听得下去,忿忿不平的甩开她喝道:
「要说什么?你们未得到我的允许就把她带来这里,你们想逼我杀人吗?」
「你话说得太重了。」斑鸠撇开这点不谈,提醒他,「敬西恢复了。」
邢西领的脚步僵了僵,冷硬的转过脸,「你说什么?」
斑鸠耸耸肩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起来的,不过她就是恢复了。」
「不正好称了你们的心意?」
「还有一点--」斑鸠刻意的等待他的反应,顿了顿才接口:「你如果真的爱她,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她不记得你了!」
邢西领的脑中一片轰然,脚步踉跄了一下,他不相信这个事实,口气因而激动不已:「不记得?她全都不记得?」
斑鸠大力的点头,像似宣判:
「她现在的记忆停留在植入芯片之前,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你的存在。」
不可能!邢西领奋不顾身的往楼上冲去,砰的一声打开卓敬西的房门,黄莺对着他凝视一阵,反手将门一带,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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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卓敬西有说不尽的鄙视,至于与他独处,她更是没来由的嫌恶,不了解面前男人眼中复杂的情绪代表了什么意思,她懒得理他,准备走出房间,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住。
她本能地生气大吼:「你要做什么?你是谁?」
她忘了?她真的忘了?
邢西领不肯相信,企图抹灭她眼中迎来的陌生,她怎么可以忘了他?
「你放不放手?」卓敬西冷冷地一甩,却挣脱不开他的力道。
这眼神、这语气--不是他认识的敬西,他的敬西到哪儿去了?
可恶……
突然,他的手背传来刺痛,低头一看,是她狠狠咬下的齿痕。
卓敬西习以为常的「呸呸」两声,将他视为病菌似的骂道:「活该!这是你挡路的后果。」
「你--」邢西领无法释怀,心慌意乱地瞪着她。眼前这个充满轻蔑神色、毫无血泪的人是敬西?打死他也不愿相信。
「哼!」卓敬西冷哼一声,伸手转开门把,却又被他捉了住,身子被制在门边。她盯着他,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愤怒和心痛。
「我要你记起来我是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要你忘了我。」邢领西的声音跟着低哑,他不会放弃。
「狗屁!」她的脚预备往他的鼠蹊部踹去,却意外的被他事先知晓给制了住,手也被他箝得死紧,她不能理解--这个男人了解她?
她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现在,只有她的嘴巴能动了,「我根本不认识你,要我记得你?臭美!」
「你一定熟悉这一幕,」说完,他急促的俯下头想吻她,可是却怎么也启不开她的唇。
直到他停止,耳边传来她的蔑笑。「你的技巧真差。」
无疑地,她在污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