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张,她看到壁炉上挂著一幅画像,画中的女人戴著宝冠,镶於冠上的钻石十分传神,彷佛可以摘下来似的。女人面带微笑,皮肤白皙,两颊的腮红替她的瓜子脸增添了几许魅力;琥琯色的眸子有如宝石,灿烂发光;红唇欲滴,让人有恨不得咬上一口的冲动;双手交叠於膝,端庄贤淑的坐姿,是花娌妾梦寐以求的气质。
「哇!」她从床上跳起,冲到壁炉前赞叹:「好美的女人哪!这是哪个王妃吗?」眼一瞥,又见窗边的粉色帘子,她如视珍宝的将帘子靠在脸上磨擦,不忘叹道:
「哇,真好摸!」
薛沙锡抚著眉头,又好气又奸笑的看著她的一举一动。她仿佛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娃,东奔西跑的,还不停的发出惊叹声,简直像极了好奇宝宝。
「那么,你就好奸休息吧!明天开始上课。」他说完,正想关门离开,她的手却及时挡在门边。
「等一下,我们还没有谈薪资的问题。」
「啊……」她不说,他还真的忘了。「你住在这里,吃住便是这里负责了,至于薪资是每天二十元美金。」
「二十元!」她的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什么要求吗?」他虽然怀疑她,但礼貌上,他仍旧不能怠慢。
「没有!」开玩笑,一天二十元美金,她作梦也想不到能赚到那么多钱,工作却是如此轻松。
「那你好奸休息吧!」他说完便退下。
花娌妾乐不可支的盘算著,今後只要她不出城,相信丹暂时找不到她;她又不用为吃住担心,想来,她总算可以安定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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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早,花娌妾尽责的早起。事实上她几乎一夜未合眼,并非床铺不够舒适,而是每当她闭上眼睛,丹狡猞的面孔立刻浮现,梅婕血流满面的景象清晰可见,让她心惊胆跳,根本无法入眠。
唉!去找她那个新学生吧!有事做应该可以让她忘却恐惧。她提振精神,才开门,一名仆人即端著餐点朝她走来,她吞了吞口水,盯著那份精致的美食,本能的认定那份早餐是她的。
她等待仆人的走近,而侍者愈近,她肚子也跟著愈饿,突然,仆人朝著她轻轻的一鞠躬,转过身,从她的面前晃了过去。
「啊……」她的心立刻跌至谷底,这早餐不是给她的?对了!主人是该先食用的嘛!她敲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很好笑。
嘿!又有一名仆人端著餐点来了,这总该是她的了吧?期待的心又起,但仆人到了她面前,也是一个躬身头轻点,接著又转身离开。
「这……怎么会这样?」她失望的盯著远去的仆人又想,等一会儿一定有一份是她的!她坐在门边,等待她那份早餐的出现。
良久,却再也没有一个侍者出现在门口,她的头一偏,却见整个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挫败的起身,走到楼梯左边探身下望,只见大厅上清一色的奴仆各司其职,忙著打理环境,没有一个人手中是端著食物的。
她不甘心的往右侧又是一探,顺便梭巡厨房的所在位置,可是这边的景象如一,忙碌的人影依旧穿梭。
唉!该不会是这里的主人故意的吧?她想到昨日自己被他泼水,不禁气愤不已;哼!他要赶她走,她就偏要留下来!她气得跺脚,却不小心踩了个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尖叫,叮叮咚咯的从二楼摔到一楼,直到她触及平坦的地毯,才停止翻滚。
而她这一个动作,惊动了在大厅工作的奴仆,众人纷纷朝著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花娌妾呈大字状的趴在地板上,当真跌了个狗吃屎。
「好痛...」她摸著膝盖眯起眼呻吟,让众人看到了她的糗态,真是丢脸!不过,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後背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连忙起身,很不好意思的拉住一个女仆问道:「请问……厨房在哪里?」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女仆勉强以拙劣的英文反问。
「我肚子饿,有没有准备早餐?」
「这……」女仆面有难色,欲言又止的。
「没有吗?我刚刚看到食物……」她很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不是的。」女仆答道:「主人没有交代,所以没有准备。」
「什么?可是……薛沙锡明明说……」
「我们只听从主人下的命令。」女仆说完,欠身而去。
花娌妾愣在当场,女仆口中的主人,就是她即将教导的学生,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卑鄙!这不是摆明了要逼她离开?
门儿都没有!没有准备早餐,她不会自己弄吗?她气呼呼的找寻厨房,她才不会就此退缩。
没想到穿过迂回曲折的走廊後,她依著嗅觉好不容易找到厨房,就被那位自以为是的大厨给赶了出来,外带送她一句话:
「厨房是厨师的秘密,你不知道吗?」
真要命!她饿得头昏眼花,这下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朝著紧闭的门大叫:一得意什么?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地方自己弄饭吃。」说著,她往身後的回廊走去,生性洒脱的她才不会因此而放弃。
决定之後,她跨出拱门,早已无心欣赏美景。她穿过树林,豁然开朗的田野出现在眼前,井然有序的排列,有些土地上已然冒出新芽,有些土地上的翠绿青菜犹在,更有的土地等待播种。
清风又起,她嗅出空气中混杂著草和泥土的气味,只觉得通体舒畅,整个人跟著神清气爽。
她的眼睛二兄,那片青菜园再次触动她的食欲,她伸手拔了好几把青菜,溜到厨房後头拿了几个破碗、锅具,又重返菜园,在以竹子搭成的棚子下升火准备烹煮。
就在她全心全意等著锅中的水滚开时,她不经意看见菜园中突然起身的大汉。远远看去,他正极度专心的耕耘脚底下的土地,细心地审视著初生的嫩芽,替它们除去叶上的污泥。
壮硕的体型之下,竟有如此细腻的动作出现,她不禁看得有些傻了。她突然很想看清这名庄稼汉的长相,想不到这座城里还有这种人的存在;他肯定比这里的城主要温和多了。思及此,她起身企图上前瞧个仔细。
阿克铜的心思全放在这片菜园里,这些日子以来,他努力的培育新的花生品种,用来烹调他最爱的食物——天多鸡。想到这等人间美味,他的目光立即往那片花生园看去,那叶子长得极为翠绿,相当的赏心悦目,日後底下的种子必定肥美……
咦?!这是怎么回事?他大惊失色的跑入那片精心栽培的花生园,愤然的皱起眉头。
「喂……」花娌妾礼貌的在走近的同时,对他的背影招呼。老天!愈靠近,她才发现他比想像中还要高大,而且真的有够壮!那背肌吸引住她的视线,以往,她觉得这种肌肉很嗯心,不过……眼前这个庄稼汉给她的感觉不同,她倒觉得很有安全感。
阿克铜听到了声响,心中不悦的想:不知是哪个女仆胆敢不经同意来到这个属於他的禁地。他回头瞪视,一触及那道好奇、疑惑的视线,他的心像被猛敲一记,震惊的蹙起眉头。
暍!这家伙!花娌妾被他冶峻的外貌吓住了脚步。粗犷的线条,将他整个硕大的体型刻划得相当明显,犹如罗丹的雕像;他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豪迈的味道;紧抿的双唇显示他刚烈的性情,仿佛可见青筋在他清朗的额上跳动,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则令人惧怕。
她不能否认他长得很好看,可是……她是得罪了他吗?怎么他看人这般凶巴巴的?可惜了他的奸面貌,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
「你是谁呀?」她打破沉寂,总不能一直保持沉默,他的样子……乱吓人的。
阿克铜的心中只有气愤,仅仅昨日的一瞥,他还是很不小心的将她的样子记下了!她是没有头脑吗?他用心的筹划、对她不闻不问,她反倒主动找上门了。
「喂!」她不耐的皱眉,「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阿克铜冷冷的反问,适逢他的菜园不知被哪个不知死活的笨蛋给偷了几株菜,他正在气头上。
哇!打雷了吗?怎么他说话这么大声?
「你这人好奇怪,我又没得罪你,你凶什么凶?」
「你还没回答我,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失去耐性的大吼。
这下子声音更大,逼得她不得不用手捣住自己的耳朵大叫:
「你小声一点行不行?我们站得那么近,你没必要那么大声啦!」
可恶!还是得不到她的回答!他更为光火的瞪著她,索性不语,转而盯著那些被挖掘过的土生闷气。
「啊!一她凑了上来,顺著他的目光望去,然後兴致勃勃地拉著他的手往回走。
「敢情你也肚子饿了?真是可怜,这家的主人不知有没有人性,连饭都不给人家吃,不过我还是有解决的方法,我在那里煮了些东西,我们一起来吃。」
手臂问传来温暖,他低头一瞧,她白皙的小手不就圈在上面吗?他一阵怔愣,不知不觉跟著她走到棚子下。
「你看,我烫了青菜,等会儿就可以吃了。」她指著锅子,可惜地道:一就是缺了调味料,不然一定很好吃。不过,暂时充充饥嘛!」
当他看到锅中浮现的绿色蔬菜时,他顿时清醒,惊愕地问:「这菜哪来的?」
她指著刚才拉他离开的菜园。「那里啊!你刚刚不是一直盯著那里瞧吗?」
「你……你……」他恍悟之後是一阵气结。「你拔了那里的菜?」
「不行拔啊?」她将他的反应当成了惊惧,忍不住想起这里的城主,按照先前他的待客之道看来,这城堡里肯定有不少禁忌。
「是那个城主规定的?我就知道他是个虐待狂,」她自作聪明的大骂起来,
「拔了菜你会受罚对不?那个死没良心的家伙一定是个老变态,才会订下那么多的规矩。」她很有义气的拍拍他的肩头,一副安慰的口吻。「你放心,我是他的老师,以他如此幼稚的行为看来,我有权敦他所有的事情,虽然辛苦一点,但是做为一个老师就该如此。」
在她印象中,老师就该像孔子。虽然她绝对比不上孔子,但她内心期盼能做到如此。
阿克铜冶冶地瞧她一眼,脸上血色尽失,先是苍白再渐渐转成青绿色,她叨叨不休的指责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令他不舒服地握紧拳头,有股想打人的冲动。
当然,打女人对一个男人而言是羞耻的,但对阿克铜而言,他对男女一视同仁,在他的眼中没有一个女人值得他尊敬——除了古老大的妻子以外。而那是因为她是古德铁——「新蒙兀儿帝国」的首领的妻子。
就在他举手朝著她的头准备敲下的同时,她瞬间抬起眼,迎上他那抬高的拳头,旋即,她顺著他的手往上瞧。
「你干嘛?上头有什么东西?」说著,她往上头的梁子瞧了又瞧。只见仿佛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在缝隙中扭曲,好奇心一起,她想仔细看个清楚,所以又踮起脚尖移近距离。
突然,她连看清楚的时间都没有,身边的阿克铜抢先一步大手一张,将梁上软绵绵的东西抓了下来,还特意拿到她对面大力的摇晃手中物。
「这什么呀?」她凝神一瞧,当下刷白了脸,逐渐逼近的软物使得她的脚不仅僵硬,下一秒更是不听使唤的瘫在地上。
「这个叫赤尾青竹丝。」他「好心」的介绍,邪恶的睨著她。「还是从台湾来的哩!」
「你——你怎么……哇!」她的话还没说完,眼见他大步一跨、手劲一松,一
条青色的蛇便从她的头顶滑落。
开什么玩笑?那条蛇可是有毒的,这点常识她还懂。她连滚带爬的退後,怎知那蛇竞滑溜溜的窜入她的衣内,她立刻尖叫出声,手忙脚乱的想将身上的蛇拍掉,惊慌不已。
看著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得逞似的大笑,抱著双臂,悠哉游哉的袖手旁观,看她怱而在地上打滚,怱左跳右跳,他冶著声道:「容我作个自我介缙,我叫阿克铜,是这个城的城主,你口中没良心的老变态兼虐待狂。这就是你批评我的下场。」
「你!」她斜睨著他,他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哎哟,肩上忽然传来刺痛、她不住的呻吟起来,无法思考、脑中一片混乱。
「哼!」他不屑的哼了声,无视於她发白的脸色,转身欲走;却见她眼睛一翻,整个人无力的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糟了!
第三章
「你是白痴吗?你有没有常识啊!」薛沙锡指责的斥暍正坐在椅子上享用晚餐餐前酒的阿克铜。
「谁敦你自作主张。」
「我是用心良苦耶!」薛沙锡忿忿地说:「再说,你也用不著拿蛇吓人家啊。现在好了,她被咬了一口,看你怎么对人家交代!」
「交代?」阿克铜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饮了一口酒。「反正那条蛇又没毒,是她太大惊小怪,根本没有胆子,这么容易就昏倒。」
「什么没毒?」薛沙锡脑子迅速一转,又道:「你一定骗她那是一条毒蛇对不对?」
阿克铜不甘心伎俩被看穿,却也无法反驳:「反正是她太没用,自己乱想吓死自己。」
薛沙锡叹气,阿克铜还真无血无泪,他不住的嘀咕:「还奸没毒,不然你这条命也不够赔!」
「你还说!」阿克铜一鼓作气,瞪大眼愤慨地说:「我不是说过我不需要什么老师吗?是你多事,後果就由你负责。」
「喂——」薛沙锡终於被激怒了。「你真是不知好歹、没大脑的笨蛋,把别人的好意当成垃圾?你有没有良心哪?」
「我没有良心。」阿克铜承认:「这下你高兴了吧?」
「你……」
「阿克铜!」一声轻斥阻止了这场战火,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古德铁带著冷静的气质,沉稳的音量不大不小,却足以令阿克铜肃然起敬。
「你来啦?」薛沙锡如见救星般的双眼二兄,挑衅地瞪了阿克铜一眼,笑脸迎上古老大。「你来就成了,你快训训他,教导他如何分辨事情的对错。」
「唉!」古德铁叹了口气,昨日薛沙锡托人通报他,他便已知道薛沙锡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不过这何尝不是阿克铜学习的机会?整个帝国就以阿克铜不识字为一大憾事。「做生意,虽说你是一个奇才,但是多学点东西对你而言也是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