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捏着她肩膀的手劲,跟他着急她的心意成正比,她会在心里窃笑,她的肩胛骨快碎裂了。
“是一个我叫他Father的男人。”不想再被虐待,游心澄老实地道。
Father?神父?
“别误会,他不是神父,只是一个把我由孤儿院领出来的伪善者。”她了然的一笑,当初洛湘也有相同的误会。
“毋需用这种怜悯的眼神来看我,我不可怜,起码比起看不起自己的你,我并不可怜。”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转身面对他。
她的眼瞳活像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是真的吗?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的从容实在令他无法理解。
“怪杰说,做人不是活在回忆里,真正能伤害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一味在悲痛中沉溺,无法跳脱过去的愚昧,我不想令自己变得可悲,所以我要活得快乐,比任何人都快乐,都没有束缚。”清莹的眸子没有雾气,她答应了齐子望不会再为这件事伤感,她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人。
闻言,穆佑岚呆住了。
作茧自缚?他一直都是这样,枉他自以为是天才,原来只是无法破茧而出,只懂自怨自艾的可怜虫。
“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有多笨了!人土为安之前能觉悟已经很难得了,多少人花一生也无法勘破此道理,你已经由超可怜一族跳升一级,变成可怜一族了。”虽然气若游丝,但她的调皮还是不懂得收敛。
“那你又是什么?”他不是真的想问,怕她又会露出令他心痛的愁容,可当他回过神来,已经覆水难收。
“我?”她淡淡一笑,两手环在他的腰间,抑头看着他,“我当然是一个经历过很多不幸之后,决定要活得比谁都幸福快乐的大美人喽!”
“但我怎么看都只觉得你是个夜郎自大的小丫头而已。”灵光一闪,一个有趣的想法在他脑海闪过。
“怎么了?”聪明如她不可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她又不是傻子,才不会不打自招呢!不想被他瞪得不自在,最好就是先发制人,她的灯笼眼已经全力地闪耀了。
“你的别号不会跟这个成语有关系吧!”他的嘴角很不客气地上扬,挑出她的隐秘。
“当然不!”她劈头就矢口否认。
她才不会承认这件糗事,自认她的中文已经是进步神速、能举一反三,指出“郎”跟“娘”的性别差异了,谁知竟然中了陷阱,一头栽进去,那个叫夜郎的人真可恶!
“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他好整以暇地低笑。
“玉盖泥浆?”她柳眉轻蹙,狐疑地瞪着他。
“不是泥浆,是弥彰,弥撒的弥,彰显的彰。”见她仍是一副呆子相,穆佑岚就知道他的解释是多余的,不禁摇头轻叹。
“是什么意思?”他的表情根本就是在看扁她,可恶!
穆佑岚忍住大笑的冲动,继续耐心地解释,“跟你之前说的此地无“金”三百两的意思差不多吧!”
说完,他立即脚底抹油地逃到浴室去。
“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游心澄只来得及看着浴室的门轰隆一声地掩上。
经过三天的调息,游心澄已经完全回复本性——恶魔的本性,甚至毋需再倚赖药物,看到大海也不会想吐,活力充沛的她不是拉他到甲板上吹吹风、晒太阳,就是拉他到船上的电影院、迪斯可、健身房去舒展筋骨,简直想把他的体力耗尽。
说真的,穆佑岚是有一点怀念她那副柔弱的模样,更后悔没乘机捉弄她,以报一直被耍之仇,但现在是没机会了。
就像这刻,他就不情不愿的被她拉进赌场。
一大早就把他吵醒,说不能净在败家,偶尔也要进取一点,赚点小钱来维持生计。
可以随手拿出一百万来赌的人,说要靠赌来维持生计?笑话!
兑换筹码后,游心澄圈着他的臂膀,拉着他绕过每一张赌桌,可逛了近一个小时,她始终没有下注。
“你干什么?”游心澄拉住穆佑岚欲下注的手,严阵以待地看着他。
“不输光了,谁知你要逛到什么时候!我可不喜欢跟着你在这里团团转。”
“我不是说了我们不是来败家的吗?”抓住他的手没有半点松懈,双眼也在发出警告,要他别胡来。
“那你说我们究竟在做什么?难道在这里逛着,钱就会飞进你的口袋吗?”他不是滋味地撇撇嘴,他是投资专家,不是投机者,他最看不起沉迷赌博的人。
“你没看见外面的告示吗?”她瞄向大门的方向,示意要他往那边看。
“什么告示?”不准饮食,还是提防小手?
“不得携带计算机的告示呀!”她没好气地道。
“看到了又怎样?”穆佑岚依然搞不她的葫芦在卖什么药。
“难道你不知道百家乐和BlackJack可以计牌的吗?”她踮起脚尖,挨近他的身边,在他耳旁轻声细语。
“但也不是稳赚不赔的。”他不甚认同。
“天下当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买卖股票又是稳赚不赔的吗?”她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无聊地在这里白白浪费一个小时吗?”
穆佑岚没说话,但他的脸上已经写着“你就是这么无聊”。
“如果我真的太无聊想打发时间,我第一件会做的事就是把你绑在床上,好好疼爱一番。”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先回了他一记暖昧的眼神,顽皮的小手二话不说探向他的重要部位。
他眼明手快的制止她,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危险的眼神警告她别再闹着玩。
她轻眨着眼,煞是天真地笑着。
这小魔女总有一天会把他逼疯的,每一晚被她搂着抱着,他都极力抑制着那股磨人亢奋,静待她熟睡后再挪开身子,甚至跑去睡地毯,但翌日醒来,无论他睡在哪儿,她都会像章鱼一样黏在他身上,还不怕死地调侃他正常而健康的生理反应。
她却像怕他不会早夭,明知他无法安寝,却天天拉着他去耗费体力——跑步、打球、健身。
下次她再敢拉他去劳动,他一定逼她去游泳。他在不久前才知道自恃没有缺点的她其实是旱鸭子,这个秘密甚至连齐子望和洛湘也不知道。
“你那副快生锈的脑筋再不运动一下准会提早报废的。看清楚行情,等待机会,到了有把握的时候才下重注,明白吗?”
原来他的数学天才对她来说是这个用途,他哑然失笑。
“还像头呆头鹅一样,还不快下注。”说着,她已经把三分一的赌金押在闲家那方,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庄家先开牌,庄家六点,闲家八点,闲家胜。
“Yeah!”一转眼,她就赢了三十万,当然不忘送他一个胜利的微笑。
“三十万,我的时薪一点也不便宜唷!”她拿着码,得意扬扬地炫耀她的胜利。
穆佑岚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
“这五十万筹码是你的,为了公平起见,我刚刚赢回来的三十万不算在内,限时三小时,我们就来比一比,看谁能赢到多一些赌金。”话未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到另一张台去下注。
哼!还说公平?她已留意了一个小时,由庄家换上新牌之后,她就一直计算着,可他却笨笨的跟在后面,现在已进入“收成期”的她竟然和才进入“播种期”的他比“收成”?
奸狡又可恶的女子!
见她玩得起劲,穆佑岚不知不觉地被她吸引,和她一起玩得乐此不疲。
最后,当然是经验丰富的游心澄赢了。
其实,游心澄早己被各大的赌场列为不受欢迎人物,要不是她用伪证登船,她未站稳身子就已被工作人员“请”出去了。
玩疯了的两人一回到房间就累极的跳到床上。
用“脑力”赚钱实在很累人的!
“我要柳丁汁。”游心澄盯着同样瘫在床上的穆佑岚,不停地念着。
这个恶女不是说口渴了吗?怎么还能喋喋不休的!想归想,就算再累,他还是得爬起来去解决她的需要,不然,真不知道这恶女又会耍什么把戏整他。
倒不是怕了她,只是不知为何越来越无法忍受她可怜兮兮的惨相,即使明知道她是演的,他也没辙的妥协。
这恶女好像也看穿了他的弱点——心软、耐不过女人的撒娇,由以往一副可以撑起半边天的硬朗,变成动不动就软趴趴的装出一副可怜相,可她却不知道并不是所有女人在他面前撒娇都可以换来他的心疼。
“你不坐起来要怎么喝?”望着两腿撑开,一点却不淑女地伏趴着,侧着脸张开口等着水送到嘴边的小魔女,他真想踢踢她的屁股。
“你不会拿吸管给我吗?服务不周啊!都不想想人家多可怜,总是头昏脑胀,天旋地转的。”不忘轻叹数声,以示她有多“凄惨”。
病得快挂的人又怎会有气力去玩呢?她的病真是来去自如。
“喝吧!”他把吸管插在杯子内,很认命地送上柳丁汁。
“乖喽!”
谢了也省下来,怪不得孔夫子有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轻轻咬着吸管,一脸满足地闭上眼吸吮柳丁汁,淡红的朱唇沾上薄薄的湿气,显得格外红润。
把最后一滴都喝光后,她转了身,改以大字型的姿势仰卧着,修长的美腿半露在他的眼前。
残留唇边的果汁从她的唇边滑下,穆佑岚拿起面纸,爱怜地拭去她脸上的水痕。
粗糙的指头碰到嫩滑的肌肤,一股灼热的电流窜过他的指尖,穆佑岚咽了咽口水,努力地保持平静的心境。
她的脸皮明明的那么娇柔,怎可以和鳄鱼粗糙的厚皮相提并论呢?
凝望着她一身刻意的性感,不是不知道这小妞的脑袋里装了什么鬼点子,但她实在太年轻、太单纯,他不能毁了她,她值得拥有比他好千百倍的男人,所以他要彻底忽视她的暗示,逼她自动放弃。
想是一回事,到了实行却又是另一番困难。
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只要她稍显风骚,他就心猿意马,不知道他还能忍耐多久。
以前,他从没想到会去珍惜一个女人,就如她所说,他认定自己是一个罪人,也不曾打算未来,一幅没有未来的图画,要去哪里找女主角?
然而,在被她的一切深深吸引住后,他还是不得不淡忘这段短暂的美梦。
不止一次,他怒骂苍天对他的残忍,怀疑是不是他放着它给予的恩赐不用,没有担负起降于他身的任务,运用他的数学天才去造福人群,才会受到如此苛待。
到了这天,他不会再埋怨,毕竟上天已不再亏欠他,在他走上绝路之后,它仍宽大地派遣伪装成恶魔的天使来搭救他,怕身处黑暗的他无法适应光辉的白昼,把它的使者一起推人地狱,只可惜无论抹上多少污垢,天使的光芒始终是那么耀眼,光亮得令他自惭形秽,无法接受的恩典。
看了看她,再看看自己鼓胀的欲望,他就知道他还是得赶紧去洗冷水澡。
浴门关上,假寐的人缓缓坐起来。
她真的这么差劲?付出这么多心思去接近他,他对她仍是不屑一顾,是要她放弃吗?不!她不会放弃!
她答应过自己,永远不要再有遗憾,尤其是自己能掌握的事情,她更不可以容许遗憾的发生。
听着淅沥的水滴声,她站在浴室前,等待静寂的降临。
第八章
“你是嫌我不干净,才不屑碰我吗?”
门一打开,她的愁容立即闯进他的眼帘。
“我还以为只有自我嫌弃的人,才会被人看不起。”经过多天的努力,一个花心得被她冠以种马之名的穆佑岚对她还是发乎情,止乎礼,她的自信全都毁了。
眼眶热烘烘的,遇上他之前,她有多久不曾哭过呢?
久得足以令她淡忘,可遇上他后,她的泪水不再罕见,快连自己也无法控制了。
凝泪的星眸半垂,穆佑岚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渴望,移步上前拥着令他的心灵不再空虚的珍宝。
他以为他是尘埃,会玷污宝石的光彩,却不知道没有他的映照,宝石根本无法显出她的璀璨,只能落进黑暗中,和地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根本无异。
在他的怀抱内,她的不安、她的无助、她的伤感都通过泪水恣意宣泄,不必强装坚强。
她真怕会习惯了依赖他,她不是要带他离开黑暗吗?没想到未把他救出,她却先沦陷了。连自己也管不好,她又如何能支撑起两人的重担?
都是他害的!害她变软弱了。
忿忿不平的目光狠狠地瞅住他,可一接触到他的温柔,她的凶悍又化成轻烟消去。
“想知道我的事吗?”收起锐利的爪子,她倚着他的胸怀,平静地探问。
“只要你愿意说。”他不会逼她,揭开自己的悲痛绝对不好受,即使他是多么渴望完完全全地了解她,他也不要成为令她难堪的人。
把他拉到床边,两人并肩而坐,两眼没有相望,却透过梳妆台上的镜子,交流所有的悲喜。
沉默漫无止境地层开,直到她累积了足够的勇气道出她不愿意回首的过去——
七岁那年,她的一时贪玩换来一场意外,肝脏严重受创,若不接受肝脏移植手术,不到两天必定回天乏术,和她相依为命的妈妈当下决定把部分肝脏捐给她。
手术后,她活下来,而她的妈妈却因并发症去世。
上天真会作弄人,竟然用这么间接的手段召回它要的灵魂,将该下地狱的丢在人间炼狱去承受一切。
康复后,没有亲戚肯收容她这灾星,接下来的两年多她就在孤儿院里度过。
十岁那年,她永远记得那一年,Father收养了她,在他的牧场里,她和三位年纪不同的女孩过着宛如地狱的生活。
她的三位姊妹,比她大四岁的陈春霖是她们之中的大姊姊;排行第三的是和她同年的秋玲;最小的是比她小一岁的冷芷冰。
白天,她们要在牧场里工作,一大堆耗体力的工作无论对十四岁的陈春霖,还是只有十岁的她和两位妹妹,都是吃不消的。
可Father从没让她们饿肚子,当初她不知道原因,后来明白了。
到了晚上,她们就成了他的专属玩具,尤其是她们之中年纪最大的春霖。
春霖的身体发育较早,只有十四岁已有令人称羡的身材,却为她带来永无休止的恶梦。
起初,年少的她们完全不知道春霖的恶梦,直到发觉她日渐消瘦,由初认识时的温婉变得极度情绪化,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嘶叫狂哭,她们的疑问越来越大。
一晚,Father冲到她们的房间,发了疯地找春霖,结果在床下寻获她的身影。他二话不说,把她从床下揪出来,就在她们面前撕破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