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你可以做到吗?’
‘没有问题。’欧阳极十分自信地回答,‘我们可以开始谈条件了。’
※
艾妮打开店门,将营业中的牌子挂出来,有一个人早就等在门外。
‘怎么这么早?’艾妮诧异,她记得这个阿兵哥模样的客人,常常来买玫瑰,上次一口气买了三打,让她印象深刻。
他看着艾妮,突然大声地说,‘我叫李建廷,你好!’接着他伸出手,站得挺直。
虽然觉得很唐突,艾妮仍然和他握了握手,‘你好,今天……又来买玫瑰?’
‘是的,拜托你了!’李建廷点头,好像在跟长官说话的模样。
‘那让我看看,今天有些什么颜色……’
艾妮为他包扎了一把新鲜的粉红玫瑰,水露滑在花瓣上,如水晶般闪闪发亮。
付钱之后,他抱着花杵在原处好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有口难言似的。
‘怎么了?’艾妮不明究理的。
‘没事!再见。’
‘再见。’艾妮摇了摇手,送他出门。
继续回到准备的工作里面,艾妮一边整体着今天刚送来的花,抬头一看,发现一个年代上班族,拎着公事包的手同时拎着一朵粉红玫瑰经过店门前。然后是一位主妇经过,一朵玫瑰从购物袋里探出头来,像顽皮的小孩在张望;接着是两个上学途中的小女孩,两个人开心地拿着玫瑰,互相嘻闹着。
艾妮忍不住放下手里的工作,到店外看看,发现李建廷就站在路口,把手上的花一支一支发给路过的人。
‘你在做什么?’艾妮好奇地走过去。
李建廷抽出一支花,‘你也要吗?美丽的小姐?’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李建廷看着她,他现在需要的是很大的勇气,‘我好几次来买花,其实是想送给……卖花给我的人,但每次都送不出去,只好在这里发给路人。’
艾妮想了想,微笑着将他手里的那支粉红玫瑰接下。
※
深雪显得很紧张,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按下门铃。
‘你是谁?’一个小女孩来应门,看见陌生的女子站在门口,她清亮的童立日问着。
‘我 ’她在深云的结婚照里看过这个小女孩,她一定是姐姐的女儿!
‘妍妍,是谁来啦?’深云从房里走出来。
‘是一个大姊姊!’
一直走到门口,深云才发现,来者竟是 ‘深、深雪?你是深雪?’
‘姐姐……’
‘真的是你?!天啊!’深云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快进来、快进来!’
这其实是她自失踪以来,第三次见到姐姐了,但这一次深雪终于能以自己原来的面目来见她,她不必伪装,也决定要面对,于是,她鼓起勇气来了。
‘妍妍,这是阿姨哟,快叫阿姨!’
妍妍有点不好意思的轻轻喊着,‘阿姨……’
妍妍人如其名,容貌妍丽,只是她的脸上有许多小红斑,猛然一看,会让人惊心。
深雪不多问,只是摸摸妍妍私头,将带来的饼干推到小女孩砷前,‘妍妍你好,这个送给你。’
很有家教的妍妍看着妈妈,妈妈点头后,才高高兴兴地收下来。
‘妍妍多大了?’
‘快三岁。’深云回答,话里许多沧桑,‘家里出事后,男朋友收留我,没多久就怀孕了,为了妍妍,我们最近才补办婚礼。’
‘妍妍好可爱,将来一定是小美人。’深雪与小女孩一儿投缘,不知内情的她无心说着。
‘大家说她像我,我却总是觉得她长得和你更像,简直、简直是你的翻版……’说到这里,深云再也忍不住,对方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人前总忍耐的她,终究潸然落泪。
深雪一惊,‘怎么了?姊姊,你怎么哭了?’她不知所措,只好伸手抱住姊姊。
‘你知道妍妍脸上的小红斑是怎么来的吗?是爱滋病毒!’
深雪不信,‘怎么会这样?妍妍、妍妍她 ’
深云止住泪,慢慢地说,‘妍妍出生不久,因为严重的新生儿黄疸而接受换血,没相一到输进去的,是有问题的血!医生都说妍妍也许、也许活不过今年……’
深雪鼻子一酸,眼泪也直落,妍妍还那么小,为什么就要让她受这种折磨呢?
‘妍妍最近因为化疗,开始掉头发,我只好买帽子给她戴,看她那个样子,我真的、我真的 ’
深雪定一定神,她想到那个新药配方!
‘有救的!妍妍一定有救,不是说有新药会上市吗?’
‘刚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也很高兴,可惜,是空欢喜一场。’不提这个还好,’提,倒让深云更伤心,‘听说药厂将要以天价销售,只有有钱人,才可能活下来……’
深云这些话,好像一记当头棒喝,深雪突然明白为什么欧阳极一定要偷这个配方了,他是为了妍妍才做的!
为了妍妍,他明知有陷阱还是不惜去尝试,结果把自己赔了进去……
她明白了,她总算明白他的用心,那她还等什么?“极光”是两个人,只有两个人一起,才有可能完成!
‘不:’深雪突然坚定地说,‘你等着,我一定找药来让妍妍治疗,你等着!’
深雪说完,匆忙离去,她一定要去找到欧阳极,只有找到他,妍妍才有可能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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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指头按上指纹辨识器,厚重的门应声而开,越往里面走,越可以感觉到此地的戒备森严。
最里面的房间里,有一个人正在电脑前操作,他停下来点了一根烟,却被制止:‘这里禁烟。’
欧阳极回过头,他对这个人有印象,‘我记得你,那天晚上你也在现场。’
‘我叫关弘人,我是整个行动的总指挥。’
‘设下陷阱抓我的,也是你罗?’欧阳极继续抽烟,无视关弘人的警告。
‘没错,是我去见了那家药厂的负主贝人,要他让我们在外面架防护网,我们早就恭 候大驾了!’他又重覆一次,‘这里禁烟。’
欧阳极摊了摊手,‘不抽烟我无法继续工作,要不然,你去跟你上司谈?’
关弘人看着这个害死阿声,又视深雪为禁脔、令她怀孕的男人,他收紧拳头,要不是他还有一点自制力,那拳头早就向对方挥过去。‘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
欧阳极耸耸肩,‘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吧?’
‘不!你错了!你偷的一份卧底名单,害死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还有 深雪,她在那里?你把她藏到那里去了?’
把烟捻熄,欧阳极挑了挑眉毛,‘你认识深雪?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就在她逃离你魔掌之后!你怎能、你怎能把她折磨成那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她?’
关弘人越说越激动,怒吼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后是一片死寂。
欧阳极笑了起来,他直直看着这个眼前这个男人,‘你竟然看上我的女人?有意思!’
‘你不要说得那么轻松!她是一个人,她不是谁的东西。’
‘你要听答案?好啊,我告诉你,不是我把她藏起来,是她要跟着我,而且,’欧阳极一字一句地说:‘她会来找我,你相信吗?’
驾驶座站前堆放了许多空咖啡罐,谭交死盯着一个门口,眼里都是血丝。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跟踪者了,他其实只是想见深雪,当他听说欧阳极落网后,心情很复杂,欧阳极毕竟是他的朋友,可是跟这样单薄的友谊比起来,他更在乎的是深雪情归何处。
以他的条件,谭文其实不缺女友,只是深雪太特别;她的娇弱、她的绝顶聪明、她的楚楚可怜,令他无法放弃她。
终于,他看到她了!谭文立刻去拦住她 ‘深雪!’
深雪显得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深雪我 ’一看见她,千言万语在胸中竟说不出口,谭文第一次尝到所谓的爱情,如此苦涩的滋味。
可他上前一步,深雪就防备地退后一步,谭文从她眼里就可以看出,自己其实没有任何机会。
‘你要去那里?’
这是第二个人追问她的去向,深雪不答。
她望着谭文,轻轻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
谭文一愣,‘我、我当然是 ’
‘你只是可怜我。’深雪说。
‘不,我是真的……’谭文突然无法接口,深雪的表情,飘忽地令人害怕。
‘其实,我不值得你来喜欢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没入空气里,‘爱上欧阳极,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深雪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不快乐 原来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爱上那个不该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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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前,关弘人特地绕到艾妮的花店去找她,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才打烊,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在‘今日休息’的牌子前摸了摸鼻子,关弘人突然了解到,他以为永远会为他而开的那扇门,终究,是会再关上的。
然后,当他回到家,有一个人已经在门口等他。
‘深雪?’
见她要说话,他连忙止住,‘你别说:你是又逃出来的吧?欧阳极现在被我们严加看管,你不用再怕他了!’关弘人不想欧阳极的话应验,他只有抢先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全给说了。
深雪却站到他面前,清清楚楚地开口:‘请你带我去见他。’
关弘人当然不接受,他的声立斩钉截铁,‘我不会让你见他 ’
‘那只好,’深雪将两只手腕伸出来,‘请你逮捕我,我也是共犯。’
深雪决绝的面孔说明一切,关弘人再说什么都没用,即使他说不会带她去见欧阳极,深雪仍然表示她会自行去投案。
关弘人不懂,他真的不懂,她这样的转变,究竟是从何而来?
深雪明明就站在他眼前,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触不到她,而他的话,她也完全听不见似的。
什么样的爱可以令一个人转变至此?关弘人很想问,他摸摸自己的心,他也想问自己的感情,明明知道深雪的出现会是个甜美而痛苦的陷阱,他仍然跌进去了……
但自己的爱却得不到回应,深雪连一点点的话也都听不进去,她的心已封闭,而那里,只为欧阳极一个人而开。
他走近深雪,他想以更近的距离感觉她,深雪没有躲开,她任他将自己包围,但她的眼睛仍然看得很清楚;这个人不是她爱的人,她的心执着而任性地选择了另一个人,即使她明明知道,这个人的善良真诚。他的双臂已经为她张开,他在阻止她再度陷入对欧阳极的迷情里,可是她已经身不由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她只知道,要找到欧阳极只有到他身边,许多事情才有答案,妍妍的事,她自己的事,欧阳极是唯一的关键。
关弘人第一次一罪她这么近,近得反而令他看不明,为了爱几乎变成透明的深雪,在 她身上,他已闻不到气息。而一个没有气味的人,彷佛宣示这个人不存在,曾经和他一起生活的深雪,那个深雪已经不见了。
他原本是要寻向她的唇,但,他收回了,一切情感的奔腾,到此为止。
‘我会带你去见他,’关弘人冰冷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得,‘就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
一小队穿着整齐军服的人迎面走来,他们眼睛平视,步伐一致,领头的军人则是手背在后腰间,一脸严肃地走进情报局副局长的办公室里。
陈家齐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不是那个大胡子吗?’
‘什么大胡子?’关弘人完全没印象。
‘上次开会的时候,还指着你的鼻子大骂,你都不记得啦?’
陈家齐这么一说,关弘人才想起来,‘那个大嗓门的老头子啊,他来干什么?’
陈家齐耸耸肩,‘不过,看他们那阵仗,绝没什么好事。’
他说得没错,这个名叫王锋的上校,是来下马威的。
‘我们最近得到消息,听说你们最近在调查军方内部的机密?’他开门见山,毫不容气。
副局长不承认也不否认,‘请问,从那里来的消息?’
‘这个你不必问,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情报局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例行公事而已,不用紧张。’
‘紧张?’王锋浓眉一挑,‘谁在紧张啦?我只是来了解一下,也顺便告诉你,该调查你们好好调查,不该调查的,就最好不要去碰!’
王锋的到访,已经将军方不欢迎的态度表达地很明显,这名不速之客离开后,副局长将关弘人叫进来。
‘那个老头子来干嘛?’关弘人还是一样吊而唧当,说话没大没小的。
但这一下,倒是把副局长的心情转好了,‘我听说过你们上次开会时候的事,把那个老家伙气得脸都绿了。’
两人笑过’阵,很快话题转入正题。
副局长先问他,‘你知道我要欧阳极做什么吗?’
关弘人听陈家齐提过,但他不好说出来,因此默不作声。
‘我要欧阳极入侵到军方的系统里,帮我查一件军购弊案。’
关弘人不能不表示自己的不满了,‘为什么’定要欧阳极来做?他应该到牢里服刑!’
‘这没有办法,他的确是高手,我们这里谁也比不上他,我用人唯才,不管他的身份。’副局长也很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
‘既然是这么敏感的军购机密,那老头还敢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来?’
副局长不怕那大胡子王锋,他怕的只是时间不够。
之件事要越快解决越好,我们只要将证据搜集完全呈交上去,任务就算完成,时间拖得越久,对调查行动越不利,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调查更顺利。’
关弦人收起先前嘻闹的态度,他很仔细地在琢磨副局长的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欧阳极谈了什么条件?’
副局长避重就轻,‘这个你就不要问,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方法?’
‘有一个人可以帮上忙。’关弘人答道。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每跨出一步,她都像是在一点点抛掉过去的人生。
她想成为一个新的人,重新和欧阳极面对,一想到要见他,她又有点紧张,胸口砰砰跳,脸颊慢慢发热,她出现自己不曾预料到的情绪变化。
她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她可以感觉到孩子,这个孩子是连结起她和欧阳极的一个入口,孩子可以给她力量。
‘就是这里。’关弘人的脚站定,指着一扇门。
深雪在门前吸了一口气,她要开门的时候,关弘人拉住她。握住她手腕的手,显出最后的挣扎,他不想把她再送回欧阳极怀里,最后的一刻,他仍然希望她回头。
深雪轻轻挣开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开门走进去,欧阳极回过头,‘你来了。’
两个人的视线锁住对方,深雪发现他的脸好像不一样了,他的傲气霸气都收敛起来,像一只蛰伏的龙,不再驾雾腾云,却是内敛一沉稳,另有一番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