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四周好多眼睛,其中是否也有欧阳极的视线?
照着关弘人数的,深雪一户一户地按门铃,推销公事包里装着的香精油,终于要走到姊姊家门前了,她的手在发抖。
一个女人走出来,深雪看到她,全身都发热,脑袋里乱哄哄,好像几千万只的蜂在里头嗡嗡作响。
那正是她的亲姊姊深云,三年来想也不敢想的重逢,今日竟然实现。
‘有什么事吗?” ‘呃,是这样的,我想介绍一样新产品 ’深雪打开公事包,却一失手让东西掉了满地。
‘对、对不起!” 她蹲下身收拾,深云也帮忙她。
有一刻,两人四目交接,深云的脸上出现怀疑的表情。
‘小姐,你……’她盯着深雪,似乎想在镜片后,找出她真正的模样。
深雪连忙低头,将东西胡乱塞进公事包里,‘对不起,打扰了!我还是--’
她想尽快离开,深云却开口:‘你不足要介绍产品吗?’
‘不,我 ’
深云坚持,‘我很有兴趣,请进来谈谈吧!’
深雪拒绝不了这样的邀请,顾不得会有什么后果,她头也不回地进屋去。
柜子上摆着相框,里面是一张结婚照,深雪问着:
‘你新婚吗?’
‘嗯,刚结婚三个月。’
‘那,结婚照里的小女孩是?……’
‘我女儿。’深云很大方地回答。
深雪又看到他们的全家福照片,她一时没多想,将它拿起来仔细端详。
照片里有她们的父母亲、小弟、然后各自站在两旁的就是深云和她自己。
她虽然已经用力抓紧相框,手却还是抖着,眼睛禁不住发热。
泡奸茶的深云走过来,指着照片里的她。
‘这是我的妹妹,她的名字叫深雪……’一边说着,深云观察着她的表情,‘刚刚我听你说话,吓了一跳,你的声音跟我妹妹很像,睑也长得很像……’
深雪强作镇定,‘是吗?那真巧。’
‘我妹妹失踪三年,至今下落不明,我很想她……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深云想靠近看她,她却一直背对着。
电铃突然响了,深雪一惊-- ‘你怎 这 快回来了?’深云的声音有点诧异。
‘临时想到有事。’
进门来的是她新婚的先生,深雪第一次见面的姊夫。对照相片里的脸孔,深雪暗自松一口气。
姊夫脱下外套交给深云,就在她背过身去挂外套时,他手里拿着某样东西,瞬间就往深云的身上击去--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地不起,眼前的景象令深雪完全傻了眼。
男人向她走过来,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 ‘深雪,我终于找到你了。’欧阳极走向她。
怎么会是这样的引深雪不敢置信!
那么多干员就埋伏在门外,他居然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你把我姊姊怎 了?你把她怎么了?!’深雪问得又快又急,眼泪都掉下来。
欧阳极却不理会,‘这么久没见面?看到我,你不开心吗?’
他一只手便将深雪捉进怀里,用力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久违的香气。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深雪几乎失去理智,她用所有力气反抗。
‘她只是昏睡,你不必担心。’
他这么一说,深雪才冶静下来,‘你说的是真的?’
‘这次是昏睡,下次……我就不保证了。’
欧阳极除去了她的假发和眼镜,深雪的柔软长发飞散在他手臂。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他狠狠地攫住她的唇,咨意侵略。
分离这段时日的怒气全发泄,欧阳极让小小的深雪在他怀中无法呼吸,可是--在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刹,他发现一切的恨意背后,竟是强烈地无法抑止的思念。
‘你该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 可以离开我?!’
深雪不挣扎了,她脸孔苍白如纸,嘴唇也无血色。
抱起她,欧阳极一脚踢开距离最近的一扇门,看起来像书房的地方,将大书桌上的东西一手扫落在地,他将深雪按倒在桌上。
‘欧阳极--’深雪一惊,却无从逃脱,她被紧紧压在他身下,而他温柔的手正在唤醒她沉睡的身体。
屋外部是警察,每双眼都盯紧了这栋房子,但他没有什么不敢,因为他是欧阳极!
‘你想我吗?”他在她的耳朵里吹气,似笑非笑地问。
‘你--’深雪想推开他,身上却越来越没有力气,好像回到熟悉的地方,全身都放松,她的感官在瞬间都为他而打开。
他的手放肆地伸入她的衣服里,恣意地确认着、抚弄着任何他想念的部位,降下一连串湿热的吻,从颈项到敏感的腰脐,他停留过的地方,都燃起火光,深雪很痛苦地发现,她竟是不自觉在回应欧阳极的。
她好恨……
在身体被充满的刹那,她像跌进地狱,又像被带回天堂,时空混乱地交错,一如欧阳极这个可怕的男人,常常令她害怕至极不知所措,可又只有他,能令她如此困惑。
‘深雪……我的深雪……’欧阳极呓语着,将积压的能量都释放到他最恨也最爱的女人体内。
从拉下的百页窗里望出去,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停在对面,那正是关弘人的车子。
就在这么近的咫尺,他也救不了她……
欧阳极终于停下来,他压下百页窗,从小小的缝隙里检查外面的动静。
在那些调查员的眼皮底下为所欲为,他有小小的痛快。
‘很多人等在外面,我不会现在带你走,不过你要照我说的去做,要不然……’欧阳极不必再往下说,深雪当然明白他的警告,姊姊深云是她目前最大的弱点,只要姊姊没事,她什么都肯做。
将一小包药交到她手里,他要深雪用这些药去迷昏看守她的人。
‘我就跟在你们后面,你一脱身,我会立刻接你走,若天亮前你还不出现,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明白。’
欧阳极为她整理好衣服,她的盈眶泪水,他也二吻去。
他已义反顾,即使令深雪恨他、怕他,他也要将她夺回身边。
疯狂的爱恋,无止尽的纠缠,现在,才要开始。只要能留住深雪,欧阳极愿意出一切代价。
‘不要再想逃开我;我们的命运已经分不开。’他的声音说进她最深沉的恐惧里。
严词恐吓的背后,是无望的、绝望的爱,他已不奢想,深雪会明白。
他已不敢奢想。
‘你总算回来了!’关弘人待她一上车,马上把车开走。
也不知足怎么回事,深雪一走,关弘人想到阿声,他的死状一直浮现在自己眼前,等在车上的关弘人变得焦虑不已。
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深雪的手,好像必须这么做,才能确定她仍然存在。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关弘人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松开自己的手,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幸好他马上想起自己得赶紧开车离开现场,开了好一段路之后,他才恢复下来。
‘你姊姊请你进门已经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没想到你姊夫也突然回家--’他将车子停下来等红灯,继续说,‘幸好档案上有他的照片,要不然大队人马就要冲进去了!” 深雪装作若无其事,‘我只是和姊姊多聊了一会儿,她没有起疑。’
她又说谎了,深雪觉得好痛苦,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她却这样恩将仇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回到关弘人的住处,已经熟悉深雪的秋田狗人头,热络地跟进跟出,它的主人取笑苦:‘这只大头啊,见一个爱一个,从没拿我当主人看!’
深雪蹲下身抱住大头,依依不舍,她就要走了,她又要离这种快乐的生活很遥远很遥远了……
关弘人也蹲下来,亲昵地抚摸着它:
‘看到你这样抱着大头,我才能真的感觉你回来了,’他说出自己的真正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等你的时候,我一直想到我那个死去的朋友,我很担心你会像他一样,一去不回……’
深雪无法看着他,她怕自己下不了手。
‘我也知道你只是去见你的亲人,可是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看来,都是我自己乱想。’
关弘人自己也厘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在困扰,也许是阿声死去的阴影;也许是整件事他从头开始就加诸太多个人的情绪,他担心自己无法尽职。
来到厨房,深雪为两人冲泡咖啡,加药下去的时候,她的手是在颤抖的,只有想到姊姊的脸孔才能令她冷静行事。
当她正要端出咖啡时,门铃响了,深雪差点没拿稳托盘。
大头一马当先地跑到门口,它知道是谁回来了。
‘幸好你在家,”艾妮是提了大包小包东西来的,‘我刚好经过附近,帮你买了一些日用品和大头的狗食,你一定忘了买对吧?!” 看关弘人脸上有些不自在,艾妮往里走,才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你奸。”深雪王动伸出手,‘我是深雪。’
艾妮也伸出手,‘我叫艾妮,我只是路过上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吧?” 深雪赶紧摇头,她猜得出来这个人是谁。‘我们只是在聊一些事。” ‘是这样的,”关弘人赶紧跳出来说话,‘深雪是我的客人。’
艾妮笑了出来,‘阿关,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你不需要跟我解释的。’
她这一笑,让场面轻松起来。
‘深雪,好好听的名字哦!’艾妮真心称赞着,她打开购物袋,‘我今天买了一个新牌子的饼干,你要不要吃吃看?’
‘嗯,好啊!’
因为两个女孩对彼此印象不坏,很快聊起来,反而将关弘人冷落在一旁。
深雪一面跟艾妮说话,也小心留意着关弘人,她看到他自己到厨房拿了咖啡,大口 下。
‘大头好干净,你帮它洗的吧!’艾妮摸着大头光顺柔软的毛,一边数落关弘人,‘阿关最懒了,竟然还让客人帮他的狗洗澡?!’
‘这没什么的……’
深雪用眼角扫过周围,关弘人歪倒在沙发上,坐姿越来越倾斜。
就是现在!
‘艾妮,我想下楼买点东西。” 艾妮还不明究理,‘你要什么我去买就好了,我开车来的,比较方便。’
‘不用不用!’深雪双手乱摇,‘很近,就在楼下,我马上回来。’
深雪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不敢再多逗留。
‘艾、艾妮!’关弘人甩着头,试图保持清醒,浓重的睡意侵袭着他。
艾妮这才发现关弘人不对劲,‘阿关?你怎么了?很累吗?’
‘我没事,你快去、去拦住她……’
‘我马上回来,你等我!’
艾妮匆忙地下楼,却发现深雪倒在大厦入口。
‘深雪!”艾妮摇晃着她,深雪睁开眼睛,抓紧了她的手:
‘好痛!我的肚子,奸痛……’
‘你--怎么会这样?!’艾妮也慌了手脚,‘我去叫救护车!……’
深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太心急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肚子开始剧烈疼痛,她根本步也走不动。
欧阳极在等她,她不能不去,她不能不去……
她想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她连艾妮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四周只剩下一片黑。
※
艾妮在医院左等右等,总算等到关弘人现身。
他的头还有一点晕眩,但药效似乎已经退了。
‘她跟我的工作有关。”关弘人无可奈何地答道,‘我猜她在我的咖啡里下了药,我一喝了咖啡就想睡得不得了。’
一位护士走过来,‘请问你们是她的家属吗?’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艾妮只好回答,‘我们是她的朋友--’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谈,’关弘人抢着说,‘因为可能暂时联络不到家属。’
‘那么两位请跟我来。’
这名护士领着他们去见主治医生,医生宣布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消息。
‘什么?’关弘人的嘴巴张得奸大,‘你说她、她--不会吧?!’
艾妮虽然不了解深雪的情形,但她看得出来,这个消息似乎不是被期待的好消息。
她看着关弘人,‘你要告诉她吗?’
关弘人烦恼地抓着头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你觉得呢?’
不明详情的艾妮倒是比较果决,‘跟她明说吧!现在只有她自己能做决定。’
‘嗯!’关弘人点头,‘就这么办!’
四周都是白的,深雪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
不行!欧阳极在等她,若是天亮前他见不到她,姊姊就危险了!
她一想到这里,惊吓出一身的冷汗,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她掀开被子下床。
而当她正要去推开门,门打开了,关弘人和艾妮在她眼前。
‘你急着要去那里?’关弘人问。
深雪退回去,她最后的希望被灭绝了。
‘深雪,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艾妮也柔声劝道,‘阿关和我都会尽力帮你的。” 深雪坐在病床上想了许久,最后,她对艾妮说,‘不好意思,请你让我相关先生单独谈好吗?” 艾妮知道他们的谈话事关机密,‘嗯,我去买点饮料。” 她关上门,住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安静的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颐长的男人,当他们擦身而过,艾妮下意识地回过头寻找那谜样的身影时,只有走廊尽头的无声空气回应着她。
‘我什么都告诉你,绝不隐瞒,”深雪首先提出要求,‘但请你一定要确保我姊姊的安全。’
‘这个没问题。’为了取信于深雪,关弘人马上打电话,连络在深云家外戒备的干员。
‘安全回报一切正常,’他说,‘你姊姊暂时没事,若有必要,我可以安排他们改变身份,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
深雪望着他,眼瞳晶澄,‘我相信你。’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极光”的身份了吧?’关弘人一睑的严肃,他知道自己正接近本案的最中心。
“极光”其实是两个人,一个是欧阳极,一个……是我。’
关弘人倒吸一口气,他重新看着这个和他相处多时的女孩,即便已由她口中证实,他还是难以置信。
‘欧阳极在网路上进行各种入侵,我则是帮他破译密码。’
‘这就为什 他非要你的原因了。’
‘对不起……’深雪从心里深处说出这句抱歉,她终于说出口,其实自己也是害死关弘人朋友的帮凶。
他倒吸一口气,好像血液都逆流,他说得好艰难,‘我总算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告诉我,只要我乖乖地留在他身边为他做事,他就让我的家人活命……’一提到家人,她的双眼泛红,声音哽咽,‘直到我能解开他电脑的密码系统,我才、才知道--” ‘等等!”关弘人不得不打断,‘什么密码系统?’
‘就是RSA,’深雪解释,‘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能解开。” 关弘人想起陈家齐曾为他恶补过的,关于RSA的知识:一个308位数的N值,即使一亿台电脑联合起来,也需要一千年的时间才能破解其P与Q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