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如此发窘过!
天啊!被单下他竟然一丝不挂!
她竟然还不以为意地大笑着,同时转过头来面对他。“你全身都瘀青了,骨头也肿起来,连后脑都肿了一大块,额头还一直出血,吓死人了!幸好没有骨折,也没有脑震荡,不过你的伤势不轻,我帮你在全身上下都涂上药草消肿,短时间内你不能穿衣服。”
该死!她那戏谑的眼神……天啊!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他,居然首度有败下阵的沮丧,而对手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
“这没什么啊!你别大惊小怪了,我早看到不要看了!”他越尴尬,她越笑越得意。
“什么?你看过……”他很难想像,以她这种年纪,就看过无数男人的……
哪知她竟回答:“我看过无数公羊的小鸡鸡!”
原来她看的是动物的生殖器官?他傻眼了!
“难道你不知道,动物和男人是不同的。”那可是截然不同的!
她马上打断他,继续说着:“每年到一定的时节,我都到离这里有一段路程的牧场去帮忙阉割公羊,那是我每年赚外快最好的时机,只要忙一个月,就够我一年的开销呢!”
“阉割?”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这是什么“古早”时代,还有阉割?
“是啊!我的速度很快,又精确,牧场老板还直夸我呢!”她飞快比个手势,一想到那残酷的画面,兆展翔不由得心脏发麻。
天啊!他到底身处何方?这里跟他的文明世界有天壤之别。
“为什么要阉割?”他好奇地问。
“还不是你们男人的需求啊!冬天进补,做羊鞭给你们壮阳用的。”她捣好药草,走向他。“换药了,把身子翻过来,我要先涂背。”
“我……”他困窘着,昏迷时被她看光光也就算了,现在清醒了,总不能大刺刺……此刻他竟然深刻体会出“矜持”两字的意义,这字眼应该用在女人身上,怎奈他堂堂大总裁今儿个竟沦落到此地步。
稍微移动一下,他马上就痛得哇哇大叫。“我的脖子……”
“不要乱动!”她的笑容一凛,严肃道。“再乱动,万一伤到最脆弱的脖子,下半身痴痪,你就完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直接动手把他庞然高大的身躯给翻转过去,他结实的屁股正好对着她的脸。
怪的是,她移不开视线,没想到他的屁股这么吸引人。
“你的屁股乱结实一把的!”
“喔!”他哀嚎一声,大男人的自尊心严重受损,她的手在他的臀部上四处游移,一边上药还一边评头论足。
“陌生人,不要乱动。”
“我不是陌生人。”兆展翔不自在的把脸埋在枕头下,微微诧异——这枕头好香喔,有麝香的味道,连被单也有一种晒过太阳的干爽味道。
“我有名字……”他痛得呻吟声不断。
“当然,每个人都有名字。”雀儿逼他把身子转正,他尴尬到全身都发热,因为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一寸一寸的审视过他的每一个部位。
雀儿从来没看过这么英俊帅气的男人,活脱脱就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男明星,冷峻挺拔、英气逼人……尽管现在全身都是伤,依然不减他那股王者的风采。
她想起他开的那辆白色跑车、身上穿的西装、清爽服贴的发型,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他一定是来自她从来没到过的花花世界,过着无比豪华、富足的生活。
“我先自我介绍,我叫……”
“抱歉,这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医疗设备,我只能用我所知道的山地传统药草疗法医治你,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医术,不如用手机联络你的家人,或是打电话给市区的医院叫救护车过来载你……”
还没说完,她又插话进来。
奇怪,她怎么从不听他把话讲完?似乎不把他放在眼底。
“你这里没有电话?”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摇头。“这里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如果你要到下一户人家,大概要走一个小时。”
闻言,兆展翔开始对这个突然在他生命中冒出来的女孩感到好奇,她身旁没有其他人,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间简陋的小木屋里,看起来虽然坚强,却又显得孤单。
一股不曾有过的爱怜,在他心中缓缓升起,莫名的,他好想多多了解她——眼前这个独居在深山里的女孩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小东西?”在他还来不及咬住舌头时,已经脱口而出叫她“小东西”。
她根本就听不懂“小东西”有何涵义,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亲密称谓,相反的,他的错愕比她来得多,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冲动地这样叫她。
“我不是东西,我有名有姓。”
“你几岁了?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深山里?”
“你到底要不要连络你的家人?”
雀儿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问题,只顾着要他赶快联络家人。
“像你这种从都市来的男人,身上一定会带着行动电话,快点拿出来,我怕你家人会担心。”
担心?他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祖母根本不会担心他的死活,她在乎的只有他能替她赚进多少钱,集团产值又增加多少,除此以外,祖母的心中装不下其他无关的东西。
不知怎的,他对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感到厌恶,连对一手苦心经营的兆亿集团也开始觉得疲倦。
眼前他一旦失踪,祖母一定怕让媒体知晓会影响了股票行情,因而不敢伸张,只会先偷偷派人找他,可是如果一直找不到他的话,祖母一定会撒下天罗地网……不!这是他用婚事换来的“假期”,既然现在假期才刚开始,他干脆就顺水推舟先失踪一阵子,然后过一些时候,再回到祖母面前。
心意一定,他神色轻松地问道:“当我昏迷过去,你脱我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捡到我的东西?”
“当然有。”她很诚实地递过深黑色的皮夹。“我都没翻喔,所以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带着肯定的羡慕语气说:“你的皮夹一定很贵,我一摸就知道这是真正高级牛皮做的。”
“还好。”他不以为意道。对他而言,六位数的皮夹,只不过是小case。“那你有捡到我的手机吗?”
“没有。”她摆摆手道。
“嗯,我想一定是随着车子摔下山谷时,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手机掉到哪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继续他的“假期”,让祖母他们先忙一阵子运动运动四肢吧!
“真的吗?”她发出一声哀嚎。“那你怎么办?我得要走很久才能借到电话……”
兆展翔不让雀儿继续想下去,飞快截断她的思绪。
“抱歉,那就先麻烦你照顾我了,我看得出你懂一些传统药草常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医治我。”他露出最真诚的眼神。“我会谢谢你的,小姑娘。”他顺手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钱,一不小心手一滑,紫绿绿的千元大钞飞洒在她身上。
“都市人都像你那么实际吗?”她嘴角下垂,非常不悦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是他猜错了?以为她救他是为了报酬。
“我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做朋友?”她的心思真是单纯,眼珠立即闪闪发光。“嗯,我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连他也无法想像,自己的语气竟可以如此轻声细语。
好像自从遇到她以后,他所说的话已经超过一年的分量了。
“雀儿。”
“雀儿?”她正经地点头。
“很轻快的名字,好像鸟儿在唱歌一般悦耳。”
“我妈妈说她生下我时,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只有满山满谷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而且还爬满屋檐和窗棂,所以她就叫我雀儿。”她好玩地解释道。
他愣了一下。“那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
“没有姓?”天啊!难道他遇上了连身分证都没有的怪女孩?
“你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什么?”
她竟看穿他,顿时他又呆愣住,回答不出来。
她无所谓的说着:“我出生的时候,因为没有爸爸,所以妈妈没办法帮我报户口,大概是我爸爸抛弃了我们,让我妈妈很伤心,所以她从来都不去提起关于我爸爸的事,甚至是我爸爸的名字。”
又是一桩典型男人抛妻弃子的凄凉爱情故事。
“男人真是该死!”他打从心底替她打抱不平。
“是很该死!”她气得牙痒痒地跟着骂,随即又取笑他。“别忘了,你也是男人喔!”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在三年前就去世了,虽然我一个人住很孤单、很辛苦,但是我每天都很快乐。”
“嗯,你做得很好。”她自立自强的勇气,令他深深慑服。
雀儿这个女孩真的不同于他所遇过的其他女孩,有如一朵开在深山里的野花,强韧的在风中吐露着芬芳。
“好了,我们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他赶紧转移话题。
“好啊!”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叫什么名字?”
他清清喉咙道:“我叫展翔。”
“展翔?你姓什么?”
“你都没有了,我为什么要有姓?”他有意隐藏。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翔好了。”
阿翔?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叫他。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雀儿的无心机也感染了他,随口和她闲聊了起来,如此轻松愉快的心情,和他以往须谨慎忖度才能应答的生活截然不同。
“我想你一定来自繁华的都市吧?”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是道地的都市人。”
“是吧,不过我比较喜欢这个地方。”她小床上的棉被有阳光的味道,很舒服的味道。
“这里很原始喔!”她玩味道。
“是吗?原始的‘野蛮人’。”他心情极好地开她玩笑。
她一点也不在意,笑嘻嘻地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吧!快中午了,你肚子一定饿了,我去做饭。”
雀儿一走开,自窗外射进的光线立即有了微妙的增加,他抬眼望着窗外的蔚蓝天空,耀眼的太阳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好久好久了,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阳光温暖的洗礼……
第二章
藤编的小方桌上,摆着几盘他从未见过的深山佳肴。
“这是在山里采的野菜吗?”狭小的空间充塞着香喷喷的味道,美味的食物已惹得他饥肠辘辘。
“是啊!”她带着不好意思的口吻说。“没有什么菜,希望你别介意。”
她注意到他有着都市人的精明气质,那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然而他的双眸总是不经意间闪烁着忧愁的光芒。
她辛苦的扶他半坐起身,贴心的一口一口喂食他。
“谢谢你!”
“不客气。”
“这道菜真好吃。”看起来一粒粒扁扁、黄黄的,毫不起眼,加姜丝炒后却美味无比。
“当然。这道菜很有营养喔!这是从虎头蜂蜂巢里挖出来的东西,多吃一点,对你身体复原有很大的帮助。”
“蜂巢?”他开始觉得不太对劲。“虎头蜂?”
她嘲笑他。“你有看到蜜蜂的尸体吗?”
“没有。”他紧张地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蛹啦!”
“蛹?”那不就是未成形的卵!
他的脸瞬间胀红,胃也翻绞了好几下。
她又喂食他一口肉。
“嗯,这肉很鲜嫩。”他夸道。
“当然,刚宰杀的,当然新鲜味美。”
“山鸡吗?”
“当然不是。”她笑盈盈地望着眼前这位什么都不懂的都市人。
“山鸡肉才没这么补,为了让你快速复原,我当然要用最天然的补品给你。”
“那是什么?”
“蛇肉。”
“蛇肉……”胀红的脸马上又转为苍白。“垃圾桶给我,快!快……”下一秒,他把刚吃进胃里的好料全吐出来。
“阿翔,你真是没用啊!”她哈哈大笑。“你这样怎么在山里生活呢?”
该死!他到底是在什么鬼地方?还被她如此不留情面的嘲笑。
就算再不甘心,他仅能干瞪眼,任她夸张地大笑。
★ ★ ★
夜晚终于来临了。
一弯新月当空,月儿不时被飘掠过天际的云朵遮住。
他仍是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
夜深了,而这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她也要睡觉,不该由他霸占她的床,睡地上是唯一的方法。
刚洗好澡的雀儿,正用大毛巾擦拭她湿漉漉的秀发,长发披泻覆住半边脸庞,身上只随意套上一件T恤。
她很漂亮,眸子闪烁着不驯的光芒,拥有野生动物般的野性本能,那是无人能比的勃勃生气,他不禁看呆了。
为了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今晚我睡地上好了。”他试图下床,结果一移动就痛得直皱眉。
“我不可能让你睡地上。”说着,她自然的往他身边一靠,躺在床上。
他更加往内缩。“这样不太好……”老天!他可是一丝不挂唷!万一……
“让你睡地上的话,半夜包准你冻死!你以为这里的夜晚和平地一样温暖吗?阿翔,虽然现在只是秋天,但是半夜的温度会急速下降,绝对不输给冬天。”她提高音量道。“你已经受伤了,我可不想让你又生病发烧。”
“可是,我和你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对于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只要心情不坏,向来他都会全数“接纳”的,如今面对开朗率真的雀儿,他却别别扭扭的顾忌东、顾忌西。
“你……”美丽的大眼瞪了他一眼。“你怕我强暴你?”
“什么?”这是他这辈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
“放心,我对你没意思。”她老神在在地说。“况且你又受伤,我不可能对你做那么不入道的侵害……”
“有没有搞错?”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伤害。“只有男人对女人会……该死!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跟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事?”
“到底有没有搞错?”她模仿他的口气,却是不疾不徐。“你以为我不懂?我看都看了好几百遍。”
“什么?你看过?”她去哪里看真人现场表演?
“当然。”
他的身体真温暖,毛毯加上他的体温,让疲惫的她不由得满足地闭上眼睛,逐陷入恍惚昏睡的地带。
得不到答案的兆展翔,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用力摇醒她,她半合着惺忪睡眼望着他。“我看过动物交配,尤其是母羊发春的时候
“什么?”他还误会她“阅人无数”。“人类和动物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还不都一样……好啦!那你想怎样?”她又开始陷入甜蜜的睡眠中,迷迷糊糊之际,还有气无力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