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斯默耸耸肩膀,「灵感来了,目前有一个案子在制作中。」
她於是走到书桌前开机,「可是我的萤幕是中文系统。」
「我尽量。」麦斯默这才发现,号称不喜欢讲英文的她,一直用英文在跟他说话。看来她应该没那么讨厌他吧?
「我帮你开个文字档,写完记得要存档,不然我会把它杀掉,磁片在抽屉。」时于伶一向敬重有工作热忱的人。
麦斯默对她展露一直不吝啬的微笑,「谢谢,我会尽量小声一点,绝对不会打扰你的睡眠。」
时于伶心里微微一颤!靠!她对他的笑容再一次起鸡皮疙瘩。都是笠芬的馊主意,害她心神不宁。努力掩饰自己的挥挥手故作轻松的说:「随便啦!反正你是为了工作,我不会那么小气:但是先声明一下,不准你上网玩游戏。」麦斯默将她的慌张看在眼里,他决定往後多对她微笑,嗯……还要装无辜,他肯定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谢谢你。」他继续对她放电微笑,并且一个弯身,在她脸颊轻轻的啵一下,「你真好!」
时于伶吓了一大跳,立刻起身後退了好几步,「你……你……你干嘛?说话就说话,不要突然靠过来!」
麦斯默再加深笑意,她瞪大的眼眸真是可爱,忍不住揉揉她的头顶,「你好可爱。」他自在的坐入她退让的椅子。
时于伶看他像没事人一样,眼睛立刻盯著萤幕,双手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反倒显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人家不过是道个谢而已。
「晚安。」时于伶摸摸自己的鼻子,转身往自己的床走去。
「晚安。」麦斯默头也没抬,但声音超级低沉温和的回应她。
答……答……答……答……敲打键盘的声音……
她要真的睡得著才有问题了。
从她床上眯著眼偷看,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认真的侧脸,她心里这才开始忸怩不安,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呀?
她竟然让一个阿兜仔在她房里?天哪!真的、真的很奇怪!
别说和笠芬的赌注了,光是和一个长得很……唉唷!很害羞耶!
好吧,麦斯默真的是很有型而且超级迷人,随便穿著短裤休闲衫就帅到不行,和这样男人同处一室,她已够尴尬了,还要叫她去勾引人?
真是烦ㄋㄟ!而且略略感到一些些下悦,因为她……她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噢!该死的!她在想什么呀!
女性尊严完全被一个一头栽进电脑里去的人给打败了,这叫她如何去勾引人家呢?根本当她是隐形人嘛。
时于伶在一种怪异的情绪之中,想要做却又不敢真的做,不敢做却又因为人家的不在乎而感到气愤。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哎呀!反正就是跟她想的不一样啦!还是说她想得太容易了?要不就是那些人欺骗她?
死老外说一夜情很容易,还有那些个崇洋女说老外很主动,随便诱惑一下就行了,完全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会答应笠芬的赌局,还不是因为觉得反正女人都得经过这一关,她又不想终其一生当个老处女,那么……外来种似乎比较妥当,以後遇到的机率也比较少,更不会尴尬……而且,听说第一次绝对不要跟一个菜鸟,否则会痛死……啊!该死的又被笠芬拐了,还不都是因为担心笠芬被老外拐骗感情,一时不察便中了笠芬的阴谋……
时于伶翻来覆去的,睡不著只好胡思乱想。
凌晨两点一十分,一道闪光透过中庭顶上的玻璃,映得满室冷蓝色系。麦斯默停下手边的动作,时于伶停止翻转难眠,改以床单覆盖头脸,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巨大到骇人的响雷,和她闷在床单之下的惊喘尖叫及诅咒。劈哩啪啦的雨声开始了台风夜的序曲,南台湾的台风多到令人习惯了,只是时于伶不愿承认,她对闪电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来自她幼小时残存的记忆。
「你的玻璃天窗可以吧?够厚吗?」
麦斯默突然在她床沿坐了下来,其实是她刚刚的惊喘尖叫让他略微担心。这声雷也太过响亮了,让人以为就是打在屋顶上,要把这楼给掀了似的,连他都吃惊的停下思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只是他没笨到开口说出一个看起来大刺剌的女人的弱点。
时于伶感到床畔一沉,又听到低柔的嗓音所透露出的关心,一种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很想轻快的说些什么,但一出声,却连她自己都感到气馁。
「我……呃……只是台风而已,早习惯了……啊!啊!」连著两声惊叫是因为室外的蓝紫色闪电。她习惯性的以手捣著耳朵,眼睛鼻子全皱在一起了。
巨大雷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她被拥进一个温暖到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胸怀里。她先是闻到清爽的刮胡水味道,再来是一种有淡淡松香的味道……呀!刚刚在超级市场买的沭浴精。
「看不出来你会怕打雷,胆小鬼。」麦靳默搂著她僵硬的身子,故意说得轻松。
「是人都会有害怕的东……啊啊……」时于伶连话都说不全,只要一闪电,她的尖叫往往比雷声快一步出现。
忍住笑,麦斯默知道自己的衣领正被肆虐,「那……你也习惯尖叫抗议喽?」
他的理智里头从没有过的宠溺正熟练的自然演练著,像一排练过上百次的剧本,暗自奇怪自己的反应,要是其他女人这样大呼小叫,他还会这样耐心温柔吗?
答案是不。他知道自己讨厌女人学电影情节,何况就他所交往过的女人,大多是冷艳型的,他一向不碰可爱型的娇娇女,可是……怀中这个女人,混淆了他的判断力。
从初见面的高傲冷淡、巴不得撇开他,到不经意的体贴和现在紧紧扒著他的衣服的可怜样,她像是经过排演,更像纯真率直的……只是他很清楚她和他都和另一个人打赌,对了!他是赌让她爱上他,而她是赌他对她没兴趣……但她会动他,但不会恋上他……此刻他不经意的勾起唇角笑得暧昧。呵呵!那个奸诈精明的女人呀,打著双赢的赌局不安好心呢。
只是,她的提议他没反对就是,反而蠢蠢欲动的开始期待;他期待让这个女人爱上他,而且他期待她会怎么来动他……嗯,怎么勾引他呢?一个讨厌外国男子的东方女人,要如何赢得她的赌注?
而他该用什么方式让她迷恋他呢?嗯……明星丰采肯定行不通。他记得她撇嘴的模样;那么,一个工作狂外加耍赖的痞子?或者一个霸道却喜欢宠溺女人的大男人?
呵呵呵!活到三十几岁了,第一次可以不用装得帅帅酷酷温柔的勾引女人哩!是该说她特别,还是她真能勾起他真实的一面?
他期待呵……
「我才不胆小咧,只是讨厌闪电後又等待雷声之间的窒息感。」她虚弱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在辩解,反而像是在博取同情了。
「呵呵!你胆子是很大。」麦斯默承认以一个单身女子而言敢留宿一个堪称陌生的男人,她胆子的确够大。
她闷在他怀里,神智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台风夜不寂寞了。虽然这个人正在取笑她,但这个人的怀抱很舒适耶!要不是自己心里有鬼,肯定会更舒服。
她一向不想浪费时间,眼前的胸肌看起来相当诱人。从小到大,除了跳舞之外,她还没这么近的看男人哩!她用脸颊去磨蹭他的胸,无关乎诱惑,单纯的想要试试这么做的效果。「耶……好舒服呢。」
微微的叹息著,他的味道好好闻说,时于伶乾脆赖在他身上了。
「我不否认。」麦斯默对她像小猫咪似的撒娇动作感到得意。呵!这么快就想诱惑他呀?只是,他很受用就是了,因为她只做这么单纯的动作,他就已经幻想许多了……
喀答喀答的强风震著玻璃的声音,证明著风速在增强,劈哩啪啦的雨点怒吼般的敲打玻璃。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心思各异……下一步该怎么安排呢?
会开始浪漫吗?不,很杀风景。
「你存档了没?」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抬头望著他,担心的问。
「嗯?」麦斯默刹那之间被她清澈明亮的眼神迷惑了,这会是一个要诱惑他的眼神吗?一点都不媚惑人,却正好击中红心,让他悸动不已。
「通常随著台风而来的会是停电。」就像是在附和她的警告似的,啪的一声,四周黑暗一片。
「shit!」麦斯默跳起来冲到电脑前,他的心血……
时于伶也跳下床,「别动!我来。」她立刻坐下来重新打开电脑,帮他复原存档。
「我有备用电池。」她解释著。又从抽屉翻出一把手电筒。
「太好了!」心情放松,他又搂住她,大大的啵一声,在她脸颊上留下口水。
她努力定下心神。呋!外国人!
约略浏览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她提出疑问:「你在写作呀?这不像广告词耶……」
「就是一些句子对话嘛!想到就开始写了。怎样?你觉得如何?」麦斯默期盼的看著她,对她藏书里的评语很是期待。
「嗯……看不懂你要写什么,所以不予置评,等你写完了再说吧。」时于伶认真的想了一下,「你想写广告故事内容?卖什么东西呀?」
「不是广告。」他暗示一下。
「呀,你该不会是哪个大作家吧?」时于伶惊讶的表示:「先说好唷,我从来不去记哪本书是哪个作者写的……」她心虚的越说越小声。
「我相信。」麦斯默曲起手指,先是敲她的头,而後又改为揉一揉,「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作家。」
「那你是做什么的?」她很自然的接著问。
「你猜呢?」他故意卖关子,「猜到了有奖。」
「好小器唷。」她皱著鼻子,「说一下会怎样嘛。呀!你弟弟是我老板,那你应该是在利雅肯广告的总公司……」
「错!该罚。」麦斯默像是吻上瘾一般,啵的一声,在她脸颊又亲一记。
「喂喂!哪有这样吃豆腐的呀!」她捣著脸,愁眉苦脸。这种肢体语言也太过亲密了吧?她可是羞涩的东方女子耶,怎么可以被吻得这么习惯?害她一时忘记要推开他、矜持一下。
「再猜猜看呀。」麦斯默看著她明明脸红却故作潇洒的样子,直觉就想欺负她。
「算了,我不要猜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她抽出磁碟片,开始关机,然後站起来,找了一张贴纸递给他,「拿去标示,我才没有你那么小器哩!」说完她就走出房间了,再待下去的话,他肯定会继续啃她的脸颊。
麦斯默写完标示,之後在厨房找到她,她正在点蜡烛,因为电力一时还没恢复供应。
··················
香茅制成的蜡烛,淡淡的飘著清香……
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吧!
她和他的波长及磁场在此刻风雨交加、雷声隆隆之中,该死的连呼吸都密合极了,只能说是彼此越看越顺眼,没有刻意的作假,全然就是一种酵素融合的气味。明明彼此还陌生得很,可是这会儿却安适地窝在客厅沙发、喝著冰凉的饮料,就著微弱的烛光谈天说地起来。
麦斯默低低沉沉的诉说著各国风情,时于伶也呼应著她所经历的民俗,笑声、惊叹声分享著……
明明是还陌生的呀,怎么这会儿竟是熟稔成这副德性?
她的头枕在他大腿上搁著的软垫,她的腿挂在沙发椅背上晃呀晃的,他的手拨弄著她的头发……
蜡烛烧尽,麦斯默轻柔的按摩著她的头皮,所以她早就睡著了,他也差不多快挂了。懒得再唤醒她,直接抱著她住她的卧室去,两个人就这么睡昏了。
这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第一夜,没有乾材烈火的行径。
不是时于伶设想的情节,也超出麦斯默预定的想像,但是两个人却像默契十足,很满意於此种状况,瞧!她和他连呼吸都一致哩。
更别提脸上微微的笑意多么相像了,还有此刻握在一起的手呢。
第五章
星期一清早,天还未亮,时于伶便像极了偷腥的猫儿,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匆匆忙忙逃离住所,五点不到便开著她难得亮相的四轮休旅车抵达公司。有谁看过当清洁女工竟开著百万名车出门扫地抹窗户?没有。
快手快脚的赶在八点半完成所有工作,腰酸背痛、汗流浃背的又冲回家,心想此刻最好能来个按摩浴,但时间已不够了。
一打开门,就看到麦斯默极度不悦的脸,他盘腿坐在正对大门的廊道上,眼神犀利的扫射她的表情;他是极度惊慌的,却用怒气来掩饰。
惊慌什么?只为一早他横臂一伸,却只触到冰冷的床单,足见她消失很久了,几种理由开始出现……因为她没有通知他,更夸张的事是她没带手机出门,所以他生气?
声音突然出现,极度骇人。
「你该死的跑哪儿去了?连手机也没带!」咆啸声贯入耳。
是谁说只有女人个性会阴晴不定?看看这男的,就知道这句话错得有多离谱。
哼!哪个王八蛋说异国情人都比较放得开?对性比较无所谓?
她没要他负责,他倒自作主张起来,摆明了她归他管似的,连朋友打电话聊天,他也要硬插上一脚。靠!想告知天下她时某人正和某个她曾深恶痛绝的阿兜仔有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
时于伶瞪眼咋舌,看看他,再听听他刚刚说什么……
该死的管她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这两天半让她彻底对异国男人改观。是谁说他们会拍拍屁股走人的?是谁呀?
还要她耳提面命的盯著他打越洋电话,逼他找出他弟弟,也是她老板Antonio。人是联络上了啦!
那麦斯默为啥还杵在这里咧?
还不就是台风所带来的大量雨水,连出门的兴致都没了,於是困在房子里的俊男美女就继续热情演出,越演越烈的结果就是俊男开始罗哩叭嗦,美女就开始厌烦加不适应,怎么会这样勒?她百思不解。
幸好过了今天她就自由了。
要是知道他这么难缠,她就乖乖奉上存款让葛笠芬去逍遥,总好过现在的莫名其妙、情况控制不住的任意发展……她无法让这种飘飘然的诡异感觉继续下去,她一向把事情掌控得很好。
「我去晨跑兼买早餐。」她早有准备,「还有,今天要送你回公司,你不是约了老板吗?所以我去热车子。」
「过来!」他双手抱胸,「为什么没叫我起床?」
为了等一会儿的甩人大计,她只好乖乖的上前,主动吻他,「我不忍心吵你嘛!早安。你先吃早餐,我一身臭汗,该去冲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