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拉长纤纤倩影,水珠凝在黑亮如丝的长发间,闪闪烁烁地,像纯净碎钻衬托着世间最完美无瑕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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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气缭绕似地,祭氏家谱室终年熏香袅袅,白烟像条巨龙朝上盘旋,祥光辉映着碑墙。黑亮石材上按辈分世代,排列祭氏家族所有成员之名,已成仙佛的祖先们名讳镌刻入碑、明白彰显,尚在人世的后世晚辈,则以金色颜料书写于碑面,并且贴盖了红丝布。
梁柱的雕龙栩栩如生,是这个家族的神圣图腾。尊贵、骄傲的祭氏族群,自认是神的后裔,穿凿附会的神话故事,代代传诵着,神秘华族──祭,盛名远播,世上多的是,得靠这个家族脸色存活的国家。
祭元祠双手环胸,慵懒地瞟着碑墙,像个伫足画廊、雅兴正浓的王公贵族。
「站没站姿,你像什么样!」严厉嗓音充满有力的共鸣,震撼了平稳的空气分子。
一名体态高大勇健的老人,从通往内堂的拱顶廊道走出来。老人额高饱满,脸色红亮,眼神炯炯,见白的发须,是种权力象征──他是祭氏的大家长,人称「老太爷」,也就是祭元祠的曾祖父。
祭元祠挑高唇角,盯着老人。「别来无恙,我『伟大』的曾祖父──『祭氏帝国之王』!」夸张的言辞,听得出轻蔑讽意。
老人坐上香案左侧的龙头椅,大掌拍一下红桧神桌。「我迟早被你这不受教的轻浮小子气死!」
祭元祠摇摇头,长指摩挲着高挺的鼻梁。「您别这么说。元祠相信,您的『红丝布』在短期内应不会揭下,『刻名』之日仍远。」
「一回来,就咒我死!你你你……」椅座还没坐热,老人便又站起。
「元祠不敢无礼,」祭元祠一派悠闲地微笑,上前扶着老人。「您坐、您坐。」
老人挥掉曾孙「假好意」的搀扶。「我没这个好福气!」径自坐回椅上。
祭元祠妥协似地摊摊手,退一步,与老人保持距离。老人眼尖地瞥见他领带上惊世骇俗的图样,粗白的两道眉狠狠紧皱成一线。
「你打那什么领带?」老人怒声怒调。「什么乱七八糟图形!」
祭元祠俯着俊颜,拉出领带,嗓音徐缓优雅地道:「中国四大古典文学『金瓶梅』里的一景,气质得很呢,曾祖父……」
老人脸色铁青,双眸瞪得大如牛铃,鼻翼歙张着。精明的老人,如上帝般操弄子子孙孙,却独独拿祭元祠没辙。
祭元祠唇边笑意扩大。「曾祖父喜欢的话,元祠可以『割爱』……」边说边解着领带。他一向知道祭家人拥有极高的艺术敏感度,难得老家伙「欣赏」这条领带,为人曾孙的,当然得双手奉上呵!
「祭元祠你少给我搞这些不成体统的玩意儿!」老人斥喝,扯开曾孙的领带,注意力随即转移──「传家项链哪儿去了?」视线凝在曾孙空无一物的胸口,浑厚的嗓音沉沉地落下。
「您说那『成体统』的家徽吗?」祭元祠悠哉地反问。
「你……」老人怒目以对,好一会儿,喷火似地道:「难不成还有别的!」
祭家人生来都有一条锻铸特殊、雕纹抽象的龙形项链,用以赠予身心相契合的命定伴侣。
祭元祠想了想,不甚在意地道:「戴在脖子上太沉重,元祠把它送给女人了。」
老人双眼一亮,表情若有所思般地严肃起来。
在找寻终生伴侣的过程,祭家人一旦遇见命中真正相属的另一半,交予龙形图腾炼时,炼头的宝石──也就是「龙」的双眼,必会发亮,称为「开光」──这是无可解释的神秘现象,如同姻缘宿命,只有特定人士,能使项链开光,这样的人,就是祭家人的「命定」伴侣。
「哪个女人?」久久,老人沉沉地开口,打心底认为曾孙该是找到命定伴侣了。
祭元祠漆黑的眼珠转了一下,耸耸肩,淡道:「哪还晓得,挺久的事了。您知道的,元祠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玩世不恭的态度表露无遗。
「祭元祠!」老人重拍神桌,怒不可遏。「你给我跪下!」这不受教的小子,除了惹「桃花」、立「风流债」,竟还随意弃置家族传物!而他居然至今才发现这晚辈的不肖行止,怎能不为之气结!
「您何须如此动怒。」祭元祠无畏无惧,俊美的脸容依旧笑着。「您不会忘了,元祠打定主意一辈子流连『花丛』吧所有美女都是我的伴侣呀……」
「你这……」老人气结,嘴上的白须几乎竖起。
祭元祠清楚曾祖父养生有道,根本不担心老人家血管暴裂,继续道:「元祠上过香,告慰祖灵了,就不再跪。」指指香炉上的几炷清香,然后转身离开家谱室。
老人气得坐回龙头椅里,大掌啪啪啪地拍着桌缘,怒目瞪着掉落地上的领带……
啧,刺老人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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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映着那张俊美的男颜,罗心偏首靠着庭廊的白柱子,绑着公主头的长发似黑瀑直下腰臀,纤手轻抚栏栅,漂亮的唇角缓缓弯起。桃桔色低腰曳地长洋装,使她更加修长,平肩领、喇叭袖露出她性感的锁骨和皓腕,贴胸缩腰的紧身布料勾勒着成熟动人的曲线,接褶式裙襬如荷叶倒挂,垂盖至她双脚。
祭元祠迎着她的视线,推开庭院木栅门,很有耐心般,徐徐通过月光轻洒的碎石步道,登上阶级。
两人一上一下,站在雨廊门槛与台阶,四目相凝,呼吸交融,共享重逢的幸福。
「凭栏美人儿……」祭元祠微笑,大掌托起她白晰的下巴。「欲会『情郎』吗?」
「才不是!」罗心娇羞地转开脸,款步轻移,往屋里走。「我等个『少爷』来吃饭。」
祭元祠低声一笑,跟着她进到门厅,长臂一揽,从她背后抱住她的腰,俯首亲吻她细腻的脖颈。「妳有『情郎』了嗯?我的心儿……」
「元祠少爷……」罗心轻软地低叫,双手抓着他交握在她腹部的大掌,困难地旋身。「您放开我……」
祭元祠啄吻一下她的红唇,双手紧搂着她的纤腰。「真有『情郎』?」霸道固执地质问。
「您别乱说!元祠少爷……」
「叫我元祠!」祭元祠打断她的敬语,长指描绘她鲜嫩欲滴的唇瓣。「别再让我听到『少爷』两字,出自你迷人的小嘴儿,否则,我一辈子堵住它。」又吻她一下,唇角邪气地扬起。
罗心蹙蹙鼻头,顺他的意,道:「元祠,你放开我吧。」
祭元祠笑意转浓,额抵着她的额,连续啄吻她的唇,似乎不打算放开她。
「元祠……」罗心微微挣扎,柔美的嗓音略带哀求。
「嗯?」祭元祠满意地应声。他喜欢她叫他的名,这让他想起她仍是学生时,在英格兰祭家办的学校,修那门他「玩票」性质开的名诗朗诵课的情景……
他站在讲台,与她遥遥相望。原本几句经太多人朗诵而失味、庸俗的泰戈尔的诗句,被她有情有调地寻回。
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这个小女人一个眼神、一声叫唤,缩短了多少距离,再远,他都回到她身边。
「心儿……」祭元祠轻唤她,长指扒梳她的长发。
罗心抬眸看他,醉人的双眼,盈满水光。
「我饿了。」祭元祠嗓音低哑,充满诱人的磁性。
罗心眨眨眼,对着他灼热的黑眸,双颊莫名地烧红起来。「我……做了晚餐……」
祭元祠抚着她的脸。「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罗心摇摇头,小手抓住他的掌,轻轻地在他温热的掌心落下一吻。「你去了哪些有趣的地方?」
「我有一整晚的时间,慢慢说给你听。」祭元祠望住她的眼,拦腰抱起她,熟门熟路,大方地直闯卧室。
第二章
他从来不安于岛,性喜猎奇,过不惯固定的生活,非得到处游走。
算不上奇葩,但在祭家同辈成员里,祭元祠绝对有其独特性。罗心不曾告诉他,每每他俩缠绵后,他的胸口会浮现龙形红痕,神秘地像是种特殊纹身,在微弱的灯光下,朦朦胧胧,只有她瞧得见,那圈住他胸前脖颈、恍若无形炼的痕迹,仿佛诉说着──她套牢了这个男人,并且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自初夜开始,他就是她罗心的男人,唯一、也是最爱的男人。
「在笑什么?怎么不睡呢?」祭元祠一睁眸,便对上怀里眉眼带笑的小女人。
罗心定定神,美颜得意得像只偷腥的猫儿般,抚摸着他伟岸的胸膛,嗓音柔腻地叫他。「元祠──」
「嗯?」祭元祠挑眉,抓住她调皮蠢动的小手。
罗心把手抽回,移至他的脸庞,蜻蜓点水般搔弄他俊美的五官。「元祠──你是我的男人吗?」
娇软的声调、挑逗的小手,激得他心痒。祭元祠一记翻滚,将她压在身下,深深地望进她眼里,低语:「我这个『不良老师』,把单纯的心儿教坏了,可懂得挑人情欲嗯?!」
「女人天生的性感才不须男人教导呢!」罗心娇笑一声,双眸熠熠闪闪,揪人心似地,氤氲情意。
小女人自有思想了!祭元祠挑眉,抓起她的柔荑,略带惩罚似地嚙咬葱白的指尖。
「啊!」罗心轻叫一声,反射性抽手,交叠、握在胸前,明眸含瞋地直瞪他。
「你好坏!」
祭元祠无赖似地一笑。「我又饿了!」俯低俊颜,亲吻她的红唇,辗转吸吮她雪白的肩颈,修长好看的指头像按摩般,画圈来回在她青春妩媚的娇躯。
「好痒……」她笑着,在他身下翻腾,小手抓扭着床幔,猫着腰,欲爬离他的笼罩。
祭元祠扑住她,胸膛紧贴着她的背。「你逃不掉的,心儿──」唇轻触她美好的耳廓,魔魅般地嗓音出奇沙哑。
罗心浑身一颤,停止笑声,娇喘着转头,与他相凝。他俊美的脸庞慢慢趋近她,和着清雅气息的雄性呼吸愈来愈沉。她偏仰纤颈,两排鬈翘睫毛徐徐垂下,红润的唇吻上他。
她的床像座锦绣棚屋,挑高的床架,罩着粉橘色丝缎长帘,隔离外界,另成一方旖旎光艳的私密天地。
多不可思议呀──
在这个他俩独处的空间里,她大胆性感;毫不矫情掩饰,如同女神般展现全部的自己,诱惑他。
「我美丽的心儿──」祭元祠低吟,十指恋恋不舍地描绘她嫣红的绝色容颜。
罗心美眸微张,象牙似地白晰手臂环上他的肩膀。「元祠──」嗓音柔情似水,饱含了思念。「你要留多久?」
「赶我走吗?」祭元祠带着笑,盯住她的眼。
罗心摇摇头,加重手劲儿抱紧他。
他不爱束缚,却总回归她身旁。也许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吧,让这个小女人在此时此刻,真成了他的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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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沉沉中,躺卧在芬芳的床里,听见哼着歌谣的甜美嗓音,祭元祠手背缓缓叠上额头,半梦半醒间,勾弧唇角,漾着笑容。一阵食物香味传来,他张眸,大手自额前滑下,抓向身旁的床位,小女人已离去,挑高的黄铜床架扳塑成百花仙子形象,朝床面俯视、看顾着,睡在这么鲜活柔情、玲珑诱人如同女性胸怀的床铺,他可真是享尽了身为男人的幸福!
祭元祠撇撇唇,起身下床。食物的香味更加浓郁,使他感到饥饿。他穿上放在床尾凳的男性睡袍,顺着香味来源,到了饭厅。餐桌上摆了几道他爱吃的菜肴,看上去美味可口,是刚热好的。他的视线温和地停留一下,绕过餐桌,行至厨房门槛前。
隔离饭厅与厨房的水晶帘幕,每颗莹亮的珠饰都雕成细致的小花朵,垂挂门下。祭元祠没掀撩珠帘;静静瞅着隔帘那方的人儿,不想惊动她。
「你醒了。」罗心笑盈盈地转身,透过折光闪烁的珠帘准确地对上他的眼。
仿佛随时能察觉到他一样,即使他的步伐轻巧得像只优雅豹子,她依然知道他来了。「菜凉了,热一下,马上能吃!」并且清楚他的需求。
祭元祠偏首一笑,拨开水晶门帘,清亮的珠串响声像首乐曲。
「你在饭厅等……」嗓音尚未完全出口,他已走向她,抱住她的腰,嘴压上她的唇。「元祠……」罗心挣扎地推着他。
祭元祠吻肿她的唇,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你刚刚一直吟唱着我致的情诗吗?」
罗心一楞,芙颊倏地染红。
「我听见了──」祭元祠继续道,赤裸裸的眼神,带股无赖劲儿。
罗心眨动双眼,舒了口气,温婉地扬唇,道:「你骗人。」祭家高原上的每一幢房子,隔音极好,何况他在卧室熟睡着,怎可能听得见她?!怕又是在戏弄她吧──
祭元祠唇角勾一下,敛去笑容,定神凝视她。「我们心灵相通。」尾音停顿在舌尖似地结束,这话说得突然,像是不经思考的直觉反应。
罗心吃惊地看着他,胸口悸动着。「你真的……真的听得到我吗?」
对着她认真的绝色脸蛋,祭元祠眸光一闪,短暂的深沉感掠过,俊颜恢复微笑。「让我看看你煮了什么?」按着她的肩,绕到她背后,盯着坛子上滚烫的汤口。
知道他在回避,不愿继续先前的话题,罗心轻蹙一下眉心,看着他宽阔的背,没多说话。
「好香呀──」他搅动调羹,舀了一匙,就口要品尝。
「小心烫!」罗心阻止他,接过他手中的调羹。「舀到汤碗再喝,你先去饭厅!」
「我的心儿担忧我受伤嗯,」双臂缠着她的腰,俊颜埋进她颈后,他很快又是一贯玩世不恭的调调儿。「要是苏林知道她的宝贝孙女,早被我吃了,才真要担忧得头发发白呢!」呵,真想看那驻颜有术的「魔女」变老,是啥模样?
一阵羞赧袭过,罗心娇瞋:「你又在乱说了!奶奶不会知道我们的事。」
「当然。」祭元祠一笑。「所以,我才要你单独住这幢屋子。」他们保密得很好──
大学时期那几年的岛外生活,他们就已在一起。记得大概是一个秋日午后,上完他开的课,同学们散去,他留下她,说他身体不舒服,希望她陪他。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同属祭家系统,祖母苏林曾说过这个主子有某种特殊宿疾,但罗心未见过他发病。当时他脸色苍白,她很担心,便陪着他回祭家行馆。那晚.他们相处了一夜,他没发病。原始的情愫却在天明之际汹涌地爆发,他们像两个纯粹的阴阳形象,紧紧结合──他说他需要她,这一句话让他们破坏了祭家的规矩──那个重伦常的家族,没有教化好祭元祠这个桀骛不驯的子嗣。他另找了一间房子,开开心心与她同居起来。他常说他想要她很久了,她在他课堂上的每一举一动,对他都是致命的吸引。他笑着指责她诱惑他──从小就诱惑他,像名不知人间罪恶的花仙子,挑逗着他的心。他怎能不自私地将她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