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斯爵士已到。”女王要求不论何时,只要桑德斯爵士一到立刻通知。
“睹他进来。”女王说道。
亚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以他一贯的不疾不徐移步上前,恭敬的挽起伊莉莎白女王的手,俯身亲吻了一下。
“你总算出现了,国宴要是少了你便失色不少。”
“虽然有一段时间未能拨主觐见陛下向您访安,但臣十分欣见陛下玉体康泰。”他靛蓝眸子带着笑意,”犹有甚者,陛下似乎越来越年轻了。”
“你就会多嘴。”虽然不以为然的轻啧了一下,但女王嘴边却浮起一抹藏不住的笑。
“这是布莱尔爵士,你们见过吧?”女工为两人引见。
“久仰。”两个男人互相趋前握手示意,亚力的押情间闪过一丝深思。
“敢问威希爵士是您的……”
“您认识大子?”这下换布莱尔惊诧了。威希这小子何时有机缘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英国首富?但他立即顿悟,亚力桑德斯该不会得知威希和他的前任未婚妻交往的事了吧?亚力并未回答,转而迎向女王,”不知陛下传唤是为了何事?”
女王朝布莱尔略略挥手,”我想私下和桑德斯聊聊。”
布莱尔恭敬地颔首退下。
室内有几秒钟的静默。这端女王正在考虑如何开辟这头痛的话题,她顿了顿,最后决定直说,”布莱尔爵士透露他最近会向凡罗那提出婚事。””
亚力笔直挺立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交握在背后的手紧紧一抽。”是吗?”
幸好亚力的率性悔婚没酿成大祸,女王在心中庆幸。”布莱尔爵士知道你与凡罗耶家的过节,不过他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他透露儿子的情意,并且做询我作媒的可能性,我目前正在考虑。”
“布莱尔可有透露婚期?”亚力状似不经心的问。
“或许和你与萝娜的婚礼时间相近。”
“哦?”他不置可否,身子移向窗台边,女王的御书房紧邻着大湖,视野广阔,风景宜人。
但此刻再美丽的风景也入人不了他纷乱的眼。
他视而不见的眼神漫游过绿荫成丛。花团锦簇的风景,飘到湖上正在泛舟的一男一女,突然瞪大了眼。
是她!
撞见她和成希神情愉快地泛舟游湖,亚力猛地扯起窗帘,不想看见他俩卿卿我我的模样。
女王的声音穿透他的思绪,将他自任凝的状态唤回。
“你可知道之前你和凡罗那家族的事情让我头痛不已,幸而经过凡罗那爱卿的证实,你们两家族已经尽释前嫌。”
“是吗?”
最近凡罗那的狮子王确实停止了对桑德斯的攻击,原本拼命削价的恶性竞争也告一段落,如此容易善罢甘作不是尚恩凡罗那的作风。
忽然一阵惊呼,楼下花园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不由自主的被外头传来的嚷呼声给吸引,微微掀开窗帘,锐利的鹰眼直直搜寻起湖面,穿过点点舟船,他的视线定格在一艘翻覆的小舟,却不见冷宓的踪影。
他的呼吸突然便在喉头,恐惧贯穿了全身,直觉想要冲下去救人,但下一刻他的心却沉入冰谷底,一双眼阴沉的看着威希与冷宓自湖底破水而出,相拥大笑。
亚力自女王的御书房离开,回廊大厅的转角处,迎面而来一个身影,他不经意的一瞥,竟是尚恩凡罗那。
他面无表情的与见罗那擦肩而过。
“等等。”消恩唤住他。
亚力定住,表情木然、目光忧郁的迎向他的敌人。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晦涩的对峙。
尚恩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一时竟觅不出半句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称以为是我欠了你?”
亚力迎上他的目光异常清澈犀利,阵子里闪烁着的是蕴藏二十多年的恨意。
“桑德斯家因为你的失信而名誉扫地,我的母亲因为你而自杀,父亲因为母亲的死郁郁寡欢一辈子。是你!是你的轻率毁了我全家,这笔欠了二十多年的债,我难道不该跟你算?”
尚恩轻轻的抿唇,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就如你所知,你的母亲伊芙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一直待她有如妹妹,即使订婚仍没有感情——至少不是那种能成为婚姻基石的感情。””
老实说,那是一桩以家族利益为出发点的婚约。但当年的他年轻气盛、野心狂妄,看中婚姻所带来的利益远胜过对婚姻本身的渴求。
“难道这就能成为你负心的借口?”亚力冷哼声。
“我承认伊芙爱我——以她自己的发式,但是她年轻、骄纵、贪玩,”他的思绪陷入遥远的回忆,”我也一样。如果这辈子我没有遇见若水,我们或许能相处得很好。”
“所以你承认自己背叛我母亲?”
“我承认是我先解除了婚约,原因是伊笑背叛了我。”尚恩投下一颗炸弹。
“你胡说!”他如遭电击。
“我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骗你。难道你从不怀疑为何你母亲以及桑德斯家族会心甘情愿接受我的悔婚?是因为我当场看到伊芙和别的男人上床。”
亚力被尚恩的这一席话震慑了。
“你母亲是当时公认的第一美女,她也以自己的美貌为做,相信自己的美足以征服所有男人的心,而她也乐此不疲的享受被男人追求的乐趣。在伊芙的心理,爱情和忠诚是两码子的事·,……”
亚力倏地揪住尚恩的衣领,将他重重的朝壁面一项。”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中伤、污蔑我母亲的话!”他沉声地撂下警告。
尚恩并不发怒,绿眸对峙着蓝眸,毫无惊慌之色。
“我所陈述的都是事实,就我所知,婚后她还是维持一样的生活方式,直到她死前为止……不是吗?”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母亲是个水性杨花,对爱情、对婚姻不忠的女人。
尚恩的话勾起了亚力心底探处还远的记忆。
他想起幼年时家中的宾客云集,夜夜星联,不被允许参加宴会的他,总是喜欢从门缝偷偷打量一切。
他的母亲好美!在场的女人被她一比全都相形失色、黯然无光。他也想起母亲总喜欢穿梭在所有的男客中,笑得花枝乱颤。
而父亲总是隐在角落里耽于酒精,带着惯有的忧郁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亚力极开揪着尚恩衣领的手。”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他将母亲的放浪形骸归咎于尚恩的背叛。
“是吗?”尚恩冷冷的笑了,从容的顺了顺被弄皱的衣领。”你可知道伊芙曾绑架若水?”
“不可能!”他咬牙切齿地说。这家伙要污蔑母亲到几时!
“是真的。你母亲好强。不肯认输,自负美貌出众,失去我让她对若水怀有怨恨……”他顿了顿,知在亚力桑德斯需要时间消化所有的讯息。”若水的外貌或许比不上伊芙,但是若水有领全世界上最美丽的金色的心。伊芙绑架了若水,企图毁了她的容貌,幸好被我及时找着她藏匿的地点,阻止了她划下那一刀。”想到此他心有余悸。
“不会的……”这对亚力是意外的袭击,他只感觉浑身冰凉。母亲偶尔会有些精神恍馆,行为也古怪了些,但她绝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还有,你可知道若水当时已有身孕?因为你母亲那一次的惊吓,我们失去了那个孩子。那一次若水差点跟着去,吓得我决定此生不要有孩子。但若水不依,她坚决要试一次,这也是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来唯一意见相悖的事情。若水的体质不易有孕,事隔多年以后我们才再有了宓儿。为了防止你母亲的复仇,我才决定带着若水远离家乡。”
亚力待在原处一动也不动,久久——
“为什么?”他的声音暗症,”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复仇。”尚恩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两个字。
“复仇?”亚力怔怔地重复。
“现在是告诉你的时候。我终止所有对你报复的行为,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见他犹自沉吟不语,尚恩说道:“——因为宓儿。”
一听见冷宓的名字,亚力不期然地胸口一阵抽紧。
“你生性是一个公正的人,讲求公平原则,不然你不会这么执意的要替你母亲复仇。告诉你这段过去,虽然不能挽回你对宓儿的伤害,但是我要你清楚明白你对宓儿做了什么事。”
见亚力的神情闪过一丝黯然,尚恩满意的撇唇。
亚力桑德斯终将会因为盲目的报复而偿到苦果,并且会对宓儿抱槐一辈子。
这是他报复的方式;但是最狠的报复还在后头。
“你伤了宓儿,”尚恩话中隐隐带着温意,两眼炯炯映着灯光,如刀刃上的折光直射向他。”我本该因此杀了你,但是宓儿告诉我不值得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费这么大的工夫,如今,在她心里你就有如陌生人。”
胸口像被利刀狠狠一捅;尚恩的话击得他摇摇欲坠,他极力自持着,不想让眼前的男人看出他的脆弱。
亚力脸上的痛楚一闪即逝,却逃不过尚恩的锐眼,突然他起了怜悯之心,”你很可怜,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损失了什么……”最厉害的报复就是将敌人彻底的遗忘。
他只深深地看了亚力一眼,不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转身缓缓离去。
亚力叼着雪茄隐身在黑夜的林间,心乱如麻。
“原来你躲在这里!”冷宓开心的叫,今晚骑马夜游不愁没玩伴了。
她似凡间的精灵,以轻盈舞跃之姿开心的迎向他。他屏息以待。她星眸散发出股朦胧柔软的光彩,瞧得他如痴如醉。
伊人突然止步,眼中的暖意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淡。
“抱歉,认错人了。”
熟悉的烟草味混合著独特的古龙水随风送人鼻端,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曾经被他气息所拥抱入眠的日子?
她转身移步欲走,一只手臂却被紧紧地终制住。
“等等。”
“放开我!”她挣扎,他却没有一丝松懈。
“除非你愿意停下听我说,如此。”
“我们之间早已经结束,没有什么好说的!”冷宓抛给他的目光合恨。
“称错了,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结束。”
在路灯冷然的青光照耀下,他的眸子泛着灼热的光,诱惑着她,一如以往教人想永远的耽溺于其中,她茫然了片刻。
然而心中的痛唤醒了她的理智,她的爱是要选择人来承受的。
她从不知晓生命会有这样的跌着和惊心动魄的痛楚,是他教会了她心痛的滋味。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感好不容易随时间的消逝慢慢平抚,他没事却又选在这时候出现撩拨作啥?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那黑心肝中可有一丝丝的同情与慈悲?难道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还是你觉得复仇得不够彻底,想再捅我一刀?”
不!不是!他在心中疾呼。”我……”
“宓儿?你在这儿吗”!”一声轻唤截断了亚力尚未出口的话。
“我在这儿。”她高声回应。是威希,她的救星。
“你没事吧?”威希自树丛后现身。他的灰眸将所有的情况摄入眼底。
感觉亚力似乎松懈了终制,她乘机一甩,疾扑入威希的怀中寻找庇护。
威希察觉亚力桑德斯那两道灼热的目光烙在自己放在宓儿肩上的手,那热力足以让他的皮肤穿凿出洞。
“有了新欢,嗯?你倒是挺有效率的,一点也不浪费时间。”亚力无法克制自己的尖酸言词。
威希只见冷宓眼中电光一闪,像是雷雨前的闪申划过天际,心下知道这女孩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比起阁下能在解除婚约的第二天又火速订下另一桩婚约的效率,我们宓儿显然远不及你。”威希这一席维护的话,获得她抬头感恩的目光。
这一切,亚力全看在眼里,而他心中满满的酸味几乎要溢出来。
威希对他威胁的目光视而不见,这男人曾经拥有全世界最真责的宝藏却不懂珍惜,如今又怎么有资格嫉妒其他识货的人。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免得伯父、伯母担心。”
亚力负气而去。
威希就着月光望着冷宓黑亮的眸子,心想亚力桑德斯的损失,反倒是自己的运气了……换个角度来讲,若不是他的绝情负心,又怎会让自己有机会遇见唐地?
这样说来,他是否该感谢他?
“谢谢你。”她气息微微不稳。
“别客气。”
“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哦想做的不只是朋友。”亚力桑德斯的出现强化了他的危机意识,威希下定决心今晚要将深埋已久的心迹说出来。”你可知第一眼我就被你浑身散发的光芒所吸引?”
“不是我的过肩摔?”她企图说笑,回避那双过分专注的眼。
他不为所动的陈述:““你的感性、你的天真,以无拘无束的形式展现,时而大胆得令人心凉,时而变幻莫测,教人陷入无可自拔的狂恋。”
“你再说了……”她承担不起呀。
“我知道我非常、非常喜欢你。而你,可有一丝丝喜欢我?”他的语气咄咄逼人。
“不只一丝丝。”她承认,然而喜欢并不是爱呀!
“够接近了,用喜欢做为基础,让我慢慢来,未来还久远得很,让我们一起翘首看看命运会引着我们到哪里。”他眼中雕凿着殷殷的期盼,却教她回避的别过头。
视线穿过了花间的阴影落向不知名处,她想起了那个在月光下喃喃倾诉着爱语的男子,一旋身却是无情绝义的冷然。
“给我时间,让我想想吧……”自那之后的第一次,她犹豫了……
第六章
凡罗那城堡的花园里。
风行叶舞,云卷华舒,午后的阳光伯然,洒在皮肤上酥酥的、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随着时我与冷茵茵的好事将近,整个城堡里忙得人仰马翻,她这个伴娘更是没有多少空间。好容易才从婚礼的彩排中悄悄脱身,来到她最喜欢小想的花园角落。
躺在草皮上的她看着变幻多端的云形,身体被风吹得酥麻,她不由得慢慢地、俯懒地垂下星眸……
一个人影在不远处安静的眺望着,将她假寐的睡影摄入眼底。
风吹动她的发梢、肩头、腰肢、……,也许她根本没动,是自己的心在颤动。
她不该这么无动于衷的,她的脸不该这么安详、恬静。她的脸上该有一丝凄苦,一劝他的悦惴不安。
他突然憎恨起她安详甜美的睡态,大步上前。
一大把的照片兜头落在她脸上、身上,如细致的肌肤被其中一张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她张开眼,瞧见了这一辈子最不想再见的一张脸。
“威希是你的什么人?”他俯身下望,奇异的森冷气息笼罩住她。
冷宓抛给他冷淡的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这可奇了,我想你根本问错了问题,你该自问的是: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质问我关于成希的事?”